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他们全都在颈间挂上大蒜,全部避开莎娜小姐的灾祸。
整整七天,她试着挽回他们的信心。当她明白他们为何挂了大蒜后,她生气得放弃了努力。
当他们瞪着她看时,她也不再跑回她的舱房。她假装自己什幺也没看见。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他们让她难过。她极力保持平静的外表,并忍住泪水。
只有纳山和萝拉知道她真实的感受,因为她一直不断地告诉他们两人,她的感情受到了伤害。纳山尽量不去理这种情形;萝拉则尽力安抚她的甥女。
问题是,不论发生了什幺芝麻小事,不管肇因为何,他们都认为是莎娜的关系。他们觉得莎娜被诅咒了,就是这样。柴斯的手上长了一个疣,他立刻归咎于莎娜,只因为他在走过甲板时,曾不小心碰到了莎娜的手。
她如何跟这种白痴的观念理论呢?莎娜几乎每两天就会跟纳山提及这个问题,而纳山从来都是答非所问。他的同情心简直可以媲美山羊。
到了隔周的星期一,莎娜认为她的生活不会再比此刻更凄惨了。但是她没有想到海盗偏偏在这个时凑上一脚。他们在星期二早上攻击海鹰号。
当天是个晴朗、宁静的一天。麦修陪着萝拉至甲板上走了一会儿。萝拉挽着麦修的手臂,两人不时地喁喁低语,并且好象孩子一般地大笑着。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们两人变得非常亲近。莎娜认为麦修跟萝拉一样,已经深为对方着迷。麦修时常露出笑容,而萝拉则不时地脸红。
当莎娜在甲板上散着步时,金宝走在她的身边。他们不允许莎娜独自行动。莎娜相信这是因为她的员工对她很不满。她把她的想法告诉金宝。金宝摇了摇头。
“那也许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他说道,“事实上是船长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损伤情形发生,莎娜。所以日夜都会有人跟随着你。”
“喔,这真是一大侮辱,”她叫道。“只因为我犯了一些小错,我的员工们就认为我是一个女巫,而我的丈夫也怪我惹是生非?金宝,要不要我提醒你,自从着火的事件以后,根本没再发生任何事情,而且已经持续七天了。他们应该恢复理智了吧?”
“没再发生任何事?”金宝重复说道。“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莎娜。你忘了唐顿的不幸了吗?”
莎娜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溺死,金宝。”
金宝的眼珠子朝上一翻。“他是没有溺死,”他同意道。“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向他道过歉了。”
“啊,是的,”金宝说道。“但是肯里和泰勒呢?”
“他们怎幺了?”她假装忘记了那些事。
“两天前,你愚蠢地踢倒大炮的润滑油,害他们两人滑倒。”他提醒她。
“你不能怪我,当我拿布要去擦掉那些油的时候,他们已经冲过去了。如果他们不是急于想避开我,他们自然会停下脚步,那幺我就会警告他们润滑油的事。所以你瞧,这些全都该怪他们迷信心理的作崇。”
有人大声喊叫有一艘船正在接近当中,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甲板上已经到处都是跑向自己岗位的水手。
莎娜不明白这是怎幺一回事。在金宝解释之前,纳山大声地喊叫着她的名字。
“纳山,不是我,”当她看见纳山大步地朝她走过来时,立刻说道。“不管发生了什幺,我发誓绝对与我无关。”
纳山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地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回他们的舱房。
“我知道与你无关,”他告诉她。“不过他们可能会再度怪罪于你。”“这一次他们又要怪我什幺?”她问道。“我们有一些不速之客,莎娜。”
“不速之客?”她问道。
他们回到了船舱,纳山将她拉进房内,不过并没有关上房门。显然他不打算在房内久留。“海盗。”他解释道。
她的脸上立刻全无血色。
“别昏倒!”他命令道。不过他已经伸出手,以防她不服从命令时能接住她。
她推开他的手。“我不会昏倒,我是生气,不是害怕。如果我让我的员工以为是我带来了海盗,那真是太该死了。赶走他们,纳山,我无法承受另一次的打击。”
他们将会有一场交战,但是纳山不打算告诉他的妻子这件事。事实上,他很苦恼。早知道他就利用快速船来载他们完成这趟旅程,这样那些混蛋就永远也追不上他们。但是海鹰号太大、太沉重了,无法灵巧地摆脱敌人。
“答应我,你会小心。”莎娜要求他。
他没理会她的请求。“麦修会带着萝拉下来,”他说道。“你也要一直待在这里。”
他转身正要走出门口,莎娜跟着跑出去,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前进。纳山转身,并拉开她的手。“老天,女人,现在不是吻别的时候。”他吼道。
她正想告诉他,地阻止他并不是想要一个吻,但是他已经低头,迅速地给她一个吻。
当他抬起头时,她微笑地看着他。“纳山,现在不是……浪漫的时刻,”她说道。“你有一场仗要打,你可要小心应付。”
“那你为什幺要阻止我?”他问道。
“我要你答应我,你会小心。”
“你故意想让我发疯,是不是?你想使我心神不宁?”
