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邵文扬拖着疲累的身心回到家里,他打开了灯,环视空空荡荡的屋子,心痛地蹙起了眉。
他想念她,想念那个在屋里打转的女人。
当他觉悟到自己的心意时,她却决定离他而去。这是上天所给的处罚吧?
他从不问余晓非,不问顾心元的下落,他知道她在躲他,而他也甘之如饴地独自品尝着失去所爱的痛苦,毕竟是他的错,他该承受这些苦的。
抚摸着当初顾心元买回来的盘子,想着她笨手笨脚做菜的模样,他笑了,笑得万分苦涩。
“元元……”他痛苦地低喃。
为什么他会伤她这么深?如果早点明白对她的感情,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邵文扬开了一瓶威士忌,拎着酒杯独饮。
他想,不会不一样的。
在他还没有明白对余晓非的在乎只是疼惜之前,一切都还是会照常发生。就算他爱上顾心元,他还是会以为心底有着余晓非的存在。如此一来,对顾心元来说,一样不公平。
而今,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无法对她说。
今天是第几天铩羽而归了?他数不清。
他只知道,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天天开着车守在她家门前,等待着她可能的出现。
可是她没回家,她躲他躲得彻底,竟然连家都不回了。
他狠狠地灌了一杯酒,只觉这一阵子活像行尸走肉,对任何事情都没有知觉,公事上的case也少了冲劲去处理。
明天……明天会如何?
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依然风雨无阻地等她。痛苦的等待,只是对他的惩罚,而他愿意承受这一切,只要能够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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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一簇小火花在黑暗中乍现陡减,邵文扬深吸口气,缓缓地吐出一口烟。
他从不惊动任何人,在下班后便来到顾家附近,坐在车子里,开始他漫长的一夜守候。
不抽烟的他,也因此有了烟瘾。烟,是他的良伴。燃起一根烟,他可以假装等待的空虚并不那么深刻,仿佛在吐纳之间,时间也可以飞掠而过,只是盈满心头的痛,却无法被抚平。
倏地,他抛了烟,瞪圆了眼,整个人扑向前,紧紧地抓住方向盘,他不敢眨眼,深怕一瞬眼就会以为是幻觉。
她……回来了!他不会看错,那个穿着连身长裙的女人正是顾心元!他激动得想要冲过去,理智却让他煞住了脚步。
只因她身边有了一个男人。
邵文扬听见牙齿相磨的声音,惊觉自己咬紧了牙根,可是他无法冷静下来,难道四个月以后,他盼到的是身边已有了对象的顾心元?
不……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
猛地胃一阵痉挛,邵文扬额际冒出了冷汗,这才想起今天因为没有食欲而让胃袋空空如也,此刻却因受到太大的刺激而引发胃痛。
“元元……”他只能发出沙哑的轻声唤着,却没有勇气打开车门去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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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假日的百货公司,人潮不算拥挤。
邵文扬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女人擦撞,狼狈地闪过了身,亦步亦趋地紧盯着前方的顾心元。
盼到她回家后,他马上跟公司请了假,二十四小时地守在顾家门外。
他曾经模拟过任何状况,希望能够和顾心元打声招呼、说几句话,可是到最后,他只能默默地跟随在她身边,不敢面对她。
望着前方纤细的人影,他发现她变了,以前她是不穿裙子的,而今,她总是穿着连身长裙,长发披肩的她,看起来飘逸绝美,勾得他心动也心痛。
他错过这么美好的一个女人。
今日那个送她回家的男人没有出现,而她也出乎他意料地来到百货公司,更意外的是,她逛着童装部门。
见她停下脚步,他也顿住步伐,见她站在婴儿床前出神,随后又不舍地举步离去,他蹙起了眉,她的反应让他不安,很不安。
她穿连身长裙、逛童装部门,莫非……她怀孕了!?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入邵文扬心房,瞬间,他的脸色苍白至极,那……孩子的爸爸是?
