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一声,拉弓射箭的郝森都这一箭正中红心,他满意一笑。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你的心上人今天就要公开比武招亲了,你看来还那么的惬意。」
善禅天师走到他身边,看著他将弓箭交给一旁的侍从。
「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你都很清楚,珑腾国的国王再过不久就会变了样子,到时候,我就不信蓝雀儿还有心情去筹备婚事。」
郝森都好整以暇的定到另一边的桌椅坐下,拿起水一仰而尽。
「就算是如此,你不想过去看看——」
「不必了,我何必白费力气,再说到时候我不上场,也很奇怪,倒不如装作不知情要来得好。」
善禅天师对他的冷静感到赞赏,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走?」
他回头睨了他一眼,「师父急什么呢?反正有好戏给你看的。」
善禅天师僵笑一声,随即神情凝重的离开皇宫,策马离开善祈国,一直过了边境的湖畔。
「让大师久候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他微微一笑,看著策马而来的冷靖肠,「冷大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多谢大师关心。」
冷靖杨翻身下了马背,向他拱手点头。
善禅天师也点头回礼,「昨晚临时收到你的信物,我还有种错觉是我看错了,毕竟咱们已有近十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我也直说了,这一趟来,实在是有求於大师,不得不前来叨扰。」
「言重了,冷大将军,当年我这蛮夷之邦进兵侵犯贵国,两国交锋,我不幸中箭落马,若不是冷大将军放我一马,还赐药於我,怎还有今日的我?」
「大师请别多想,我这一趟来并非为了讨往日恩——」
「我明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请直说吧。」
冷靖裼於是将这一段时间二儿子冷擎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做了番说明,尤其这些日子来,龙震天虽有修书将他希望前往珑腾国看看儿子的事代他请求了蓝奕鹰,但其却回信代女求情,希望能再给她多一点时问,因为她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让冷擎爱上她……
龙震天左右为难,所以直接将信交给他看,让他自己斟酌。
为了不想让皇上为难,他在跟妻子商量好後,即策马前来,但并非冒昧进入珑腾国,而是前来善祈国找善禅天师帮忙。
「冷将军是要我带你进入珑腾国吧?」
他点点头,「听闻珑腾国边界都设了五行八卦阵,外面的人要进去可说难如登天了,不知道大师你——」
他笑了笑,「这一点我还办得到,先前两国交往不恶,我曾有几次随著国王跟皇后进到珑腾国,我还特别画了地图、记下口诀。」
「那太好了——」
「可我没有带在身上,我回去拿,速速就来。」
「多谢大师。」
不久,善禅天师去而复返,一个时辰後,冷靖裼终於在其带领下,顺利的进入珑腾国,但他没想到这个富足安乐、自给自足的王国正在热热闹闹的展开一场擂台赛,而在台上与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对阵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冷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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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凯恩加油!」
「冷擎加油!」
擂台上,冷擎跟左相之子凯恩你来我往的打了好一阵子,四周的加油声不断,而另一方的看台上,则坐了珑腾国的国王、后妃跟蓝雀儿这个我行我素的公主。
阿给跟粘肇均还有一些随侍丫鬟则分站两旁。
蓝雀儿的娇颜一直是笑盈盈的,因为从擂台赛开始到现在,冷擎已经击败了十多名上台挑战的人了。
虽然百姓们预期与挑战者对打的人是她,但在知道是对冷擎後,虽错愕但也没有异议。
「砰」地一声,冷擎俐落的击中了凯恩,高大的凯恩踉跄的倒退三步後,跌坐台上。
「哇!太厉害了!」
「好棒啊!」
台下的百姓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个臭著一张俊脸跟公主同进同出的冷擎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而且他打得优雅、打得适度,点到即止,风度绝佳
蓝雀儿看著他,笑开了嘴,还得意的看了父皇一眼,「瞧,他打得很认真吧。」
没错,冷擎比蓝奕鹰预料的还要认真,这可真怪了,他以为他会随便对个几招,反正输赢跟他又有何干?