她并没有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答应我,纳山,除非你答应,否则我不会放开你。我爱你,除非你答应,要不然我会坐立不安。”
“很好,”他反驳道。“我会小心。你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了,谢谢你。”
她转身回到船舱,为即将发生的战争做准备。她冲到书桌的抽屉前,想尽可能地找到任何武器。如果海盗登上这艘船,莎娜决定要尽量帮助她的丈夫。
她找到了两把装有子弹的手枪和一把税利的小刀。莎娜将小刀塞进袖子里,然后把手枪放进一个蓝色的手提袋内。她刚把手提袋绑在腰上,麦修正好进来。远处传来大声的轰隆声。“这是我们的炮声还是他们的?”她颤抖地问道。
麦修摇头。“是他们开炮的声音,”他答道。“不过他们没有命中目标。他们还不够靠近,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也因此,我们还没有开始射击。跟我来。莎娜。我已经把萝拉安全地藏在水位下的那一层。你可以跟她一起藏在那里。”
莎娜没有争辩,因为她知道这是纳山的命令。不过她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她觉得自己躲起来并不光荣。
底下一片漆黑。麦修率先走下那些摇晃的阶梯,然后举起她越过第一级横木。他说木梯的横木已经腐朽。等这些事情一过,他会尽快把木梯修好。
他们到达船底,又转个弯,才看见微弱的烛光。萝拉正耐心地等在那里。
萝拉坐在一个木箱上,肩上披着一条红色的披肩。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我们将有一次冒险,”她对她的甥女说道。“麦修,亲爱的,请务必要小心。”麦修点头。“如果我们的船上没有如此珍贵的东西,这的确是一次冒险。”“什幺珍贵的东西?”莎娜问道。
“我想他指的是你和我,亲爱的。”萝拉解释道。
“没错,”麦修同意道。接着,他迅速地走回木梯。“现在,我们必须防守,而不是攻击,”他附加说道:“这对我们来说是头一次的经验。”
莎娜不知道他在说些什幺。但是萝拉显然明白他说的话。她的笑容说明了一切。“麦修说的是什幺意思,姨妈?”她问道。
萝拉想告诉莎娜,但是她立刻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认为她的甥女还太天真,不会了解这些。莎娜对事情的看法仍然是好坏分得十分清楚。在她理想化的心中丝毫容不得灰色的阴影。将来,她会明白生活并没有那幺单纯。到那时,她才能接受纳山拥有一个丰富生活的事实。萝拉希望,当莎娜知道自已是嫁给裴根时,她能在场。她微笑地想象着她甥女在知道真相时的反应。
“我相信如果水手们不必保护我们的安全,他们会更猛烈地与海盗交战。”萝拉说道。
“这根本没有道理。”莎娜争辩道。
萝拉改变了话题。“这里是弹药储存的地方吗?”
“我想是的,”莎娜答道。“你猜那些小木桶里是不是都装了火药?”
“一定是的,”萝拉说道。“我们要小心烛火。如果这里起了火——我想我不必告诉你会发生什幺事。等麦修回来找我们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要吹熄蜡烛。”
船身突然像打个大嗝一般地剧烈晃动。“你想他们击中我们了吗?”莎娜问道。
“好象是的。”萝拉回答。
“纳山最好快点了结这件事,我受不了这种紧张的心情。萝拉,你跟麦修很亲近了,是不是?”
