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未熄火地停在学校的附近,季博阳耐心候着曾杏芙的下一步指示,仿佛只要她一句,天南地北,他皆乐意奉陪到底。
“你……那……那个……”朱唇乍放,曾杏芙才发觉自己没有想像中的勇敢,惊魂犹悸的身子甚至仍在发抖。
“嗯?”趴在方向盘上侧看她的俊逸笑脸。有着无限的温柔和怜恤,似乎在告诉她--别怕,慢慢来,有我在。
“刚刚……”如果不是他的适时出现,她现在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说曾杏芙为何会那么讨厌男生可想而知--连平常再怎么貌似随和的兄长,还不是有可能变成大野狼。
“没事啦。”温暖的大手了然地摸摸她的桃腮。
经过征信社的详细调查,不用她多说,他自然知道那个他曾在餐厅见过,与曾杏芙关系匪浅的邱姓家伙是啥东东。“呃……是……谢谢。”曾杏芙语不成调地感激他的善解人意,更感激他一直未提或好奇邱庆宏惹她不快的事。
“顺路嘛。”季博阳耸耸肩,表示小事一桩,不必挂齿。
不过今日的巧遇并非他的特意安排,故而可见老天有多帮助他,没事还让他来场英雄救美,使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她心中站稳了地位。
“你的车……”曾杏芙早感觉得出他很与众不同,但她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疯狂到去撞邱庆宏的车。
“放心,吉普车勇得很。”季博阳弓起臂膀上的二头肌,做出大力水手卜派的招牌姿势。
“噢,那就好……”曾杏芙让他这么一逗,绷住的神经为之一松,她想回他一笑,泪水反而以决堤的猛势哗哗滑落,可她全无知觉,直到他以指腹轻轻为她抹去。
“嘿,已经没事了。”那串串珍珠扯痛了他灵魂最底处,季博阳再也漠视不了泛滥成灾的疼惜,一个使劲儿勾她入怀。
“他……我……”曾杏芙忍不住抱着他哽咽。
她真的想不通,为何在他面前,她总会将真情赤裸裸地流露,又不断倾吐出她内心的话?
但此时此刻,这答案似乎并不重要,她只知他是她唯一的停泊港口,哪怕外面狂风暴雨,也有他健壮的臂膀遮着挡着保护着。
“我明白,我明白。”可怜的小东西,她真的吓坏了。或许是移情作用,假使今天换做是他的二个妹妹被人欺侮,他绝对会和那人拼命。季博阳柔声搂紧微颤的娇躯,恨不得把她揉合成身躯的一部分,更恨不得把那姓邱的混小子剁成碎片。
“早……邱……书……”为了要使他更明白,曾杏芙仰着泣痕斑斑的玉容想叙述一下当时的情景,免得他误会是她不检点。
但抽抽噎噎片晌的结果,她也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倒是这样向他哭诉一番,恐惧的心居然舒缓了很多。
一枝红艳露凝香。
眼前她楚楚动人的娇态,像煞了李白“清平调词”中的那朵沾了露水的红艳花儿,季博阳几乎能够嗅到凝在露水里的香气。
当即,他痴了,也醉了。
原本纯粹作态的关心,至此连他也被紊杂的心绪混沌了,一时间,他辨不清是真是伪,茫茫然的脑海塞的全是她的脆弱和秀丽;复仇,反而变得不再是那么地重要。
“杏芙……”他喃喃捧起那枝红艳,准备亲身品味大师笔下的浓郁甘泉。
唇,饥渴但迂缓地熨过她无瑕白净的粉颊。
泪,尝起来有些咸味,但经过喉咙之后,竟似会成瘾的鸦片,让人极欲索取更多更多;又似熊熊烈火,猝地引燃肉欲的焚烧,让人腹部发热发胀,一心只盼纵情宣泄……
“嗄……季……”他在做什么?曾杏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怯惧的嘤呢不啻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季博阳顿时清醒,忙不迭远离她近在咫尺的瑰媚芳泽,然后没事般地拎起衣角擦干她的脸。
“你看看你,哭成这样,旁人见了,不以为是我欺负你才怪。”他啧啧有声地调侃。
一切都是装假演戏--他如此嘱咐自己。
男人嘛,面临唾手可得的软玉温香,难免想销一下魂,蚀一下骨,彻头彻尾仅是生理上的正常反应,无关动念真情。
绝对是这样,他没有动情,他不会对敌人的女儿动情,绝对不……
“我……”是错觉吗?适才,他是不是想吻她?
