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群鸟归巢,正是傍晚时分。
阳明山上行若捷的房子里,只传来切切剁剁的声音。
定睛一瞧,整齐干净的厨房里站的可不是娇小的女孩身影,而是高大的行若捷穿著白围裙,用极为俐落的手法做著今天的晚餐。
见识过白雪凝的“手艺”之后,行若捷怎样也不肯让她下厨,免得她又搞出什么鬼东西来;一个人生活惯了,除了卧底的非常时期外,平常的行若捷唯一的嗜好就是做菜。
两三盘新鲜时蔬快炒,佐以酱油虾米辅味,主菜是肉质鲜嫩的迷迭香鸡排跟玉米浓汤。
“喂!吃饭了!”
解下围裙,行若捷将今晚的晚餐端上大桌,一边吆喝著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白雪凝。
他第一次吻她,她大哭哀悼自己美美的初吻被吃干抹净。
他第二次吻她,她却呆滞如同石块几乎忘了自己。
她所有高雅、漂亮、温柔等等淑女的形容词,在他火辣热吻了自己五分钟以后,已经全被打破,这个名为惩罚的吻让她得到了很大的教训……
但让她羞愧的还不止于此,最该死的是自己居然还会回想那个在旋转门里,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火辣辣亲吻……
白雪凝缓缓地起身往餐桌移动,食物的香味阵阵令人食指大动。
这长长墨黑色的餐桌好像阻隔了两个人沟通的距离,就连主菜、汤、料理等食物都是各人盛一盘。
她悄悄地掀著眼皮望著对面的男人,他吻过她之后倒是没有再为便当那件事跟她发脾气了。
望著行若捷夹起菜肴送入口中,白雪凝不自觉地便脸红了起来。每一个男人的脸都是那样的吗?
任至一总是碍于礼节,不敢对她有任何逾矩的行动;所以他是她第一个尝过的唇,男人的唇,有些粗粗的胡渣,还有他身上那股男人的味道、他的臂膀……
“有事吗?”他突然抬了起头,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两潭摸不透心思的黑玉。
“没、没事!”
哼!看一下也不行?她可是被他亲了两次、占了两次便宜耶!
心慌的白雪凝连忙低头吃饭,胡乱地夹了几把菜肴入嘴,却发现这菜异常可口。
“这是……你做的?”白雪凝瞪大了眼,看著眼前丰盛的美食,她记得邱嫂已经请假了。
“随便做做,粗茶淡饭,吃吧。”他淡淡地说著,专注于自己的杰作之中,埋头扒饭。
他……除了擅长利用各种机会吻她、惩罚她、调戏她之外,居然还会有这一项令人赞叹的专长?
这男人居然擅长厨艺?!这么一桌可口的晚餐,居然会是他做出来的?
虽然身为女孩,但她从小娇生惯养,手艺非常贫乏;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猛唱空城计,方圆百里又没人卖饭,所以不管再怎么讨厌他,也只能“屈就”在他高超的厨艺之下。
“随便做做?”她再度夹上一口鸡肉,品尝著肉质滑嫩的香甜触感。“这鸡排很棒,我原本以为你刚刚在厨房,是在加热邱嫂昨天冰在冰箱里的饭菜……”
“那种东西我不吃的。”他皱起眉头,夹起自己的杰作──迷迭香鸡。
“这道菜我可是先用酒腌过,再用小火慢煎,又放了香料使鸡排不会有酒味,当然好吃。”
“酒?”
她才将那块鸡肉吞吃入腹,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可怕的字眼!
“是啊,怎么了?”
行若捷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若无其事地说著:“我可是用上好的葡萄酒先腌过鸡肉,让肉质鲜美,之后再用香料煎煮,才大功告成的。”
千万别让他灌你酒。
任至一的话突然在白雪凝的小脑袋里出现。
完蛋了。
她在完全吃不出酒味的情况下,吃了一大堆的鸡肉,这……
“我吃饱了。”
喀拉一声,她站起身,盘里面还有食物仍未吃完,但她已经觉得那些酒精在自已的胃里面打滚了起来。
“吃饱了啊?”行若捷瞄了对面的盘子一眼。真是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吃东西,一定要装模作样到这种程度吗?
