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放霍尔达出来一事,戎焰和朱盈罗再度陷人争执。
“我得亲自放他走,才能安心。”朱盈罗强烈地要求。“若是不让我放他走,那就换我走!”
“你——”戎焰为了她的坚持而挫败。“你一定要亲自放他走?可以!但是,必须让我陪着你。还有,他之后的命运,再也不关你我的事。”
他必须陪着她,因为放走霍尔达,后果深不可测……
“好。”朱盈罗黑眸一闪,点了点头,却止不住地轻颤着。
用她的双手放了霍尔达之后,她就再也不管以前的事了。她已经耗费了太多力量与他对峙,在经过那与死亡搏斗的一刻,她发觉自己再也不可能甩得开他的手。
然而,那些过往依旧存在。
在生死交关的时候,她可以不在意那些过去,可是,当她清醒时,他篡位的事实依旧撞击着她的脑子,她没有办法漠视。
“你怎么了?”戎焰没有忽略她细微的颤抖,忧心忡仲地问道,生怕她的身于有什么不适。
“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朱盈罗勉强泛出笑容。“你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吗?焰。”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戎焰疑惑地挑眉,绿眸定定地瞅视着她水亮的黑瞳,想看出些什么。
“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朱盈罗勾出一抹淡笑。“好可笑,在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后,我却还是很想从你的口中听到你的答案。”她埋在他的胸前,低叹着。
“永远别怀疑我。”戎格低声轻喃,抚着她柔顺的发。“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朱盈罗偎在他宽阔的胸膛,轻轻地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她当然不是要他为了她放弃生命,她要他放弃的其实很小很小——
不过只是他的王位罢了。
站在囚营之前,朱盈罗的心百感交集。她曾经在此徘徊了无数次,可是都不得其门而人,这次,她终于要用自己的手将霍尔达放出来。
她在衣袖里藏着一把匕首,还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珍贵的珠宝,预备在见到霍尔达的时候,将它们递给霍尔达。
她还预备告诉霍尔达,请他别远走,她会想办法带着戎焰和孩子离开,将王位还给他。
一想到有那么多事将在她见到霍尔达的那一刻完成,她就禁不住微微地发抖,虽然极力压抑,仍没有办法停止。
戎焰带她进了囚营,他注意到她的颤抖,然而,他并没有起疑心,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她太过欣喜所导致的反应。
朱盈罗的视线紧紧地定在前方,不敢望向戎焰,生怕他会看出她的心虚。终于,她看到霍尔达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霍尔达时,她的心里有着深深的恐慌,是因为她深觉亏欠于他吗?
这囚营非常于净,霍尔达被关在极大的铁笼子里,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戎焰并没有凌虐他。
“让我来。”朱盈罗坚持道。戎焰见到她执拗的眼神,只好将笼子的锁匙交给她,让她自己将霍尔达放出来。
颤抖地打开笼子的门,朱盈罗缓缓出声,对霍尔达说道:“出来吧,你已经获得自由了。”
霍尔达深深地望着她,唇角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往笼外走出。“
守在门外的朱盈罗正等着这一刻,当霍尔达站在她身旁时,她悄悄地将手中的匕首拿给霍尔达,正准备将手上的珠宝也拨给他的同时,霍尔达突地一个使劲,将她整个人反制在怀中。
“盈罗!”戎焰见到朱盈罗被霍尔达给搂去,立刻惊唤出她的名字。
“别过来!这是你深爱的女人是吧?你夺去了我的一切,我不会轻易饶过你!”霍尔达将匕首批在她的脖子,冷笑着。
朱盈罗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顿时僵直在霍尔达的身前,双眸中透出不可置信。
“放了她!王位给你。”戎焰咬牙切齿地说道,生怕霍尔达的匕首一落,就会伤了她细嫩的颈子。
“现在才说这个,不嫌太迟了吗?我不会原谅你的!都是你,夺去了我精心安排的一切!”
霍尔达冷笑道,显然不答应戎焰的交换条件。
精心安排好的一切?这句话陡然撞进了朱盈罗的脑子里,她霎时觉得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脑中想起戎焰所说束儿帖不是他杀的话语,突然,她背脊泛起一阵冷意。
此时,戎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态向霍尔达撞了过来,速度快得连霍尔达都傻眼。朱盈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赤手空拳掰开霍尔达的双手,还她自由。
霍尔达像是没有料到戎焰居然敢如此做,和戎焰扭打在地上,两个人的力道都是既快又猛,尤其霍尔达几乎是搏命似的打法,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高下。霍尔达手里的匕首好几次甚至险些伤了戎焰。
朱盈罗忧心地望着,想在国营里寻找可以帮助戎焰的器具。她慌忙地走着,没有发觉自己的莲足已然成了霍尔达的目标。
“小心!”戎焰却看见了。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他仍是紧紧地注意着她的安危。
霍尔达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先是伸手去抓朱盈罗的脚,随后在戎焰着急地给他一拳、正欲扯开他的手时,他的匕首深深地刺人了戎焰的右胸。
大量的鲜血立刻像喷泉似的涌出。
霍尔达疯狂地笑着,而朱盈罗已然没有心力去管太多,她的眼里就只有立刻瘫倒在地上的戎焰。
“标致的女人,他死了,你就来当我的王后吧!”霍尔达阴森森地笑着,眼睛注视着正往戎焰身上扑去的朱盈罗,没有注意到身后实如其来的一刀。
那把刀,猝不及防地从他身后整个刺入了他的心脏,从他的左胸穿出,而持刀的人,竟是善喜!