“哈,咱们干脆跷课。”季博阳忽尔弹着指,他需要转变一下情绪。
“跷……课?!”天呀,这对一向全勤的曾杏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她的书仍留在邱庆宏的“作案现场”,自己又是两眼红种,一身狼狈,这要是进了教室,铁定遭来不必要的窃窃私语,与其再次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女王,不如偷得一日清闲,享受享受“犯罪”的乐趣。
“要去哪儿?”曾杏芙阴霾俱扫,兴致勃勃地眨着皓眸,一脸好奇。
瞧她生活多乏味,不过是跷个课也能觉得那么刺激。
“跟着我就对啦。”季博阳神秘地扬扬英眉。
名列台湾十大景点之一的阳明山上,晴空万里,风光明媚,清爽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当你伫足细听时,会发现阵阵花香鸟语中竟掺杂着与景不相符合的唐突噪音。
“大!大!大……”季博阳高昂地拍着打弹珠的台子,那彪挺的体魄在一群摊贩之中尤其颀伟俊秀。
“小啦,小啦……”一旁唱反调的曾杏芙,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台子里那颗满场跑的小弹珠。
“杠龟杠龟杠龟……”包在二人外围的小贩和过客,有的在替季博阳加油,但大部分是站在曾杏芙那条阵线上。
啷!结果分晓--
“耶--又赢了!”圈外人的欢呼比曾杏芙还热烈。
“呃啊……”季博阳歪着五官,舞着十爪,夸张不依地抓着小贩抗议。“骗人,骗人!老板你的弹珠重色轻友!”
他那一脸的孩子气,连曾杏芙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季博阳明知不该,却也打从肺腑里跟着开心,为了博取伊人更多的欢颜,他不惜牺牲形象继续耍宝。
“这摊不好玩,我们不玩啦!”他故意绷着俊容嘟囔,举手驱逐观众群的同时还猛使眼色。
众人恍然失笑,很快地哄堂而散。男主角在嫌他们这些“菲力浦”太亮啦。
“你赖皮。”曾杏芙娇嗔。
“赖皮的是你,还说你从没玩过打香肠咧,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季博阳直呼上当地轻点她巧致的鼻尖。他承认藉由这小小的越界,来探悉她的防护罩还有多厚的成分是有,但是想摸摸她的成分居多。
“怎么不说是我有慧根呢?”心头小鹿因他不时流露的宠怜而乱跳,曾杏芙假借向小贩拿战利品之名,转开发烫的艳貌。
事实证明经过今天一整天的放松,已让她全然地接受他,否则依照往例,她会马上畏怯变脸或挂怒拒绝,故他可加快再来的进度了。
“慧根?哈!”算计的同时,他仍不忘继续作戏。
“语气很酸哦。”曾杏芙羞他。
随着袋口冒出来的热烟,香肠熏烤过后的香气香得教人食指大动,她忍不住嘴馋地舔了舔唇瓣。
显然小姑娘不明白此举的严重杀伤力,季博阳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咽了不少唾液,还要死命压抑火热的冲动,一身方刚险些气血暴毙。
“不服啊?”他叫苦地装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拽相。
唉,一会儿去跑几圈,看看能不能消“火”止“渴”……
“不是我不服,是你输了不甘愿。”曾杏芙嗤之以鼻。“我那是故意让你。”季博阳实话实说。要不他自小免费吃到大的香肠是打哪儿来的?然而在此情况下,任谁皆会误会他只是面子拉不下,不过那也是他的目的。
“是是是。”曾杏芙敷衍地笑笑,数数袋里的战利品,她兴奋地炫耀。“你看,人家小贩多送我好几条呢?”
“我就说他重色轻友嘛。”换他嗤鼻了。
“那么--请问这位遭到轻怠的朋友,想不想尝尝我用美色骗来的香肠呀?很香喔。”曾杏芙玩心大发,蓄意在他面前晃着竹笺上的香肠,软言进行诱惑。
“你说呢?”骨碌碌的瞳仁酷若老鹰瞥到了小鸡,垂涎地循踪移动几趟,他急后定睛朝她贼笑,旋即出其不意地一口咬下。
其实她的稚嫩,才是他最终想咬的。
“嗄……哪有人这样啦!”曾杏芙瞪着少掉一截的香肠,哗然提起公诉。
“谁叫你不小心?”季博阳摇头摆尾,倏地往旁一指。“你瞧那是什么?”
