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堡,一栋富丽堂皇的宅地内。
“为什么没有人来抢我?为什么没有人来抢我?来人呀——快来抢呀!”捉狂般的尖叫声,由大小姐的绣房内传出来。
“小姐,小声一点。”丫头心雁走进来,“你叫的声音连百哩外都听得到,你还没嫁呢!留点形象吧。”
“形象?形象?我留形象做啥?我只要嫁出去!”柏大小姐柏怡君掐住心雁的脖子尖叫。
“为什么我都快十七了还嫁不出去?连半次也没人来抢?心雁,昨天又有人来抢你了,是不是?那些男人都瞎了狗眼是不是?三天两头就来抢当丫头的你,却不抢我!”
“咳咳……”心雁边喘气边道:“小姐……放开我,你快掐死我了!”
柏怡君却愈说愈激动,继续掐着心雁的脖子尖叫,“是啦,我只不过比你胖一点、黑一点、矮一点、腿上的萝卜多一点、脸上的痘痘也多一点、眼睛小了一点、嘴巴大了一点……,这样‘而已’嘛!为什么男人都抢你不抢我?”
哗!这么多一点点组合起来,不是变成好大一点!
“咦……小姐……”眼看瘦弱的心雁就快被她掐昏过去了,幸好另一名丫头小梅及时进来。
“小姐!快放手!心雁快昏了!”
小梅由大小姐手中抢救下心雁后,说:“小姐,‘采衣坊’的裁缝师傅来了。”
“采衣坊?!”原本气呼呼的柏怡君顿时双眼一亮,“快快!快请他进来。”
“采衣坊”是六家堡内最大的布庄,店主人常进长安城带回最新颖漂亮的布匹。
小梅扶着心雁坐在一旁,“你没事吧?”
“没事。”心雁边喘气边摇头,唉!服侍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姐,她早就习惯了。
“采衣坊”的两位师傅抱着一大堆布走进来,笑咪咪道:
“柏大小姐好啊!今天真的很荣幸能为你服务……”
为首的张师傅看了室内三个姑娘一眼后,毫不犹豫地直走到脸色尚发白的心雁面前道﹕“大小姐,你看看这些都是最新的花色……有桃红的,锭青的、湖水绿上绣鸳鸯的……”
“不,我……”心雁一脸惊讶,双手直摇。
“不喜欢?没关系,我们还有其它的款式。”另一名师傅眼明手快地往前一站,“大小姐,你看这匹薄如轻纱的丁香色罗缎,还有这款珍珠上绣牡丹的……”
“不是,我不是……”心雁又急急想开口。
“白痴!”一旁的柏怡君已忍不住尖叫,“你们这两个大饭桶,把布给我拿过来。”
“你看这匹樱桃红多么鲜艳美丽……”正兴致勃勃地为心雁讲解的张师傅不悦地瞄了柏怡君一眼,问心雁:
“大小姐,你的婢女脾气好坏呀!”
“她是……”
“我才是大小姐!”柏怡君怒气冲冲地替心雁把话说完,“她只是我的丫鬟,你们两个瞎了狗眼是不是?”
她才是柏家小姐?怎么可能?!
两名师傅的惊愕全写在脸上,面面相觑后,看着满脸怒气的柏怡君,又看着表情一派认真的心雁,确定她们不是开玩笑后,才支支吾吾地对柏怡君道:
“柏……柏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得很……这些布……”
“本小姐还有心情看布吗?你们给我滚出去!滚!”柏怡君眼露凶光地尖叫,并气呼呼地把所有的布全砸到屋外去。
“大小姐!大小姐!我们的布……”
“滚!听到没有?”力大如牛的柏怡君,一口气把布匹全扔出去,双手扠腰地怒吼。
“是是……小的马上走……”吓坏的两个师傅只差没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你们也滚!”气疯了的柏怡君转向心雁及小梅大吼。
大小姐又发飙了,小梅很识相地拉着心雁夺门而逃,但心雁仍默默守在门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论任何人——卖布的、卖铜镜的、初到府里的丫鬟……只要是第一次见到柏怡君和心雁主仆二人,一定把心雁当成柏家千金,而柏怡君才是她的奴婢。
谁叫心雁长了张怎么看怎么像富家千金的脸。
白哲的瓜子脸上嵌了一对黑白分明,宛如宝石般的大眼睛,老是水汪汪的,盈盈水灵,使心雁随便一转眼就妩媚动人。微泛淡淡红晕的细致双颊和欲语还羞的樱桃小嘴,更不知迷死了附近多少年轻公子,梦想能一亲佳人芳泽。
所以,心雁虽身为柏家婢女,但她十五岁起就艳名远播,三天两头来“抢亲”的人早就踩坏了柏家的门槛,柏家守门的壮丁私底下常开玩笑他们存在的任务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大小姐,而是保护大小姐的婢女柏心雁。
至于柏大小姐如果有一天真有人来抢她的话,柏家上下肯定欢声如雷、普天同庆,直接告诉那个男人他不用“抢”了,柏老爷无条件把女儿送给他,还附赠满坑满谷的嫁妆。
“呜……白痴!全是一群白痴!”柏怡君已连连哭湿了三条手绢,“呜……人家只不过‘胖一点、黑一点、丑一点’罢了……哪一点不像柏家大小姐,呜……全瞎了狗眼……”