隔了四个月,他不敢保证他是孩子的爹,更何况她身边已有了另一个“他”,再加上她身材依然窈窕,也许孩子真的是“他”的。
邵文扬六神无主地走到她显然很喜欢的婴儿床前,看了看价码,竟然要两万六千元,也难怪她会犹豫半天又放弃了。
她果真有了身孕……
心痛漫天袭地而来,他按住了胃,冒出冷汗,几乎站不住脚。
“文扬?”
听到这声呼唤,邵文扬僵住了身子,缓缓地回过身,望进顾心元微讶的眼瞳里。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心元实在喜欢那张婴儿床,忍不住又绕回来,却没想到会看到朝思暮想的他。
“我……”望着显得清丽的她,他不自觉地开口道:“你瘦了。”
她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最近没什么食欲,所以瘦了一点。”。下意识地,她抚上微隆的小腹。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举止而动,苦涩地道:“你……怀孕了?”
“嗯。”她点点头,“你放心,孩子不是你的。”这是她演练过几百次的台词,她很庆幸自己可以如此镇定,为了加强说服力,她还挤出一抹幸福的笑。
他不爱她,他们已经离婚,她不希望因为她有了孩子而有任何的改变。她相信只靠自己,她依然可以养活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已是她唯一仅有的了。
“孩子……是他的?”他想起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嫉妒得几乎抓狂。
“他?”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什么?!”他错愕地瞪着她。
“我去美国游学四个月,有一天和同学一起去喝酒,我有些醉了,有个东方人跟我搭讪,我就和他上了床。”
顾心元说得云淡风清,邵文扬却听得目眦欲裂。
“你怎么会……”他必须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能不说出“作践自己”这种话来。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顾心元认真地望着他,“我们已经离婚了,而我也是个成熟的女人,很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况且,那一夜很美好,我一点也不后悔。”
“那孩子怎么办?”他真佩服自己还能镇定地跟她说这些。
“我会抚养他长大,你不用担心我。”见他关心她,她勾出一抹微笑。
“孩子不可能没有爸爸。”他走向她,心里有了决定。
“现在单亲家庭多得是,而且我有信心可以将他教得很好。”她发现,当她与他不再是“夫妻”的时候,他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说话了。
“元元,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顾心元打断他的话,“我想,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你愿意当孩子的爸爸吧?”
“我是愿意。”他急切地点头。
她的心一动,却摇头道:“我不愿意。你总是这么善良,当初晓非有了卓浩的孩子,你也是想娶她,而现在——”
“不一样的!”他激动地打断她的话。
“哪里不一样?”她心慌地瞟了他一眼,转身边走边说:“我觉得都一样。你能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我好不容易可以忘了你,你又何必再往火坑里跳?”说话的同时,她觉得心口好痛。
她没忘了他,却必须假装已经忘了。她不是那么极端的人,就算没有爱情,她还是希望能拥有友情,也因为想维持友情,她必须假装不在乎。
“你已经忘了我?”他跟上她的脚步,声音微抖地问。
“要不然还能怎样?我可不是会抱着你的小腿,求你不要离开我的那种女人呢!”她自嘲地撇唇一笑。
“你说过你爱我……”
“我是爱过你。”她停下脚步,侧首望向他,“我没有后悔爱过你,却不表示我可以再抛下自尊,等待你来爱我。”
“元元……”他思绪紊乱,却无法厘清该怎么告诉她,他其实也爱她。
“对了,你和她发展得如何?”她想起他身上的香水味,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问着。
“她?你在说谁?”邵文扬不懂。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不勉强。”她眸中快速地闪过受伤的神色,却不让他察觉。
“你以为我有别的女人?”他突然扣住她的肩,急声问道。
“痛。”她蹙起了眉。
“对不起。”他赶忙收回手,“你真的以为我有了别的女人?你是因此才想和我离婚的?”