“啥?”基于人类好奇的本性,曾杏芙直接反射便是往该方向望去。
“哈哈,什么也没有。”季博阳趁此空间偷袭。
待曾杏芙洞悉歹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手上只余一根光溜溜的竹笺。
“哇--你好坏哟!”她嗲声嚷嚷。
从那双汪汪秋水中斜睨过来的笑意,季博阳愈益断定自己已完全进驻她那颗涉世未深、被他唤醒的荡漾春心,而这明明是他要的结果,但他一点也雀跃不起来。
“好吃好吃。”他嘴里喊香,心里却觉得又涩又苦。
“爱吃鬼,你吐出来还给我!”曾杏芙撒娇地捶他。
“这……可是你说的喔。”季博阳重新振作精神,话语方休,遂把咀嚼过的香肠吐在掌心。“呐,给你。”
“喝……”没料到他会真的照办,曾杏芙躲都来不及,哪还敢伸手去接那坨恶心的秽物。“脏死,人家才不要你吃过的咧。”
“来呀,别客气嘛,就是我吃过,味道才更香啊。”季博阳诡计得逞,跟在她的身后追得不亦乐乎。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啊……救命!”曾杏芙连忙提着裙摆四处逃窜,形成一幅人人欣羡的俊男美女打情骂俏图。
两人又嬉闹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倒在树荫下喘息。
“累了吧?”季博阳将手里的香肠丢给不远处的流浪狗,趴在她的脚边。
“学校的体育课,我都没动得这么剧烈呢。”曾杏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加快的血液循环,俨如胭脂般染媚了她白里透红的洁晰玉肤,季博阳心猿意马地想像着那吹弹即破的触感。
“有没有后悔跷课?”用力甩掉想伸手去摸的遐念,他躺平眺向广阔的蓝天,朵朵飘流的白云恰似他现下浮动的心情。
“想不到阳明山这么好玩。”今天这课要是没跷,她才会后悔哩。曾杏芙眉飞色舞地摇摇头,丝毫不察他的异样。“是呀。”他也没想到,是……她在的关系吗?
“趁热吃吧。”她从塑胶袋中抽出二根香肠,一根给他,一根她留着大快朵颐。
接着她笑了,笑得既满足又美丽,教人禁不住想分享她的快乐。
“怎么啦?”季博阳问。
“你不许笑我土喔,今天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路边摊耶,可是……或许是玩了大半天,所以饿了吧,我觉得这个香肠比我吃过的任何名厨料理都要好吃。”曾杏芙羞涩地吐吐舌。未尝过丁点苦头、天天有五星级饭店的佳肴可享的人,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太不惜福了?
“那当然呀,因为有‘我’陪你嘛。”季博阳大言不惭,然后干笑地盯着手里那根亮着油光的香肠。
同样的东西,为何他反倒觉得今天吃的是格外难以下咽?!
“厚脸皮。”难掩的初开情窦尽数呈露在她胀成猪肝色的粉面桃腮。
她想,他说的没错。
她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愉悦,全是他的功劳。
和他在一起,她的心跳就会不能控制乱抢拍,可怪就怪在他同时也让她感到很安心。她对他的信赖,在她毫不迟疑上了他的车,又放胆追随他跷课时便已表露无遗。
这种神经绷紧却甜蜜欢喜的感觉,难不成就是书上讲的“恋爱”?
天呀……她胡乱想到哪儿去了?
喔……恋爱?!
精雕细琢的丽颜不禁更红了。
天边的云海似也受到她的薰染,逐渐晕上了薄薄的霞彩,前一刻还热烘烘的日照已降成了方位,眼看一天就要闭幕,而她的苦难却刚要开始。
或许是因为快乐的时光都过得特别快,所以才会称为“快”乐呢?
