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恋 第六章
  晚餐时间到了,莉莎由外公陪着走进大饭厅,“我把她带来了,爵爷,剩下的全看你了。“  

  佛瑞点点头,把莉莎拉到他身边,“你不问候我一声吗?“他柔声问。  

  “我不。“莉莎说道。“我要留着我的短剑。“  

  “除非我答应你留着。“她丈夫口气温和的说,“我不喜欢你把头发盘在头顶,和我一起时你得把它放下来。“  

  莉莎自动把手伸向她的发髻。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跟我外公一样坏,爵爷,你故意扯些无关紧要的话,来避开真正需要商谈的正事。你真的不喜欢我这个发型?”她真该为最后那句蠢问题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我没有。”佛瑞答。“而且你这身衣服也不太令人欣赏。”他看见他妻子狡桧的眼神,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笑,“明天我们找个时间来给你试试新发型和一些新衣服。”  

  “我全身上下有让你满意的地方吗?”莉莎明白地表示她对他的不满,抽回她被握住的手。  

  “也许有吧!”佛瑞说,“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莉莎不理他,迳自环视屋内。佛瑞的手下对来客十分客气,几乎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杯麦酒。  

  “他在哪裏?”她问。  

  “外面。”佛瑞答,“他去看正在进行中的整修工作。“  

  “或许我出去和他打声招呼比较好。”莉莎的语气太热烈,逃不过佛瑞精明的耳朵。  

  “我不这么想。”佛瑞望见她询问的眼神,继续接道,“你保证过不伤他,我知道你会信守诺言。”  

  “那为什么呢?”  

  “跟我到长桌那边去。”他打断她,“你今晚不能离开我半步。“  

  莉莎沉默的同意了,再度挽着佛瑞的胳臂,人群迅速退出一条路让他们走向长桌坐下。佛瑞倾身对他妻子耳语,“仔细看看,老婆,这里可有你认识的人?“  

  “现在还不要。”她把脸移向她丈夫,拉近他们的距离。她喜欢他带给她的安全感与勇气。她慢慢的让目光转向人群中,扫视一张张的面孔,“太多人戴着头巾。“她小声提醒她丈夫。  

  佛瑞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手臂绕过她的腰时,她知道伯伦已走进厅裏了。她感觉到她丈夫的手掌按着她短剑的剑柄。  

  莉莎挺起肩,轻轻把她丈夫的手自她腰上移开,“你会像我信任你一样地信任我吗?”  

  佛瑞俯望他妻子的脸庞轻轻一点头。  

  她转开脸,望着她叔叔走向他们。罗杰跟在他旁边,一脸厌恶的表情。  

  她冰冷、锋利的目光打量着她叔叔。他穿着一身鲜红的衣服,像极了一只爱炫耀的公鸡,莉莎暗嘲道。  

  伯伦一看见她的眼神,全身立刻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赶紧转向她丈夫。  

  “晚安,爵爷。”他已走到桌边。虽然他万分不情愿,但还是转头望着他侄女,“你的气色很好,莉莎。”  

  莉莎不答话,继续以她凌厉的目光紧盯着他。伯伦清清喉咙,在这对夫妇前面坐下,“我为你的遭遇心痛,莉莎,我真的非常难过。”他态度诚恳得几近作戏。  

  有人端来一杯麦酒放在他桌前,他端起它,紧张地吞下一大口。他强压住往上涌的一口气,抬起衣袖遮着脸,打了一个酒嗝。  

  “汤姆呢?”他接着问。  

  “你不会见到他。”莉莎的声音冷硬。  

  “现在已经过了他上床的时间。”佛瑞以近乎愉快的口气解释着。  

  我办不到,莉莎心想,厌恶的望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我无法跟这个小人同桌吃饭。她仰脸看着她丈夫,希望他能谅解,并站起身准备离开。佛瑞的手把她按回座位上,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颓然垂下脸。  

  伯伦没有漏掉每一个细节。感谢上帝!我没有把对莉莎的感觉照实告诉她丈夫,他想着,打了一个冷颤。看样子这位不太精明的爵爷真的被他侄女迷住了。瞧他看她的眼神,真没想到这个小妖妇除了一张坏嘴外,还有魅惑男人的本领。  

