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乔建国和席婷婷的感情时好时坏,但是在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里,席婷婷还是费了一些心思和工夫。
先是准备了一桌的好菜,然后不能免俗的点了两根蜡烛,然后她又放了乔建国平日最喜欢的古典CD,她很努力的营造出了一个最浪漫、最有情调的气氛,她爱这个男人,她要给他一个难忘的纪念日。
颈部、手腕上都洒了些香水,今晚她刻意的让自己穿了件纯白、无袖而且曲线毕露的洋装,她知道他喜欢她穿白色的衣服,也许一个晚上的罗曼蒂克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至少可以给彼此一些美丽的回忆,她要他记住今晚。
过了七点,乔建国回家了,最近他勉强自己接下了岳父介绍的Case,设计一幢花园洋房,虽然他承诺接下这案子,但做得并不开心。
而今晚打从乔建国一进门,席婷婷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异样,他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兴奋、莫名的坚决、莫名的急躁,好像心中正在决定什么。
“吃饭了。”席婷婷决定抛开所有不必要的疑虑,她要好好的享受今晚,她的结婚纪念日。
乔建国走向饭厅,这才留意到满室的音乐,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和蜡烛,还有来自自己老婆身上的幽香,今晚是……天啊!他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婷婷,我……”乔建国不敢说自己忘了,但是他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而且忘了就是忘了,要他假装自己记得他可做不出来。“我很抱歉。”
“没关系。”席婷婷很有风度的说着,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她只是强忍着不发作而已。
“我会补送……”
“真的没有关系。”
“你并没有提醒……”
“这还需要提醒吗?”
乔建国知道是自己理亏,他更知道女人是最重视那些什么生日、纪念日、特别日子的,所以他不敢再和她针锋相对,只是沉默的入座,他今晚一定要多吃一些,并且好好的夸夸她的手艺。
然而席婷婷和乔建国正好相反,尽管一桌都是她平日喜欢吃的菜,但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筷子在碗里搅了半天,结果也没吃进几口饭。
“你怎么不吃?”他注意到了。
“没什么胃口。”
“你要多吃,你最近好像瘦了些!”
原来他还是注意到了,席婷婷有些自嘲的在心中说着,看来他还是在意她的,还是关心她,这使得她心中的不悦减少了些,也比较有了胃口,于是她夹了几块牛肉到自己的碗里,并且尝了一块。
“婷婷,有件事……”在喝了一口红酒之后,乔建国清了清喉咙的说:“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我决定回台湾。”
“回台湾?!”席婷婷不敢相信的问。
“是的!我已经和一些人联络过了,工作也有着落,条件很不错,所以我决定……”
“你决定!”席婷婷打断了他的话,既无法置信又愤怒得不得了,他居然自己决定了一切,连问都不曾先问过她、和她商量一下。“你问过我了吗?”
“你不跟我回去?!”
“你并没有和我商量。”
“好!那我现在和你商量……”
“但是你已经决定一切啊!”席婷婷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碗、筷,很急、很快的站起指责他。“你告诉我你决定回台湾,你告诉我你已找好了工作,你看起来满足和兴奋,你是不是连机票都订好了?”
“婷婷……”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席婷婷的双手猛捶了一下餐桌的桌面。“你知道我不想离开芝加哥。”
“你不想离开芝加哥……”乔建国一个凝重的呼吸,这会他也缓缓的起身,离开了餐桌。“如果我要求你呢?如果我希望你离开芝加哥,和我一起回台湾呢?你愿意吗?你肯吗?”
“我不……”
“你不?!”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婷婷,你是我的妻子,我到哪里你就要跟我到哪里。”乔建国并不想表现得如此沙文、如此大男人主义,但是席婷婷的态度惹毛了他。“我又不是教你要跟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只是要你和我回台湾罢了。”
“但是我并不想和你回台湾。”她也对着他咆哮。“我说过我的家在芝加哥。”
“那我算什么?”