季博阳送曾杏芙回家时,满天的星斗已在向他们眨眼睛,她虽然早就体力透支,呵欠连连,却依旧舍不得闭上双目休憩片刻,免得遗漏任何有他为伴的良辰美景,倒是他看不过去了--
“累了喔?把椅背放下来歇歇吧。”
“人家不困嘛。”大话方落,呵欠又很不给面子地溜出唇腔,曾杏芙忙不迭羞赧地捂嘴偷睨他,祈望那么大的倦意没被他撞见。
如许含羞答答的憨媚状加倍可人,旁者就算冒着熊熊怒火也会马上熄灭。
“睡吧,到家了我自然会叫你。”季博阳当下笑开了俊颜。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下回有空,她一定还要再访阳明山。
“我也该谢谢你陪我摸了一天的鱼。”季博阳专心盯着前面的路况。
有了父母车祸身亡的前车之鉴,养成他只要一沾到方向盘,必会把泰半的心思放在驾驶上的好习惯。
原本的好心绪猝地沉入了悲痛,他依稀可听到父母罹难之时的惨叫,和始终纠葛于梦里的那串煞车打滑音,声声均在提醒他所背负的使命。
“彼此彼此。”安全第一,曾杏芙知趣地不再打扰。
偏过螓首,她盯着窗外的夜景,而他精雕细琢、教人痴迷的绝美侧面,正线条分明地映在玻璃窗上。
天底下怎会有男人能长得这么漂亮呢?
她怀疑地凝视了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伸出指尖,赞叹地顺着那块倒影,由他的喉结处一笔、一笔地往上勾勒过他的下巴、唇形、挺鼻,然后是他的……
“嗄……”她讶然地打了一记哆嗦,猛扭头愣瞠着他的深邃暗瞳。
“会凉是吗?”心细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季博阳立刻把车内的冷气转小。
“你的……”曾杏芙小心翼翼地摸摸他最靠近她的那条右臂,想要更加确认--
温……的。
好在,好在。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刚刚那一刹间,她窥伺到的那道教人不寒而栗的森峻目光,以及他浑身罩着那团冷飕气流,仅是幽冥夜色导致的错觉?
“你到底怎么啦?”季博阳好笑地空出左手执起她的粉荑,再凑至嘴边啄了一下。
“啥……呃……没……没事。”倏来的亲昵令曾杏芙失措地抽回皓腕,两颊绯红。
“是吗?”她没事,他倏然热起来的身子却有事。
季博阳强抑扑上去要她的念头,清清喉咙。他懊恼体内的欲火怎会那么容易让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就因为她纯得像张白纸的天使特质,正好是现在已化身为恶魔的他最欠缺的?他这样动不动就受影响,要如何完成复仇大业?
“你家在那儿转弯是吗?”他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以分散心中不该存有的旖旎骚乱。
“是的。”纵然未曾提及家里的住址,但有关他对她的了若指掌,曾杏芙历经这几次的相处后,早已见怪不怪了。吉普车于是驰进了正确座标。
这一带高级华宅区,乃政要富豪聚集之地,其中不乏一些影视红星,故有“台湾的比佛利山庄”之称。
“咻--咻--”望着迎面而来的浮华世界,季博阳揶揄昂眉地大吹着尾音上扬的嘹亮口哨。“常听人家形容这一区怎样又怎样,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可这些美轮美奂的私邸,与接着入眼的那堆成列上打的警车,及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大排场相较,很明显地就不算什么了。
“你们这儿的治安铁定很好,居然能请到那么多的人民保姆来帮忙站岗巡逻。”季博阳撇嘴嘲讪。
这就是所谓的“特权”,当初造成他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凶,便是利用它来逃脱法律的制裁,而现在,他就要上门来讨回公道。
“咦……”面对他语中浓浓的贬意,曾杏芙没时间留意,因为平常这儿顶多是几个便衣,很少说会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的警力。
神经一抽又抽地紧绷着,空气里弥漫了一股人心惶惶的窒息感,像是在预告有大事即将发生。
吉普车又往前推动了几尺。
“快!开快一点!”曾杏芙越想越不安,忍不住出言催促他,因为她看到这些警员会师的大本营竟然是……她家?
“那有什么问题。”季博阳自然也观察到了,不过他赶着看热闹的兴致却和她的判若云泥。
只是依此类似交通管制的辖境,两人急归急,能行驶的车速仍是有限,终于她等不及吵着要他停车。
他不得不打出方向灯,选在她家邻近处捱边停车。
几名员警登时围上来盘查。
“怎么?”季博阳合作地摇下窗户,并不忘损几句:“总统出巡啊?”