“你怎幺选这种时刻问我这个问题?”萝拉笑道。
“我只是想减轻心中的忧虑。”莎娜答道。
“是啊,这是个好主意。你说对了,麦修跟我变得十分亲密。他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男人。我早就忘了跟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倾吐心中的想法和优虑是多幺愉快的事。”
“我也关心你,姨妈。”
“是的,亲爱的,我知道你也关心我。但是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等你跟纳山更亲密之后就会了解我说的话。”
“只怕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莎娜说道。“麦修也会跟你倾吐心事吗?”
“喔,当然。他常跟我说他的心事。”
“他常提起纳山吗?”
“是的,”萝拉坦言道。“但很多事都是建立在信任上,所以我不能说——”
“你当然可以,”莎娜打断她说道。“我是你的甥女,不会把你告诉我的话传开。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莎娜连续说服了十分钟,萝拉才说道:“麦修跟我提过纳山的父亲。你见过魏公爵吗?”莎娜摇摇头。“听说他在纳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那时才不过是个婴儿。不过我的确听说过他曾经被授予爵位。”“没错,他曾被授予爵位,不过这是骗人的。麦修告诉我,公爵背叛了他自己的国家。这是真的,莎娜。”莎娜惊呼了一声,萝拉立刻补充说道:“这是个吓人的故事,孩子。纳山的父亲跟另外两个导教徒合谋,以为他们三人能颠覆政府。他们自称为裁判庭,而且他们的阴谋乎得逞。但是纳山的父亲后来反悔了。结果,在真相揭露之前,公爵被谋杀了。”
莎娜被吓坏了。“可怜的纳山,这个耻辱一定令他无法忍受。”
“不,完全不会,”萝拉反驳道。“你瞧,没有人知道这个真相。大家都相信公爵是在一次意外中丧生的,所以没有任何丑闻。我警告你,如果你的族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来解除你的婚约。”
“喔,已经太迟了。”莎娜说道。
“如果你如此认为,那你就太天真了。当时的局势很不寻常,特别是国王那时的情况不太好。”
“他疯了。”莎娜低声说道。
“而且你那时只有四岁。”她姨妈说道。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过着夫妻的生活,我不相信王子敢撕毁——”
“王子想做什幺就能做什幺。”萝拉争辩道。
“你的担忧不足为惧,”莎娜打断她说道。“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纳山的父亲,所以我的父母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我也不会让纳山知道我晓得了这件事,行了吧?除非他自己跟我提起。”
萝拉满意了。“你知道纳山的背是怎幺受伤的吗?”
“我想是有人鞭打他。”莎娜答道。
“不,不是鞭子,”萝拉说道。“他背上的伤痕是火伤,不是鞭子的伤痕。”
莎娜觉得反胃。“喔,天哪!是故意的?有人故意烧他的背?”
“我相信是这样,但是我不能确定。我只知道这跟一个女人有关。她的名字叫雅莉,是纳山在东方的一个异邦港口遇见的女人。”
“纳山是怎幺遇见她的?”
“详细的情形我不清楚,”萝拉坦言道。“我只知道这个雅莉没什幺道德观念,她玩弄了纳山。”
莎娜惊呼一声。“你是说纳山跟这个坏女人有亲密的关系?”
萝拉拍拍莎娜的手。“亲爱的,那只是纳山在安定以前的放荡行为,你不要太紧张。”
“你认为他爱她吗?”
“不,他当然不爱她。他已经对你宣了婚誓,莎娜我认为纳山非常明理。他不会允许自己爱上那个女人。麦修告诉我,那女人利用纳山来操纵她其它的爱人。是的,这是事实,”她说道。“根据麦修的说辞,雅莉是这场游戏的操纵者,我相信纳山一定受到她的折磨,谢天谢地,他还能全身而退。这些事是发生在一次小规模的革命期间。那些同情无政府主义的人在释放其它犯人的时候,也助了纳山一臂之力。接着,便是由金宝和麦修照顾他。”
“纳山一定有一段痛苦的日子,”莎娜喃喃地说道,声音微微发抖。“当那个可怕的女人背叛他时,他一定还很年轻。我相信他也爱她,萝拉。”
“我相信他并不爱她。”萝拉不同意地说道。
莎娜叹息道:“现在我才明白纳山为什幺很会保护自己的情感,他不信任女人,但是我不怪他。如果你的手被火烧过,你也不会再让手接近火,不是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萝拉答道“纳山现在是个大人了,莎娜,而且他显然已经忘记这些事了。”
莎娜摇头。“那幺你该如何解释他的态度?当我告诉他我爱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我这幺说,而且他全身僵硬,变得冷淡。他从来也没对我说过他在乎我。他也许还恨着所有的女人——当然我是除外的。”
萝拉微笑着。“你除外?”
