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五代冯延已长命女
范苗银见恭承彦领著一群娘子军来找他,几乎吓得屁滚尿流。
“醉仙楼宴客那天是你在酒、茶水里下了泻药?”恭承彦拎起他的衣襟斥问。
范苗银抖了下,“不是……”
“有人指证历历,告诉我你和绮思两人共谋在醉仙楼的酒和茶水里下泻药,还说没有,不禁令人怀疑你是为了堵共犯的嘴,所以才杀了绮思灭口。”
“不是的,我没杀方绮思,虽然我有理由杀那恶婆娘,可我没下毒手。”范苗银连声否认。
“我看就是你不会错。”王艳幸灾乐祸地道。
“真的不是我,好吧!我承认泻药是我和方绮思下的,方绮思因为听了沈未央在三美坊的一句闲话,起了嫁祸之心,买泻药在自己铺子的开幕筵下药,仅此而已。”下泻药顶多罚款二十两,杀人罪则不同,所以范苗银不得不承认罪轻的,否认罪重的。
“你真是小人,我是哪里惹你了,你要这样嫁祸予我?”沈未央想来还有气。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自从你们来北京城之后-同夫人帮的夫人们同声连气处处打击我,我没有一天能安宁的,所以在方绮思的建议下,想给你小小的惩罚。”
可以放他﹂马了吧,人不是他杀的-找他顶罪也得像回事啊,
稍晚,沈未央拿著广锁设计图让恭承彦挑选时,说出她心中的疑问。
“到底谁和方绮思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她的命不可?”
恭承彦摊开广锁设计图认真的看著。
“你看哪个好就用哪个。”
“我看都好,我设计的怎有不好的!”沈未央得意地笑。
“那就全选吧,”
“全选,用得了这么多吗?上回灵犀院不是才大换过。”她不解的看著他。
“放著欣赏也不错啊!”他有他的想法。
“不成,你是为了讨好我才这么做的。”她不依。
恭承彦圈住她的腰,好言地道:“”算是讨好你,也没什么不对啊!”
“怎么可以这样,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这和肤浅有何相干?”
“只有肤浅的女人才会要她的男人往她身上砸钱,我不是那种女人。”
恭承彦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可是你却不停的往我身上砸钱。”沈未央嘟哝著。
他嗅著她的发香,每日洗发干净的她,有他最爱的香气。
“不好吗?”
她摇头,“不好,夫人帮里的夫人们说这是男人对待小老婆的方式。”
“谁说的?”他一惊。
“许夫人和江夫人。”一位是吏部尚书许东的夫人,一位是刑部江文栅的续弦夫人。
“那是她们没捉住她们丈夫的心。”
“你又不是我丈夫。”
他扳过她的身子,紧张地道:“天地良心,是你不想嫁我啊,我怎会听到微微的酸意?”
沈未央扮了个鬼脸。
“人家偶尔心情也有低落的时候嘛!”发发牢骚又何妨?
“你哟!”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是不是很小孩子气?”
恭承彦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希望你有时候能表现出孩子气的模样。”
沈未央觉得有趣,“为什么?”
“这样我才会觉得你是在乎我的。”恭承彦说出他的心声。
“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啊!”沈未央不明所以。
恭承彦一笑,决定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我常常怀疑你是因为报恩才在乎我这个人,并非因为真正喜欢我才在乎我。”
沈未央被他弄胡涂了,“在乎就是在乎,哪还分种类?”
“所以我很没安全感。”他说。
“怎么会?咱们在一块儿的这段时间,你不快乐吗?”她就很快乐啊,
“快乐,可是很怕你突然离我而去。”他不顾男性口自尊,说出他的恐惧。
她伸手,抚了抚他微蹙的眉心。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奇怪的是,她从不觉得他会离开她,自她确定他的感情动向后,她就没怕过他有一天会不要她。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我的真正感觉是什么?”
他有他的隐忧。
沈未央抬眼瞅著他,“我懂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救过我又待我的家人好,所以我才跟你在一起的?”
他确实这么觉得。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这不像美男子会有的作风哦!”沈未央故作轻松地道。
“你不喜欢美男子啊,我的这点长处在你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沈未央噗哧一笑,“你好像很委屈。”
“是挺委屈的,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完全没辙,是一种十分沮丧的感觉。”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怕你会欺负我了。”她抱住他,完全偎在他怀里。
“是啊,只有被你欺负的份。”他心动地看著她。
她在他怀中大笑。
恭承彦捧住她的脸,看她仍止不住的笑,干脆狠狠地吻住她,使出全部的柔情蜜意。
爱意盈心,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会怀疑起她的真意?难道她做得不够多吗?
要怎样才能证明她的心呢?
她的胸口泛起一股焦躁的情绪,好像很空虚,身子的某一处需要被填满。
是什么?