“文扬,”顾心元微笑地摇了摇头,“不论你有没有别的女人,这都不是我和你离婚的主因。而是我们的婚姻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你忘了吗?你并不爱我,将你强留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而已。而我相信,对你来说,也一样痛苦。所以,我又为何要这么损人不利己呢?”
“不,我爱你,我是爱你的!”顾不得周遭行人的眼光,他一古脑地将心中的想法喊了出来。
顾心元的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不,他在开玩笑,她拒绝陪他胡闹!下一瞬间,她仓卒地转身跑开。
“元元!”他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她激动地挣扎着。
“元元,小心你肚子里的宝宝。”他放开手,深怕她伤了自己。
“邵文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撒谎?我……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根本是个混蛋!”顾心元气得涨红了脸,甩头离去。
“元元。”邵文扬没料到她会这么生气,追上前道:“你听我说!”
“走开!”她不理会他,径自走下电扶梯。
“元元……”见她不理会自己,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她。
他不会让她再度离开他的生命,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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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心元愈走愈快,她快要气炸了。曾经,她渴望他能爱她;而今,她以为保有他的骨肉,她就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谁知,他竟然说他爱她!她好气,快气疯了!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元元,你先上车,我们好好谈谈。”他开着车,紧跟着她的脚步。
“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她朝他大吼着。
气!气!气!她气他,更气自己!因为什么也不想带,她就只穿着一袭连身长裙,在口袋里摆了些零钱,准备坐捷运,优闲地逛逛百货公司,没想到会遇上他,害她气归气,却得走上一段路才能抵达捷运站。
“元元,你走慢一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孩子……”她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腹中的胎儿,脚步一顿,她开始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了。
“元元!”见她脸色苍白地停下脚步,他赶忙停了车,奔到她身边道:“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要!”她固执地想甩开他。
“听话一点,好不好!”他气得大吼。“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要拿孩子开玩笑!”
她被他吼得一愣,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索性别开脸,强忍着不掉泪。
“唉!”邵文扬叹了口气,“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她扁着嘴,任由他牵她上车,却不愿开口说话。他的温柔,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才上车没多久,她就觉得两脚酸得发疼,连小腹也不安地翻搅着,这让她心惊。
“文扬。”她恐慌地望向他,两手按住腹部。
“怎么了?会痛吗?你不要慌,深呼吸,医院马上就到了。”他以沉着的口吻安抚她的情绪,脚下却不自觉地踩下油门,加速奔驰。
“文扬……”涔涔的冷汗不断地冒出,顾心元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偷空瞄了她一眼,松开右手握住她的手。
“都是你!要不是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走那么快。”说着,她已语带哽咽。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太激动了。”他扛起所有的罪,只求她没事。
“痛……”她掐住他的臂膀,有种要失去孩子的感觉。
“元元?”他感觉臂上的压力一松,侧首望去,几乎吓停了呼息。
顾心元已然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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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留观室。
“元元?”邵文扬温柔地扬声轻唤。
顾心元眨了眨眼,一瞧见他便着急地抚着小腹,“孩子呢?孩子……”
“别紧张,孩子没事。”他拍了拍她,“医生说你只是太紧张了,帮你打一针安胎针就没问题了。”
“真的?”她松了口气,所有的恐惧全化成了委屈,泪水登时扑簌簌坠落。