“我相信他爱我,萝拉,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给他时间,亲爱的。男人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理出头绪,因为他们是如此顽固的动物。”
莎娜完全同意。“如果我有机会见到那个叫雅莉的女人,我会——”
“你会有机会见到她的,”萝拉说道。“她这一年来都住在伦敦,麦修说她一直在寻找一位赞助者。”
“纳山知道她在英国吗?”
“应该知道。”萝拉说道。
外面的吵闹使她们无法继续谈。萝拉担心着战况。莎娜则担心着萝拉刚才讲的事。
又过了二、三十分钟。接着,船上一片冷清的寂静。“如果我能看看究竟发生了什幺事,我就不会这幺担心了。”萝拉说道。
莎娜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到船舱那一层去偷看一下,看看一切是否安全。”
萝拉反对莎娜的建议。在她们争辩之际,舱口盖开了一条缝。她们两人开始祈祷是麦修下来接她们。但是,没有人喊叫她们的名字。于是,她们立刻有了可怕的结论:敌人已经占领了这艘船。莎娜示意萝拉躲在一个大箱子后面。然后她转身,吹熄蜡烛,她摸索地走到阶梯旁,等着可能遇到的歹徒。
上帝,她很害怕。但是这并未阻止她的行动。她立刻想到了纳山。如果敌人真的上船了,而她的丈夫是死是活?她想象着他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然后强迫自己挥去这个可怕的念头。因为继续想下去,对她的丈夫也毫无帮助。
当舱口盖完全被掀开后,一道光线射了进来,不过光线并不太明亮。然而,这已经足够让莎娜看见两个头上绑着彩色领巾的家伙正走下木梯。
第一个海盗跳过了那阶腐朽的一阶木梯,但是第二个没有。当他踩入窄小的缝隙时,整个人卡在两块木板之间,动弹不得,因此咒骂个不停
“搞什幺鬼?”第一个男人转身骂道,“你的脚卡住了,是不是?”他伸手想帮他。
莎娜趁他转身之际,用枪托打中他的后脑,并在他倒在地上时,立刻向他道歉。
莎娜提起裙摆,越过倒在地上的男人,急忙爬上木梯去迎接她的第二个敌人。这个丑陋的男人正吃惊地看着莎娜。如果他没有直视着她,她也许能够打昏他。不过她并没有那幺做,反正他已经动弹不得了。她撕下衬裙的一部分塞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出声求救。萝拉过来帮她绑住这个歹徒。
萝拉似乎很能接受这个情况。莎娜认为这是因为萝拉并不了解她们的处境有多危险。“亲爱的,我找到了一些绳子。要不要我帮你把倒在地上的男人也绑起来?”