“拜托你、求求你,告诉沈未央别再找我麻烦了,她这样三天两头发动夫人帮的人盯著我,让我根本没法子追求意中人。”范苗银已忍无可忍。
“那就过和尚的生活吧!”秦蕙纭心中大悦。
“我是过和尚生活的人吗?至少让我再娶一房妻室进门,我不敢奢望纳妾了。”
“不干我的事。”
“沈未央自己幸福美满,却不让别人同享幸福。”他好恨、好气愤。
别说逛窑子,现在连正大光明的找媒人作媒,都没有媒人敢把姑娘说给他。
“两个孩子需要娘亲,我不能不再找个妻子。”他动之以情。
“你想再娶是吗?”秦蕙纭精明的问。
“当然,冬天快来了,一个人睡很冷啊!”
“把两个孩子给我,我就说服未央不再阻拦你娶妻纳妾,注意了,包括纳妾我都无条件支持。”她盘算他会同意。
性好渔色的男人,守不住身的。
范什田银犹豫了下,“夫人帮的帮主也会同意吗?”
“听说皇后娘娘会是下届的帮主,皇后说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皇后……”他吓出一身冷汗。
“没错,皇后很可能加入夫人帮。”她也是听王艳说的。
“纭纭,你若恨我就恨我吧!可求求你别在皇后面前扯我后腿,我已经快丢饭碗了。”
她冷哼了声,“想我死时叫我秦氏意纭,求我是叫我纭纭,你真是够现实的。”
“我本来想给你一笔钱补偿你的,是真的,你来北京城后,我被你们整得很惨,本来想花钱了事,要不是方绮思阻挡我,我打算给你一百两求你放了我。”
秦薏纭嫌恶地看著他,“你一向没良心,会花一百两鬼才信你。”
他叹了一口气,“我耳根子软,方绮思出了不少歪主意,我觉得没什么,所以跟著使坏,没想到她也是利用我。”
“你活该。”
他发誓,“不过我真的没有杀她,她这人很自私,什么都只想到自己,但是我还是忍了下来。”
“那是因为你对她还有非分之想,尚未到手的美人,你自然对她言听计从。”她太了解他的个性了。
“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了。”范苗银轻吼道。
秦薏纭嗤之以鼻地道:“你是很差劲,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方绮思也这么说过你与我的关系。”他不讳言地回道。
“你竟然和她讨论我们的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嚷道。
“她好奇嘛!或许她和她的男人也想成亲,所以想听听别人失败的经验。”
“她的男人?她只有暗恋的人吧!哪来的男人和她相好到要成亲的地步?”
“方绮思没说是谁,但言语之间我强烈得感受到有那个人的存在。”他回想著。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感觉提供给府尹办案参考?”她还是不太相信。
“府尹只信证据,我的感觉来自于多年来对女人的直觉。”也算是小聪明。
她撇了撇嘴,“我要忙了,不跟你废话。”
“替我拜托沈未央。”
“孩子给我,你要嫖妓都成。”她还是维持原意。
范苗银苦恼地看著她,“你确定你有能力养孩子?”
她冷哼了声,“笑话,你没看见我这双忙碌的手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似是有感而发,“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否则怎会因为一个十岁孩子休了你?”
秦蕙纭一愣,“你今天是回光返照啊!”
他不懂,“你不信我?”
秦薏纭急著赶他走,“咛!”
“纭纭--”他又唤她。
“走啦,我还要做生意,你站在这里没人肯进来。”她狠心的打发他。
范苗银摸了摸鼻子倒退著走出店铺,不料在右转时碰到门口的桃花树。
花盆应声倒地。
秦薏纭立即奔出门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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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盆挺漂亮的,是你挑的?”沈未央同恭承彦开开心心地从外头走进来。
“不是,范苗银挑的,真是粗手粗脚的,还说自个儿直觉有多准。”秦蕙纭打了个呵欠,昨夜突然失眠。
“什么神准的直觉?”沈未央随口问道。
她现在的心绪非常笃定与恭承彦间的感情,随时准备好接受他的求婚。
偏他没再提过成亲的事,换她心里急了。
“说那没见过和哪个男人论及婚嫁的方绮思也有个心上人,你们说是不是很怪?”