朱盈罗没有空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里只有戎焰。她着急地搂住他,慌忙地按着他右胸的伤口,泪水扑籁籁地直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把匕首,是她给的。他更是为了搭救她,才会躲不过这一击……都是她,都是她造成这一切!
“没有关系。”脸色已经苍白至极的戎焰笑得十分温柔,他甚至还微微地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只是,他已然没有力气抬手了。
朱盈罗不断地摇头,感觉着手心有难以计算的温热液体正往上冒,泪水掉得更凶更猛。“我去叫国医!”
“不用了。”戎焰仍是笑着,似乎想要摇头。
“记不记得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这下总算有机会证明了。”
他冰绿色的眸子漾着无数的深憎……朱盈罗终于想到她以前一直不懂的,深藏在他眼眸里的秘密——
那就是他永无止尽的深情。
她仍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他会抑制着那些深情的展现,她更后悔,为什么她到此时此刻才全都明白。
“别闭起眼睛!”她看着戎焰缓缓地要合上眼,疯狂地呐喊着。“别闭起眼睛!我要你醒着!我要你醒着!”
她的叫出让他盾畔的笑容更深,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但是却颓然无力地瘫下,终于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戎焰!”朱盈罗心痛的叫嚷声响彻云霄,但是却没有办法唤醒已然昏迷不醒的戎焰。
她不断地哭着,而泪水模糊了他的俊容。
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她只是想要他放弃王位而已,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让他几乎放弃了生命!
国医对着朱盈罗摇了摇头。“王后,我已经尽力了。但那一刀实在是插得太深,可汗会不会醒过来,我也不知道。”
朱盈罗狂乱地摇着头,双手搭上国医的肩,不断地摇晃着。“不,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国医再度摇了摇头。“恕握医术不精,我真的没有办法。天底下,也许只有一个人有办法。”
朱盈罗挑高了秀眉,万分着急地问道:“谁?是谁?”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那个人找到!
“九龙堡的闻人胤!只有再世华伦,才可能将可汗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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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焰已然昏迷了整整三天。
在知道九龙堡的闻人胤能够救戎焰之后,和九龙堡极有渊源、却因久住宫中而极少往来的朱盈罗立刻火速修书一封,以飞鸽传书送到九龙堡堡主风夺云的手里。
而两天之后,也就是方才,闻人胤已经出现在此地,替戎焰诊疗。朱盈罗则在一分忧心地等着。
“他究竟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待闻人胤步至她面前,朱盈罗立刻着急地问。
闻人胤深深凝视着朱盈罗急切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已经尽力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对不起,我先出去了。”他向她行了礼,立刻旋身出了旃帐。
这两个人的故事,他在要来到这里时已有耳闻。戎焰似乎已经为了她不要性命太多回了。
这么痴情的男子,他不好好地让这男人享一下福怎么行?
他刚刚说的话并没有错,他的确不知道戎焰什么时候会醒来。只不过,他漏加了一些话——
戎焰一定会醒来的,而且,应该很快了。
怎么办?连再世华伦都不能肯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朱盈罗凝视着深深沉睡的戎焰,无比痛楚地抚着他的脸。“你快醒过来啊!焰,不要再睡下去了!怎么会有人睡那么长的觉呢?”她唇淡淡地泛起悲伤的笑,又爱又传地凝视着他。
戎焰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没有苏醒的迹象。
“你怎么能继续睡下去?我还有好多话还没有告诉你。”一直以来,她与他总是对峙着,而她,从来没有真正地说出她内心的情意。
“从我出嫁被你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生命就已经少不了你了。你总是不断地救我,不顾性命地救我,表面上却让我以为你作恶多端,让我恨着你……我不停地忽略自己的心,不肯承认对你的情意,以为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好过一些,可是……”她的手哀哀地抚上他的心。“让你心痛了。你的心,一定很痛,对不对?”
她挨着他的心房,发现他的心仍是跳动着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醒过来呢?