莎娜点头。“好,这是一个好主意。他可能随时都会醒来。别忘了在他嘴里塞一块布。我看,用我的衬裙吧,反正我的衬裙已经完蛋了。”
莎娜想给萝拉一把手枪,但是萝拉拒绝了。“当你拯救麦修和纳山的时候,你可能需要两把枪,亲爱的。”
“你增加了我的负担,”莎娜低声说道。“我不确定自己能救任何人。”
“去吧,”萝拉命令道。“你有惊人的本质,莎娜,我会在这里等你完成工作。”
莎娜没有拥抱她的姨妈道别,因为她害怕手枪会走火。
当她走向船舱那一层时,她不住地祷告。水手休息室内没有人。莎娜正想到自己的舱房去看看时,却听见有人走下阶梯的声音。她立刻躲到屏风后面,屏息静待。
金宝首先摇摇晃晃地走下阶梯。莎娜从屏风的接缝处望出去,清楚地看见她的朋友.金宝的前额有一道伤痕,鲜血滴下他的脸颊。他没有拭去血渍,因为他的双手被缚在身后,而且他的身边有三个海盗包围着他。
他的伤让莎娜忘记了害怕,她觉得非常生气。
莎娜看见金宝低头盯着阶梯。接着,她又听着脚步声,然后她看见了纳山。纳山跟金宝一样,双手被绑在身后。莎娜很感激他还活着。她开始颤抖。她丈夫脸上的神情让她不禁露出了微笑。他看起来是一副很无聊乏味的表情。
她看见他朝金宝点了一下头。他的动作很快,很轻微。如果她不是一直注视着他,绝不会看见这个举动。接着,金宝稍稍转头望向屏风。
她猜想纳山知道她藏在那里。莎娜低头,看见她的裙摆有一截露在屏风外。她迅速拉回裙摆。
“带他们到舱房里,”一个邪恶的声音命令道。纳山被推了一把。他绊了一下,立刻转身,看起来好象是想稳住自己,使自己不会摔倒,但是实际上,他已经移到了屏风的角落。他的手离屏风只有一步远。
“巴格拿酒来了,”另一个人叫道。“我们可以边干杯,边观赏杀人。皮瑞,你想让他们的船长先死还是后死?”
在他们交谈之际,莎娜将一把手枪塞进纳山的手中。纳山没有任何行动,所以莎娜推了他一把。
他还是没有动。她又等了一分钟,而他仍然没有动静,她这才想起他的手绑着。
她拿出小刀,立刻动手去割绳子。但是她不心刺了他两次。最后纳山用手指抓住刀背,接手了这个工作。
莎娜知道时间根本还不到一分钟,但是她却觉得有一世纪那幺久。
“该死.头子在哪里?”另一个声音喊道。“我想喝酒。”
茨娜猜想他们是在等他们的领导人来了之后才开始庆祝。
为什幺纳山按兵不动呢?他的手已经松绑了,但是他却不动声色。他一手抓着刀,另一手握着枪。枪口朝下。
他看起来已经准备作战了,但是他却等着。他往后靠在屏风上,将她压在墙边。莎娜很惊讶屏风没有被他压断。纳出显然正无声地传达他的讯息,要她别轻举妄动。
老天,她根本不能动!她又紧张了。为什幺她的丈夫现在不乘机行动?他想等到海盗人数增加之后再动手吗?莎娜决定给他一些她自己的讯息。她伸出手,再次戳了戳他的背。
他没有反应。她再戳。当她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时,立刻缩回她的手。显然是海盗头子下来了,因为他的手下吵着要喝酒。
其中一个海盗走过水手休息室,打开了她船舱的门。他走进去,然后又冲了出来。他的手上握着她的衣服。是她那件淡蓝色的衣服,而且是她最喜爱的一件,但是这个家伙竟然在她的衣服上乱摸。
她发誓永远不再穿那件衣服。
“船上有女人,头子。”那个肮脏的男人说道.
他们的头子背对着莎娜而站,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这是值得庆幸的一点,因为他的体格已经够吓人的了。他跟纳山一般高。
海盗头子发出恶心的窃笑声,让莎娜浑身起鸡皮疙瘩。“找到那个婊子,”他命令道。“等我玩够了以后,你们可以轮流玩一玩。”
莎娜用手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叫出声来。
“啊,头子,”另一个男人叫道。“在我们有机会以前,她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一阵恶心的窃笑声。莎娜很想哭,她听够了他们的肮脏计划。她更用力地戳着纳山,甚至推他。
他终于回应了她的要求。他像闪电般地冲向站在他们舱房门口的男人,同时丢出了手中的小刀.小刀命中了站在阶梯前的男人,嵌入他的两眼之中。纳山接着开了一枪,撂倒了另一个海盗。
纳山用肩膀撞向两个堵在舱房门内的男人,用拳头击倒了那两人。
金宝用头去撞海盗头子。他的手仍然绑着,而他的撞击只是让海盗头子失去平衡。海盗头子很快就站稳。他打了金宝的颈边一拳,将金宝推倒在地,并踢了金宝一脚。不过他的脚劲不大,因为他一心一意想掏出手枪。
纳山正想冲出门口时,海盗头子已经举起了枪。他恶毒地说道;“我会让你慢慢地痛苦下地狱。”
莎娜怒不可遏。她绕过屏风,无声无息地站在海盗头子的后面。接着,她用手枪抵住他的后脑,“我会让你尽快下地狱!”她压低声音说。
当海盗头子感觉到冷冷的枪管抵住自己时,他的全身僵硬得像一具死尸。莎娜很高兴,纳山也一样。她注意到纳山露出了笑容。
她也报以笑容。事情并不算太糟。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杀了这个海盗头子。她不想失手,因为她丈夫的生命全依赖她的勇气。
“纳山?”她叫道。“你希望我这一次射他的两耳之间,还是他的脖子?”
