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迟了。”风哲别阴沉地道。
“为什么会太迟?贝丝告诉我这几年来你并没有固定的女伴;而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够了!今晚我受够了你的骄傲和自负,你凭什么自以为我没有其它女人就代表我还要你,徐芙莎?”
“你有别的女人?”她心跳加速。
“多的是心甘情愿的女人。”他冷冷一笑。
“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惜,我不要你,徐芙莎。”他并不想制造他俩仍有转圜余地的假象。
“我不相信──”她疯了似的狂喊。“我知道你恨我,你只是想报复我,对不对?”她踉跄了一步,缓缓地摇头,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一文不值。
“你走吧,小威在时我就已经不在乎你了;如今小威已死,有什么理由阻止我把你当作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曾经因为她的背叛悲伤到何种境地。
那是一段对自己全然没有自信的人生。
他总认为女人接近他不是因为他的精神、他的灵魂,而是他的权势、他的财富,造成今日的他对爱情已到麻木不仁的地步。
徐芙莎含泪奔跑离开后,他的心绪陷入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是小威的母亲,当初潇洒绝情的离去,现在又突然可怜兮兮的回来,奇怪的是,他一点渴望见她的欲望都没有。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碰女人,过着禁欲的生活,因此才会有他性无能的传闻。从没有任何人向他求证过,只除了沈香凝。
其实她也不是求证,而是直接将他认定为性无能的病人,甚至想要帮助他,劝他就医。
特别的女孩,奇怪的女孩,纽伯却对她赞不绝口。
***
台风来袭,全省大部分县市皆放假一天。
“真是太好了,捡到一天假。”一听完新闻报导休假的宣布后,顾娉婷立刻埋进被单里,补眠去也。
“纽伯的花圃不知怎么样。”沈香凝面色沉重。
“不用担心啦!反正纽伯的花又不是要拿去卖来餬口的,就算满地疮痍也死不了人,最多台风走后再撒种子种嘛!”认为天塌下来会有高个子顶的顾娉婷,不喜欢杞人忧天。
“不行,我还是要去纽伯的花圃看看。”
“你疯了!外头风雨交加,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才会在这种天气上山救花圃。”顾娉婷翻身,忧心地看着沈香凝。
“我怕纽伯一个人忙不过来。”
“或许纽伯早就作好防台准备了,不用你去凑热闹。”
“纽伯家的电话从下午开始就打不通了,他一个老人家,我怕他会有危险。”
“我真是败给你了。”顾娉婷轻叹一声。“我叫小刘开车载你去。”
“刘利住在汐止,恐怕不是很方便,我骑车去。”
“香凝,你别冒险。”
“别担心,现在风雨小多了。”她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正要往门外走,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顾娉婷抓起电话筒,在听了对方的话后,嚷道:“什么?!纽伯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两人火速赶往医院,急诊室外坐着将纽伯送来医院的风哲别。
风哲别抬起头,黑眸直勾勾地看着沈香凝。“我想,你会希望陪在纽伯身边。”
顾娉婷胆怯地站在沈香凝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风先生,本……本应该……早点向你请……请罪的,一直拖到现在……”
“你就是顾娉婷?”和他想象中的女子不谋而合。
顾娉婷像见到鬼似的直冒汗,一脸刷白。“对不起……”
“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朋友,要不是她在适当时后说了关键性的话,你不会这么幸运。”
“我知道。”香凝一直觉得亏欠她,会替她出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纵使香凝很少提及。
一个钟头后纽伯完全苏醒,能言能语。
“纽伯,你快把我吓死了。”沈香凝心有余悸。
“是啊,纽伯,这病一声不响的,多亏风先生会心脏按摩,而且他又正巧在你身边,否则后果真不敢想象。”顾娉婷已经将风哲别当作崇拜的对象了。
纽伯虚弱一笑。“是啊!要不是哲别好心来帮我抢救花圃,我可能提早报废了。”
“病人还很虚弱,你们不要一直和他说话,让他休息。”进门巡防的护士提醒道。
三人依言退出病房,让纽伯睡觉补充体力。
“风先生,你还没吃午饭吧?香凝,你陪风先生去吃,纽伯这里我会看着。”她推了香凝一把,虽然风哲别已经原谅她了,她还是不太敢和他相处。
***
两人简单的用完餐,风哲别提议:“想不像散散步?”