一直守在门外的心雁听小姐哭得差不多了,才推门进来,倒了一杯茶给柏怡君道:
“小姐,别哭了……先停下来喝口茶,喘喘气吧。那些人目光浅薄,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再为这件事生气了。”
“心雁!”柏怡君是又恨又气地捉着她道:“你教教我,教教我呀,要怎么样才能像你那么美?让那么多男人想抢?呜……我已经十七岁快十八了,连半次也没人来抢过,你才十六岁,想抢你的男人却一年来从没间断过,呜……不公平呀……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方圆百里内最后一个老处女,我会被村人笑死的……”
“不会的,小姐,你想得太严重了……”心雁安慰着主人。唉!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她太了解柏怡君了,她的外表虽然刁蛮、凶暴,其实一颗心再软不过了。
前年村内因洪水肆虐,导致一些穷苦人家流离失所时,村内的名门千金中,只有柏怡君慷慨地把花饰珠宝拿出来典当,救济灾厄。
平心而论,柏怡君心地满善良的,只不过她的外表……唉!
其貌不扬也就算了,柏大小姐的身材又平板无奇,酷似洗衣板,她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大概就是脸上的青春痘。
“连钱家那个胖嘟嘟的钱美美都有人去她家抢过……”柏怡君又哭哭啼啼道:
“前天我去庙里上香,钱美美和周婷婷在一起,还向我炫耀十天前有个男人去她家抢她,她一再夸耀那男人是多么俊俏,多么帅,多么挺拔威武,要不是她‘誓死抵抗’,她早就被抢走了。”
“心雁!”柏怡君突然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啊?”
“找人来抢我!”
“什么?!”心雁瞪大眼睛。
“你忘了村头的王大姊怎么嫁出去的?”柏怡君道:“王大姊貌如东施,快三十岁了都还没有人来抢婚。她就想出了一个方法花钱请人来‘抢’她,她当然拚命抵抗,事后再叫那个人四处去宣扬王大姊有多美多美,藉以重新提高自己的身价,半年后,她终于嫁给一个刚搬入村子里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花钱请人表演一幕‘假抢亲’?”心雁结结巴巴道。
“对!”柏怡君点点头:“这样才可以提高我的身价呀,表示我柏怡君的条件也不差,还是有人来抢过的,省得钱美美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哼!神气什么?搞不好十天前的抢婚也是她安排别人来抢她的。”
“小姐,这……不太好吧?”心雁怀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要看我当一辈子的老处女?永远都嫁不出去?心雁!咱们俩虽名为主仆,但向来情同姊妹,我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心雁悲哀地暗叹口气,是啊……刚才差一点就掐死我了。
“柏心雁,你胆敢不听我的命令?”柏怡君又伸出尖尖的十指。
“好好……我……去办就是……”情况危急下,心雁只好先答应下来。
老天!花钱请人来抢小姐?
※ ※ ※
三天后,心雁总算把这件事办妥了。
透过家仆义伯的帮忙,找了东村的一群小伙子,给他们钱,要他们过两天来抢柏怡君。
“找到人了?!太好了,太好了!”闻讯后,柏怡君兴奋地跳起来,“喝!终于也有人要来抢我了。噢!我那一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穿最美丽的衣服,梳最迷人的发型,把我所有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全带在身上,再擦上胭脂水粉,颊贴花铀……”
“小姐,”心雁提醒她,“你不能打扮的太夸张,别忘了‘剧本’上,我们是到庙里烧香祈福后,回家途中遇到人来抢的……”
“对对对,半路遇到人来抢。”柏怡君笑咪咪地点头道:“心雁,你真聪明,安排他们在半路上抢而不是来家里抢;家里那一群饭桶……我就怕他们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有人来抢我而拚命抵抗,吓得再也没人敢上门抢我了。”
望着乐陶陶的柏怡君,心雁又忧心忡忡道:
“小姐,你得千万记住,这只是演戏,那些人来抢你时,你一定要拚命尖叫抵抗,不要兴奋过头了,跟着他们跑,知道吗?”