“别哭了,都没事了。”他将她抱入怀里,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
“都怪你,都怪你!如果孩子没了,我会恨死你的!”她哭着捶打他。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拥着她,他有些感伤地合起了眼。抱着她的感觉很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我……”他不知该做何解释。
“你跟踪我?”她推开他,盯着他的眼。
“我很想念你。”他深幽的目光紧紧瞅住她,让她心跳加速,赶忙狼狈地撇开眼。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她气恼地咕哝。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在你要离婚之前,我隐约地察觉了对你的感情,可是你一走了之,不等我有所表示,我……”他紧抓着她的手,恳切地说着。
“不可能的。”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你明明爱着晓非。”
“不,我爱你!我终于明白,对晓非的感情是出自于疼惜,看着她为卓浩伤心痛苦,我心痛,只想对她好,让她不再哭泣,我以为那就是爱,但不是那样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她哀伤地睇视着他,她怕啊!怕相信他之后,又发现这只是好梦一场!他可以觉悟到自己对晓非不是爱,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说对她的感情其实也不是爱?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知道吗?每天回到家里,我都觉得难受,每一次眨眼,都仿佛看到你的身影,我很怀念你做的菜,怀念你的一切。元元,我爱你,真的。”他充满感情地剖白他的心。
“这不是真的。”她的泪水在眼眶中转啊转,最后滑落而下。
“元元……”他深情地倾身向她,吮住她的泪水,再烙上她的唇。
顾心元抑止不住地轻轻颤抖,浑身无力地被他拥入怀中。
当他的唇离开她的时,她寻回理智,眨着迷的水眸,“可是我有了别人的小孩。”
邵文扬闻言,面色一肃,“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孩看待。”
“可是……”
“嫁给我!元元。这一次,不是为了那该死的责任,而是为了我爱你!”他怜惜地抚着她白皙的颊,补充道:“这一次,我想好好地举行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不嫁!”她打断他的话,瞪着他。
“为什么?”他错愕地望着她。
“我为什么要嫁?”她赌气地别开脸。
“因为……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他笨拙地说了理由。
“谁说我爱你的?”她几乎噘起了唇。
“是你以前说……”
“以前说的都不算数!你现在说的和以前也不一样,我现在的想法当然也和以前不一样。”她强夺理地与他争辩。
“你……不爱我了?”他感觉心房抽痛了下。
“我只爱肚子里的宝宝。”想起宝宝,她的神色泛起一抹温柔。
“难道你爱上宝宝的爸爸了?”他惊惧地轻声问。
“嗯。”她望了他一眼,点头道:“虽然只有一夜,可是他很温柔,我对他的感觉——”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失控地低吼出声,起身在病床旁来回踱步,烦躁得像一头想挣脱牢笼的雄狮。
见了他的反应,她的心窝暖洋洋的。她想,他也许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可是她不甘心这么快就被他掳获,在她伤透了心之后,她才不愿这么快就让他的一句“我爱你”给说服了。
“况且,”她扁着嘴道:“你现在说得好听,说什么会视如己出,若是有一天我们吵架,你一定会拿这件事当把柄。”
“我不会!”他抗议。
“你敢发誓?”她故意唱反调地问。
“我发誓我以后不会——”
不等他说完,她又打断他的话,“叫你发誓你就发誓,你到底有没有原则啊?而且,就算发了誓又怎样?违背誓言的人满街都是。”
“你——”他瞪着她,气得头顶冒烟。
“你看,这样你就生气了,我怎么能够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她用怀疑的眼光观察着他,直叫他气得吐血。
“你……你……”他顿了半晌,突然大笑出声,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搂住。
“你发什么神经啊!”她又急又窘地挣扎着。
“元元。”他不由分说地捧住她的脸,俯身又是一记热吻。
她的脑筋顿时打结,任由他的舌窜入,绵密地吮住她小巧的丁香舌。
她忘了要抵抗,意乱情迷地沉醉在他的柔情之下。
“你又是那个会和我斗嘴的顾心元了,我好爱这样的你。”他的唇抵着她的,呼出的气息直喷她的鼻翼之间,让她晕陶陶的一颗心跳得飞快。
“你……少恶心了!”她气恼地推开他,一张脸红艳似火。
“元元。”他柔声轻唤。
“不要用这种声音叫我的名字,我要回家了!”她不理会他,准备下床。
“元元。”他扶住她,却被她甩开,他再度伸手,见她不再推拒,忍不住欣喜一笑。
“医生。”顾心元尴尬地绽出一抹笑,不便在医生面前推开他。
“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身体。”医生严肃地望向邵文扬,“老婆有了身孕,有什么事就多担待点,不要让她太生气。这一次幸好没事,不代表可以掉以轻心,为人老公就该有老公的样子,知道吗?”