“在台风天?”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怕吗?”
“不是怕,而是担心。”
“有什么不同?”说话时他已往街上走去。
沈香凝只好跟上前去。
两人沉默地沿着荣总前的石牌路、天母西路,一直走到天母北路的天母公园前,一路无言。
因为有台风,又下着细雨,风微凉,吹着她的髪,髪在风中飘着,街上行人多,像他们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的男女更不多。
虽是微雨,但累积的雨量早已将她的发丝和身上的短洋装浸湿,他的情况亦如是。
她向自己微笑,能和一个像风哲别这样的男人在雨丝里散步,何须在乎他是否言语?
她走在他身后,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想,他不是一个快乐的男人,欢笑很少爬上他的脸孔,所以看不看他的面孔并不那么令人期待。
蓦地,他停下步伐,她也跟着停下步伐,保持距离。
“过来!”他喊。
她依言向前迈了三步。
“这家店气氛不错,进来喝杯咖啡。”他不是问句,用的是命令句。
店里装潢是一片自然风,高大的绿色植物、花花草草的盆栽,好像走进绿色丛林。
现在是白天,又是台风天,客人不多,室内显得分外安静,只有悠扬的轻音乐在空气中飘送。
“要喝什么?”他问。
“曼特宁。”她笑了笑。
不一会儿,两杯曼特宁送来了。
“你常常陪男人这样散步吗?”
“不!这是第一次。”
她的目光清澈无比的看着他,对他一点设防之心也没有,划进他无情的心。
“你的朋友跟你很不相同。”他指的是顾娉婷。
“娉婷比我会过日子,懂得生活情趣。”
“你很维护她。”
“应该说我们互相维护,其实娉婷很聪明,只是运气不好,没能好好的接受教育,否则今日她可能会是个女强人。”
他唇边浮起笑。“你曾说过想帮助我,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她啜了一口咖啡。“当然算数,无限期有效。”
他看着她,目光转趋严肃,“我想要一个孩子。”
“领养吗?”她住过孤儿院,对于领养手续十分熟稔。
他摇摇头。“我要与我有血脉关系的子嗣。”
“可是──”她正要说关于他性无能的事。
“我挑选你做我孩子的母亲。”他的话落地有声,如预料中的吓了她一跳。
“试管婴儿?”
他并不正面回答。“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意愿。”
“我……”她咽了咽口水。
“我的事业必须有接班人。”他在向她讨恩情。
“你可以考虑结婚。”她开始害怕与这样的男人交谈。
“我认为没有必要,不过是要个孩子,不需要把自己往婚姻的枷锁推。”
“有其它女人可以──”
“我对其他女人不放心,而且我相信遗传,你喜欢花花草草,雨果也说你是个调香奇才,而我的子嗣,将来是要经营‘风谷’的,如果孩子的身体里能同时留着你和我的血液,我相信会是个卓越的后代。”
沈香凝不语,一只手把玩着桌旁茑萝的叶子。
“你的沉默代表什么?”他问。
“娉婷欠你而我欠娉婷,你是最大的在债主,我无法拒绝你。”她开始认命。
“我只要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她同意的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别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瞒不住的,如果你怀孕了,隆起的肚子骗不了人。”他低沉地道。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你,至于要如何圆谎,我自己会想办法。”她不希望别人以为她想攀附上流社会,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至极。
“随便你。”过程他并不在乎,他要的是结果,他要个有他骨血的孩子延续他的生命。
“什么时候开始?”她视死如归的瞅着他。
“我会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