“先生,驾照。”一脸严肃的警察公式化地进行例行公事,丝毫不睬他的讽刺。“住这儿吗?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字号几号?”
警察拿着手电筒朝他俩猛照乱照,更没放过仔细搜寻吉普车内的各个角落。
“我朋友是住这儿……”唷,缉捕枪击要犯啊?季博阳嗤之以鼻。
才开口指指曾杏芙,手电筒的光圈蓦地又晃回她的玉容上,然后紧紧定住,警察骇异地皱着眉。“咦?这不是……”
其他光束闻讯皆汇合了过来。
“你们……”曾杏芙茫无头绪地用手遮住刺目的灯光。这些人好失礼喔,怎的这样直接照着人家嘛。
“有什么不对吗?”季博阳也皱眉。
“莫非……”看到这仅在警匪枪战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戒备森严的画面,曾杏芙不禁有了最坏的联想。“是不是我爸爸出事了?”
身为高曝光率的政治人物,多少会成为一些激进份子狙击的目标,父亲二年前遭人枪伤住院的事仍历历在目。
“请问你是曾杏芙,曾小姐吗?”警察们你看我,我看你,看似领队的那一位接着质询。
“是!我是!”顾不得淑女应有的风范,曾杏芙匆匆蹦下车,准备跑回家去寻求答案。“真的……是我爸出事了?”
“对不起,请你等一等。”警察们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
曾杏芙不明究理却毫无插话的余地,那厢员警们早就如临大敌,且不约而同地拔出家伙比着季博阳。
“这位先生,请你立刻下车。”
此时,有人已持着警用对讲机,说了一堆警用术语,即使他俩听不懂,却也大概能猜到对方是在通报什么。不一会儿,四邻的人员纷纷起了骚动和移动,而清一色制服堵成的人墙,则以他俩为中心点向外扩张。
“想不到贵宝地的服务这么热情,可是代客泊车通常只需要一位就够了。”季博阳嘻皮笑脸地下了车,完全未把那些威胁的枪口瞧在眼里。
“少贫嘴!”警察们似乎很不欣赏他的幽默,动作一个比一个凶悍地将他推撞上车体,又强制他以背向着他们。
“你们别这样!”曾杏芙连忙阻止。
“轻点,轻点,敢问在下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俊颜上的笑意未褪,季博阳亦加入维护已身权利的行列,可他吊儿郎当的藐蔑态度委实惹火了执法者。
“少嗦,站好!”警察们叱咤地把他的两手按置于车顶,还用警棍敲开他双腿的间距使其呈倒V字大张,并探手搜他的身。
“别……他又没做什么……”曾杏芙见状欲上前抗议,二名警员刚好一左一右地抓住她。
“不许碰她!”一睨到旁人对她动粗,季博阳立刻失去了好脾气,根本是未经思考便咆哮着要冲过去。
“逮住他!”这么一狗票的警察,哪容得他如此撒野?
于是乎,警察的吆喝捉拿,季博阳的怒吼抵御,曾杏芙的畏惧尖叫,以及各人员之间的推挤,还有街坊邻舍躲在自家门里观战的叽叽嘈嘈声,一向强调住户安宁的高级社区,如今却吵嚷得犹若传统式的菜市场。
大片混乱中,另一批人马接着拥进,殿后的曾大富夫妇在获悉女儿已觅获的好消息,遂火烧火燎地从家里跑出来。经过前锋部队的开路,忧心忡忡的两老终于瞥到了心肝宝贝的身影,赶紧排除人海趋近。
“芙芙……你有没有怎么样?”前前后后拉着女儿好好地审核了一番,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曾大富夫妇这才搂住她又哭又笑。“噢……天呀,吓死我们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爸?妈,你们……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曾杏芙的错愕较之他俩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地,她想到被浩荡大军押住的季博阳,忙向父亲求情。“爸,快叫他们放了他,他……”
不待佳人分说,随后而至的邱庆宏一瞄见先前破坏他好事的程咬金,立刻龇牙咧嘴像见着仇人似地指着季博阳。“就是他!就是这臭小子绑架杏芙!”
“什么?”绑匪与肉票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惊讶地说:“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