“方绮思的心上人不就是承彦大学士?”沈未央笑了下,不当一回事。
“起初我也这么以为。”
“结果不是吗?”这引起了恭承彦的注意。
“不是,范苗银怀疑另有其人,不过你们听听就好,范苗银连自己都管不好了,怎会注意起别人的事,而且是那种私密的内心世界。”
恭承彦有不同看法。
“也许-绮思真有其他来往的朋友,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人。”他太粗心,忽略了这一点。
“要找出这个人恐怕不容易。”沈未央突觉头皮发麻,没来由的感到忧、心。
“问问晴妹,同是女人,或许她在灵犀院见过我所没见过的人。”恭承彦想起沈晴与方绮思一向不合,不合的两人应该会比较关心、注意彼此的小地方,看看能否抓住对方的小辫子,以便打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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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两人在月下散步,恭承彦从怀中取出一只锦袋,锦袋上绣著一对蝴蝶翩翩起舞。
“送你。”他说。
“什么?”沈未央笑著接过。
沈未央将袋中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块鸡血石,石上浑然天成一座眼熟的楼阁,她惊叫出声:“是公主楼。”
“很像对不对?”他和她一样高兴。
“你怎么办到的?”她又惊又喜。
“找了许久,可遇而不可求。三天前,在六王爷的喜筵上,有位古董商人拿来献宝,我见了喜欢,又觉得意义非凡,就把它买了下来。我们因公主楼相识,经历了风风雨雨才能在一块儿,所以我把它买下来送你。”
沈未央以为他要求婚了,心中充满期待,可是等了半晌,他却一声不吭。
“怎么了?”
“没有。”她快沉不住气了。
“你好像不一局兴的样子。”
沈未央摇摇头,心里呐喊著,我想嫁人了!
“今晚月夜好美,很适合……”
他还没说完,她忙不迭地急问:“很适合如何?”
“很适合谈心。”
沈末央泄了气,算了,都怪她,一直坚持不允他,结果她等他开口再求婚,总是没消没息。
她吁了一口气,“好闷。”
恭承彦著急地问:“你今晚好像有心事,是不是不喜欢月下散步?”
“不是。”这教她怎么说嘛!
“白天受客人的气了?”早就要她把锁铺收起来。
她瞥了他一眼,“给我气受的人是你。”
恭承彦一惊,“未央,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啊,”
他的真心,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发起小姐脾气,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远一点啦!”
他脸色发白,“别这样。”
“现在想想,你根本不了解女人,根本不了解我。”
他一听,身子一震,黑眸燃起受伤的火苗。“未央,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她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算了,你当我是个疯子。”
一个想做新娘想疯了的疯子。
恭承彦走近她,将她拉进怀里,低哑著嗓子说:“不是说好不会离开我的吗?可是你刚才却狠心地把我推开。”
沈末央扬起浅浅的笑,带著一抹哀伤,终于开口道:“你没有给我不能离开你的位置。”
他懂了,微微激动地看著她。“嫁给我。”
沈末央眼眶顿时泛红,“我以为永远也等不到你这句话了。”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是有点不对,可她心里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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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落叶,顺道扫起一地的尘埃。
灰云流浪而过,令人心神不安。
沈未央愣愣地望著天上的云,想著后天的喜筵。
她应该在公主楼出阁的,这是沈家的传统,她虽是沈家的养女,可不依沈家的习俗,她的婚姻会被祖先所祝福吗?
她的心一阵彷徨。
突地雷声隆隆,秋日的雷来得又急又响,更是不客气的带来一阵豪雨。
“凶嫌抓到了,杀害方绮思的凶嫌抓到了。”王艳撑著伞,连伞都还来不及收,就冲进铺里。
“是谁?”她并不是很有兴趣。
“你一定想不到的人。”王艳急忙地收伞,越急越收不好伞,她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我肯定是猜不著了。”
王艳好不容易把伞收好,抖著声道:“荣总管,是荣总管杀了方绮思。”
“什么!”沈末央完全呆住。
“我从府衙来-外头围了一大群人,都在议论著这件事,好意外啊!”王艳到现在仍不停地颤抖。
“荣总管……怎么可能?”她的心微微地绞了下。
一个那样的好人,为什么会是杀人凶手?
没有理由啊!是不是弄错人了?
“是荣总管自已投案的,恭大学士正在了解这件事的始末。未央,好可怕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荣总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居然会杀人!”
“这么好的人……”她喃语:“怎么会……”
“未央,你看荣总管是不是替人顶罪啊?”王艳突发奇想,她实在太震撼了。
沈未央拿起王艳方才花了些工夫才收好的伞,匆匆离去,她得去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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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外挤了一堆人,命案牵涉到灵犀院的人,因而变得特别引人注目。
沈末央一样挤不进去,然后她看见沈晴。﹁晴妹。﹂
沈晴回眸看向她,朝她走来。“大姊,荣总管出事了。”
雨下得很大,雨声几乎要盖过人声。
“我知道,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荣总管没必要投案的,根本没有人知道谁是凶手。”沈晴提出她的看法。
“你来多久了?”
沈晴说:“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人太多,又不能进去,只有等承彦哥出来。”
“你衣服湿了,回家吧!回家等消息。”沈未央在雨中心情异常沉重。
“大姊,荣总管会不会被判死罪?”沈晴问。沈未央答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