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田馨外表看似平静的日子,其实内心仍是余波荡漾,若说不想纪远是骗人的,不恨战神也是骗人的,只是在想念与怀恨之间,她试著找出平衡点。
搬出了以前的房子,身旁也没有两个彪形大汉保镖跟前跟后,彻底离开战神监视下的生活,过著崭新而完全自由的日子,她才发现有点不习惯,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吧。偶尔夜阑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纪远,这一点,是她完全无法控制的。
原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药石,能治愈她对纪远的思念,唉,她真是低估了纪远的魔力,没想到随著时日的增长,他盘据在她心头的时间却越来越久,上班时还压得住,忙碌会让思绪麻痹,下班就惨了,整个脑袋瓜里净想著纪远,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想她?有她想他那么想吗?不知道是不是纪远也搬家了,直接搬进她的脑子里来。
为了排除想念纪远的坏毛病,她开始学起烹饪,每个贤慧的家庭主妇都具备精进的厨艺。
田馨于是有模有样地到市场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菜料,穿起围裙,拿起菜刀,剁剁剁!把全部的精力贯注在刀下的东西,看电视美食节目里的主持人,轻轻松松地拿起刀来,切下去,一刀两断,她卯足了力气,剁了三、四刀还断不了,事到如今,她总算认清自己真的没有厨艺天分。
“我就不相信剁不断!呀——”闭起眼来,使出小时候的吃奶力气,卯劲全力剁下去。“哎——”断了,她的手指头剁断了一小截,血流如注,指甲也剁掉了。
“好痛啊!”她赶紧用卫生纸包住断指,连皮带指甲,冲出去找医生,她得把握黄金时间好把指甲接回去。
明明就笨手笨脚的,干么硬要学人家富贤妻良母啊,自讨苦吃!
等她找到一家外科医院时,包住断指的卫生纸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她一定快要失血而亡了,其实死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现在好想好想纪远喔!
医生一进来,先把她握在手里的指甲给扔了。“咦?!你怎么把它给扔了?”
“不扔了,留著当纪念啊?”
好像她很大惊小怪似的,痛的不是他的手,当然不关痛痒啦!
医生替她打了一针破伤风后,说:“被菜刀剁到是吧?”她点头如捣蒜,医生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是被开山刀砍伤的就好,回去记得别喝酒,否则伤口会发炎。”
“哦!伤口不必缝吗?”
“这点小伤,不必了!”这医生完全看不起她的伤,接著就开始替她擦药,还一边说。“前阵子有个道上的角头大哥,为了摆平纠纷,拿起开山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了一刀,那伤口比茱莉亚萝勃兹的嘴巴还大还长,那才非缝不可呢,但是他却说,‘就算他的手会废了,也非赶去见情人不可’,啧啧,谁能当这位情圣的女朋友,真是幸福。”
她低头喃喃地念著:“幸福——个屁!他们那种人成天打打杀杀的,活该!”但她又不是在道上混的人,而且她是最怕痛的。
医生说:“可不是活该吗?我千交代万叮咛绝对不能碰酒,他大哥可是位痴情种子,听说为了帮女朋友谈成生意,一个人单挑四个,光他就喝掉一瓶XO,银带的Remy
Martin呢!够种吧?!不过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只能说他根本就是在跟自己的手臂过不去。”
田馨觉得医生说的情节,好像有点熟悉。“后来呢?”
医生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也乐得继续八卦下去。“后来那位道上大哥用意志力支撑仅剩不多的一点点意识,坚持要送女朋友安全回到家才放心,并且等到女朋友上床睡著了,他才通知他的兄弟送来医院挂急诊,来到医院时,那只手臂已经红肿溃烂,差一点就真的报废了。”
“那个人是不是在医院里住了七天?!”田馨问道。
医生倒是好奇。“咦?你怎么知道?”
田馨低下头来,开始低声啜泣。“那个人是不是天地盟的战神?!”
医生的老花眼镜掉了下来,语气小心翼翼地求证。“小姐,你该不是跑社会版的记者,来我这里挖新闻吧?!”
田馨的眼泪早就不听使唤地爬满了脸颊,把医生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拔腿冲出去,早就忘了手上的痛,因为她的心更痛。
原来那天晚上,纪远离开她家两、三个小时,就是回去摆平道上的是非,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负伤在身了,他为什么不说呢?她还去拍他的左臂,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揪成一团,仿佛那痛楚是在她身上。
他为什么要为她付出这么多呢?甚至还不让她知道,这就是他的爱吗?毫不保留地付出。
她此刻的心,好疼啊!
? ? ?