  伯伦看着莉莎,得意地笑了。还好她丈夫不是个聪明人,否则再加上她这个坏心肠的小鬼,他真会被查出涉及……为什么她没像她姊姊一样被杀呢?老天实在太不帮忙了。他突然想起他坐在何处,於是稍微收敛起笑容。  

  “你考虑过我的请求吗?”伯伦问佛瑞,对他目前的优势非常满意。  

  什么请求?莉莎问自己。她转头看着她丈夫,等候他的回答。  

  “今晚不适合谈论法律或你的请求。”佛瑞朝侍从打个手势,指指伯伦的空杯子。  

  伯伦立刻陪笑称是。他可以等。毫无疑问的他会赢得胜利,他想。法律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偷看莉莎一眼,又很快转开去。她知道实情,他想,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眼睛开始发光,过度的兴奋使他的肩膀不住的抖动。他觉得未来的美景离他愈来愈近,他必须抓住桌沿才不至於跳起来高声欢呼。  

  他再瞄向男爵,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那小贱人一定跟她丈夫说过什么了,否则男爵为什么会用那种不屑的眼光看着我?!不过没关系,他安慰自己。法律就是法律。就算男爵也没办法改变法律,他太尊贵,做不出违法的事,他想。笑容又慢慢泛开。  

  莉莎发现她无法再多面对她叔叔那张脸一分钟。她将目光死盯在人群裏,直到上菜后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她拒绝去碰食物,有伯伦坐在她对面,已经倒尽了她的胃口,尤其他又像吃生前最后一顿饭似的大嚼特嚼,她真恨不得把她的盘子甩到他脸上。  

  晚餐结束,桌子亦被清理乾净时,伯伦站起来,昂首阔步的走至人群中。他每喝一杯酒就吞下一堆饼乾,莉莎看着他的举动,觉得他像披了人皮的大青蛙。  

  她闭上眼睛挡开那可怕的人形,希望她也能关起她的耳朵。喝了酒的士兵话闸子也跟着打开了。  

  然后她听到那阵笑声。它其实较像一声尖喊,她听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就在她家人被杀的那天。她倏地睁开眼,四下搜寻笑声的来处,眼前聚集了太多人,她过於专注的眼睛开始发痛,“我会找到他!我一定会!”她告诉自己,站起来,用力摇她丈夫,但目光并未转向他。  

  她继续梭巡房裏的人,并屏息等待着。  

  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她追踪到它的主人。他站在入口附近,正笑着和一群人拍来打去。她记住他的长像,然后坐下来,“他在门边,我找到他了。”  

  佛瑞在她突然站起来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头一个念头是站出来保护她,但他不能让他们注意到她的发现,於是他继续坐着,留意着是否有人看到他妻子的怪异举动。  

  直到她安静的坐下来,他才放松警戒,“我不是说过,你叔叔是个缺乏智慧的人吗?”  

  莉莎无法答话,她让她的眼睛继续看着那个士兵。  

  “只有笨蛋才不懂得藏起罪证。”他低语。  

  “他那天戴了面罩,”莉莎说着转向她丈夫,“可是他的笑声非常特别……我不会记错的。你现在要怎么做?”  

  “我会去查查看。”他冷漠的说道。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知道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她以手臂压着脸,阻止它们流下脸颊。  

  佛瑞用他的大手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别让他看见你哭,那会让他更得意,他会笑你。而他若真的那么做,我就必须杀了他,如此一来我们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主谋者了。”  

  莉莎淹没在他轻柔的话语和温和的触摸下。她望进他眼底,读着他眼眸深处的温柔,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藏在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你忘了,爵爷。我说过我从来不哭的。”她低声说,柔柔的笑了。  

  他迷失在她迷蒙的蓝泓裏,无法自拔。如果他再不放开她,他会发现他不由自主的抚摸,轻拍着她,甚至俯下头缠绵的吻她。老天!这屋子裏有这么多人,他要是再不克制自己,他就会像个小狗似的缠着她,而他的部下将永远不再追随他。  

  他清清喉咙,摇醒他昏乱的神智,“你也忘了,老婆。我说过要你信任我的。”  

  “我是信任你。”莉莎抗议着。“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不是这样,伯伦绝活不到现在。”  

  佛瑞不得不笑了。他站起来,握着她的手肘扶她站起身,“你今晚表现了超人的勇气,莉莎,正合乎我的期盼。不过,我仍要告诉你,我很高兴。”  