他输得多,女儿的丈夫就多,若全赢了,女儿不就一个丈夫都没了?!
场上的冷擎也正在想这一点,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会为了那个女人拚命?
打完了,她就要带他离开了,到时,分道扬镳,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他打得这么努力做啥?!
在看台上的蓝雀儿巧笑倩兮,一袭凤装娇艳动人,那双水灵眸子更是熠熠发亮,这样一个美丽的公主看在众壮丁少男眼里,大家可都忍不住前仆後继的上台去打擂台赛,反正冷擎下手轻,大不了受点小伤而已。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冷擎不知道又打败多少人,而他打败的人越多,蓝雀儿脸上的笑意就更灿烂。
女人心,海底针,冷擎趁著一个一看就是个三脚猫功夫的挑战者上擂台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记,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他随便应付,她难道要一次嫁给三、四百名的男人?!
站在台下未婚的青壮少年大多数都上场了,冷靖裼拉低了头上的斗笠,仔细的打量著儿子,他的气色看来很好,虽然可以看出他对蓝雀儿有著怒火,但那股怒火让他的脸色更显得红润。
在台上打得火热时,他也已由善禅天师口中得知这个擂台赛是为何而打了,所以他也很困惑,冷擎跟蓝雀儿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由冷擎帮蓝雀儿过滤丈夫人选?!
冷靖裼决定按兵不动,另找机会跟儿子私下见面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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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上场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弱,心中的警钟也一直在警告他,得歇手了,至少要输上一个吧。
但不知是天生的傲气,容不得他输,还是他对蓝雀儿的情意又增加了些,他就是无法勉强自己打输一场。
因此,一整天下来,他在擂台上从炽阳打到日落,一人横扫千人,打得气喘吁吁,可却没输过一场。
擂台赛结束时,打得头昏脑胀的冷擎骤然发现自己好像遭了某人的道了。
蓝雀儿笑得阖不拢嘴,而国王、皇后更是笑盈盈的。
老天,他好像真的拚过头了!
於是,他们在百姓们高呼「冷擎第一」、「驸马爷第一」的欢呼声中,回到了皇宫。
蓝奕鹰等人,在女儿的眼神示意下,跟脸色益发凝重的冷擎点点头後,即各自回宫,让小俩口好好的谈一谈。
颐林殿里,阿给为两人沏了壶茶後就退了下去,也打算去安抚挣扎了一整天,但终究还是没有上场挑战的粘肇均。
亭台内,蓝雀儿啜了一口茶,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幸福光彩,而这看在冷擎的眼里,竟莫名的让他脸红心跳。
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很震撼,但也惶恐,更因惶恐而心生怒火了。
蓝雀儿也注意到了,她知道这个一直不肯承认对她有感觉的男人在打了一整天下来,是察觉到自己的心了,只是——这感觉太陌生了,他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了?」她问得很温柔。
但他答得可火大了,「该死的,你要操死我也不是这种玩法吧!你写诏书时不该限制人数?若是全国未婚的男丁全上场——」
「我相信你也一样应付得来的,再说,先前我告诉你时,你也没有抱怨啊。」她还是维持脸上的笑意。
他抿紧了唇,随即拿起杯子,将茶水一仰而尽,别开脸,不看她。
但蓝雀儿好不容易让他看到自己的心了,怎么会让他逃开,她故意走到他身旁坐下,笑盈盈的看著他,「说来,你干么那么拚命?害我连个夫君也没有,但百姓们认定你了,对你高喊『驸马爷第一』,所以你就先凑个数吧!」
「凑数?!」
她开玩笑的道:「嗯唔,这宫里掌管天文的官员夜观星象,说本公主的红鸾星动了,但也有一天狼星接近,若没有成亲之喜,恐有凶灾之祸,所以本公主才会设擂台选夫婿,这既然你赢了所有的人了,当然就是你——」
「你在开玩笑的吧?」
她优雅的耸耸肩,「信不信由你,但我是一定要成亲的。」
「你忘了我们的协议。」他提醒她,而对心中并无强烈想离开她的意念感到些微的不悦。
她点点头,「我记得,可你也该记得我是要挑夫婿,但你将他们全打败了,那我嫁谁?」
「这——」
「所以才要你勉强留下嘛,你——就当我的丈夫好不好?」她的脸微微发烫。
「不可能!何况我也不打算当个『男宠』。」
不管是现在的驸马爷或是未来女王的夫婿,怎么说都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附属品。
他可是一个男人!