“你曾经要我相信你,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你的话。”她哽咽着,几乎难以成言。“我早该相信你的,早该相信你的……”
当他昏迷不醒,而她已然疯狂时,善喜告诉了她一切。
戎焰是束儿帖所收的义子,束儿帖一宜以来都极度疼宠他,两个人的关系也十分好。事实上,束儿帖会答应和亲,就是希望在他死后,她能够成为戎焰的人。
束儿出生性慈爱,然而,束儿帖的亲生儿子霍尔达却全然不同。他生怕束儿帕会把王位交予戎焰,他也早就等不及想要坐上王位了,是以早就野心勃勃地在策划着阴险的计谋,想要将束儿帖杀死,继承这一切。
束儿帖自然料到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却没有办法痛心地杀去自己的儿子,一心还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会改好,因此宁愿拿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的改变。不过他早已央求戎焰,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捉拿霍尔达,继承王位,并且希望他别将霍尔达的罪行公诸天下。
事情真的发生了,而戎焰之所以会隐忍不说杀人的凶手,就是对束儿帖的承诺。
至于善喜,则是束儿帖先前在边境救来的女人,还为他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阿瞒!束儿帖不愿阿瞒在如此幼小的时候就被王位捆住,因此希望戎焰待他长大之后,再看他的意愿如何,决定是否要将王位传给他。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而她居然被蒙在鼓里。
“我知道你不说是为了对束儿帖的承诺。”她想到自己一直唤他禽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承诺看得那么重。
为了承诺,他没有告诉她真相;为了承诺,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你对我的承诺呢?”她喃喃问道。泪水不断地落到他心口。“你对我的承诺呢?你告诉过我,不会放开我的!现在呢?”
她曾经期待着从他手中逃离,而他不肯放。
如今她深深企望着他能够团来握住她的手,他却昏睡着。
这难道就是命运之神的同弄吗?
“不!你回过来!你再不回过来,我就抱着我们的孩子回大明,不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我就请父皇让我另嫁他人,永永远远地断绝跟你的关系!”
她见他仍未醒过来,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发了狂似的威胁着他,最后,终于整个人倒在他的左胸。
“你快醒来啊!你已经带走了我的心,怎么能够就这样不停地昏睡?”她的泪水已然濡湿了他的胸。
“你若是继续睡,我就丢下我们的孩子,比你先走一步黄泉路,等待你的到来!我真的会这么做!听到没有!”
她伏在他的心口,悲伤地哭泣着,只想从他的心跳告诉自己他依旧有可能醒过来,却掩不住内心深沉的哀戚。
她太过绝望,以致于没有发现他的眼皮早已在她疯狂地威胁他时,就已经费力地睁开,更没有发现他的手正努力地想要抬起。
她仍然不断哭泣着,直到感觉臂弯上搭着一只冰冷无力的手。她错愕不已地抬首,望进他那双已然张开的冰绿色瞳眸。
“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死。”
朱盈罗的心被太多的狂喜所淹没,泪水掉得更为凶猛。“焰,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别哭,我不爱看你哭。”戎焰想要抬起手为她拭泪,却仍然没有什么力气。
“我不哭,我不哭。”朱盈罗手忙脚乱地拭着自己的泪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匕首拿给霍尔达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在出囚营之后有能力自保,却没有想到……”
她又泣不成声。
“不怪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戎焰凝皱起眉,痛恨自己没有办法替她拭去泪水。“别哭了。我刚刚才说过,我不爱看你哭。”
“我不哭。”朱盈罗为他扯出一抹微笑。“我什么都知道了,善喜告诉了我一切。你……”
他怎么能够承受那么多?怎么能够?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想到他暗地里所受的苦,她就心痛得难以自抑。“为什么要自己承担那些?”
“你既然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不能不遵守承诺。”戎焰开口解释着。“义父对我太好,而我已经得到了你,不该贪求太多。你知道的,他原来答应娶你,就是为了把你赐给我。”
“你怎么那么傻?要是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会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你的,你怎么能够忍受?”朱盈罗不停地摇着头,强忍住直泛出眼眶的泪水。
她不哭。为了他,她不哭。
“除了忍耐,我别无他法。”戎焰冰绿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你知道吗?我处在一种深深的矛盾里。得到了你,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可是当你惹怒我的时候,我却又恨自己,为什么只能够得到这么多?该死的,我要全部的你!”
“全都是你的了。”朱盈罗深情地凝视他,将他的手按抚上自己的心房,让他感觉她的心正为了他而跳动。“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了。”
“盈罗……”戎焰动情地呢喃着她的名,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等到这么一天。“我曾经害怕地以为我永远等不到这么一天……”他的话声里有着轻微的颤抖,泄露他曾有的恐惧。
“不会的!你等到了,你已经等到了!”朱盈罗忽然想起那一座收藏着关于她的事物的旅帐。
“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等待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戎焰微笑着,知道她看过那座前帐。“我曾经为了收集情报而潜人过大明皇宫,那时我便开始注意你了。”
朱盈罗诧异地睁大了水亮明眸。“怎么可能?
你的身子那么高大,眼睛那么特别,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
她竟然从未留意过宫里有个他!
“要躲藏,我有得是法子。” 戎焰微微浅笑着。“知道吗?我从那时候就决心要得到你。”
朱盈罗徒地想到一件事。“我的刺绣、我的画作……”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收藏在哪里的东西,该不会……
戎焰鹰畔勾起谈笑。“我顺手拿走的。”
“竟敢偷我的东西!”朱盈罗又哭又笑地娇嗔道。“禽兽。”这次的叫唤,充满着无限的甜蜜。
“我深爱的禽兽。”她绛红色的唇绽出一抹令他几乎为之窒息的微笑,随后主动吻上他的唇。
深深一吻,勾勒成永远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