  “那么,你终於发现我还是有让你满意的地方了?”莉莎亦笑着问。  

  佛瑞承认她说对了,莉莎又接着说,“那么,或许你会因为这么一高兴,就把你如何——”  

  “我会很快告诉你。”佛瑞打断她,“我必须先做好必要的准备。我想现在该是你退场的时候了,他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有你在场会减弱他们的情绪。”  

  “减弱他们的情绪?你以为我在乎——”  

  “麦酒会让他们的嘴失去控制。”佛瑞稍微提高了声音说,“等你走了,他们更可以无所顾忌的大谈恃谈。”  

  她得承认,他是对的。“我会等你回房再睡。”她说,“不管多晚我都会等。到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你的计画?”  

  “再说吧!”佛瑞送她回卧房,到了门口时,她没有试着吻他,他发现他很失望。他已渐渐习惯她那些不适当的举动,这情形令他深觉迷惑。不过他没有时间澄清这团迷惑,他还有太多的事得在黎明来临之前办好。  

  佛瑞到快天亮了才回来。他发现他的妻子和衣睡在床上,而她弟弟挤在她旁边,两个人只占了床的三分之一,他看见她赤着脚时笑了。她好像很不习惯穿鞋,他一边想一边抱起小男孩,把他交给等在门口的罗杰,“带他去他外公那里,让他跟他睡。一他温和地命令道。  

  关上门后,他转向他的妻子。她熟睡时如此平静、无邪。他发现自己不愿宽衣上床,只想这么看着熟睡的她。他的手不经意的扯开腰带,他的佩剑便滑落石质地板上,那声巨响在他听来足以将死人唤醒,但他的妻子只是翻个身,继续睡她的。  

  他脱完衣服,开始为她宽衣。她背后的小鈎子十分难解,不过他还是顺利的剥下她的上衣。莉莎开始发抖,他急忙脱掉她最后一件衣物,替他和她盖上毯子,用他的体温使她温暖。  

  她的肌肤非常柔细,有股淡淡的香味,他让自己贴着她,闭眼想着。他不想叫醒她,不想在此刻回答她想问的问题。但她实在太诱人了,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她纤细的颈子,她白皙的肩……  

  莉莎又在发抖了。佛瑞暗骂自己的自私,不顾她的寒冷,并让她的背靠着他的胸,将她整个包里住。他发觉他不由自主的想着她红润的唇为他开启,及他抚摸她时的感觉。不,你不能,他对自己说,她需要睡眠。但即使在他想着这些的同时,他的手已溜到她的大腿上。  

  他叹口气,将手臂环着她的腰,准备就这么拥着她睡。但他怀中的莉莎却开始不安的扭动,她翻身和他面对面躺着,抬起腿往他腿上跨去,她的动作太出其不意,使佛瑞来不及闪避,便结结实实的被她的脚踝踢了一下。他爆出一声呻吟,她则咯咯笑了起来。  

  “你醒了?”他语气中的惊讶使她笑得更开心。  

  “怎么可能不醒?“她反问。  

  “醒多久了,老婆?”莉莎笑着想钻回他怀裏,但佛瑞以双手把她固定在床上,闪着危险光芒的眼睛瞪着她看。  

  “从你一进门开始。”她得意道。  

  “那你还让我替你脱衣服?应该要你帮我脱才对。”他板着脸问。  

  “这又是另一条规定,老爷?”莉莎打趣地问。  

  “正是。”佛瑞宣布,“而且你已经犯规了。”他目光促狭,贴着她胸前的心脏稳定的跳动着。  

  “如何处罚呢?”莉莎轻声问,突然无法再保持玩笑的心情。他的贴近燃高了她的体温,她迫切地想吻他。  

  佛瑞读出她蓝眼中的欲望,露出懒懒的笑容,“我让你决定。”他的声音变沙哑了。  

  “那我只好吻你了,老爷。”莉莎故意叹口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刑罚?”佛瑞扬起眉问。他的声音粗嗄,眼里闪着金灿的光点。  

  莉莎不答话,只是用她灼热的眼神看着她丈夫,燃起他的热情。  

  慢下来,他对自己说,别让她轻易过关。他颤抖的吸口气,翻身侧躺,“那你就吻我吧!莉莎。不过,首先你必须喊我佛瑞。”  

  “为什么?”莉莎问。她支起一肘看着她丈夫。  

  “我喜欢你喊我名字的声音,而你说得不够多。“  

  “如君所愿,佛瑞。”莉莎在他耳畔低语。她往后退,看见他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我现在要吻你了,”她告诉他,“你准许吗,佛瑞?”  

