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喝酒吗?
一个长相俊美,有着一对深邃双眼、诱人薄唇的男人如是对她说道。他的声音低沈嘶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隐隐透露着算计,彷佛在掂人斤两似的教人讨厌,她好愤怒!
「小姐,我的脸上有东西吗,妳在看什么?」殷仲威困惑的声音从沙发那头传来,打散了片段,更打散了她涌上心口的感觉,她好像很怀念那个男人?
「没、没什么,我只是稍微闪神了一下,对不起。」奇怪,她的脑中从不曾出现这些幻影,今天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太累了不成?
「原来如此。」殷仲威感兴趣的微笑,几乎吹起口哨。没想到钟点女佣长得这么漂亮,以后可得多多叫她来才行。
「好吧,我们从头再来一次。」他当是演电影还可以倒带。「小姐,妳要不要喝酒?」
他以为自己很有趣,对石破军来说却是肉麻当有趣,这个男人着实轻佻得令人生气。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想喝酒的话去找陪酒女郎,她不奉陪。
「是吗?真可惜。」他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本来我们可以提前喝交杯酒的,现在就有点……」
殷仲威耸耸肩,他还以为她只是个钟点女佣,他又长得像潘安再世,随便拐个女人上床不是件什么难事,她却不赏脸。
「你这个人实在是--」被他轻佻态度惹毛了,石破军原本想破口大骂请他放尊重点,脑子里面下期然又闪过一个模糊画面,画面中她似乎也是如此生气的面对一个男人。
公子,我俩紊昧平生。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石破军猛地抬起脸,看向一脸不在乎的殷仲威,他跟画面中的男人长得好像!
「怎么了,妳人不舒服?」殷仲威惊讶地看她。「嘿,我只是跟妳开玩笑的,妳可不要当真。万一妳真的昏倒,我是不会帮妳叫救护车的哦!妳得自己想办法离开。」最后这一句听起来像玩笑话,但殷仲威可是很认真,她要是有胆昏倒,他一定丢下她就走。
「你--」她原本想问他,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但脑中的影像一闪而逝,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影像就不见了,她也不知从何问起。
「什么?」这个女人很奇怪,刚见面脸色就很难看,看来他非得从头检视自己对女性的吸引力不可。
两个人完全是鸡同鸭讲,没有交集。石破军的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为何她脑中会出现这些不合理的映像?
「好吧,妳可以开始清扫了。」看着她脸上忽白忽青的脸色,殷仲威投降。这个女佣美则美矣,但他怀疑她的脑筋有问题,还是赶快打发她工作好了。
「什么清扫?」石破军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妳不是钟点女佣吗?」他不耐烦地指指凌乱的房间。「这间问房子已经一个礼拜没清扫了,到处都是灰尘。」
「我不是钟点女佣。」她到现在才弄懂他的意思,并且觉得生气。
「妳不是钟点女佣?」殷仲威愣住。「那妳是谁?」
「石破军。」她不高兴地回道。
「石破军?」殷仲威一时无法会意。
「君成建筑师事务所的建筑师,我相信今天早上你曾经打电话到我们的公司来。」她尽可能保持理智的跟他沟通,却发现很难,因为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哈哈大笑。
「哈哈哈……」殷仲威笑到流泪,他压根儿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她居然当真的乖乖听话,立刻飞奔过来,可见金钱的力量。
不过……
「我没想到妳居然是女的。」算他有眼不识泰山,好好一个建筑师错认为钟点女佣,真是失敬失敬。
「很抱歉我是个女的,真是万分对不起。」她承认她的名字很容易引起性别上的误会,但从没有人的态度像他这么讨厌,轻佻得让人很想猛打他一拳。