“乔建国。”
乔建国一直劝自己要冷静,他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不能动怒,他必须体谅婷婷的心态,她不曾离开美国过,一下子要她飘洋过海到台湾定居,的确是有些残忍、不人道,所以他必须好言相劝。
“婷婷,又不是一去不回,你还是可以常回芝加哥来探亲、旅游,我会陪你回来的。”乔建国温柔的说。
“我……”席婷婷的的确确是爱这个男人,但是要她放下这里的一切和他去台湾,这不太可能。“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你已经嫁给我了。”乔建国大声的告诉她。
“我不想……”席婷婷没听进他的话,只是自言自语。
“婷婷,我不管你要不要跟我回台湾,总之我是决定要回去了。”他给了她最后通牒。
“那我们的婚姻呢?”席婷婷有些心寒的问着他,他居然如此自我一点都不替她思想。
“随便你。”乔建国心灰意冷的说了一句。
席婷婷冷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随便你。”
“如果我要离婚呢?”
“还是随便你。”就在乔建国说完了最后那一句话,席婷婷马上像是疯了似的开始破坏,她突然的冲到壁炉前,然后拿起火钳,没头没脑的见了东西就挥、就砍,好像是想毁了一切、想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而乔建国也没上前阻止她,好像对这他这样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她这个“华裔公主”从小到大被宠惯了、被人呵护惯了,所以只要稍一不顺她的意,她就可以大发雷霆、可怒火冲天,而且反正她家有钱嘛!她已经很习惯打、砸、摔、破坏的。
等到席婷婷累了,他们的客厅也像是废墟之后,她才停下来喘气,才好像心里已经舒坦了些。
“婷婷,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华裔公主’,哪天你才会真正的长大、真正的成熟、真正的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真正知道怎么去体谅人?”乔建国用脚勾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一脸麻木的说。
“你想离婚?”
“我说了随便你。”
“所以如果我要离,你就会签字同意?!”席婷婷不相信他可以如此的冷酷、如此的无情,他们结婚才一年,而且今天正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他居然送给她这样的“礼物”?!
“对!如果你要离婚。”
席婷婷真的呆住、傻住了,她错愕的跌坐在地上,一时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会她能再说什么?说些伤害的话,还是求他不要回台湾的话?
“婷婷,这不是我要的,但如果这是你要的,那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乔建国很洒脱的表情。
“你去死。”席婷婷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过几天我就要走,如果来不及办手续,你可以把文件寄到台湾。”
“你就认定了我这么想离婚?”她面无表情的道出一句。
“婷婷,我并没有认定什么,我只是在给你方便,我们之间……”乔建国沉思了一下。“我想一桩婚姻光是有爱还不够,我们之间有很多无法协调的困难存在,在这里我并不快乐,但勉强你到台湾,对你又似乎不公平,你还年轻,也许离婚……”
“没有第三者?”她突然的问。
“婷婷……”他疲累的摇头。“拜托……”
“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你在替我着想,好像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席婷婷心碎的低泣。
“婷婷,不是你的错,也许真正的错是我们没有仔细考虑清楚,我们被爱冲昏了头,我们……只想到眼前,没有想到未来。”乔建国对着席婷婷苦笑。
“你真的非回台湾不可?”
“我要回去。”
“即使我求你不要回去?”