她不懂,「你当然不可能是个男宠——」
他撇撇嘴角,「甭说了,我要走就是要走,我打完了擂台赛,你也该依约让我走。」
「不行!」
「蓝雀儿,你敢食言而肥?!」
「我没有,我找夫婿的目的既然没有达成,你当然也不能走了,」她就是要留下他,「而且,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努力的去打擂台赛,干么还不肯面对自己的心呢?」她很伤心耶。
他是不肯、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因为一旦承认了,不也得面对未来她将拥有多名丈夫的难题?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接受这一点。
「甭再说了,反正我心意已决。」
「为什么?我是看得起你耶,你一定是我最宠幸的丈夫之一。」
「之一?哈,多谢抬爱!」
他绝不能忍受自己只是她的男人「之一」!
听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之一」两字,蓝雀儿这才想到两人思想上的差异,也了解到他为何极力抗拒这段感情。
先前,他们谈论过这一点,而她傻傻的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习惯」性的说出她将会有多名丈夫之词,可让这个冷傲的男人泄漏出心中抗拒的缘由了。
「其实……」她凝睇著他,眸中净是盈盈的深情之光,「其实我没打算要其他男人当我的丈夫,因为我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了,也许是在第一次对上的那一眼就爱上他了,只是我自己没察觉而已——」
他不由自主的被她眸中那抹深情给锁住了目光,原本冒火的眼眸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柔了。
「我想,我的爱已经被他占据了,我不会也没有爱可以再去爱其他的男人,冷擎——」说著说著,她的眼眶泛红,漾出了泪光,声音也哽咽了,「我知道我一开始很坏,很不好,但是,我的一颗心全悬在你身上,拿不回来也要不回来了,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这样的爱,留下来,好吗?」
冷擎定定的看著她,他的心被感动塞得满满的,凝睇著她盈眶而滴下的泪珠,他这个铁汉子终於还是忍不住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轻轻的以唇吸吮她脸上的泪水,缓缓的接近了她那微颤的樱唇,轻柔的吻上。
蓝雀儿的心卜通卜通狂跳,粉脸儿滚烫,但在他的唇舌转为火热的与她的纠缠时,她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她终於,终於拥有了这个冤家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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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的日子是幸福的,冷擎跟蓝雀儿这一对俪人形影相随,两人一起看山、看海,踏遍珑腾国的每一寸土地。
两人的恩爱神情,众人也全看在眼底。
大部分的人都笑得阖不拢嘴,除了一、两个失意人外。
「肇均,我早说过你不该爱上公主的。」阿给看著一个人躲在房里喝闷酒的粘肇均。
「你少罗唆!」他已经喝红了眼,快失去理智了。
「你何苦这样对你自己?我知道你看到公主跟冷擎那么相爱、那么好,你的心就像刀割似的,痛苦极了——」
「你不会懂的。」
「我懂,因为我喜欢你啊!」她脱口而出。
他愣愣的看著她羞红的脸,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这——她一定是跟在公主的身边太久了,所以这样主动的话儿,她也溜出口了。
粘肇均没有想到会有人爱他,他只是名孤儿,从小就待在宫里,所以他也习惯摆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女人们看到他通常都是畏惧的。