“行!我知道!”快乐的不得了的柏怡君像只兴奋的小麻雀,根本没把心雁的话听进去,只见她喜孜孜地打开衣橱,“心雁!快来帮我挑抢婚时我该穿哪件衣服?是这件粉红色的窄袖衫襦加长裙,还是这件裙角绣了百鸟图的……”
※ ※ ※
女人都是祸水。潏郡位于五台山的脚下,五台山的那一边就是六家堡,潏郡的风景优美,群山环绕,所以大唐皇室也在潏郡建了栋专供皇族成员休憩的别馆。
别馆外有一座射箭练习场,场上的十来个箭靶此时全插满了箭。
鬼才要和那什么定伦公主求婚!
一身形硕长,脸部轮廓分明如刀刻的男人跨坐在大石上,右手拎着酒瓶,左手泄恨般,随意捉起一根箭往左边一扔利箭分毫不差地稳稳嵌入右边靶子的正中央,彷佛箭自己会走路一般。
这一点也不稀奇,因为扔箭的人正是李仲翔,天下第一神射手。
李仲翔的父亲是皇上最倚重的镇国公——九王爷;才二十出头却拥有睥睨群伦之傲人智能的李仲翔就是未来的镇国公。
都是那该死的李子准,李仲翔在心底狠狠地又谊咒了一次当今圣上,也就是他的堂哥。
他原本带领军队驻在塞外,过着天高皇帝远、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想到前一阵子皇上竟下了一道诏书,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九王爷年岁已大,要李仲翔速速回长安。
一回长安,皇上就改封他为“佑国军节度使”,命他守护长安城,不用再回塞外了,而改派别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什么嘛!男儿志在四方,要原本骋驰在塞外战场上的李仲翔窝在长安城内,真是太侮辱他了。
朝廷的文武官臣也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皇上为何把李仲翔调回京内大材小用,一直到皇上又下了一道旨令,大伙儿的疑问才烟消云散。
喔!驸马爷嘛!
皇上下旨:命“佑国军节度使”李仲翔在两个月后,迎娶定伦公主。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向来欣赏卓绝出众、杰傲不驯的李仲翔,屡屡赞他是英雄出少年。这会儿,干脆直接把公主妹妹嫁给他。
李仲翔未来的身分已不止是“佑国军节度使”或“镇国公”了,他还是堂堂的驸马爷。
去他的,李仲翔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他才二十六岁,一心只想骋驰沙场、浪迹江湖,要他现在成亲根本就是绑死他。
最重要的是,他压根儿不想娶定伦公主。
定伦公主李嘉琳,皇上最骄纵的妹妹,美丽与刁蛮齐名,宫里当差的人私下称她“辣椒公主”。
又举起酒瓶时,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打过来,“铿!”酒瓶应声而破。
“齐孟勋!你找死啊?!”仲翔也没回头就怒吼,这节骨眼上还敢惹他的人寥寥可数。
一道蓝色的身影落在仲翔面前,齐孟勋笑得十分洒脱帅气,“一大早就喝酒?未来的驸马爷想泡死在酒精里吗?”
“我警告你——别提那三个字!”仲翔眸中迸出杀气。
“定伦公主有什么不好?又聪明又漂亮。”
“好你去娶她!”
齐孟勋马上露出不敢领教的表情。“嘿嘿!我还没三十哩,还想多活几年。”
齐孟勋是兵部尚书之子。
“你来干什么?”仲翔瞪视他。
“奉你老爹之命来捉你回长安,皇上由别馆回来了,你总得进宫去谢恩。”
李子准与皇后易宛倩伉俪情深是全国百姓都知道的事,宠爱娇妻的他每年都会带酷爱泡温泉的宛倩上山住几个月。
“谢恩?”仲翔咬牙切齿道:“如果他不是皇上,我铁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他自己运气好,娶了个如花美眷,就巴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胡乱送作堆,更可恶的是,他那么多妹妹,为什么独挑最难缠的定伦公主给我?”
