暗夜,某个隐密的洞窟内,诡谲的火光在微风中晃动,不时还可听见女子的哭泣声。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子的眼被布巾蒙住,什么也看不见。
她心里好害怕,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给绑走,她不过是在河边浣纱,竟然就被人从背后打昏,直到刚刚才苏醒过来。
「时辰到了吗?」一个男子嗓音响起。
「都准备好了。」其余的人恭敬回复。
「那好,现在就准备进行仪式。」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将女子团团围住,并将覆在她眼上的布巾取下。
在昏暗的火光下,女子看见围绕在她身旁的人脸上戴着类似鬼神的丑陋面具,而在前方还有一座恐怖骇人的鬼神雕像。
「你……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害怕地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不过,随即有人紧紧地捉住她,将她带到那座雕像的前方,一把拉住她的长发,让她不得不抬起头。
女子害怕得不断哭泣,想要逃却逃不了,也完全不知道这些戴面具的人要对她做什么。
下一刻,最初发号施令的男子来到她面前,「你该感到高兴,因为你是我们所选上的祭品。」
「啊?」什么祭品?他们究竟想要对她做什么?
「你将成为我们献给鬼神的祭品,有了你的血,鬼神将会听从我们的号召。」并且在适当的时机将冽风国的君主除去。
「什么?!」要她的血,他们疯了吗?
另一名男子来到她面前,手中的利刃在她咽喉间用力一划,瞬间大量鲜血自她颈部涌出,随即有人端来木盆盛满她的鲜血。
首领接过木盆,献给在祭坛上的鬼神,口中喃喃祝祷:「鬼神请聆听我们的祷告,帮助我们诅咒冽风,让他死于非命。」
鬼神之说向来在冽风国颇为盛行,即使在冽风废除女神官一职后,仍然无法一下子就改变冽风国人民的信仰。
仪式完成后,不必首领交代,立即有人将那名女子的尸首拖出去掩埋。
首领问向方才举刀杀了祭品的男子,「这是第几人了?」
「第十九人。」那名男子恭敬回复。
「喔?那么,只差一人,仪式就完成了。」
只要献上二十名处子的鲜血,他就可以号召鬼神为他除去冽风,就此称王。
只差一人!面具底下的眼神冷冽骇人。
*****
数着自己的指头,一根、两根、三根……他为什么要吻她?是喜欢她,还是想要捉弄她?爱染从喜欢她开始数,可是数到最后一根手指头时答案却是他在捉弄她。
唉!他的那一吻,让她完全不敢再与他有所接触,一看到他的身影就赶紧逃跑,所以现在她才会坐在这棵大树底下数指头。
他说过要她教他懂爱。可是……她要怎么教啊?连自己都不太懂得的字眼,怎么教人啊?
而且对象还是他,一个全身充满谜团的男子。
爱染不禁轻叹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一见到他就下意识地想逃。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她总得回家的啊!
就当爱染伸了伸懒腰,想要调个舒适的姿势休憩一会儿时,却不经意看到阎王正面无表情地倚靠在树旁。
「啊!」她吓得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她会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太恐怖了,他是鬼吗?
「我在这很久了。对自己的手指头数数很好玩吗?」笨女人就是笨女人,连玩的游戏都很笨。
不过她的表情还真多。阎王看着眼前一脸惊吓的爱染,觉得自己对她似乎百看不厌。
他头一回对女子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也开始觉得世上有趣的事情还挺不少的,活着不只是为冽风杀人而已。
爱染张大了嘴,「你……你站了那么久,我却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愚蠢行径都被他看光了,好丢脸啊!
阎王看着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十分有趣。他若是会让她知道他何时来的,要怎么成为密令杀手,为冽风进行暗杀任务?
他伸出食指朝爱染勾了勾,要爱染到他身边来。
看着他的动作,爱染犹豫不决。该不该过去呢?她若是往后跑,能不能成功地奔离他身边?
阎王低沉的嗓音响超,「想逃吗?我可以在你还没转过身时就捉住你。」言下之意是要她识相点,自己过来到他身边。
爱染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好吧……」不必劳烦他,她自己过去就是了。
一待爱染认命地来到阎王面前,他立即伸出大而厚实的手掌抚上她的粉颊,「为什么这几日一直避着我?」每日一早就见她匆匆奔离木屋,紧跟在一大群妇人身旁,硬是不留下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就这么令她害怕吗?