“嗯,我有点不舒服,要去睡觉了。”
她快速地往卧房的方向走去,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过头,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一种可怕的红艳。
“半夜里……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打开我房间的门。”
“我会那么无聊跑去打开你的门吗?应该是我要担心你半夜爬到我的床上,把十字架偷走后,又给我一个催泪弹吧?”他冷笑,这小女人别把他也当成一般觊觎她美色的色狼了……不过其实她的滋味真的很甜蜜。
“总之,无论如何你今天晚上都不要来我房里就是了!”
白雪凝喊了这句话以后,小小的身影立刻溜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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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袅袅,温泉特有的硫磺味充斥在行若捷斥资打造的露天浴池里。
这里离阳明山温泉区其实很近,他为了纡解工作上的紧张压力,所以特地做了个私人的浴池在后院里。
假山岩石,花丛松柏,都是他亲手设计摆设格局,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放松且美丽。
“你说什么?”
靠在岩石旁的行若捷一边拿著手机对钱医说话,一边看著冬夜里的繁星点点,冬天泡汤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我说,那个任至一图谋不轨。”钱医在电话那头缓缓地重复自己得来的情报。“他早就觊觎白家资产多年,跟青龙帮勾结多时。”
“哼。”行若捷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一向准确。
这些日子以来,白雪凝的行为一直很单纯,除了处心积虑想要夺回十字架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现在再加上钱医这番话,便可将天真的白雪凝从嫌疑犯里面剔除。
“任至一之所以会跟青龙帮串成一气,是因为青龙帮帮主年事已高,膝下无子,他又担任白家管家,可以内神通外鬼,这个人很厉害,没留下什么把柄,多多小心这个人……”
把查到的情报报告完毕,钱医话题一转。“对了,听说你让白雪凝住到你家?”
行若捷沉默了一会儿,思索著怎么跟钱医说,却没想到钱医却接口。
“你接CASE谨慎,白雪凝再美,跟你也是不一样世界的人。记住,卧底就像演戏,千万别入戏太深。你自己一个人住,现在又多了这个女人,要小心啊!”
“……但……不是也有人说过,人生如戏吗?”行若捷戏谑道,但为了让钱医放心,他补了一句。“放心,我会分清楚的。”
挂了电话,行若捷突然想到,如果白雪凝知道了自己深爱的男人,正是准备要背叛她的人,不晓得那双水眸,又要流下多少眼泪?
一想到白雪凝伤心难过、哭成泪人儿的样子,行若捷就不忍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的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一种幸福。
他对自己露出了一撇苦笑。他居然会不自觉地同情起这个小太妹?他真的分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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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角落里伸出一双莲足,踏在一尘不染的檀木地板上,落地无声。
幽暗的室内出现一抹鬼祟的人影──
是的,她就是白雪凝。
只见她如星的眼儿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像是在寻找著什么;但再仔细一瞧,却可发现她的水眸蒙眬,像是酒醉一般。
她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一摆,就像是在水中轻盈飘动的水母。
渴……
一阵阵热气从她的颈部窜了上来,热得她想要一桶冰水冷静自己的思绪。
白雪凝从小就对酒精异常过敏,喝了些许的酒都会造成她酒后乱性,只见她杏眼蒙眬,双颊绯红,一心只想找水来喝。
可惜她头晕眼花,想绕到厨房却老是找不著。
哗啦──
有水声?白雪凝静下心来。既然屋内什么人都没有,那么就顺著水声去找好了。
摸摸索索,往里面深入之后,发现声音正是由左方传来……
白雪凝一路蛇行,向前奔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更衣间,还有一扇木门。
也就在此时,温泉特有的硫磺味跟水声从木门后传来,在木门旁边有折叠整齐的男人衣物。
他在……洗澡?
嗯嗯……既然等一下就可以看到水源了,那她先来找十字架。
半梦半醒的白雪凝快速地在衣物里找寻目标物,可惜在她东翻西找一番之后,十字架并不在里面。
“ㄜ!”她打了一个饱喃。
可恶!这图夫果然狡猾……
“你有时间来搜我的衣服,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搜我的身?”
就在白雪凝扼腕之际,木门内传来行若捷富有磁性的嗓音。
她不是说要回房休息吗?
行若捷将手机放在石岸上,怀疑这个小女人在动什么歪脑筋。
白雪凝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这男人!简直跟野生动物没两样──居然在木门隔间、水声淅沥之下,还可以感觉得出自己的接近?
可恶!她白雪凝怎容得下被这个男人看轻?