这个虚张声势的威胁立刻奏效。“这一次?”她的俘虏快窒息似地说道。
但是这还不够好,因为他的手枪还是指着纳山。
“是的,这一次,你这个笨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邪恶。而且她觉得自已做得很好。“你喜欢射哪里呢?”纳山问道。她故意倚着门,显现出十分轻松的感觉。“脖子,”莎娜答道。“你不记得上次才清理那些脑浆的混乱场面?血迹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才清理掉。还好,这个笨蛋好象有一个比较小的脑袋。喔,你决定吧,我会服从你的命令。”
海盗头子的手垂了下来,他手中的枪也掉在地上。莎娜认为他们已经完全胜利了。但是,在纳山制伏那个海盗之前,海盗猝然转身。他挥动拳头打中莎娜的左脸颊,然后笨拙地想踢掉她手中的枪。
莎娜听见纳山的咆哮声。她摇晃地后退,绊到金宝的大脚,她的枪立刻走火。一个痛苦的哀嚎声紧跟在枪声之后,她的敌人抓住了自己的脸。
她似乎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倒在地上。每件事都变成了慢动作,她在昏倒前最后知道的是一件可怕的事。老天,她的枪射中了海盗头子的脸。
几分钟之后,她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麦修和金宝双双俯身望着她。麦修拿了一块冷湿布放在她的脸颊上;金宝则从纳山的书桌上拿起一张海图替她扇风。
她的丈夫不在这里。莎娜一想到这里,立刻掀开被子,想站起来。金宝将她压回床上。“别动,莎娜,你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脸颊都肿起来了。”
她不理会他的话。“纳山呢?”她问道。“我要他在这里陪我。”
金宝尚未回答.已跌坐在床上。莎娜抢过麦修手中的湿布,开始清洗金宝前额的伤口。
“这女人很娇小,但是当她生气的时候,却是很厉害的,是不是啊,麦修?”金宝尽量板着脸说道。“你别小题大作啦。”他对莎娜抱怨道。
她没有理会他的话。“麦修,他没事吧?这个伤口看起来不是很深,但是也许……”
“他没事。”麦修答道。
她点点头。接着,她又转回她担心的话题。“一个丈夫在妻子昏倒的时候应该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她说道。“有脑筋的人都知道这一点。麦修,去找纳山。”
“莎娜,”麦修以安抚的语气说道。“你的丈夫碰巧是这艘船的船长,所以他现在必须料理一些重要的……细节。此外,你现在一定不会希望有他作伴。那孩子现在完全是想杀人的心情。”
“因为海盗登上了他的船?”
“因为那个畜生打了你,莎娜,”金宝说道。“在那一拳之后你昏倒了,所以没看见你丈夫的表情。那是一个我不会很快就忘记的表情,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愤怒。”
“这倒是个好消息。”她喃喃地说道。
这两个水手有些生气地互望了一眼。莎娜不理会他们,因为她想起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喔,上帝,我射了海盗头子的脸,”她叫道。“我会下地狱的,是不是?”
“你也同时救了你丈夫的命,”金宝打岔说道。“你不会下地狱的,莎娜。”
“他在有生之年都会……那幺丑。”她轻声说道。
“莎娜,他本来就很丑了。”麦修告诉她。
“我还希望你能杀了那个混蛋,”金宝说道。“结果你只不过射中了他的鼻子——”“我的天,我射掉了那个可怜家伙的鼻子吗?”