“定伦公主喜欢你早就不是秘密了。当年你自愿去塞外守军时,定伦就哭得惊天动地,用尽办法想阻拦你。你这趟回来又把她电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这下子说什么她也不会放过你。”
“妈的!天要亡我——”仲翔大吼一声,翻身躺在旁边的草地上,“你滚吧!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回长安。”
齐孟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推推他道:
“李仲翔,咱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仲翔仍闭着眼,不感兴趣地问。
“看到那最高的柳树没?”齐孟勋拍着仲翔的脸,“我赌你闭着眼睛,连射三箭都不能正中那最高的树梢。如果你赢了——我马上走人,不再强迫你回长安,你输了,立刻跟我走!”
仲翔半瞇着眼,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由草地上一跃而起,“成交!”
嘿嘿!齐孟勋真是太小看他了,别说闭着眼,就算倒立射,他也有百分之百的绝对把握,他以为他这“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号是浪得虚名?
齐孟勋也笑得很诡异且高深莫测,他当然知道普天之下箭术无人可和李仲翔相提并论;但……
谁说他要光明正大和他比来着?
※ ※ ※
柏心雁捂起鼻子,“小姐!够了,我们该出门了!”
“等一下,等一下嘛!”头上插满了珠翠、金步摇、紫玉钗、云母……的柏怡君仍不地往脸上拍香粉,抹胭脂,“今天是个大日子呀,人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嘛!”
“小姐,你已经够美了。”心雁屏住呼吸,老天!她快被柏怡君身上的浓烈香气呛昏了。
小梅也走进来,“小姐,马车准备好了。”
“真的该走了,”心雁趁机道:“小姐,如果咱们去迟了,和要抢亲的人错过,今天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真的呀?”柏怡君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拉着心雁三步并两步地往外冲,“对!对!我们快出门,快出门!”
套好招的剧本是:柏怡君于前去寺庙烧香的途中,于柳家村的村尾被人抢婚。
“柳家村快过了。”心雁掀起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后,回头叮嘱柏怡君道:
“小姐,待会儿那些人冲过来时,你一定要拚命地叫、尽力地叫,矜持点,千万别一看到男人就扑上去,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柏怡君频频点头,双眼亮晶晶,“我会‘慢慢’地扑上去,不会‘马上’扑上去的,噢……心雁,我全身发烫,心跳一百,我快昏了……”
马车慢慢驶离柳家村后,突然,一小山坡上冲下来五、六名骑马的小伙子,领头的人大喊:“兄弟们上,柏家千金美如天仙,咱们冲啊!冲啊!”
“哇——啊——啊——”在柏怡君兴奋的尖叫中,六名小伙子冲下来拦住马车,完全不知情的两名车夫吓坏了,虽然拚命挡抗,但寡不敌众,马上就被打昏了。
“哇——他们要进来抢我了,他们要进来抢我了!”透过车帘偷看的柏怡君兴奋地连连尖叫。
“心雁,我现在可不可以反悔?不要玩‘假’的,玩‘真’的,我要马上和他们走!”
心雁花容失色,“小姐,你开什么玩笑,这只是演戏,他们是花钱请来的。”
“不管,我要他们娶我……哇——”柏怡君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伙子已一脚踢开轿门,“哪一个是柏怡君?”
“是——”见猎心喜的柏怡君还来不及把“我”那个字说出来,小伙子已一把提起心雁。
“哇!柏家小姐果然美如天仙耶,真奇怪……这么美干嘛还花钱请人来抢?”
“不——我不是!”在心雁的尖叫中,那男人已不由分说地强将她拖到马上。
另一名小伙子过来道:“老大,不能带她走呀!咱们只是花钱演演戏。”
“什么演戏?”被称为老大的男人笑咪咪道:“卯死呀!仙女下凡耶,你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吗?既然婚也抢了,咱们不如假戏真做,和本大爷回东村享福吧!”
“兄弟们,走!”男人不顾心雁的拚命挣扎,马鞭一挥,扬长而去。
“喂!别走!别走啊!”被留在原地的柏怡君死命地跟在马匹后面跑,“你们弄错了,我才是柏怡君,等等我啊……”
跑在最后面的男人大呼,“老大,柏怡君的婢女一直跟在后面跑。”
“别理她!”萧老大头也不回道:“那么丑的婢女送我我都不要!”