「妳生气了。」他不但不反省自己的态度,反而觉得她很有趣。「就因为我误会妳是个男人,妳就不高兴,脾气真的很大。」所以说,女性主义发展过头的结果,对两性之间的和谐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制造更多的女暴君,嘻嘻。
殷仲威吊儿郎当的态度,确实让石破军很想打他,碰上这种客户,就算给她再大的CASE,她都没有兴趣。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马上离开。」她二话不说,就要离开殷仲威的住处,却被他迎面拦下来。
「这么快就投降?太没有战斗力了吧!」殷仲威把所有事情都当游戏,石破军这件事也不例外,事实上,他才刚开始觉得有趣。
「什么意思?」石破军瞇眼,这人越来越讨厌。
「意思是妳是个胆小鬼,不敢接受挑战。」他或许态度不佳,但口气更令人生厌,他居然敢当面指责她胆小鬼。
「殷先生--」
「我的名字是殷仲威。」
「殷仲威先生--」
「或是叫我William也可以。」他花花公子当习惯了,这次也想如法泡制一番,不过石破军不领情。
「我还是称你为殷先生比较习惯。」同样地,她也是公事公办习惯了,不会掉入他的陷阱。
这次换他瞇眼。
「好吧,殷先生就殷先生,反正迟早妳会改口。」他有绝对信心。
石破军怀疑地看着他,她留下来的目的不是想听他废话,而是想跟他说清楚,那就是--再、见。
「殷先生--」
「妳是不是想跟我说再见?」别看他一脸痞子相,对她的心思倒一清二楚,她当场说不出话来。
「我猜对了吧!」见她不可思议的表情,殷仲威得意的微笑。坦白说他也不知道为何能了解她的想法,只能说是直觉。
「你真聪明。」她勉强开口。「既然你能够了解我的意思那最好,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再见,谢谢你打电话给我们的公司……-」
「不过很遗憾我没有能力完成你的要求,真是抱歉。」殷仲威故意模仿她的声音,代她把话说完,差点没气死石破军。
「我没有说我没有能力完成你的要求。」都是他自己在胡诌。
「妳只有急着拍拍屁股赶快走,好一个有志气的建筑师。」他拍拍手。
石破军闻言更加生气,这男人真是个无赖。
「坐下吧,石破军小姐。」他指指沙发。「也许妳会生气我的态度,不过妳不能否认妳的名字很容易引起误会。而我也承认,我是有点大男人主义,对女人的办事能力不是很信任。但这些都无所谓,重点是这是件高达几亿元的大案子,其中的利润很可观。如果妳不是那么清楚这一点的话,也不会马上赶来跟我会面,所以最好不要让妳的个人情绪,阻挡了这次的合作机会,妳说是吗?」
殷仲威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无疑是想说服她:留下来,给彼此一个机会,石破军认真考虑。
他说的没错,她是需要这个机会,如果她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将它拱手让人,就太傻了。
不得已,她只得坐下,殷仲威随即跟着坐在她对面,两人四目相望。
殷仲威深邃的眼睛,带给她一股熟悉感和威胁感,她总觉得在什么时候也被他这样注视过。
「你……咳咳!」在他专注的眼神下,她竟不太说得出话来。「你有什么案子,想交给我做?」
这不是个太有礼貌的说法,不过幸好对方也不是什么太注重礼貌的人。只见殷仲威勾起嘴角,感兴趣的回道。
「我想交给妳做的是独立别墅,带点中国味的那种。」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中式建筑?」她非常意外。
「对,就是中式建筑。」他点头。「不过是独立别墅,占地大概七百坪。可以的话,把假山假水那些东西统统弄进去,另外最好还有凉亭--妳干嘛这样看我?」
殷仲威正解释得起劲,却被石破军惊讶的表情给硬生生打断,只好拧起眉头问石破军。
「没什么,只是很惊讶你居然会想要中式建筑。」他实在不像是那种热爱中华文化的人。
「没办法。」他耸肩承认。「我未婚妻就爱这个调调,我也拿她没辙。」只好尽力配合喽!
「你有未婚妻了?」不晓得怎么搞地,她的心竟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
「一年前就订婚了。」他狂打哈欠。「很任性的一个人,常丢下我就出国--怎么,妳很在意我有未婚妻?」石破军忽然翻白的脸色,让殷仲威勾起一个有趣的微笑,看来她也不是全然忽视他的魅力嘛!