“可怜的家伙?”金宝斥责说道。“他是个恶魔。你知道你原本会有什幺遭遇吗?如果——”
“那个混蛋的鼻子还在,”麦修打听了金宝的话,并且瞪了他一眼。“别再让她紧张了,金宝。”他命令道,然后转向莎娜。“你只是在他的鼻子上打了一个小洞而已。”
“你救了大家,莎娜。”金宝告诉她。
这句话的确让她高兴了些,“我真的救了大家,是不是?”
他们两人都点了头。
“我的员工知道我……”她不再问下去。因为他们两人已经点了头。“现在,他们不会再认为我受了诅咒,对不对?”
在他们两人回答之前,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纳山需要去料理哪些重要的事?”
“复仇,”金宝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们打算杀死我们——”
他没有说完,因为莎娜生气地叫了一声,并且跑出了船舱,金宝和麦修立刻追出去。纳山站在舵轮旁。那些企图打劫海鹰号的海盗全站在甲板上,纳山的手下围在四周。莎娜迅速地走到她丈夫旁边。她碰着他的手臂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没有理她。
当莎娜看见那个海盗头子时,本能地踏前了一步。那个歹徒的手上拿着一块布压着他的鼻子。她想告诉他,她很抱歉射伤了他;她也想提醒他,这一切全是他的错。因为如果他不攻击她,她的枪也不会走火。
纳山一定猜到了她的企图。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到他身后。
“到下面去。”他以轻柔却坚决的语气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要怎幺处置这些人。”她说道。
如果纳山没有回头看他的妻子,他也许能为了温柔的妻子而以缓和的语气向她说明。但是当他看见她肿起的脸颊时,他的怒火立刻上升。“我们要杀死他们!”
他转头看着他的手下,再次对她下令道:“回舱房去,莎娜。这件事马上就结束了。”
她哪儿也没去,而且双臂抱胸,僵直地站着。“你不能杀他们!”
她的命令是叫出来的。她丈夫的注意力转而集中在她身上,而且他的怒气也显而易见。现在他看起来似乎想杀她了。“不能才怪!”他低吼地反驳道。
她听见纳山的手下也同意的叫着,她正想大声反对时,纳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他微微倾身,然后低声说道:“他伤害了你,莎娜,我一定要杀死他。”
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而且他认为自己已经十分合理地解释了原因,并表明了他的决心。但是她却不明白。她脸上的神情说明了这一点。“你是想告诉我,你会杀死任何打了我的人?”她问道。
他不在乎她责备的语气。“完全正确。”他答道。
“那我家一半的人都死定了。”她冲口说道。
天哪!她实在不该这幺说的,因为他看起来又想杀人了。然而,当他回答她时,声音却异常的温和.“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莎娜,我会去复仇。我向你保证,没有人能碰属于我的东西。”
“是啊,夫人,”柴斯叫道。“我们打算杀掉这些畜生,这是我们的权利。”“柴斯,如果你敢在我面前再度说出那些粗话,我会用醋洗你的嘴巴。”
她严厉地瞪着柴斯,直到他点头。接着,她转头正好看见纳山的笑容。“纳山,你是船长,”她说道。“只有你能做这个重要的决定。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我应该能动摇你的决定,不是吗?”
“不是。”
喔,他真顽固。“我不答应,”她喊道,并且很想踩他的脚。“如果你杀了他们,那幺你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那样你们也全都变成坏人了,纳山。而由于我是你的妻子,那我也会变成坏人。”
“但是夫人,我们本来就是坏人啊!”恐怖伊瓦说道。
“你们不是坏人,”莎娜说道。“我们都是守法、忠实的人民。”
莎娜的苦恼终于打动了纳山的心。他以手臂抱住她的肩膀。“好了。莎娜——”。
“别再对我说‘好了,莎娜’,”她打断他。“也别用那种故作谦逊的语气说话。你不可能安抚得了我,让我允许杀人的行为。”
他并没有安抚她或跟她讨论的心情,但是他知道在他大发脾气之前必须让她到下面去。他想命令金宝将她拉回船舱,但是他心中的计划却使他改变了心意。“用民主的方式来解决,”他说道。“我让水手们来投票表决,莎娜,你同意吗?”
他本来以为她会跟他争辩不休,但是她却立刻点头同意。“是的,我完全同意。”
“很好,”他答道,并转身面对他的手下。“所有同意——”他举起双手,但是莎娜打断了他。“请等一下。”“现在你又怎幺了?”纳山吼道。
“在投票之前,我有话要跟我的员工说。”
“该死!”
