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被犬欺!
冷擎身不由己的在珑腾国住了下来,蓝雀儿守他守得紧,他要不听话,要是出言不逊,她大小姐点穴功夫一流,除了吃闷亏外,他啥也不能做。
蓝雀儿将他当宝,带著他到处献宝,举凡珑腾国的国王、皇后甚至一些嫔妃、王公贵族,她全带他去亮过相了。
他的感觉是他比较像个女人,而她反而像个带妻子出门的男人。
这一点,即使他在这儿吃好、住好,他也难以忍受。
所以,只要眼睛没坏的,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有多臭、眼神有多冷,而浑身散发的怒火又有多炽烈。
但那个番婆就是番,她总是可以视而不见,笑嘻嘻的带著他去看珑腾国的山光水色。
说来,他很佩服她,面对他这张臭到不行的臭脸,她还能笑嘻嘻的。
「冷擎,咱们明天去打猎好不好?」
「你自己去。」
「你的功夫没了,射箭还有力吧。」
「没兴趣!我说了几千几百遍了,我要回中原去,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没有。」
「你——」他气到语塞。
颐林殿里,蓝雀儿微笑的凝睇著站在廊桥旁的冷擎,这半个多月来,她带他四处走,每个人看到他,没有一人不说他俊、他帅的。
可惜的是,不能让大家看到他使武的英姿。
「公主,国王跟皇后来了。」
她回过头,看到父皇跟母后相偕走了过来,她朝他们露齿一笑,但两人回她的笑容有点儿僵。
「怎么了,父皇、母后?」
蓝奕鹰皱眉,回头跟身後的仆从点点头,该名仆从立即将手中的一封信函递交给她。
她接过手拿出信一看,看完了,她毫不考虑的将它撕成两半,回身塞给阿给,「拿去烧掉。」
「雀儿——」蓝奕鹰出声想阻止。
「父皇,郝森都是个神经病啊,他回到善祈国了,干我何事?说他在中原被我身边的一名陌生男子打伤了,现在奄奄一息,要我过去看他?!拜托,当时是他太轻浮了,要不是冷擎出手救我,谁晓得他会对我怎么样?」
「可是——」
「父皇,我对郝森都没意思,就是没意思,再说,他受了伤要死早就死了,还能走这么长一段的路回国,那表示他死不了。」
「那好,不谈他,那就谈谈他吧!」蓝奕鹰瞥了走到另一边的冷擎一眼。
一开始看到这名外貌、气势、人品都一等一的男儿汉时,他是赞不绝口,可是在看到他这段日子压抑怒火之後,他觉得他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谈一谈。
「我已写信通知天玺皇朝的皇帝龙震天,确认冷擎在我们这儿了,昨晚也已收到快马回函,信中指出冷家人很担心他,想收到一封他亲笔写的信函——」
「不行!」她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雀儿——」
「父皇,在他对我俯首称臣之前,我绝不会让他对外联络的。」
「雀儿,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我们这儿一点都不快乐。」
「我开心就行了嘛。」说这话时,她难掩懊恼。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要勉强你去看郝森都你都不肯,相同的,冷擎他不想留下来,你却勉强他留下来——」
「我就是要勉强他!父皇,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的,你跟母后都不要管好不好?」
冷擎冷眼的看著这个霸道公主,她的爹娘那么理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神经错乱的女儿?!
蓝奕鹰无奈的看冷擎一眼,只得跟皇后离开了。而女儿不去探望郝森都,他也只好自己过去看看了。
郝森都虽非善祈国未来国王的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是善祈国国王的多名子嗣当中最被忽略的一个,但因为他个性爆烈、自视过重,所以常常惹事生非。
只是为了两国和平,也为了不惹火这颗不定时炸药,他是该帮女儿走这么一趟的。
蓝雀儿看著冷擎,其实她也知道他不快乐,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那种喜欢是不是爱,她还不清楚,可是能天天看到他的快乐与满足,是什么都不能取代的。
「冷擎——」
他冷眼睨她,越来越懒得理她了。
「咱们相处时『严禁火气』、『和颜悦色』的,好不好?」她缓下口气。
「你这个蛮横公主说了就算,我的意见算什么?」他没好气的回她。
「为什么你说话都要带刺呢?我是真心的想跟你在一起嘛,你早点认清事实,咱们的日子不都好过吗?!」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狗屎!」
「你——你明明对我有意,何必要抗拒、否认?」
「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冷擎绝对不会娶一个女王,当然也不会是她众多丈夫里的其中一位。」
她笑了起来,「原来你很在乎这件事,对不对?」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能不能回中原——」莫名的,他说这话有些心虚。
「你回那里又如何呢?你就留下来,我请我父皇赏你当个大将军——」
「蓝雀儿,你我行我素惯了,但我不是你的谁,也不是你的私人财产,请你将你丧失的理智找回来,让我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
「这就是你应该留下来的地方,也就是有我的地方。」她大言不惭的回答。
「你……」他快被她气死了。
她咬咬唇,试探的对他笑了笑,「我们——别吵了,行不行?」
他抿唇不言。
她走近他,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他,「我没那么差劲的,论外貌、论——」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会文会武,解释起来就叫作『无德』。」
她抿起了红唇,瞪著他,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比较无理啊?她若无德无才,怎么当珑腾国的女王?