「不,我当然不在意。」奇怪,究竟怎么回事,她的心怎么会突然抽痛?「我只是觉得既然这是你未婚妻的idea,我如果能当面与她接触一下比较好,比较不会出错。」
「她没那个空啦!」殷仲威摇摇手指,叫她不必伤脑筋了。「妳有什么想法,跟我说就行了,我可以全权代表处理这件事。」反正房子建成以后,也不会有人住,顶多做为道具而已。
殷仲威比谁都明白,他和未婚妻之间的婚姻就像是一场秀,新居只是这场秀的表演场所。但就石破军而言,她并不知道殷仲威和文慧琳之间的实质关系,反而拿出记事本,非常认真的问了殷仲威一些问题,以便做为日后设计参考之用。
「那么,我先告辞了。」确认好了房子的大致要求,她一面将记事本收回公事包,一面起身说道。
「等我画好了草图,会先拿过来给你过目,到时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行修改。」石破军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啊,到时候我们再来看怎么改。」他也完全一副游戏的口吻。「反正我有预感,我们会经常见面--对了,这是我的名片。」
他丢一张名片给她。
「我希望妳能尽快画好草图。」他们才能尽快会面。
「我会尽快画好草图。」她应许,也希望早一点摆脱掉他和自己不合理的反应。
「妳要多快给我?」他可不容许她打混。「三天?或是五天?」
石破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建筑设计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你不能要求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完成--」
「最慢一个星期。」他摆出一副要就点头,不要就拉倒的跩样,要不是公司太需要这个CASE,她一定马上掉头就走。
「就一个星期。」她僵硬地回道,恨不得杀了他。
「很好。」胜利,感觉有够爽的。「一个星期后,我们再联络,希望那时妳已经画好图了。」
「我会尽力。」她依旧全身僵硬。
「那我就不送了。」他指指大门的方向。
石破军带着公事包,走向沉重的钢门。
「石小姐。」
就在她刚摸到门把的时候,殷仲威突然叫住她。
「嗯?」她回头。
「再见。」他对她弹弹手指,态度轻薄到家,尤其他脸上的表情,更是轻忽到令人讨厌。
石破军气得转身,用力打开大门,脑中不期然闪过一道影子。
她又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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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秘书又用同样不屑的语气,把写有殷仲威留言的小纸条摆在她面前。
「他说叫妳今天下午三点到他家去,迟到一分钟都不可以,不然就要取消这个CASE。」秘书一副有钱了不起啊的切齿模样,看得石破军好想跟她一起咬牙。
是啊!有钱真的很了不起,她这个没钱、而且缺钱的人,只好任人乖乖使唤。
「现在几点?」没法度,她只好收拾好草图和公事包,准备上路。
「两点半。」秘书答。「正确来说,是两点二十八分,妳还有三十二分钟的时间。」
换句话说,她要是在短针走到三之前,还没赶到殷仲威的住处,她就玩完了,她花了一个礼拜绘制的草图也没有用。
「我马上出门。」真糟,她还没有吃午餐呢,就要去忍受折磨。
「这个三明治带着。」秘书把一个三明治丢给她。「可以在路上慢慢吃,或是拿它来砸那个混蛋的头都随便妳,妳有绝对选择权。」
「谢了。」石破军拿起三明治对秘书挥挥手,感谢她的细心和支持。看来殷仲威叫她欧巴桑让她超级不爽,两个人直接杠上。
真好,她也好想学秘书那样,和殷仲威杠上。但可惜她不能,整个公司的存亡都扛在她肩上,她不能任性,也任性不得,谁教她是公司的经理,又是她父亲的独生女,只好多担待些。
「我走喽!」在属下面前,石破军总是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公司的实际状况,员工都不知道,只有会计人员最清楚。而她虽然要求他们暂时保密,但依照这情形来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再不想办法周转的话,公司势必撑不住,员工也会纷纷离开。
长这么大以来,石破军从未像现在这么累过。不仅有保不住公司的可能,还有失去父亲的危险,每一种可能都使她心力交瘁。
想起卧病在床的父亲,石破军脸上强装出来的光采瞬间黯然退去,换上的是藏不住的心焦。
经过了接连投资失利的打击,她父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虽然不至于到行动困难的地步,但再也不能过度操劳,是不争的事实。也因此,她不得不放下设计的工作,专心协调公司的各项业务,代替她父亲担负起责任……
糟了,已经两点五十分了,她的动作得再快一点。
猛然察觉时间的流逝,石破军不得不加快脚步,带着公事包和草图冲往殷仲威的住家。等她通过重重关卡,顺利按到他家的门铃,已经两点五十九分了。