「我有吗?」爱染装傻、死不认帐。
「没有吗?」阎王勾起她小巧下巴反问她。
睁眼说瞎话的家伙,以为他没有察觉到吗?
看着他端正俊逸的五官因不苟言笑而变得有些骇人,爱染连忙转移话题,「你可以笑一笑吗?」
「为什么要?」他不懂得何为笑,该怎么笑,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笑?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但是不笑的时候看来太过严肃,若是可以笑一笑肯定会更好看。」说着,她伸出纤纤小手想为他的唇做出个弧形来。
「若想活命就别碰我!」阎王面无表情地道出骇人话语,令爱染的小手僵在半空中。
他知道爱染想要做什么,若他会准许,他就不叫阎王了。这世上岂会有爱笑的阎王?
有那么严重吗?不过是想看他的笑容,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爱染心中疑惑,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因为她可以感受到阎王是认真的。
她将手放在身后,不敢再对他做出任何亲昵的行为。「那请问一下,你要我过来做什么?」
他不让她碰他,为何他却可以恣意妄为地碰触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公平。不过,她可不敢向他抗议。
「没做什么,只是想要触摸你。」说着,阎王手指又抚上她的唇瓣。
那日匆促中带着一丝戏弄的吻,竟然会让他忘怀不了,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爱染羞红了脸,连忙往后退去,伸手捂住唇,模糊不清地说:「你可别再吻我了!」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意图,先护着自己的唇瓣再说。
阎王剑眉微蹙,「为什么?」
「那是因为……接吻是很特别、很不一样的,不是一般人都可以做的举动。」他不知道这种亲昵的举动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吗?
「为什么特别?」他追问。
「呃……」该怎么说才好呢?爱染思索了一会儿,「因为这是喜欢上一个人才能够做的亲昵举动,若是随随便便吻人,可能会造成对方的困扰或是误解。」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你现在有所困扰吗?」瞅着眼前振振有词的爱染,阎王又往她迈出一步,让她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吻一定是代表互相喜欢吗?除了她之外,他可不会随便吻其他人。
对她,似乎上了瘾;想要碰她,吻她,欲罢不能。
「困扰?」爱染侧头思索了会儿,「没有啊!」她的生活自给自足、衣食无缺,并没有什么困扰存在。
「那不就没问题了。」阎王俯身又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硬是要她记着他的气味,永远都不许忘了他。
爱染诧异地瞪大杏眼。他怎么又吻她了!刚才……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大手轻抚上她的细颈,修长手指逐渐往下游移滑动,「吻是男女双方互相喜欢时所做的举动,这一点我记起来了。」
她的唇瓣柔软,气息甜美,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他发觉自己似乎怎么也要不够她,想要对她做更多更多,而她承受得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爱染结结巴巴地说。谁跟他互相喜欢来着了?
可是……若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会站在这儿让他有机可乘,而心里一丝厌恶感都没有?
唉!她说不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自我辩驳。总而言之,这是不当的举动,他不该这么做的。
爱染往后退想逃离他身边,肩膀却被他早一步紧握住。
「妳又想要上哪去了?」现在没有他的允许,她都不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我只是想要……去洗衣。」她找到个借口,还好出门时有将衣物一同带来。
「洗衣?」阎王望向一旁的竹篮。「行,我陪你去河边。」大手直接提起竹篮,另一手则继续放在爱染的肩头,不许她借机离开。
爱染蛾眉紧蹙,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做。唉……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要吻她?
爱染的心又不禁狂跳起来,俏脸微红,只能够垂首任由阎王带领她到河边。
河边早已聚集了一群女子在那洗衣,当她们看到阎王与爱染亲昵的并肩行走,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见状,爱染想过去向众人解释,可是阎王却把她带到另一头去。
「我不喜欢三姑六婆,而且就算你去多做解释也于事无补。」他淡淡地说。
不必她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对他而言,那非但不必要,而且还挺愚蠢的。
「于事无补?这是什么意思?」爱染有些慌张地问:她不希望被人误会啊!
「你不是说过,吻是喜欢上一个人时才可以做的行为。」这句话他可是牢记在心,一刻也没忘记。
「那又如何?」她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是这跟他所说的于事无补有什么关联?