唉,有句话不是叫日久生情吗?她就不信跟她多相处些日子,他对她还是无动於衷。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她是打定主意跟他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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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病了,雀儿公主没来。」善祈国内,郝森都的师父善禅天师走到徒儿的床边道。
但郝森都并没有起来,仍躺在床上,「她没来,我早猜到的,但有个人会代替她来,师父只要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就行了。」
「已经放到茶水里了,药效会在一个月後才开始,届时,饮用的人就算发病了,也不会有人将帐算到你头上。」
他冷笑一声,「这事儿我自有主张,师父你就不必担心了。」
善禅天师听得出这个徒儿的意思,他识相的起身,先行离开。
这个徒弟虽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但他天性凶残,自私自利,偶尔会尊重一下他这个师父,但大多的时间,他可是一点都不敬重他,就连这次跟他要药,口气也不佳。他可以不理他的,但一想到他在善祈国因人缘欠佳而被孤立,他还是帮了他。
半晌,一名侍者走进了郝森都的房间禀报,「禀王子,珑腾国的国王前来探望王子了。」
「请他进来。」他刻意装得虚弱。
一会儿後,蓝奕鹰在两名随侍的陪同下走进来。
「雀儿呢?」他明知故问的看了蓝奕鹰的身後。
「呃——她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无法前来。你还好吗?」
「谢国王关心——」他顿了一下,瞥了站在一旁的侍从一眼,「还不去沏壶茶来。」
「是。」
贴身随侍早已得知王子的计画,很快的去而复返,将善禅天师备妥的一壶天香茶端进屋里,并在蓝奕鹰跟王子谈话时,不时的帮他添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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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轰隆隆的响起了雷吼声,滂沱大雨奔腾而下。
「讨厌,怎么忽然下起大雨呢!」
在边界山林正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的蓝雀儿躲在树下,瞥了站在一旁的冷擎一眼,「今儿个不能打猎了。」
「何必让雨打坏乐趣,下雨时有下雨时的猎物。」
冷擎这话可是让随侍的粘肇均跟阿给差点跌了一跤,刚刚要出来打猎时,这个男人还臭著一张脸,也可以说是被逼上车的,现在是怎么了?
蓝雀儿也很讶异,但他有兴趣打猎,她也不想扫他的兴,「好,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猎的东西多。」
她回头看向粘肇均,「把弓箭给他,还有马儿。」
「公主——」
「没关系的,反正他走不了的。」她敢带他到这边境,当然也细想过了。
粘肇均点点头,将身後的一匹棕马拉到冷擎身旁,看著冷擎虽然没有武功,但仍俐落的翻身上了马背,一手接过弓箭。
蓝雀儿则坐上了阿给牵过来的白马,将弓箭套在身上。
「公主,这雨这么大,还是等阿给回宫里去拿雨具出来——」
「穿上雨具多碍手,不用了。」
「可这样你们很容易著凉的——」
「不会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这——」
「我又不是不识路,你们守在这里也无趣,回去吧。」
阿给跟粘肇均深知公主的脾气,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先行回宫。
她策马接近面无表情的冷擎,微微笑道:「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留下来打猎的,我都得再次的提醒你,你是没有能力走出边境的,除非有人带你走出五行八卦阵。当然,你若是硬要试——」她很认真的看著他,「也是可以,但是一旦觉得误触阵仗,过不去了,一定记得要回头,要不然,就真的出不来了。」
他是一定会试的,因为一旦通过这片浓密的山林後,就是回家的路了。
而这也是他在观看四周地形後,改变主意,愿意留下来的主因。
善於战略之术的他自然也懂得五行八卦,他就不信自己闯不过去。
两人在大雨中开始打猎,冷擎很快的就与蓝雀儿分散开,他策马直奔境外,蓝雀儿则身形一凌,来到林梢,在雨中仍清楚的看到他驰骋的身影。
她并不担心,这边境的五行八卦阵乃是她的祖爷爷亲自布下的,而这近百年来,安居乐业的百姓们谨守祖爷爷的训示,绝不将口诀外泄,所以,百年来也无外人闯入过。
想了想,她很放心且开心的下了树,在大雨中开始寻找猎物,反正要是冷擎被困在某个阵式里,他应该会出声求救的。
不过,两个时辰过後,浑身湿透但已猎了不少战利品的蓝雀儿却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除了雨声外,整座森林里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慌了、急了,不会真的被他逃了吧?