「叮当叮当!」她电铃按得很急,生怕赶不上他指定的时间。
门很快被打开,石破军冲进去,一进门便对着坐在起居室里面的殷仲威道歉。
「抱歉来晚了,希望我没有迟到--」她到口的话紧接着被呈现在她眼前的镜头堵塞,他正火热的吻一个女人。
「嗯……啧啧。」
不晓得应该说是接吻,还是彼人吻。反正男女双方都打得火热,吻得精彩,石破军霎时说不出话。
「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留下来。」更绝的是,他居然还可以一面吻人,一面命令人,并且把他怀里的女人治得服服贴贴。
迎面不停传来啧啧的亲吻声,石破军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又不能随便乱瞄,只好看向天t化板。
这一看,不得了,更尴尬。
底下的人吻得火辣,天花板上头的人也没闲着,男女交媾的各种奇怪姿势,这里统统都有,活像是春宫画大展。
「妳满准时的嘛!」石破军的一举一动,都看进殷仲威的眼里,并觉得有趣。
「咳咳,这是我的优点之一。」她勉强收回视线,看向他。
她冷静的态度、沈稳的语气,都教殷仲威印象深刻。难怪自从第一次会面以俊,他就忘不了她,想来就是这股特殊的气质吸引他吧!
「好了甜心,妳先回去,等我有空的时候再call妳。」他一副大众情人的架势,女方也真的点头。
「你一定要call我哦!」女方显然还意犹未尽,一直摇晃的胸部暗示意味浓厚,逗得殷仲威频频发笑。
「再说喽!」他当着石破军的面拍了女方一下屁股。女方娇瞋一声,扭扭屁股,拿起沙发上的皮包,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看在石破军的眼里,一切就像闹剧。
殷仲威彷佛是在揣测她想法似的,目光深沈地看着她。而敛去了轻佻后的殷仲威,竟带给石破军一股熟悉的感觉,彷佛许久以前,她也这样被注视过。
那个人,是谁呢?
石破军的脑海里,隐约浮现出l个模糊的身影。
破军……
那人的声音多情嘶哑,且载满了许多无奈的痛苦,他的眼睛,在红色的火光下,泛出泪。
「……」殷仲威似乎在跟她说什么,但她没听见,脑海里尽是那个人的声音。
破军!
他在吼,那声音好悲伤。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每一字每一句都痛彻心肺,她做了什么事呢,惹得他这么难过?
「……石小姐,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殷仲威不悦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她才发现,对方不知已经跟她说了多久的话了。
「对不起。」真糟,她又闪神。
「我看妳好像经常发呆嘛!真的没有问题吗?」殷仲威狐疑的看着她,顺带看看她手中的设计图,彷佛在质疑她的工作能力,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她不客气的讽刺回去。「为了赶在今天交图,我已经连续好几天只睡三、四个钟头,精神看起来当然不太好。」
「是吗?我怀疑。」殷仲威可不这么认为。「上次妳来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发呆,那时候我可没有叫妳画设计图。」所以还是找别的借口吧,别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被他这么一说,石破军倒是说不出话来。上回她莫名其妙发呆是事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我……我把设计图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既然没法解释,又说不过人家,只好拿公事救火。
「Why not?」殷仲威耸耸肩,指指沙发叫她坐下,她立刻把卷成圆筒型的设计图摊开。
「这只是草图。」她一面指引他看图,一面解释。「就像你要求的,凡是假山、凉亭,这些中式建筑的基本构成元素,我都有放进去。另外,我还设计了一条人工溪流,以循环水的方式,将溪流里的水再利用。至于主建筑的外观,我想配合你的……嗯,个人品味,采取华丽一点的风格。除了基本的中式建筑外观以外,我想在外观的装饰上多下点功夫,你觉得如何?」
石破军回去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将他的新居定位于奢华风,并以此为基调,设计发展出一连串相关元素。只是她的立意虽好,殷仲威却不喜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重新再画一份设计圊来,这份设计圆……」他摇头,剩下的不说,让她自己领会。
石破军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不晓得他挑剔什么,只好进一步问。