“婷婷……”他痛苦的说。“我在这里不快乐,如果再勉强我待下去,说不定我会……我会发疯。”
席婷婷咬着唇,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思考、怎么说,就在两人无言的沉默之际,电话铃声响起。
乔建国没有动,反正会找他的人不多,在这里,会打电话来的大多是席婷婷的父母、朋友。
见乔建国不动,席婷婷只好起身去接电话,总不能让电话就这么的响着,而且今天下午她到了医院去做健康检查,护士小姐说会再和她联络,给她结果,说不定这通电话就是医院打来的,于是她拿起了话筒。
“我是席婷婷……什么?!你说我……”
乔建国不知道这是一通怎样的电话,只见席婷婷的表情愈来愈凝重,她的话不多,但是电话那端的内容一定令她很意外,否则她不会那一副呆若木鸡似的表情,她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大惊吓似的挂上话筒。
“谁打来的?”乔建国立刻问。
“医院……”席婷婷好像是出自本能的说。
“谁怎么了?”他关心的问。
但是这会席婷婷似乎已找回了理智,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她已能正常的思考,特别是在需要她作一个抉择和取舍的时候。
“建国,你是说什么都要回台湾?”席婷婷又再问了一次,给他、她自己及……孩子一个机会。
“是的。”
“不考虑……我是说在任何情况你都不考虑留在芝加哥?”她没有说得很明白,只是隐约的暗示。
“我要回台湾。”乔建国毫不受动摇。
“那么……”她用一破釜沉舟、已经无可挽回的表情说:“那么你就回台湾吧!”
“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
乔建国早就有心理准备她会作此决定,他知道她爱芝加哥胜过爱他,她爱她父母、朋友,远远胜过爱他这个丈夫,所以他不意外,相反的在确定了她的决定之后,他反而有松了一大口气的解脱感。
“刚才那通电话……”乔建国转移自己心情的问。
“医院打来的,只是告诉我健康检查的结果……”上帝原谅她,她不得不撒一个谎,为了她自己、为了孩子,她不要一个痛苦的婚姻、痛苦的男人,她可以独立抚养小孩,她可以在芝加哥和小孩共创另一个天地、世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你的表情和反应……”
“只是……护士说我肝功能的指数偏高,要我再去抽个血,不过她强调也没什么严重的。”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她的丈夫。
“你的身体你自己要照顾。”他只能这么说了。
“我知道。”
“那……”事情一旦讲开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再说什么。“那我要订机票了。”
“好。”
“如果你想离婚……”
“我一定会和你联络。”席婷婷的心在淌血,但是她毕竟已经够成熟、坚强到面对事实,更何况,他还给了她一个孩子,这个生命已在她的腹中成形,她并非什么都失去,她还是从他那“偷”到了一个孩子啊!
“婷婷,一年前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
“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刻她反而轻松、洒脱起来,至少他们可以不再彼此折磨、彼此伤害,分开也许才是真正美好的开始。“我没想到我们会成怨偶、我们会弄到分居、离婚的地步。”
“我没有要离婚,我只是考虑到你……”这是乔建国的真心话,他并不想拴住她一生,她是可以有选择的。
“谢谢你。”席婷婷笑笑,虽然笑容很难看,但她还是笑了。“你是个好男人。”
他也一笑。“这到底是恭维还是讽刺?”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婷婷……”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如果你能……”
“我出去走走。”乔建国马上会意的起身,并且拿起他的夹克,他也需要冷静一下,毕竟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大事,他爱这个女人,但他们无法在芝加哥相守。
乔建国一出门,席婷婷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不需要再伪装坚强、伪装无所谓、伪装她可以再好好的过她的生活,她可以哭、可以吼、可以跳脚、可以骂天骂地,乔建国就要走出她的生命了,他就要离开她了,而她竟留不下他?!
即使有了孩子,她还是失去了他,能告诉他吗?告诉他之后就能留下他吗?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复杂?他会不会觉得她利用小孩绑住他,让他继续痛苦的留在芝加哥?
不!不能说……
一个星期之后,乔建国离开了芝加哥。到机场给乔建国送行的除了席婷婷没有别人,包括席婷婷的父母及乔建国的朋友,没有人能理解他为什么非回台湾不可,他其实是可以在芝加哥落地生根的,有个做侨领的岳父让他当靠山,有个“华裔公主”娇妻,他到底是回台湾干什么啊?
