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我答应他了吗?”艾莉边说边把最后一个卷发器固定好,“我可没答应跟他出去,凯尔还以为我同意了。戈登,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戈登当然没有听到,这只讨厌的猫跟凯尔·帕克斯顿一样坏。此时它正卧在餐台上,颇感兴趣地注视着她。是呀,这并不奇怪,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做过头发了。
不用说,戈登对那种悲惨的景象已经有些淡忘了,那些热乎乎的卷发器横七竖八地插满了头上,使她看起来像是从另一个银河系来的外星人。只要加上一个像灯泡一样闪闪发亮的脑袋,再有一条飞船,她就能成为在全美国超级市场里排队等着结账的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特大新闻了。
“只要化点淡妆就可以了,我可不想让凯尔觉得我会给他惹麻烦。”
她在一个放有很少几件化妆品的抽屉里翻腾着。在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红底色后,她决定再勾勒一下眼线并增加一点绿色的眼影,以便使眼睛的颜色显得更深一些,然后她照了照镜子。
“差不多有资格参加政府活动了。”
她快步走进她那间不大的卧室,那件玩具救火车仍然散乱在沾有巧克力污渍的床单上。她没去管那堆乱糟糟的东西,而是急急忙忙打开了她的小衣橱,但她随即便发出了一声呻吟。她的大部分晚装只是一些“蓝毛”外套。
艾莉每次乔装打扮外出为“酒店瑞塔”专栏撰稿时,通常都会戴上一个灰色的假发套并穿上一套老气横秋的服装以便与之相配。今天晚上那些东西可穿不得。
“这一件怎么样?她朝跟在她身后的戈登问道,一边说一边拽出一件花里胡哨的紫红色T恤。“那句广告词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会戒掉巧克力,但我决不是个懦夫’对吗?”
戈登摇了摇尾巴,表示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你是对的。抒情大酒店是家豪华酒店,去那儿的人一定要穿着非常入时。我可不能让凯尔难堪,他毕竟在情人节为我送过一束兰花。”
一位很特别的女士。
她把身子倚在门把手上,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她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兰花,那是他送给她的。而她都做了些什么?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大堆议论,结果发现那个“金发女郎”原来是他的母亲。
“你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所以遇事总是往最坏的方面想。凯尔和德鲁可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一边在衣橱里翻腾着,一面在心里想。“不对,戈登,我觉得凯尔和德鲁的最初表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那只大黄猫此时好像显得极不耐烦。显然,它宁愿去逮一只美味的耗子,也不愿意听她絮叨自己的烦心事。
“凯尔和德鲁都狂热地追求他们想要的东西,成功的欲望激发了他们盲目的野心。惟一的不同是德鲁比较隐晦,而凯尔则更直露一些。”她凝望着挂在衣橱架子上的金色假发。“我可不能再跟有野心的男人搅在一起了。”
德鲁背叛带来的痛苦她仍然记忆犹新,尽管他和她中断约会已经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艾莉及时提醒着自己,她之所以搬来这里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她可是吃够了男人的苦头。
可是.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这只不过是一次约会罢了,又不用承担任何义务。她得出的那些结论不过是她脑子里平空想象出的那个金发女郎在作怪。
她过于感情冲动了,忘记了这种事存在的真正危险。她不想让凯尔·帕克斯顿发现她就是酒店瑞塔,她喜欢撰写那个专栏,因为它给了她表现机智和风趣的机会。如果凯尔发现了酒店瑞塔的真面目,她的身份无疑会暴露在全镇人的面前。
她需要做的就是把她的秘密再保留一个晚上,然后她就和凯尔分道扬镳。从她接触到他的那一刹那起,她似乎再也难以把持自己了。
“别担心,他是和他母亲一起去的,有母亲跟着的男人是最没有危险的男人。”说完她才发现戈登已经溜到卧室外面去了。原来她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仍然有助于安抚她脆弱的神经。
一想到刚才和凯尔的亲吻,一股热流不觉间又涌上了脖颈。她那件不中用的浴袍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敞开了。幸好他没有发觉,真是谢天谢地。好在他得回去换衣服,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只电热卷发器从她的头上落下并弹到了地毯上,一撮卷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她把那撮头发塞进了另一个差不多也要掉下来的卷发器里。“我该穿什么好呢?”