「请问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满意的吗?」她是照着他的要求下去设计,但他看也不看,就断然否决。
「全部不满意,妳重画。」他糟蹋人似的睨着她,目光极端轻藐。「我未婚妻说妳是满有名的建筑师,妳该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我虽然不懂建筑,但我就是不喜欢妳这份设计,拿回去重画。」
一个人挑剔某样事物总有原因,但他却是连原因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让石破军很不能接受,甚至想当场放弃。
「你--」但她一想到公司乱成一团的经济,只得忍下来。她不能,也没有能力任性,只能一再地吞忍。
「好,我拿回去重画,直到你满意为止。」或许她的设计图里面真有什么要命的缺陷,值得好好研究。
「Good girl。」殷仲威实在很难解释,为什么他只要一遇上石破军,就会想整她,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真怪。
「那么我先回去了。」她收拾好设计图就要离开。
「好啊,下次再来。」他当她是应召女郎似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点让石破军非常恼怒。
「我希望下次看图的时候,能换别的会面地点,不要在这里。」她不想老是看到不该看的镜头。
「为什么,我这里不好吗?」他一脸无辜地环看起居室。「我倒觉得这里挺不错的,既现代又舒适,满好的啊!」
「反正我就是希望能换别的会面地点就是了。」石破军不想上他的当,跟随他的眼光瞄向令人眼花撩乱的天花板,只得尽力维持住视线。
「妳真是太无趣了。」见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大笑,惹来她愤怒的眼神。
「好吧,换地方就换地方,我无所谓啦!」反正他多得是捉弄她的方法,不怕。「不过,妳尽快把图画好,我迫不及待要看图。」和捉弄她。
「殷先生--」
「一个礼拜。」殷仲威才懒得理她想说什么,他只管自己。「同样给妳一个礼拜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call妳。」也算是一种乐趣,呵呵。
石破军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但不巧殷仲威正是刀枪不入,因此她抛再多的眼光也没有用,多累坏自己的眼睛而已。
「不说再见就要离开吗?太没礼貌了。」
石破军才刚跨出的脚步,因他这句话而倏然止住,转身愤怒的瞪他。
殷仲威当场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彷佛她的愤怒带给他无上乐趣。
她气愤地甩上钢门,里头的殷仲威还在笑,就连高科技结品的德制钢门,也挡不住他的笑声。
石破军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好笑,殷仲威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捉弄石破军,只觉得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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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电话。
当秘书气冲冲地把殷仲威的电话留言丢到她桌上的时候,石破军一点也不意外,她比较意外的是秘书的表情。
「他又叫妳欧巴桑啦?」她有气无力的问秘书。
「有这么客气就好了。」秘书气得咬牙。「他称我为看守电话的贵宾狗,没品味得可爱。」
「这是眨还是褒?」石破军哭笑不得。「妳怎么回他?」
「谢谢他的夸奖。」秘书呸道。「顺便警告他,种牛的下场往往都是送进屠宰场,叫他小心点。」
所以说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果真是战斗力十足。
「给妳拍拍手。」感谢她又为她多制造一个敌人。「真希望我也能像妳这样回嘴,可惜我不能。」遗憾。
「为什么不行?」秘书不懂。「我们不能不做他的生意吗?」
对旁观者来说,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是非题,可石破军就是不能这么玩。
「经营者难为啊!」石破军对秘书做鬼脸。「如果我对每个客户都采取这种态度,那我可惨了,公司怎么维持得下去?」
秘书被石破军说得有些难为情,连忙低下头,喃喃说对不起。石破军拍拍她的肩,表示不必在意,殷仲威那个人本来就很讨厌。
「对了,他这次跟妳约的地点很特别,是一家五星级饭店。」秘书把殷仲威的留言复诵一次给石破军知道,石破军听得脸都绿了。
「饭店?」当她是应召女郎吗,居然约她去饭店。
「很气人吧?」秘书又发飙。「他说既然妳不愿去他家,只好去饭店谈事情,那也是他第二个家。」非常妙的说法,也只有像他那种不正经的人,才会想到把饭店当成另一个住所。