只有公主会自在的与他交谈,她微笑的美丽脸蛋深深的吸引著他。
「这——反正话都说出来了,我索性就说完了吧,我也是跟公主一样,爱上了就认定了,你、你自己看著办吧!」
阿给转身要定,但手猛地被人一扣,身子一转,下一刻就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她羞红了脸,连脸都不敢抬。
粘肇均藉著几分酒意,壮起胆子,执起她的下颚,亲吻住这个在他感到最冰冷时,给了他温柔的清秀佳人。
突地,门「砰」地一声,被人打了开来,「肇——」
冷擎跟蓝雀儿撞见眼前这一幕,两人愣了一下,但随即笑了出来,「抱歉。」
「这……公主、冷二少爷……」阿给羞红了脸,连忙跟粘肇均分开。
粘肇均低头不语,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想,我们还是自个儿去赏花就成了,别妨碍人家的好事。」蓝雀儿一脸笑容,「不过,肇均,我可提醒你,动作别太快,我这个主子会赶快挑个日子帮你们完婚的。」
「这——」他脸一僵。
「我们走吧!」蓝雀儿不想再打扰人家的好事,她拉著冷擎就往外跑。
这段日子,就属他们最幸福了,虽然,冷擎还不想成家,但只要他爱她就行了。
冷擎不想成家,其实是心中还有一个结未解,他是冷家人,理应娶妻回门,而不是留在珑腾国成家。
但他爱上的是未来的女王,他如何能将众百姓所期许的女王带回中原去?!
他已修书一封回冷家,告知家人一切平安,还有他跟蓝雀儿相爱一事……
「在想什么?」
冷擎老实的说:「家人。」
闻言,蓝雀儿低头不语,虽然她爱他,他也爱她,但她实在没有信心,一旦让他离开珑腾国,他还会不会爱她呢?
「我很想念家人,我想回家一趟,想带著你一起回去。」
「然後呢?永远待在那儿吗?我是不能永远待在那儿的。」
他无言,他是有那个心,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责任,一生下来就被赋予的重责大任。
「算了、算了,咱们别提那个,我们赏花去。」
她勾著他的手臂,开心的跟他乘轿出宫,但两人都知道,这件事仍是压在他们心坎上,只是他们都选择不去正视。
当晚,四更天时,冷擎无眠的躺在床上。
相爱的时光虽然幸福,但他不能一辈子逃避问题,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去见家人。
蓦地,他陡地看到一道黑色人影轻声的打开房门走进来,他飞快的起身,一掌就要击出,但在烛光中看到父亲那双睿智的双眸後,他收回了掌势,难以置信的看著拉下了脸上黑巾的父亲,「爹!」
「擎儿!」
父子俩相拥,脸上都有著难掩的喜悦。
「爹,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你又是怎么通过那些五行八卦阵——」
「不急、不急,我一一跟你道来……」冷靖裼将他与善禅天师的事一一转述给儿子听,「所以,爹在珑腾国其实待了好一阵子,也都看到了你跟公主在一起时,脸上的幸福光彩。」对这一点,他是很欣慰的。
「爹,可是……」他将心中仍打不开的结告知父亲。
「你爱上的是个身分不凡的人,这个问题,我早就料到了,但爹要告诉你,天下父母心,只要儿女能得到幸福,他们并不在乎儿女是不是守在自己的身边。」
「爹,你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冷擎的心仍旧挣扎。
「这儿有你的幸福,不是吗?」
他无言。
冷靖裼微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在爹心中,你永远是我冷家的孩子,看到这段日子你跟公主的相处,爹知道你会过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多想,好好待她,日後有机会,回来看看爹娘、兄弟们,这样就可以了。」
冷擎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一丝丝的不舍与遗憾。
父子俩在烛光下促膝长谈,一直到天泛鱼肚白,冷靖裼才依依不舍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