田馨在办公室里踱著方步,为了要不要去见纪远的事举棋不定,自言自语地碎碎念著。“为了表示我的泱泱气度,我应该当面向他道谢才对。”终于说服自己了,想到可以见到纪远,脸上不自觉露出喜悦的神色。
随手拿起包包,急著走出办公室,可才走到门口,握著门把,心里又升起一股抗拒的念头。“不行,当初说永远不想再见到他的人是我,现在我却主动去找他,岂不是太没原则了,还会被他看扁——”随即又好强地走回去,丢下包包,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两只脚高高地跷到桌子上,交叉著。“嗯,我应该等他受不了思念之苦,主动来看我,这样才有面子。”
才乐没几秒,问题又来了——“万一纪远都不想我呢?”那她岂不白白等到齿摇发秃,也没人理她。
一想到这儿,她又坐立不安地踱来踱去,哎呀!好烦啊,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继而一想——“会不会是纪远打来的?”他是不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直接来看她,所以先打电话来试探一下,嘻嘻!她最近成天幻想。
轻移莲步,来到电话旁,慢条斯理地拿起话筒,没出声,她想先听到纪远那富磁性的低沉嗓音。
对方也是一阵沉默,她想,该不会纪远也在等著她先开口吧?死相!电话都打来了还在ㄍㄥ。
“喂,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可要挂电话喽!”用最性感的声色催人。
“喂,是我Maggie啦,Sweetheart,你在玩什么谍对谍的游戏啊,干么不说话,害我以为打错电话了咧!”
“噗——”松了一口气,整个背也松懈下来,原来在ㄍㄥ的人是她自己。“Maggie啊,干什么?”口气马上变得慵懒。“没事别乱打电话玩。”害她空欢喜一场。
“我乱打电话?喂,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耶,宇宙创投也该通知我们了,叹,你该不会瞒著我,自己偷偷和纪远跑去庆功吧,这样就太不够朋友喽!”
“庆什么功啊,我跟纪远——分手了!”
Maggie鬼吼鬼叫地直嚷嚷。“什么!这么大条的八卦,我居然不知道?!”本以为Maggie会安慰她几句,没想到Maggie却说:“太好了,那我又有希望了,嘻嘻!”讲这种话?不知道Maggie的男朋友在不在旁边?
她怎么会把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当成好朋友,还合开公司,她一定是恨战神恨到头脑不清了。“我没接到宇宙创投的通知,没什么好庆功的,你也不必回来了,再见!”懒得理她。
Maggie还在那头喂个不停,她就狠狠地把电话挂断,心情坏透了。
双手抱胸注视著落地玻璃外面的景致,连呼了几口大气,调整恶劣的情绪,热气呼在窗玻璃上,雾了一大片,伸出食指,在雾气上写著纪远的名字。
烦人的电话又响起,她回头瞪视著,这个死Maggie一定要在这时候烦她吗?
啪啦一声,拿起话筒。“你那么空闲的话,就去找男朋友上床亲热,别来烦失恋的人,反正宇宙创投看不上咱们,你就别急著回来了!”哐啷又挂上,毫不给人发言的机会。
回头看刚才写在玻璃上的字,淌成一条一条的水滴,模糊一片,就像她和纪远的爱情路。
电话再度响起,她气嘟了嘴,瞪著电话,整个人趴到办公桌上,狠抓起话筒。“你听不懂国语啊——”
“喂,别挂电话,我是宇宙创投——”
“我不是告诉你宇宙创投没来通知吗?”哐啷一声,再挂!真是气不过这个顽固的女人。“咦——刚刚那个好像是男人的声音?!”被气昏了头的脑筋,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啊!糟了,宇宙创投打来的——”火速再拿起话筒喂了老半天。“喂喂喂,宇宙创投公司吗?”
“是的,田馨小姐在吗?”哇!阿弥陀佛,幸好,人还在。
她捏著鼻子说:“好的,请稍候。”吁口气,话筒从左手换到右手来,用字正腔圆的声音说:“喂,你好,我是田馨。”
“田小姐,刚才那位?”
“哦,刚才那位是我——的秘书,有失礼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她对著电话筒又弯腰又鞠躬。
“没关系,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四位董事一个月来的评估,终于在今天早上做成了决议,我们看好田小姐所经营的‘地瓜叶’入口网站,深具发展潜力,决定大力投资,扩大网站规模。”
田馨听得目瞪口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至于细节部分,可能要请田小姐过来一趟,当面研讨,不知道田小姐明天上午有没有空?”
“有……有……空!”太兴奋了,以至于一张口便结巴,太没大将之风了,她轻咳两声,调一下喉咙的key,再以稳重的音调说:“我随时都有空。”
“那就麻烦田小姐明天上午过来一趟了。”
“我一定准时到。”
她张大口正准备哈哈大笑时,对方又补充一点。“对了,我们四位董事特别交代,请田小姐务必要偕同你的先生纪远一起来公司,董事们说,他们会备好XO等纪先生来。”
“啊!”她傻了眼,愣了嘴,也笑不出来了。“喂喂,能不能XO我来喝就好——”对方已经挂上电话了。
“纪——远!”那两个字从她的牙缝里迸了出来。“生意要紧,面子先摆一边。”
咻——她的脚底像装了喷射引擎,飞奔出去。
? ? ?