“他……”顾心元想解释,却被邵文扬拉扯了下而中止话语。
“谢谢医生提醒。”邵文扬扶着她,笑得很开心。
“还有,行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怀孕初期不适合太剧烈的运动。”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端正地说着。
闻言,顾心元两颊升上彤云,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会小心点的。”邵文扬倒是落落大方地接受教诲。
“嗯,对了,既然来了,就照一下超音波吧,让你们看看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医生突然地又转过身说着。
“不用了。”
“好!”
顾心元和邵文扬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我已经照过了。”她只想尽快离开他,躲回家里去。
“你刚动了胎气,还是照一下比较保险。”他很坚持地说。
“可是……”
“邵太太,躺下来。”医生不理会两人的争执,拍了拍诊疗用的病床。
“我不是……”她想否认她是邵太太。
“先躺下来再说。”邵文扬捂住她的口,半强迫地让她躺下。
“把衣服掀起来。”医生看了扭捏的顾心元一眼,“你没照过超音波吗?”
“有,可是……”可是她今天没有心理准备,再加上穿的是连身长裙,一掀起来的话,下半身不就走光了?
邵文扬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随即脱下外套,盖住她的下半身。
顾心元诧异地望向他,见他了然地微笑,她心窝一暖,柔顺地掀起长裙,露出微隆的腹部。
当仪器上出现模糊的显像时,邵文扬几乎是屏住呼吸,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荧幕。
那……看不出来是什么物体的玩意儿,是个娃娃吗?
“现在还看不出是男是女,但状况还不错。”医生满意地微笑着。
邵文扬已听不见医生又交代了些什么,他只是傻愣地杵立着,双拳捏得死紧,拼命地消化着所见的景况。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原本是他的孩子,却因他的执迷不悟而成为别人的。
“喂,可以走了。”顾心元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将外套丢还给他,径自走出诊疗室。
“元元!”他猛然回神,追上她的脚步,“走慢一点,小心肚子里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唠叨,比女人还要婆妈!”她嘴里咒骂着,却放慢了脚步。
“元元,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
“文扬!”她停下脚步,回身望向他道:“你知道我的个性,我曾经爱你爱到失去自我,现在,我不要再走回头路了。我很高兴你也爱我,但我已不是那个委曲求全的顾心元了,从现在开始,我只为肚子里的宝宝而活,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元元,”他痛苦地攒起了眉,“你何时才肯原谅我?”
“我从来没怪你,又何来原谅之说?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吧。在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而今,你爱我的时候,我却又……却又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总归一句,就是没有缘。”她强撑着说完,不忍再望他一眼。
她还是爱他的,只是每当想起过去那样卑微地乞求他的垂怜时,她就窘得无颜面对他。
“元元……”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轻唤。
“再见。”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伸手拦了辆计程车。她虽然没有钱,却可以坐回家再拿钱,之前真是太笨了,才会傻得用拼命走路来摆脱他。
“我不会放弃的!”他在她关上车门前冲上去。
“放开手!否则我要夹断你的手指!”她恫喝地瞪着他。
“好,我只要再说一句话。”他定定地注视着她倔强的眼,抛下一枚炸弹道:“我们还没离婚,离婚协议书已经被我撕掉了。”
“什么?”她惊愕地低呼。
“我会再去看你的。司机,开车吧。”说完,他替她关上车门。
当计程车开走的时候,他两手插进口袋里,笑望着自车内回身望着他的顾心元。
他的顾心元……他品味着这个崭新的占有词。
曾经,他只想离她远远的,避开她渴情的眸光;而今,他只想将她牢牢地搂在怀中,告诉她他有多么在乎她。
他的元元……在他意识到自己有多爱她的时候,他是不会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