  “我准许,莉莎。“  

  “那就过来啊!佛瑞。”  

  他没有动。莉莎开始用手指搔着他的胸毛,可是此举亦没得到什么反应。  

  “我非常疲倦,”佛瑞宣布道,“必须你过来。”  

  “累得不能征服这一点距离,靠向我?”  

  “嗯,是真的。”佛瑞说,“何况永远都应该是你走向我,莉莎。”他的语气变严肃了。莉莎困惑的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她坐起来,把头发顺到肩后。佛瑞必须强忍着不伸手去碰她,他要她采取主动的原因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要她拥他人怀,将手举至头上,他笑望着她。  

  抚摸他的期望使她兴奋莫名。暂时还不要泄漏她心里的感觉,她警告自己,若让他知道他对她的影响力,他又会多了一把对付她的利剑。在她展露她的感情之前,她要让他变得跟她一样渴望。或许——她大胆地假设着,让他比她更渴望。  

  她以双手捧着他的脸,缓缓俯向他的唇,但又在几乎碰到他的嘴时,转向他下巴。他有力的下颚紧抽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吟。她笑着吻他的颊,让她的胸脯去碰触她的手没有碰到的地方。佛瑞的呼吸变得急促,莉莎这才知道他不是那么无动於衷。  

  她的嘴移低,埋进他胸前柔软的鬈毛裏,她伸舌抚弄他乾燥的皮肤,她丈夫敏感的畏缩了。  

  她觉得她就像神话中的美丽少女,以她无以伦比的魅力诱惑她的男人,让他卷入燃着熊熊烈焰的神幻境界中。  

  佛瑞捧着她的脸,拉她起来,“我仍等着你的吻。”他的声音低沉,柔软得像天鹅绒一般。  

  “这裏?”她天真的指着他的唇,“还是这里?”她移向鼻尖,“或者是——”她  

  的手移到他腰下,“这裏?”  

  佛瑞的目光告诉她他已无法再等下去了。他很乐意和她玩这种挑逗的游戏,但他的身体却已紧绷到极点,未获纡解的痛苦将他的耐性磨光了。“你现在就吻我。”他命令道,爱抚着她的肩。  

  “如君所愿,佛瑞。”莉莎柔声道。向他靠近的脸上不再有促狭的笑,她的嘴覆上他的唇,这一吻结束了他们的游戏。她开启双唇迎接他的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们更契合。炽热的欲火很快将她吞噬,自制和理性被她抛开。她似乎总觉不够,她的手插入他发际,让他成为她的俘虏。  

  佛瑞让她躺下来,以他的身体覆着她继续这一吻。她嘴中甜香的麦酒味令他永不餍足。他的手急切的抚遍她细致的肌肤,到达她两腿间,他知道她的热情和他一样炽烈。  

  他自己无法等待。莉莎也一样。她张开腿弓向他,乞求他进入她。佛瑞想告诉她她带给他的欢愉,但他的呼吸是那么急促,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吼出他的需要。他失去控制的深入她,立刻听见她痛苦的喊叫。她试着推开他时,指甲陷入他肩膀的肌肉。  

  “你弄疼我了,佛瑞。”她在他耳边呜咽道,仍不停的推他。  

  他听见她喊叫的一刹那便停住了,用肘支起身体,他看见她的脸上爬满泪水,“嘘!一他柔声安慰着,“不会一直是这样的,莉莎。疼痛会逐渐过去。”他俯身吻她,但她别开头。  

  “我好痛。”她的声音很轻,“你得停下来。”她是真的哭出声了,因为疼痛,也因为她体内无法纡解的欲望,“可是我又不要你停下来。“  

  他无法停下来,他想照实告诉她,可是他知道她不可能了解。她天真得不了解男人的需要。叹息着,他翻身侧躺,紧握着她的臀,仍未抽回自己。他对她低诉着情话,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现在会好点了。”他拉她的腿缠着他的腰。当地低低的啜泣声终止后,他知道他做对了。他吻她,长长的吻再次令她热血沸腾,一会后莉莎开始有反应了。她的手伸向他胸前抚摸他。  

  “好点了吗?”他问,心想他再也无法保持这样不动的姿势。  

  莉莎答以—句轻吟,她开始摆动她的臀。佛瑞吻住她的嘴,吞掉她的呻吟,慢慢的配合她的节奏愈来愈深入。他听见她的喊叫,却控制不了自己脱缰的欲望。他感到她喜悦的战栗,知道他已带领她爬升至激情的顶端。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感到身下的她全身松弛,“你还好吗?”  