她把衣橱从上到下翻腾了三遍,每次选择的结果都是那件淡紫色的衣服。那是一件很飘逸的丝制外衣,是她在格雷德服装店买的,而且是在降过三次价以后。为了这件衣服和那个金色的假发套她可是下了血本。
两周前她和瓦伦丁老爹一起去抒情大酒店时穿的就是这身行头。她不知道是否会有人认出她并发现她的头发变成了栗褐色,而且,还换了一个男人。不过,她可不是个甘于向命运低头的人。
“生活就是冒险,艾莉,就是冒险。”
她把那些电热卷发器堆在洗澡间的水池内,然后低下头把头发搭在膝盖上用力梳着。等她把头抬起来时,吸收了热量的波纹状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蓬松的发卷,温顺地披在她的肩头,她只是把头发做了简单的表面处理,两三个小时后,她的厚厚的头发就会凭着自身的垂力顺其自然地恢复其本来面目。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时候她已经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床上了。
“请进,”艾莉喊道。凯尔推门进了屋。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起居室里,抻了抻他那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佩戴的领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激动了,他的心陶醉在幸福之中。也许生活已经变得过于简单,成功来的竟是如此容易。
“我马上就来,”艾莉叫道,“等我拿条围巾。”
戈登看到凯尔来丁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凯尔随即便成了这只胖猫追逐的对象,它围着他兜着圈子,还把它的一身黄毛在他的深色裤子上蹭来蹭去。凯尔把腿抖动了一下,想把猫对他的热情打消,没曾想那只胖猫反而跟他更粘糊了,更加起劲地在他的裤脚上磨蹭着。
“我准备好了。”艾莉温情脉脉地说。
“艾莉?”他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晚礼服,领口开得很低,一直垂到胸部,在乳房下面打着个蝴蝶结,使整个肩膀完全裸露出来;薄薄的裙子沿着她的臀部顺势垂下,带有皱褶的裙裾极具挑逗性,温柔地罩着她的双腿。她的头已经烫过,一头波浪起伏、浓密润泽的秀发垂在她的肩头,鬈曲的发稍拂擦着她裸露的肌肤。
见鬼,她太性感了。
“凯尔,我这身衣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今天晚上每一位男士都会向她递送秋波。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傻看着她,像个从远古时代来的尼安德特人那样大张着嘴巴,“你简直太美了,这身衣服充满了火药味。”
她微微一笑,翘起的双唇魅力无比,使他的脉搏又加快了许多,今天晚上的晚宴和舞会叫他如何消受呢?他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真恨不得把她一把揽在怀中吻她个天昏地暗。
她的双唇鲜红无比,柔润晶莹。他想象着与她忘情接吻的情景,他要在她的全身都烙上芬芳的吻痕。还去吃什么晚餐?为什么不马上用激情炽热的吻去追逐她那娇嫩的肌肤,就从她那有着迷人曲线的肩部开始?
他的目光在她的全身上下寻觅着,心里想象着与她做爱的情景。她一定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定怀着与他同样的念头,她的乳头已经绷紧了,在薄薄的丝衣下面凸显出来,他禁不住回忆起了早些时候她的乳头紧贴着他的身体时给他带来的冲动。就在这时,艾莉把一条带有黑色镶边的漂亮丝巾围在肩上并在胸部打了个结。太让人扫兴了。
“你母亲是不是还等在外面的车里?”
“妈妈这个人真有点怪。”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讨厌的戈登关在了门的另一侧。“当她知道我有约会时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艾莉顿时呆住了,她的门廊上的琥珀色灯光为她的头发罩上了一圈光晕,使之泛出了红色的光泽。“你在开玩笑。”
“别这样,我们要晚了,”他挽住了她的手臂,“妈妈担心她会成为第三者,所以她坚持要守在家里吃那盒情人乐园巧克力。她对我的约会感到非常激动,我已经很久没有约人出去了。”
艾莉显然吃惊不小,她不是那种善于隐藏感情的人。“我得早点回来,那件玩具救火车很让我头疼,我必须把这件事做完并在星期一送到亚特兰大去。”
凯尔为艾莉打开车门,然后自己坐进前面的驾驶席上。他意识到她并不情愿和自己单独出去,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别扭。为什么?他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坚决地改变了主意。
从他走进情人乐园大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起,他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当他终于跟她搭上话时,她是怎么做的呢?她为他挑选了文身巧克力酱,还说过开心部位。想及此他不觉得笑了,车子风驰电掣般地驶上了大街。
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在呆呆地望着前方。她似乎有点怕他,但到底是不是很难说清楚。她一会儿神气活现,一会儿又死板得要命,她比他最初的感觉要复杂多了。一个精通中文的翻泽--除了其他工作之外--不但要善于把说明书译成英文,而且还要使那些说明书便于父母们理解。
是呀。艾莉是个又聪明又风趣的女人,而且非常性感,但决不仅限于此。她的个性中隐藏着一股暗流,表现出了她的痛苦和失落。凯尔的知觉告诉他决不能操之过急,要更多地了解她,到时候她自然会讲出来。
他把车停在了抒情大酒店门前那个有服务员伺候的停车场上,又满怀骄傲地扫视了一眼那个很有艺术感的镀铬饭店招牌,然后他向艾莉转过身。艾莉马上朝他笑了笑,但他不难看出她的眉头是紧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