但乔建国还是很有性格、很有骨气的走了,他是那么渴望回台湾、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回到自己的家,那里才是他安身立命、开创事业、展望未来的所在,在台湾他才可以真正的自在,别人不懂无所谓,可是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他始终都知道这一点。
只是婷婷……他的最爱……命吧?!
当乔建国发现自己像个老人似的在回忆过往之后,他马上唤醒了自己,在刚回台湾时,他还常和席婷婷联络、通通越洋电话,但随着时空的距离,很多东西都渐渐的淡了、冷了,再加上她有时的语气很差,所以……
一晃眼四年过去了,本来他是想她想得要命,但随着事业的发展,到后来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去想她,他们也一直没有办离婚,既然席婷婷没有主动提,他更不可能去说他想结束婚姻,因为其实他并不想啊!
总之,四年就这么的过去了,加上他们相恋的一年,还有一年的婚姻生活,这六年……
六年的时间使他们由不是太了解这世界的青涩男女,变成了世故、成熟的成年人了,他相信现在有二十八岁了的席婷婷铁定比四年前理性、沉稳,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更可以造就一个人。
而如果不是机场那一瞥,他还不会如此强烈的想到她,毕竟也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四年来他没有回去过芝加哥,婷婷更没有来台湾的意思,所以……
不要再去想了!乔建国命令着自己,四年他不也这样过来了?而且那只是一个相像的身影,是他自己像个失心汉似的胡思乱想,他有这么多事要忙,哪有闲工夫去想太多的儿女情长。
把客户送到饭店之后,他直接回到事务所,而他才踏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秘书秦恬妮已带着一本留言簿跟了进来。
秦恬妮是个和席婷婷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当乔建国的秘书已有三年之久,不可避免的,她自然是暗恋着她的上司,只是他似乎对所有的女人都不太搭理,除了公事上的接触,他绝不在私下和女人有什么牵扯。
最教秦恬妮佩服的也就是这一点,她当了他三年的秘书,看着他一路平步青云,看着他的建筑师事务所愈做愈大,看着他名利双收,看着他拥有一般人渴切想要拥有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缺,就只是缺……一个女人。
当了他三年的秘书,她已大概可掌握他的生活、他的行踪,她知道他和哪些人接触、哪些人来往,但好像就是没有女人。
曾怀疑他是个同性恋,但她随即否决掉自己如此荒谬的想法,以他这么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如果他是个“同志”,那她宁可跑到新光三越大楼的四十五楼往下跳,不可能的。
秦恬妮一直希望乔建国能注意到她,因为她自信自己是一个娇媚、温柔、体贴的时代新女性,她工作能力强,她不是很烦人,不会缠着人,而且她的穿着总是在高雅中透露着性感,这样一个出门可以是贵妇,在房间里可以当荡妇的女人,乔建国竟然像瞎子般?!她真是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心。
一等他坐定喝了口茶之后,她开始报告他不在事务所时所接到的一些留言。
“今晚‘伟成’事务所的李建筑师请儿子的满月酒,在凯悦,他要你一定得去。”
“送个大红包过去,就说今晚我有个会议。”
“‘宝翔’建设的总裁要约你谈一个案子,是总金额近百亿的社区计划,他说很急。”
“那就约明天早上。”
“有个女明星,那个叫什么关嘉佩的想找你替她弄一个别墅,说她已看好了一块地。”秦恬妮有些醋意的说。
“找小张。”
“她特别指名要你。”秦恬妮轻轻一哼。
乔建国露出一个有些不太耐烦的表情,他上过一些杂志和有线电视的访问,加上他的外型,他知道自己是有点行情,但对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他向来是能躲就躲。
“先叫小张去试试,实在不行……”
“你再出马?!”