还没冲到电梯间,远远就听到 啷一声,电梯到站关门的声响。“等一下!”人未到声先到。
还好里面的人挺好心的,按了开门钮,总算赶上了这班电梯,谁知电梯门一开,站在里头的居然是……
“你……怎么会在这儿?”竟是她急著要找的人。
纪远一脸稀松平常。“我的办公室就在这栋大楼。”一点也没有见到她的惊喜,真气人!
骗人,她在这栋大楼进进出出好几年了,怎么从没见过他?哼!一定是想来看她,不好意思明说,胡乱编个理由,当她是三岁小孩,老想骗人。
“是吗?是来找人的吧?!”
“找人?找什么人?”纪远探出头到电梯外,东张西望。“这层楼,没有熟人。”又站回去,反问她:“你呢?来找人的?”
死鸭子嘴硬。“没——有,我哪找人?”
“哦!”
两人就这么硬撑著,一个站在电梯里,一个杵在电梯外,谁也不肯先承认要找人。
纪远看她怪怪的。“你没事吧?!”
田馨挑一挑眉,耸了耸肩。“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故作轻松状,其实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纪远先表示主动来看她,那么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明天上午去宇宙创投就让他跟去。
“你呢?是不是有事?”斜著头,试探性地问道。
“我没事啊!”哼,这个白痴,给他台阶下,还不赶紧下来,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她,难道分离的这些日子,他一点也不想她吗?
怎么办?怎么办嘛?明明心里头想了人家一千遍一万次,可嘴里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你——”
“你很想念我,是不是?”她急著替他接话。
纪远却皱著眉说:“我是想问你,到底要不要坐电梯?!”
如果她现在有一把枪,肯定会再枪毙他第二次。
她气得把手里的包包往纪远身上丢去。“你究竟要耍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委屈的泪水应声而下。
纪远大手一揽,把将她拉入怀里。“是你说永远都不想见到我的,就算我很想见你,也不能说,怕你又会生我的气。”
田馨抬起脸来,一滴泪正好落在她噘起的唇。“你不说,我才气呢!”娇嗔撒泼地猛捶他的胸膛。
纪远低下脸,吻去她唇上的泪滴。“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才怪,你来是因为你的办公室在这儿。”她别过脸去,躲著,不让他亲。
凡是战神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想吻的人,谁也逃不了。他的两只手像铜墙铁壁似地擦住她的脸颊,强行索吻,吻得她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离开她的唇时,还发出好大的声响——“啵!”
他阴阴地笑著说:“我来,是因为你在找我。”
被强力吻弹攻击过的田馨,有点头昏眼花,手脚发软,像晕船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难得她的头脑还算清晰。
纪远没打算把她的办公室被他布满了针孔摄影的事说出来,否则她铁定当他是色狼。
他很深情地凝视著她半闭半睁的晕船眼。“当你爱一个人爱到了灵魂深处时,就会产生心有灵犀。”
田馨可不信。“哈哈哈,你又想骗我了!”
“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明天上午我一定会陪你去宇宙创投。”
田馨吓得瞪大了眼,不晕船了。“你——”
纪远又说:“如果我再说中一件事,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贼贼地看著纪远。
“我要你先答应。”
刚才只是他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乱猜猜中的,她就不信他的好运用不完。“好,我答应,你说!”
“你现在全身上下,前后左右,里里外外,都在呼喊著五个字。”
田馨好奇地环视著自己的身体。“哪五个字?”
纪远先将她搂住,不让她给跑了。“纪、远、我、爱、你!”
田馨的脸倏地翻红。“你——”
纪远一手擒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下巴,任她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的狂吻。
? ? ?
东海岸一间新开的度假小旅馆,很家庭式的风味,女主人坐在大厅落地窗旁弹奏著萧邦的幻想曲,琴音悠扬,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男主人从餐厅那边走过来,头上戴著的大厨高帽子还没摘下来,深情款款地坐在女主人身旁。
幻想曲弹到一个段落时,女主人停了下来,娇嗔地说:“你忙完了没嘛?可不可以去海边晒太阳了?”
男主人把帽子摘下,笑得一脸灿烂。“随时奉陪。”
女主人露出贝齿浅笑,看著男主人,心里无限的安慰,因为他的忧郁终于消失了。
这时刚办好check in的一位旅客经过他们身旁,好奇地盯著男主人看。“你长得好像我哥哥以前的老大喔!”
“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叫李方,他的老大可是天道盟的盟主战神呢!”
男主人耸耸肩。“战神?没听过。”转头对美丽的女主人笑著说。“老婆,咱们去晒太阳喽!”
女主人冲上前去抱住男主人的脖子,笑得好幸福、好满足,这是他和她一直想过的生活。
也是纪远要她答应的那个要求。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