「唉!」石破军闻言叹气。「他有没有规定我几点到?」
「妳认为呢?」秘书一副妳爱说笑的样子看着她。「当然有规定,而且非常严格,他要妳晚上九点钟准时到,一秒钟都不能迟到。」
若说天底下有谁是该跟殷仲威配成一对的人,应该是她秘书,她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我佛慈悲。」石破军再一次拍拍秘书的肩膀,用佛语劝她不要动气,事情总会解决。
秘书抬头看石破军,奇怪她为什么能够保持冷静,是因为习佛的关系吗?听说她从小就跟佛有缘,特别爱跑佛寺。
「我先去吃晚饭,等培养了足够的力气,再去战斗。」石破军决定趁着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之前,先填饱肚子,才好跟殷仲威过招。
秘书点点头,跟石破军说她先下班没有关系,公司的事留给她处理,她会加班到很晚,还嘱咐她要好好整治殷仲威那个混蛋。
这些叮咛当然很受用,石破军也很感激秘书。问题是对方是大客户,他们公司此刻正需要这样的大客户,她得罪不起。
带妥了设计图与公事包,石破军在最后一刻才赶到饭店,匆匆忙忙的冲向柜台。
「对不起,我与殷仲威先生有约,请问他在大厅吗?」在石破军单纯的想法里,她以为殷仲威会跟她约在大厅,一般人都是在大厅谈公事的。
柜台人员却摇头。
「抱歉,小姐。」柜台人员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打量着她。「殷先生不在大厅里面,但他有交代过,若是有一位小姐来找他,请她直接到他的房间找他,这是钥匙。」
柜台人员把殷仲威交代的话重复一次,只见石破军难以置信的回看柜台人员,喃喃问道--
「不能请他到大厅来吗?」还要她去房间找他。
「殷先生坚持一定要妳亲自上去。」柜台人员绝对服从指示。
石破军一脸愕然的拿起钥匙,跟随另一个服务员走向电梯,看对方按住最后一个按钮。
「殷先生的房间在顶楼,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服务人员随便鞠个躬,电梯门接着便关起来,直通饭店的最上层。
石破军的心开始惴惴不安,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其实她不应该这度紧张,可很奇怪她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自从遇见殷仲威以后,她就变得很奇怪。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电梯,才发现整个楼面只有一间房间。
自从与他会面以来,她的脑海里面,不时会出现模糊的身影,无论怎样都看不清。
破军。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身影、这个声音是所为何来?但她真的觉得怀念,甚至不自觉地想哭。
总统套房的巨大木门倏然出现在她面前,阻碍她的视线,也阻断她的心情,她又回复成原来的石破军。
她摇摇头,把脑中残存的影像摇掉。接着拿出钥匙,转动晶亮的铜制把手,将木门打开。
总统套房里面到处一片光亮。淡黄色的灯光投射在鲜红色的布幔上,透过纱的特殊材质,呈现出类似灯笼的效果,挂得整个房间都是。
紧紧抓着设计图,石破军像个初人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从客厅一路走进餐厅、接待室,直至卧房,沿途都是同样景象。
大红灯笼高高挂,她是否在某个时间点,走过挂满灯笼的长廊?
石破军不解,倒是十分明白她必须尽快找到殷仲威,不然她会被这副奇异的景象逼疯。
所幸,她很快找到殷仲威。他正背对着她,身上仅裹着一件浴袍,站在窗户边凝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破军突然有种感觉,她好像曾经遭遇过同样的场面,当时她也是同样凝视那个人的背影,紧张到难以呼吸,直想逃走。
「妳来啦?」殷仲威在玻璃窗上看见她的倒影,转过身问候石破军。石破军的呼吸于是更加紊乱,好不容易才消失的影像,再一次占据她的脑海,填满她整个心灵。
她看他朝她走近,看他轻轻挑起嘴角,在她眼前站定。他的浴袍前襟微开,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而他全然明了自己的优点,在灯光的投射下将如何显现出来一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引人堕落的撒旦,浪荡诱惑。
「怕了?」殷仲威不只了解自己外表上的优势,更懂得善用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低哑得令人心动。
「没有。」她试着调整呼吸,力图镇定。「我没有害怕。」
「妳明明在发抖。」他长指支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抚着嫩唇微笑说道,让她很生气,也很懊恼,他凭什么随便碰他?