“看情形吧!”乔建国疲倦的往椅背上一靠,为什么今天他觉得特别累,尤其是从机场回来之后,难道席婷婷对他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还有一通有点奇怪的电话。”因为秦恬妮通常都会先替他过滤、审核电话,所以她觉得这通电话怪怪的。
“哪里奇怪?”乔建国不以为意的闭着眼睛问。
“她说她来自芝加哥……”
“什么?!”乔建国像是中枪似的猛地弹跳了起来,他睁大着眼,整个人好像是进入了战备的状态中,他从来不曾如此的失措过,但是一听到芝加哥,他就什么理智、镇定都全飞远了。“恬妮,你是说……”
“这通电话很重要吗?”秦恬妮好奇的表情。
“她到底说了什么?”乔建国大吼。
“她说她人在台湾,留了一个饭店的电话。”
“名字呢?她有没有说?”
“席婷婷,她说她是席婷婷……”
“真是她……真的是她?!”乔建国突然像是瘫痪了似的往他身后的椅子一坐,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喜。
“是谁啊?看你这样……”秦恬妮当了他那么久的秘书,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反常、失态的表现,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但是这会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就教他不知所措。
“她来了……”乔建国只是对着自己说,“她终于还是来了,她还是来了……”
“我需不需要给你找个医生啊?”
他冷瞪了他的秘书一眼。“找医生干么?”
“你好像有些……”
“电话呢?”乔建国追切的问。
“在这。”秦恬妮马上把整个的留言簿送到他的面前,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他开开玩笑,但绝不是在这时候。“最下角的那个电话,西华饭店。”
“你可以出去了。”乔建国下了逐客令。
“她到底是谁?”秦恬妮知道他还不至于会随口开除她,所以她大着胆子的问,这事实在是太稀奇了。
“我太太。”乔建国简单的道了一句。
“你太太?!”这下是秦恬妮要看医生了。“你结婚了?”
“结了五年。”
“五年?!”她要昏倒了。
“恬妮,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是请你来做事,帮我处理一些公务的琐事,我可不是要请你来关心我的婚姻状况,所以现在你给我打理好你的情绪,认真的给我去做事。”平常他是不摆老板的派头,但是这会他板起了脸。
秦恬妮也瞪了他一眼,但她还是乖乖的走出他的办公室,她知道这会他的心情不定,所以她不和他计较,况且她也的确需要打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居然已经结了婚?而且还结了有五年之久?
当乔建国办公室的门被带上时,他并没有马上去拨电话,相反的他站到窗前,眼神无意识的投向远方,经过了四年之久,婷婷还是来找他了,但是她这一趟来的目的……
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闷不吭声、连个通知都没有的就出现?她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乔建国才离开窗前,不管他的心里有多矛盾、多挣扎、多百感交集,他决定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会打这个电话,但他不要她听出他的慌乱、他的不安,甚至是……他的期待。
约在饭店里的咖啡厅,他们俩几乎是分秒不差的同时出现,分别了四年,这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乔建国觉得席婷婷的外型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增添了一些成熟的韵味和高雅的气质,六年前她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的她美得更诱人、更充满了吸引力,举手投足尽是浓浓的女人味。
而席婷婷也在打量乔建国,四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他的体格,他还是那么高壮,只是世故、犀利、更加的霸气了些,那张俊脸上多了些风霜,但是她也看到了成功的痕迹,他不再是四年前的那个男人了。她看得出他成功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台湾?”乔建国劈头就是这一句,很“丈夫化”的口气,好像他们不曾分开四年,他的反应是那么的自然、直接。
“给你一个惊喜嘛!”席婷婷淡然的回答,经过了四年光阴的洗礼,她多了份恬静的气度。
“我至少可以到机场接你。”
“我可以自己坐计程车。”
“你今天下午到的?”
“是啊!我一到饭店就和你联络了。”
乔建国没有提他下午就在机场瞥见了她,反正说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她人已经来了,也似乎学会了独立。
“你……”她的眼光平静的在他的身上巡视着。“你现在好像过得很不错,事业做得挺大的嘛!”