  她点头时下巴碰着他的肩,佛瑞总算松了口气。他滚向旁边将她拉近,望着她的眼睛,它们仍残留着未退的激情,“我满足你了吗?”他问。  

  莉莎再往他靠近了点,头倚着他的肩,“我很满足,佛瑞,”她轻声道,声音中满含睡意,“你呢?”她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在繁星坠落的时刻,她曾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她还记得她也不停的唤他。  

  佛瑞转过她的脸,给她一吻,算是他的答覆。  





  晨光方至,莉莎便醒了,挲着身旁熟睡的丈夫,她决定让他多睡一会儿。  

  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来,莉莎脑中浮起无数的问题。昨晚她原想等他回房后问他的,只是……  

  她的颊上浮起两朵红云,不让自己再继续想昨晚的事,她穿好衣服,回头看看她的  

  丈夫。等他醒来,她不妨骗骗他,就说他睡觉会打呼,她想着笑了起来,他不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而这个想法使她笑得更开心。  

  是啊!她真是个坏心眼的女孩,喜欢逗她丈夫,看他失去冷静,拿下那副冷漠的面具。她外公遗传给她许多东西,包括一颗顽皮的小脑袋,偏偏她丈夫又是那么一板一眼,任何事都要照规矩,有时候她几乎想对他大吼,以排除心中被压抑的沮丧。  

  莉莎走到窗口,掀开窗帘向外看,外头真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暖风徐来。像春  

  天一样温暖的阳光轻拂着她的脸,给人的感觉好舒服。  

  这还是个伟大的日子,因为今天她将解决困惑她多日的问题。也许,她情绪激动地想着,今天是她复仇的大日子。她的目光落到她叔叔的部队扎营的树林里。他将会在今天受审,她对自己说,继续搜寻着那块林地。  

  那裏有点不对劲,她猛力甩甩头让她的脑子清醒点。不,那不会是真的,她的眼睛死盯着树林。那些人走了!天!她把窗帘整个拉开,想让视野宽广些。事实已摆在眼前,伯伦和他的手下已趁夜离开了。  

  莉莎激愤的跑向她丈夫。上帝!他一定会气疯了。她心想。伯伦拔营时怎么没被岗哨发现?她丈夫怎么会这么疏於警戒?“佛瑞!他们走了!”她大叫着公布这消息,“他们全逃走了。”  

  她丈夫的反应令她不解,他睁开一只眼睛,低吼一声,翻身背朝她继续睡。  

  他没弄懂,莉莎爬上去跪在床上,推他的肩,“他们逃走了,佛瑞,醒醒啊!你快起来,你得……想想办法啊!”  

  佛瑞像头愤怒的野兽般吼着,“安静!”他叫道。  

  “你怎么不懂呢!伯伦走了,逃得不见人影。”莉莎再重复一次,仍未降低她的音量,“你快穿上衣服,我们得去把他抓回来,我们——”  

  “我知道他走了。”佛瑞说,在她茫然不解的注视下,他叹息着下了床,“我放他回家的。”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他让伯伦走?!“我昨天认出来的那个人呢?”她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问,“你也让他离开?”  

  “嗯!”佛瑞说着打个呵欠,他走到木柜前,从上面的水盆裏泼出一些冷水拍在脸上。  

  莉莎瞪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会有个好理由才放他们走,她劝着自  

  己,控制住新升上来的怒火。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放他们走吗?”她很客气地问,依然跪在床上。她披肩的长发泛出一层金光,愤怒的蓝眸闪着火焰,在佛瑞眼中,她就像个复仇女神。  

  他听出她冷静语气下的怒意,这可不符合他心中期望的快乐清晨情景,他发现他大叫着回道,“怎么老是你问我问题,女人!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看在这个份上我会告诉你我现在进行的计画。”他走回床边,以手握着她的下巴,“不过你得先把自己冷静下来,等我完全清醒。”  