贝齿咬唇,她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在偷翻他的衣物,因为酒精缠身,她想也没想就直接──脱衣。
“……你们男生这么臭、这么脏,我才不屑用手拿衣服呢!更何况你怎可能那么大意把东西留在衣服里?”白雪凝柔柔软软的嗓音飘来,像是棉花糖松软。
水声淙淙,这阳明山上的房子充满著一股扑朔迷离的暧昧。
浴室的木门“刷”的一声被推开,只见白雪凝白皙如雪的身子,只裹了一条浴巾,与他面对面──
泡在温泉里的行若捷倒吸了一口气,虽自己看过不少美女,可从来没有一人会像白雪凝这般引人犯罪。
而且,她到底在想什么?他都快搞不清她的意图了。
这木门之后的浴池别有一番洞天,松树盘踞,石块堆砌,一个偌大的露天温泉池就出现在眼前。
“我刚刚不是在搜你的衣物,而是在脱衣服。”
她,笑靥如花,秾纤合度的身子叫人心跳加速;白雾窜升,一时间白雪凝的微笑朦胧了起来。
她的唇吐出致命的魔鬼诱惑。“现在我忙完了,介意再多一个人泡吗?”
不等他回答与否,只见白雪凝已经轻伸白细的莲足踏入池中……
以天为幕,以地为基,行若捷健美的身子泡在温泉中,傍著石岸,构成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
白雪凝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闯入这自然的一幕,他的裸身令人心跳加速……但酒精冲昏了理智,她一时冲动,决定豁出去了。
行若捷眼底闪过一丝有趣,没想到她还真敢就这样跟他泡在浴池里,该说她太大胆了还是另有所图?
“你这房子真特别。一个佣人也没有,却有一座帝王般高级的温泉。敢情你是因为打造了奢华的温泉以后,没钱请佣人打点生活?”她天真的道。
“人多嘴杂,不需要。”他微笑以对,面对她鬼灵精怪的小脑袋不敢轻忽。“这宅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每当我需要放松的时候,就会躲到这儿来解放压力。”
“哦?你父母是怎样的人?”她倒是开始对行若捷的身世起了好奇,不知道身为朱雀帮的少主,他是如何长大的?
“呃……我父亲忙于帮派,母亲是他的情妇之一……”
他随口胡诌了很普通的故事。好险,刚刚差点说出他父母早逝的真话。
“母亲思念父亲过度,又不能独占他一人,最后心情郁闷地病逝了。母亲过世后,我父亲就把我送往国外念书。”
“原来是这样……”白雪凝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童年也有如此悲惨的回忆。
“所以我讨厌不能从一而终的感情。”
他掬了一些水冲了冲自己的脸,水珠沾满行若捷的发丝和俊脸,在这暧昧的环境之中更显魅力。
“我很失望我母亲跟我父亲的爱情……每次看到母亲抑郁的模样,都只会加深我对父亲的恨。母亲过世后,我简直就跟孤儿没什么两样,父亲忙他的帮派,我念我的书……他给我优渥的物质生活,但我却只是个心灵贫乏的孤儿!”
他的这番说辞让白雪凝有了些许感动。
两个人都出身于黑道世家,白雪凝深知黑道男人的豪迈和多情,这样的故事早就充斥于口耳流传间;但从这男人的口中说出,却令她颇为同情。
原来在恶魔的内心深处,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他对母亲的爱,对父亲的恨,都是那么的强烈分明……
行若捷苦笑了一下,看著有如黑幕的夜色,缓缓地说出自己编好的剧情。
“我已经不知道我放下硕士学位回来是要做什么?现在每天在家里几乎闷得发慌。会乖乖地听父亲的话回来,是因为还爱他吗?还是──”
“你好可怜──”
“咦?”
只见白雪凝那双蒙眬的双眼,刹那间聚集了水气,接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了豆大的眼泪。
“……我想我的身世没有这么悲惨吧?”行若捷狐疑地看著眼前迅速掉泪的白雪凝。“如果你还要在我面前假哭的话,就省省你的眼泪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才不是呢!我真的──呃!真的觉得你好可……呃!可怜──”白雪凝轻皱柳眉,虽然艳红的檀口连连打嗝,水眸里却是一片同情的泪光。“你却……你却……啊!”
“小心──”
脚下一个失神,白雪凝一个仰头失足,差点撞到身后的岩石!