「你看错了,我没有发抖。」她火冒三丈的想把下巴收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要我证明给妳看吗?」被地母老虎般凶狠的动作惹恼,习惯女人臣服的殷仲威,反之加重手指的力量,将她的脸拉近。
石破军愤怒的瞪着他,她发誓他要是敢强吻她,她一定把他的嘴唇咬破,让这个无法无天的浪荡子吃瘪。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一个不属于今世的画面又一次在石破军的眼前出现。看傻了她的眼,也震撼了她的心灵,那是她吗?
「妳又怎么了,不会又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石破军突然呆滞的表情,把殷仲威的好心情全部赶光光。
石破军摇摇头,画面中的她正跟他热情拥吻,这不会是真的。
「好吧!」他放开她。「算妳赢,老是用这招来对付我。」
殷仲威咕哝道。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引诱妳,看样子又不可能了,改天吧!」改天她要是又用突然发呆这一招,他发誓绝不手软。
殷仲威承认,他是为了引诱她,才故意叫她来饭店。但石破军已经没有心情计较他的诡计,只是全心全意回想方才脑中的画面。
那个女人……她确定是她。但那个男人……她抬头看一脸不在乎的殷仲威一眼,怎么都无法将他和画面中的男人连在一起,但她确定是他,他们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妳手中拿着的,是新的设计图对吧?」殷仲威用下巴点点被她紧紧抓在手中的设计图,不耐烦地问。
石破军无意识的点点头。
「那就坐下来,把它摊开来,让我看一看吧!」他指着沙发。「还有,别再发呆了,我最讨厌跟心智耗弱的女人说话,超无聊的。」他不介意跟笨女人交往,但发呆的女人就不行,他没那个耐心。
殷仲威把他的立场表达得很清楚,石破军知道她若还想要这件CASE的话,最好改善这个状况,但她怀疑这能由得了她,她甚至看见一些古代背景,莫非她真的疯了不成?
「石小姐--」他如野兽般的低狺,在在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石破军赶紧坐下,把设计图摆在桌面,用最专业的态度与他讨论。
她告诉他,她已经在某些部分做修正,让房子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她相信那是他所要的。
殷仲威从头到尾就拧着眉头,手靠着沙发,看她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作品解释,越听越烦。
「我不想要这种格调的东西。」他索性挑明。
石破军呆愣。
「妳老是搞一堆俗气的东西,又是雕梁画栋,又是镶金嵌银的,烦死了!」还说她是个有品味的设计师,简直是笑话。
「但是、但是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风格。」一个在天花板画满了男女交媾图案的人,说会有什么高深的品味她不信,她完全是根据他的人来设计的。
「鬼才喜欢那种风格!」他没那么俗好不好?「我想要淡雅一点的风格,但妳就是画不出来。」净给他那些见鬼的东西。
「你想要淡雅的风格?」这下她是真的愣住。
「对,很诗情画意的那种。」他也说不上来。「最好有水池,上面还有座桥。然后桥上面还刻了字,也许是古诗词那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要这么俗气的东西就是了。」
不像石破军,殷仲威看不见那些残缺的印象,但他心里总有一股意念叫他去做什么。对房子也是,对石破军也一样,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我懂了。」石破军比谁都意外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设计图又得重画。
「懂了最好,我就是那个意思。」什么意思?诗词歌赋那些东西,他向来最讨厌,他怎么会要求新居一定要有那些东西?
两个人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不合乎常理的举动出现,却都抗拒不了那股力量。
「我会回去再重新画一份设计图来。」石破军是第一个从这股奇异力量清醒的人。
「好,我等妳,掰掰。」难得殷仲威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大概是跟他脑中的思绪有关。
那是谁呢?
回去后,石破军满脑子都是不久前的影像。那个和殷仲威长得很像的男人,和她一样身穿古代衣服,两人热烈缠绵。
他发疯了吗?
石破军回去后,殷仲威一个人在饭店套房喝闷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头脑有问题。
两个人在同一个时间,思索不同的问题,在不同的地方,共同度过一个无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