  莉莎静听他说话的神情冷酷而严厉,她咬着牙点点头。看见他眼中压抑的激愤之色,令她好过了些。温和派的爵爷又变成怒吼的野兽了,她想。尽管伸出你的利爪吧!不论你怎么凶我,我也绝不含糊。你吼我,我自然也会吼回去,如果你的解释无法令我满意,你再也别想得到我的信任。永远别想!“我曾给你我的信任,老爷,我现在就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错误。”她的语气和他一样冷硬。  

  佛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穿他的衣服。  

  她的怒火顿时高张,连跨几个大步,她由床上下来走到房门口,双臂交叉胸前,用  

  身体挡着门口。让他看到我的反抗,我一定要得到我的答案。  

  佛瑞没有看她,却由她移动的声音判断出她在做什么。他穿好衣服直接走向她,全神贯注在她身上。他完全没有隐藏他的感情,他要她知道她的话对他的影响,他像只盯上猎物的鹰般,用他锐利的目光将她吞噬,在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前,他已握着她的肩抬高她,让她的眼睛仅离他几寸,“永远。”他冷酷粗嗄的声音令她毛骨悚然,“永远不准再轻视我。”他摇她,她感觉到他的手指陷进她的肉裏,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要散掉了。  

  莉莎张开嘴企图抗辩,想告诉他她有权知道他的决定,但佛瑞又猛力的摇她,“除非你是想道歉,否则不准你再对我说话。”  

  莉莎立刻闭上嘴,她绝不会跟他道歉,该道歉的是他。  

  “说啊!“由她挑衅的眼神,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听到她的道歉了。他从来不用愤怒的手碰女人,但这从不服从他的女人却破坏了他的理智,“你顽固得像头驴!”他吼道,放开她,丢下愤怒的最后一瞥,他大步跨出门去。  

  “该死的女人!”他低駡着步下阶梯。固执的女巫!天杀的倔女人,只有她能把他激怒得完全失去控制。他会要她为她的固执付出代价的。他这一整天都不会去跟她说一句话,相信不到晚上她就会来跟他道歉了。  

  他走出大门,唤人为他备马。到树林里尽情的骑马奔驰可让他头脑清醒,怒气全消。不论做什么,都比回房和他妻子拉开喉咙互吼要令人愉快。他被这想法逗笑了,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出手伤她,直到这时,阳光才照进他心里。  

  一等那扇门关上,莉莎便开始发泄她的怒气,她来回踱步,指着每一个家伙胡乱駡着。她的情绪愈来愈坏,她太生气了,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需要走出去,让阳光抚摸她的睑,让清风吹动她的发,重新找回她的平静与安适。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骑一趟马。  

  她未再犹豫,下楼往马廐时佛瑞才正要离开。他没跟她打招呼,但心里却很高兴她这么快就来找他,她还是追出来想跟我道歉了,他得意的想着。  

  她丈夫一句话不说的骑过她旁边,这正合她的意。她没费神去多看他一眼,迳自命令她的马僮替她备马。  

  马廐管事站在门口看着女主人骑马离去,嘴边挂着个会意的笑。毫无疑问的,男爵一定是先骑马出去等他的妻子。这对夫妇啊!管事心想,真令人羡慕的恩爱。  

  即使是在盛怒中,她仍不忘提醒自己不要骑太远。她只打算在附近绕一圈,气消了就回去。  

  佛瑞放慢马匹的奔驰速度,倾听逐渐接近的马蹄声,最后索性转回头。他看见他的妻子骑了一匹漂亮的棕马闪过他眼前,才突然想起他们先前的争执和他的愤怒。他一夹马腹跟在她后面,想在她到达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前面拦住她。  

  莉莎看到佛瑞出现,万般不情愿的放慢速度等着他。  

  “你又一次藐视我,老婆。”佛瑞的声音高於平常。  

  “我没有。”莉莎回喊,“你从不——”  

  “安静!”这是个她无法忽视的咆哮,她点头同意,发现自己突然害怕了起来。她丈夫凶猛的兽性已到达极点,她有点绝望的想着。他会打她吗?他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把人烧伤,她真希望她没有认识他、激怒他。  

  “你不会打我。”她防御地说。  

  他当然不会打她,他差点放声大吼。深吸口气,他把她手上的缰绳抓过来。  

  “我不会。”他压低了声音承认道,“我是个明理的人,莉莎,明理的男人不打老婆的。他们也许会想,但绝不会付诸实行。”  

  他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告诉我这个明埋的人,你为什么没带护卫就出来,你就这么急着追上我?”  