行若捷很快地向前搂住冒失的小女人,瞬间白雪凝特有的馨香就这么传来……
温泉的热气因为两人这番激烈的动作而起了阵阵白烟,水波不断地打在紧紧相偎的两人身上,这……并非白雪凝想要遗成的效果。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雪凝身上的那件浴巾因为浸了水,有了重力,在猛然滑跤的同时,那件浴巾也跟著往下掉,她漂亮的身子就这么呈现在滑润的月光之下──
行若捷倒抽了一口气,这女人,要不是真的是不小心,那他就只能赞叹白雪凝真是太懂得演戏了!
那赛雪的肌肤,高耸胸脯上的两朵淡色花蕊,黑檀的发丝沾满了晶莹水滴,行若捷一瞬间将美景尽收眼底……
“……你怎么会如此冒失?难道你不怕你那么漂亮的脸蛋,就这么被我家的石头给撞花了吗?”
他感觉到身体里面冒出了一丝燥热,怀中的女人叫他心烦意乱。
“不怕!”她拍拍胸脯,打了一个嗝。“因为……我知道你会接住我啊……”
看到白雪凝那番诚挚闪亮的眼神,行若捷突然有了一股罪恶感。
她其实颇为善良天真。也许她防那些猪头求婚者很有戒心,但面对需要帮助的、贫苦的孩子或是可怜的身世,却一点也无招架之力。
他随口编的谎言,却得到了她的信赖。
不!他不能这样想,钱医提醒过他,他们两个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但欺骗这样善良的女子,好像又太……
“你是在制造自己偷十字架的好机会吗?”
为了隐藏自己这小小的罪恶感,行若捷故意拿起胸口的十字架,微笑地反问她。
“你放心,我会把它顾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让你有得手的机会。”
“是吗?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想得这么差劲?”她不是很清醒地埋怨著。
这个小女人微红的脸颊,惹火的胴体,就好像一颗成熟诱人的苹果,温泉底下的曼妙身材,叫行若捷忍不住想要一口将她吞下。
“你答应搬进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将十字架偷到手?”
她柔软又浮凸有致的身子依附在自己身上,著实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能假装不在乎。
“我……”她的红唇里迸出了一个单字,如星灿烂的双眼里,好似要冒出火来。
无意识地,她将小手贴在他古铜色的胸口上,指间特有的柔滑触感,再加上漂亮的小脸上那微醺的美艳,秋眸如星,他男性的欲火被她引燃。
“你在玩火,女人。”
行若捷声音低沉地诉说著他的欲火,他的眸里再也不是理智与冷酷的霜,他将白雪凝的一颦一笑都尽收眼底。
“玩火?我想这边说是玩水会比较洽当……”她不介意自己赤裸地贴在这个强壮的男人身上,她发现这样肌肤相亲的感觉还挺好的。
下一秒的局势完全逆转,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猛地贴紧她软绵绵的胸脯;不仅如此,她的唇也再度受到他的占领──
她昏了,沉了,因为行若捷给她的吻并不是像白天那样,带著狂风暴雨般的惩罚意味,而是一种更为深层的热浪。
她被这个俊美而高大的男人给压制住了,他就像是一只苍鹰,钳制了柔弱的她,在他铁一般的禁锢下接受热吻……
他的理智被这个女人给截断了,剩下的只想交给热情和原始欲望来主导。
“你真是驱走我理智的魔鬼……”
落下红樱点点,还不足以形容他对这个女子的渴望,他耳边听到的是她琐碎的叹息和娇吟,他沿著她的雪颈一路来到浑圆的美丽殿堂,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的欲望因她而硕壮,她的美好令他忘记了他原本应尽的职责──
“嘶……呼……嘶……呼……”
小脸安宁,呼吸规律,在他怀抱里的小女人竟在这重要的时刻开始呼呼大睡──梦周公去也。
这……道个女人居然可以在这个紧要关头睡著?
看著她宛若孩童的可爱睡脸,刹那间他欲火全灭。
千万不要入戏太深。
猛然间,在行若捷的心里响起了钱医给自己的忠告。
这女子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他真能够在这场戏中全身而退,不带走一丝剧中的情感吗?
想起了她刚才的一言一行,他第一次有了迷惘的感觉……
再次看一看她天真无邪的睡脸,再看看自己未退的欲火,到底是谁欺负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