她扔下了那些战利品,策马四处狂奔、四处找……
其实冷擎这会儿正陷在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八卦阵里,而这也是他硬要闯关的下场。
他早知道布下这阵式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是,他错了,此人不仅不只是个泛泛之辈,还是个绝世高人,因此,他被困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八卦阵里来来回回,不仅出不去,居然连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仿佛将四处碰壁……
「你在哪里?冷擎,你在哪里?」
远远的,传来了蓝雀儿又伤心又难过的哭喊声。
「快出声音啊,我不相信你真的闯出去了,我的祖爷爷设的阵仗到现在还没人闯关过,你在哪里?」
他不会出声的,他宁愿被困在这儿,也不愿被当成一只猴子,让她带著四处走。
「冷擎,快出声啊,祖爷爷的阵仗复杂难言,若你不出声,我得走上一天一夜才有办法将所有阵仗走完啊——」
什么?!这一片看来不甚宽广的森林居然设下了那么多的阵式?
难怪,他被困在这儿都一、两个时辰了,仍动弹不得。
「冷擎,拜托,你出个声音,拜托你……求求你嘛……呜呜呜……」
那个女人居然为了他哭了?
「你出个声音,不然,你会被幻象给杀死的,我求求你……」
幻象!果真他现在的感觉就有种重重山峦罩顶的错觉,虽然明知是幻觉,但这种感觉仍令他感到滞闷,浑身不舒服。
「冷擎!呜呜呜……冷擎,你不要因为讨厌我而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不要你死的……呜呜呜……」
很奇怪,听到她那么难过伤心的哭声,他的心居然跟著泛酸了?
他皱眉抿唇,突然觉得一阵阴风袭来,浑身湿透的他,忍不住打了一阵冷颤,他的武功尽失,雨势看来又不会歇,这会儿天色已近傍晚,一旦入夜……他抿紧了唇。
「冷擎……说话啊,我不信你真的离开了,呜呜呜……你不要那么倔强,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好好谈的,只要你出个声音……」
但他的个性太傲了,他不容许自己向一个女人求救,而且是向一个夺去他的武功、害他陷於如此田地的女人求救。
入夜了,蓝雀儿的哭喊声,继续在山林里飘荡著,而冷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终於他完全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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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冷擎眨眨眼,缓缓睁开,视线的焦距仍旧模糊,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他觉得很冷,虽然这会儿阳光就在头顶上,但他真的觉得好冷。
「还冷吗?快到宫里了,你再忍著点。」
蓝雀儿哽咽的沙哑嗓音突地在耳畔响起,他再次眨眨眼,视线清楚了,他终於看到她红肿著双眼、苍白著一张小脸儿坐在自己身边。
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上的发饰与头发乱成一团,看来好狼狈。
阿给在一边很不舍,「公主,你关心你自个儿吧,你看来也很糟——」
「我没事的,」她忧心的眼睛一直盯在冷擎身上,然後再以催促的口吻对著前方道:「肇均,快一点,再快一点!」
冷擎感受到身体在动——不,是他身下的轿子在动,他是身在一顶轿子里的,而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驾马车的粘肇均使力鞭策马儿奔向皇宫,但他的心很冷。
之前公主迟迟没有回宫,他跟阿给都很担心,但又怕公主嫌他们烦,所以两人也只得守在颐林殿,直到了大半夜,两人仍没回来,他们可耐不住了!
不敢惊动宫中的人,两人悄悄的拿著火把,驾了顶马轿奔向山林。
雨後的山林在夜色中清凉爽冽,但他们却看不到公主跟冷擎。
两人焦虑的寻找,这才看到了浑身冰冷的公主倒卧在湿漉漉的地上,意识模糊的念著,「冷擎……冷擎……」
一想到这一幕,粘肇均的心就痛,他本来救了公主就要离开的,但恢复意识的蓝雀儿不肯走,她下令一定要他们找到冷擎。
一直到天亮,阳光露脸了,他们才找到他。
他的状况比公主还差,全身冰冷、面无血色、气息虚弱……
冷擎其实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蓝雀儿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看来,还有她一脸的疲惫,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昨晚到今天都没有离开过那片森林,也许一直找他,不停的找他……
为什么?她不冷?不累?不饿吗?他在她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又起了一阵冷颤,他看到蓝雀儿立即将披在她身上的披风给扯下来,盖在他身上,一脸的关心。
「还冷吗?还冷吗?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公主,他身上盖了几条被子了,你身子也湿啊——」阿给真的看不过去。
「我有武功护著,不碍事的——」
「公主!」
「我说不碍事就不碍事!」
阿给噘起了红唇,真的不明白,冷擎不过就长得俊了些嘛,公主对他掏心掏肺的做啥?他可没给公主好脸色看呢!
「冷擎,还好吗?有没有温暖了点?」
她靠他靠得好近,近到他闻得到她身上的一股幽香,莫名的,一股怜惜之心油然而生——
他眸光放柔了,将身上的披风拿起,「披上吧。」
「我不冷的,不冷,哈——哈啾!」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他皱著眉头,看到她羞涩的转过头,再回头看他时,一脸尴尬,「没事的,我不是冷,只是——」
「鼻子有点痒。」阿给闷闷的帮她找了个理由。
「对,就是这样。」
冷擎看著她,看得有点儿失神了,此刻的她可能是他认识她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了,但为何他却觉得此时的她最美、最让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