  她不敢笑,虽然她真是想忘怀的笑出来,她这才明白她已经不生气了。眼见他努力维持自制,她知道是她表现出温柔的时候了。当然,唯一的问题是她不确定怎样才是温柔,“要是我实话实说,恐怕会让你生气。”她垂下眼说。  

  “不可能。“佛瑞反驳道,“我不可能更生气了,你对我必须永远说实话,莉莎。”  

  “很好。“莉莎轻叹口气,“我不是来追你的,佛瑞。我只是想出来骑骑马,暂时忘掉烦恼和负担。”她抬眼望向他,不再试图隐瞒自己,“我不喜欢对你吼叫……或你对我吼叫。对一对新婚夫妇来说,那是最悲哀的事情。”  

  她话中的强烈感情将他的愤怒一扫而空。  

  “当彼此的情绪都很恶劣时,如何控制住自己,不口出恶言是最重要的夫妻相处之道,我从我母亲那里学来这个道理,佛瑞,若不彼此尽力,这场婚姻会让你我都不快乐。虽然你也许会后悔先前说过的话,但总是太迟,伤害早已形成。”她微微一笑,又说,“当然你的话不会伤害我,我们并不像我爸妈那样深爱着对方,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我的意思是……噢,我解释得一团糟。”她低头把玩着她肩上的发丝,为她这么明白的说出心裏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她不该太早告诉他这些话。  

  “你是希望我们爱上彼此?”他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趣,眼中闪动着傲慢的光芒。  

  “我不是那个意思。”莉莎辩驳,“我只是希望能常和你单独相处,但不是做你的随从,佛瑞。我是你的妻子,我应该站在你身边……不是像个影子似的跟在你背后,我认为你对婚姻的看法十分奇特。”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老婆,看法奇特的人是你。”他为自己辩护,“这都是因为你很难相处,以至於我老是失去耐性。你想等我们回到我的家裏后,这情形会改变吗?”  ;  

  莉莎耸耸肩算是回答,“我看问题是出在你身上,爵爷,你刚才承认了你有无法保持耐性的问题。”她笑了,因她这颇合逻辑的话和他脸上的神情,“我很乐意替你解决这个问题。”她又加上,“如果你准许的话。”  

  “问题才不是出在我身上。”佛瑞先是急着抗议,继之笑着说,“你又想惹得我对你吼叫,是不是?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莉莎没有立刻回答,她耸耸肩,别开脸。  

  “你一口咬住狮子,再乘机把它生吞活剥了。”他抚着下巴说。  

  “而你就是那头狮子,爵爷?”莉莎技巧的放下另一道陷阱。  

  “我正是。”佛瑞看见她眼中跳动的光彩,怀疑她又在玩花招。  

  “那我就成了你的母狮子了?”她的声音异常温柔。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是的,如此一来你就是我的母狮子。”他朗笑着答道。  

  “真有趣。”莉莎对她丈夫说,“你知道向来是母狮狩猎,带食物给她丈夫吃的吗?”  

  “那当然是因为他事先同意了。”佛瑞强辩。  

  “如果只有一天,你会同意吗?”她问。  

  佛瑞皱着眉,“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和我骑进树林里?让我为你准备食物,然后『我们』再回去尽我们的责任。”也许我可以顺便在我们独处时打听到你对伯伦的计画。  

  佛瑞仰头大笑,“你自信有这个能力?”  

  莉莎点点头,他却笑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该做,不过他妻子提出的建议令他十分好奇。其实就算他们在外面多停留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佛瑞兴致勃勃的下了决定。  

  “带路吧,母狮。”他把缰绳丢还给她,“你的公狮饿了。”  

  莉莎开心的笑着,感觉自己像个期待着新游戏的孩子。游戏结束后所有的问题仍然存在,不过有段延缓的时间总是好的。  

  她领先骑进树林里,佛瑞很快跟上来与她并骑,她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飞扬。他捕  

  捉到她灿烂的笑容,发现自己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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