“放开我!”被强掳上马的心雁大叫,“我不是柏怡君,放我下去。”
“宝贝儿,乖乖别动。”萧老大将心雁抱得更紧,笑咪咪道:“你放心!你这么美,这么娇滴滴,回东村后大爷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柏怡君……”迎面而来的阵阵风沙掩住心雁的口鼻,呛的她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天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 ※ ※
“等等我!等等我啊……”
跟在马匹后面的柏怡君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无奈地瞪着那五、六匹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的马匹,沮丧地大吼:
“白痴!你们捉错人了!我才是怕怡君!我才是柏怡君啊!哇……”她索兴坐在地上大哭,“不公平!不公平啦!人家期待已久的抢婚怎么会变成这样?哇……呜……这群饭桶居然抢心雁不抢我?呜……不公平啦……”
远远地,有另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过来。
马车上坐了一位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年轻公子,他摇着羽扇,畅快地看着马车外的风光道:
“嗯!长安城果然是地灵人杰、景色优美。位于八大名川径、渭、坝、沥、礼、滴、滴、捞的怀抱之中,真是沃野千里,‘荡荡兮八川分流’啊!”
吟诗吟的正快意时,一旁的书僮小安子突然道:
“公子,前面路上有……有一个女人蹲在地上。”
“哦?”展培伦好奇地向前一望,果然前方路上有一姑娘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怎么回事?看她衣衫微乱、灰头土脸的……难不成遭人打劫了?
“车夫,停车!”展培伦命令。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柏怡君丝毫没发现有别人来了,哭得更加惊天动地。
“姑娘,”展培伦在好奇之下下了马车走近她,“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人打劫了吗?有没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呜呜呜……”突来的男人声使得柏怡君停止哭泣,抬起因泪水而弄得乱七八糟的大花脸,用她那肿的像核桃的双眼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他身后的马车,旋即爆出尖叫:“哇!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抢我的是不是?太好了!我才是柏怡君啊!”
过度激动的柏怡君不分青红皂白地扑向展培伦。
“姑娘!”展培伦大吃一惊,连忙往后退,“你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柏怡君哪里肯放!她像八抓鱼般把展培伦扯得更紧。
“别逃啊!我才是货真价实的柏家千金啊!你们刚才抢错人了,那个人只是我的婢女……快带我走呀……咕咕……”
歇斯底里的柏怡君自喉头发出“咕咕”两个奇怪的声音后,原本狂乱的她突然两眼一翻,霎时昏了过去!
气血攻心!柏大小姐这辈子从没经历过像刚才的剧烈奔跑,再加上后来又大哭、大叫……体内热血四处乱窜,气一时调不过来,就昏了!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展培伦完全傻了——第一次有女人在他怀里昏倒!
※ ※ ※
“咳咳咳……”被迎风而来的风沙呛得几乎开不了口的心雁仍拚命解释:
“放开我!我真的不是柏怡君,我只是她的婢女,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咳……”
“你不是柏怡君?唉!少来这一套!”萧老大邪笑道:“宝贝儿,戏已经演完了,你就别再假了!你放心!回山寨后,你就是本大爷的押寨夫人,包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心雁望着两旁愈来愈陌生的景色,惊恐道:“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回东村本大爷的山寨呀!啧啧……这么嫩的小脸……”萧老大摸了心雁的粉颊一把,色咪咪道:
“嘿嘿!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卯死呀……”
东村?押寨夫人?
心雁的小脸更加惨白,完了……事情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这些人疯了!
先是抢错她,接着这些野人竟违反只是演戏的约定,真的要抢她?!
她该怎么办?
心雁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她不能让这些野兽般的男人带回山寨……若被凌辱,她宁可死!
“好……就算我是柏怡君,但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只是演一场戏,你们只是我花钱请来的……放我走吧!你们要多少钱,我马上回柏家筹给你们!”
心雁试图用钱打动他们。
“钱?嘿嘿!老子这回不要钱!只要你!”萧老大又掐掐心雁的脸颊猝笑,“啧啧!瞧瞧这一身细皮嫩肉,‘百花阁’的花魁也比不上你的一半!”
心雁拚命躲开那毛茸茸的脏手,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不!她死也不能屈服!她绝不能让自己被这群淫贼带回山寨……
尘土飞扬间,心雁瞥见前面的路是一个大拐弯,路的右边是山壁,左边是一个大斜坡……
心雁倒抽一口气,捏紧拳头她必须赌一赌!
虽然由斜坡上滚下去后,活命的机会也不大了!但她宁可一死也不愿被这些恶人侮辱!
她屏住呼吸,在马匹要接近转弯处时,心雁突然狠狠地咬住萧老大的右手臂。
“哇——臭娘们!”萧老大杀猪般地尖叫,左手狠狠一扬,心雁整个人便往左边飞出去——
“哇——”在惊叫中,心雁如颗石子般迅速冲落斜坡,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