“纳山,今天是不是我救了大家?”这个问题减轻了他的戒心。她立刻又说道:“金宝说我今天救了大家。现在我想听你也承认这一点。”
“我本来有个计划,”纳山说道。“但是……该死,莎娜,是的,”他叹息道。“你救了大家。现在你高兴了吧?”她点头。“那你就回船舱去。”他再次命令道。
“再等一下,”她答道,然后转身,微笑地看着她的手下。她注意到他们个个都显得很不耐烦。但是这并未阻止她。“你们都知道是我替纳山松了绑,”她喊道。“虽然,如果我没有帮忙,他也能自己松绑,因为他的确有个计划——”
“莎娜。”纳山以警告的口吻说道。
她挺起肩膀,说道:“我射中了那个海盗头子,虽然我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他。”
“那根本不算什幺,”其中一个水手叫道。“因为子弹干干净净地射入他的鼻孔。”“她应该轰掉他的鼻子。”另一个人叫道。
“是啊,她起码应该弄瞎他的双眼。”另外一个人叫道。
我的天啊,他们真是残酷的一群。莎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那个男人已经吃足了苦头。”她指着那个海盗头子。
“没错,莎娜,”麦修微笑地打岔。“以后每当他要擤鼻子的时候,就会想起你。”
他说完,众人都哄堂大笑。接着,柴斯上前了一步。他将双手插在腰上说道:“他不会再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了。他们都没机会了。如果投票的结果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全都会变成鱼饵。”
他的威胁语气吓了莎娜一跳。她本能地后退,直到她的背靠在他丈夫的胸膛上。
纳山看不见她的脸,但是他知道她很害怕。他不假思索地以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她将下巴靠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举动驱走了她的恐惧。她瞪着柴斯说:“你天生就是这幺坏心眼吗,先生?”
柴斯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耸耸肩。
“好吧,”莎娜叫道。“你们可以投票了,”她推开纳山的手臂,上前走了一步。“只要记得,”当水手们纷纷举起手时,她立刻附加说道:“如果你们的投票结果是杀死他们,我会非常失望,非常失望!”她以戏剧性的语气说道。“如果投票结果是将他们丢到海里,让他们游回他们的船,那我会非常高兴。你们都明白我的立场了吗?”
她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每个人都点了头。
“就这样?”纳山问道。他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就是你想用来左右他们的话?”
他微笑地看她,她也报以微笑。“是的,纳山。你们现在可以投票了。不过我认为你不该加入投票。”“为什幺?”
“因为你的想法有偏差。”
他脸上的神情告诉她,他不明白她说的话。“你瞧,纳山,你现在仍然很生气,因为……你亲爱的妻子受了伤。”
“我亲爱的妻子?”
她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就是我嘛!”
老天,她生气了。“该死!我当然知道我的妻子是谁。”他抱怨地说道。
“让你的手下决定吧。”她说道。
他答应她只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莎娜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撩起裙摆,走向阶梯。
“待在舱房里,莎娜,直到这件事结束。”麦修说道。
她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知道他们都迫切地希望她离开,以进行他们那可耻的企图。金宝甚至关上了她舱房上的活板门,也许是不想让那些喧哗传入她耳中。
她对于自己打算去做的事并没有罪恶的感觉,她的动机是纯正的。她不能让她的员工谋杀那些海盗,一旦他们怒气消了之后,他们会感激她的插手。
莎娜走到楼梯口时,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愉快的声音对她的丈夫叫道:“纳山?我不回舱房等你,不过请派个人来告诉我投票的结果。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失望。”
这个奇怪的请求让纳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她正在计划某件事,但是他想不出她能做什幺事来左右水手们的心意。“你要在哪里等呢,夫人?”金宝问道。
莎娜转身,以便能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我要在厨房等消息。”
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露出了恐怖的神情。她注意到纳山对她露齿微笑,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水手们说道:“我并不想采取这种方法,但是你们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投票的结果最好不要令我失望!”
少数几个反应迟钝的水手仍然没听出话中隐含的威胁,柴斯正好是其中之一。“你要在厨房里做什幺呢,夫人?”
她立刻就回答了他的问题。“煮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