「你说呢?」阎王故意不说明,要她自个儿好好想清楚。若是对她没有兴趣,他是怎么也不会去吻她。
可是这道理她似乎一点都没想透,不禁让他觉得好笑,却又对她的迟钝有些气恼。
好笑?气恼?看来他的思绪也变得莫名其妙了。
爱染侧着头想了老半天,却怎么也不能够明了他的意思。
他可是在暗示他喜欢她吗?不可能的,他的个性不像会轻易喜欢上人,更何况他们才认识没几天……不,应该说他们还谈不上认识二字。
「到那边去。」阎王选了一处离三姑六婆颇远的地点让爱染洗衣,这么一来他也好图个清静。
他就是不想要听到那些女人的声音,那会令他心烦、厌恶不已。
爱染看着远方的大婶们以及与她同年的女子们,发现她们目光全都落在阎王身上。
「你知道吗?其实村内有很多女子都心仪于你。」他长相俊,会受人瞩目也是应该的。
回应她的是一如往常所听到的冷淡嗓音,「那又如何?」阎王径自取出怀中的书籍观看,压根就不理会那些一直住他身上投射过来、充满爱意的目光。
心仪于他,他就应该有所回应吗?他可没那么无聊,倒不如把时间用来阅读书籍得好。
他的反应教爱染不知如何接话。唉……他一定要这么冷漠吗?一贯的面无表情,令她真的很难从他脸上窥探得知他的心情如何。
而她既不能够避开他,又不能够随意碰触他,现在还被限制不能够跟大婶们交谈,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满意?
头一次觉得做人真难,一切都是从他出现在她生命中开始。
爱染心不在焉地洗衣,看着眼前的河水,不禁又想起与阎王初次相遇的情景,俏脸顿时火辣烧红。那时……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那里呢?他是从哪来的,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爱染心里有好多的疑问,又不知该不该问,因为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回答,搞不好又是面无表情地瞅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阎王目光从手中书籍移开,落在河畔有一下、没一下洗着衣服的爱染身上。她的耳根子红透,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他放下手中书册,来到爱染身后以手指轻刮她的耳朵,「你在想什么?可是在想我?」
这几天下来,他发现捉弄人的感觉还不错,尤其对象是她,更令他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愉快。
阎王亲昵的动作让爱染全身发颤、芳心大乱,「你、你不是在看书吗?」
他过来做什么?而且还一猜就中,知道她正想着他!
爱染的小脸更加绯红,不知所措地避开阎王试探的眼眸,手忙脚乱地洗着衣。
从她慌乱的表情及动作,阎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心里所想之事全写在脸上,根本毋需费心猜测。她,单纯得很。
而在另一边的女人们见到阎王对爱染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纷纷倒抽口气,看来爱染是否会嫁给仇熹还不一定呢!
瞧瞧那名蓝发男子如此亲昵地抚摸着爱染,任谁都可看出他对爱染有不一样的情意存在。
就在每个人都专注地看着他们接下来的发展时,一个小女娃摇摇摆摆地走到河边玩水,却一个不小心失足跌落!
「啊!娃娃落水了!」率先发现的人惊慌尖叫。
「我的宝贝孙女!」娃娃的祖母见状立即要跳下水,却被众人制止。
连日大雨,造成河水暴涨、水势湍急,这么跳下去,别说救人,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陪上了。
爱染也已察觉这阵骚动,她神情紧张地往河中看去,果真瞧见一名小女娃载浮载沉地哭喊着。
爱染想也不想就要跳下河救人,阎王长臂一伸,连忙拉住她。
「你想死吗?」他眉峰紧蹙,对于她的愚蠢行径感到愤怒。
想要救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不然岂不是一起丧命?真是愚蠢!
爱染连忙拜托阎王,「快去救救那名女娃。」她不希望小女娃就这么丧命。
「为什么要救她?」他向来只听从冽风的命令行事,她是何许人也,竟敢命令他?阎王转身就要离去,那名女娃是否丧命与他无关,而是她注定该有的命运。
见女娃就要被湍急的水势带离他们的视线,爱染拉住他的衣袖恳求,「拜托你,求求你去救救她!将来不管你任何要求我都会去为你办到!」
救人要紧,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求他别这么残忍的见死不救。
「当真?」这听来倒是颇令他心动的请求。
爱染着急地挥舞着手臂,神情紧张万分。「是的,请你快点去救她!」糟糕!她已经见不到娃娃的身影了。
「一言为定,别忘了自己所说过的话。」阎王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随即跃入湍急的河川内,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不知怎么地,爱染仿佛在他眼中见到抹笑意。是她的错觉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只往火焰扑去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