“还好。”他当然不会在她的面前自夸,事实上他的成功还是拜她所赐,如果不是为了不去想她而拼命工作,那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这四年来他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投入工作上。
“你成了芝加哥的传奇。”席婷婷微笑的对他说,“所有的台湾留学生都在传诵你的成就,说你开了一家多大的建筑师事务所,说你接了多少大的Case,说你已是青年才俊的代表,又说还好你回了台湾,如果是留在芝加哥……”
“很讽刺?对不对?”他回以一笑。
“的确讽刺。”
乔建国知道众人只是一群盲目的羊,他们看不到事实的真相,只看得到表面,今天还好他是混出了名堂,如果他是一败涂地,那他们一定会说他早该留在芝加哥,回台湾拼什么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不过撇开他的成就不说,他想知道她这趟来台湾的目的为何?她不太可能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
“婷婷,你这趟到台湾来是……”
“你猜呢?”
“旅游?”乔建国不敢马上掀开他的底牌。
“部分原因,既然都来了,自然是要玩一玩再走。”席婷婷语气轻快、神情愉悦的说。
“我敢奢望你是专程要来看我的吗?”他自嘲的说。
“我当然是要来看你,在台湾我也只认识你这个人,否则我为什么要一到饭店就和你联络啊!”她说得自然,却故意去忽略他是她丈大的这事实。
乔建国自然也听得出来,所以心里不是很爽快,目前至少他们还是夫妻的关系嘛!
“婷婷,你到底来台湾干什么?”乔建国不想再拐着弯说话,而且和她也没有此必要,他们是夫妻啊!曾经热恋过一年,曾经共同生活过一年,所以他们之间是可以直来直往的说话,不用再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要来办离婚手续的。”她说。
“离婚?!”他一怔。
“是的,离婚。”
“你是要来办离婚的?!”乔建国真是不敢相信。
“那你以为呢?”
乔建国这会的胸口似乎要炸开了似的,他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觉得胸闷,幸好他没有一见到她就说他想念她、他依然爱着她,所以他还糗不着,至少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否则这会她一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她是要来办离婚的,可不是要和他重续旧情,他自己最好想清楚点,看清楚点。
“过了四年,你现在才想要离婚?”乔建国的语气冷硬,极力的压抑着他心中那股即将爆发的情绪。
“事情总要解决一下。”她坦然的道。
“你有了……新的对象?!”
“有人追是真的。”她一直都是有人追的。
“你想再婚?!”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嫉妒和醋意给冲昏头,这个女人是他的!她不该有二心啊!
“还不知道。”席婷婷的答案始终都是模棱两可。“我现在凭什么去想再婚的事?我连眼前的婚姻关系都还没有解决清楚呢!
“所以你是来……”乔建国想吐血。
“建国,这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你这样背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对你也不好,说不定你的女朋友或是你的什么……”她意有所指的说。“反正这件事该解决了,已经拖四年了,够了。”
乔逢国并不觉得够了,但是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表现什么痴心、专情呢?她已经不想要他、不想要这个婚姻,那他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有什么条件?”夫妻一场,他总要照顾她,不管她的心是不是已经不在他身上,他总要有个男人的样子。
“没有。”
“你什么都不要?!”
”自由……”她笑。“我要自由。”
“那好!我就还你自由。”乔建国不可能开口求她什么,这是她要的,而且他这四年来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个婚姻过,所以他的心是坦荡荡的,他对她没有任何的亏欠。
“律师给你找。”
“可以。”
“安排好后,你再给我一通电话。”
“我会和你联络。”尽管此刻他的心像是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刺着,但他眉头不皱、表情不变,如果她承受得了,那他更是撑得下去。“你一个人在台湾……你人地生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乔建国,当你四年前离开芝加哥时,我就已经独立了,所以别为我担心,在芝加哥我可以过,在台湾……”
“算我没说。”乔建国起身。“你等我电话。”
“我会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