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鄄毒
“死丫头,都怪你,看,我们现在迷路了,在大草原上迷路了!”坐在小马上的俊秀男孩,忿忿盯着怀里那颗后脑杓,恨不能把那两个小发髻揪烂。
“呵呵……”小女孩轻轻打了个呵欠,回头朝他灿烂一笑。“依稚哥哥,放心啦,我们会找到帐篷,回到部落的啦!”
男孩看着她艳丽的笑容怔楞了好一会儿,红晕也开始爬上他的小脸蛋,肚子好像也不怎么饿了。
忽然发现到自己的傻样,他恼羞成怒起来。“会会会,你就只知道说会,实际上呢?哪次迷路不是我先找到回家的路?哪次回去以后不是害我被人打屁股?!你倒好,躲在我娘后面不让你娘打,每次都害我挨揍!”
男孩抱怨连连,从这声调听来,想是平日心里早已诅咒了好多次。
“依稚哥哥……”小女孩眼睛忽然红起来,隐约似有泪光闪动。“别人嘲笑我只有娘没有爹,我,我只是想去找爹。我要爹,不要被他们欺负……”
“你,我……”看着她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大有风雨欲来之势,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确实知道为了那个“爹”,小丫头受尽了欺负。可草原那么大,中土人又那么多,他要到哪里去替她找爹呢?
“依稚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凤儿要找爹不要被他们嘲笑,凤儿不想做个没爹的孩子。”凤儿吸吸鼻子,白嫩嫩的双手拍拍自己脸蛋又拍拍他的。“我们振作起来吧,相信依稚哥哥一定能带我回家的,以后我们还要出来找爹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坐好别掉下去,我们回家再说。”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对于自己能否在天黑之前找到部落,心中还真没把握。
毕竟他才十来岁,虽然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可狼群也是非常狡猾厉害的!一旦入了夜,他担心以自己的能力,仍难以确保小丫头安然无恙。
正在一步一摇晃悠闲行走的小骏马甩了甩尾巴,马首也忽然晃动起来。鼻息粗重,似乎在为了什么而惶惶不安。
“依稚哥哥,你看它怎么了?”感觉到马背上的摇晃不稳,凤儿往男孩的怀里躲了躲,偎在他温暖的胸前。
“我也不知道。”依稚努力握紧缰绳企图掌握好平衡,可是小马的挣扎越发厉害了,最后竟然狂奔起来。
“你抓紧了,眼睛不要看地下!”他毕竟年幼稚嫩,现在也只好尽力掌控失控中的小马,再不行,就听天由命吧!
原本寂静的广漠草原渐渐喧嚣起来,由远及近的隆隆响声回荡在耳边。尘土飞扬,黄烟散尽后出现的是大批骑士和骏马。骑士们个个已汗湿全身,直透衣袄,看来好似经历过长途奔波,转眼间,依稚和凤儿已被他们团团包围住。
小马匹在大队骏马中显得尤其渺小,依稚将凤儿压在身下,他紧紧闭着眼,颤抖的嘴唇掩不住此刻的胆颤心惊。
是草原上的强盗部落?!他们要干什么啊?
“喂,小子,这附近有没有群居的部落?这里是不是鄄毒境内?”有一人从马队中策马出来。“喂,我问你你怎么不答话?吓傻了?”
周围的人忽然哄笑起来,直到有人出声阻止这种不尊重的行为。“别这样,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别吓着他们了。”
依稚楞楞的看着他们,人家问话他也不是没听见,只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了。
“这里是鄄毒境内呀,也有好多人住哦!不过我们迷路了,不知道家在哪里,你们可以带我们回去吗?”
怀里突然冒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童音,劈哩啪啦一说就是一大串。
傻丫头啊!依稚在心里哀号,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万一他们是强盗坏蛋怎么办?大家不都要倒楣了?!
他亡羊补牢似的捂住凤儿的小嘴巴,抬起身子望了望四周,这才赫然发现小马的缰绳已被一个男人牢牢握在手中。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外面罩着件兽皮夹袄抵御风寒。虽然衣装如此简陋,可仍掩不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和威严。
这个男人的眉毛好好看,像把利剑一样飞入鬓角——他一直期望自己能拥有这般霸气的面容,不然像他这样太过秀气,走到哪里都不免被人取笑像个女孩。还有那双眼睛,目光坚毅而不可动摇,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惊慌失措。
他本该是个俊朗不羁的汉子,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俊秀的眉眼间布满了阴郁。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印记,看起来沧桑,却也更具魅力。
依稚知道自己被吸引住了,那种自小向往已久的英雄情结,此时终于因为眼前的陌生人而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哇,你长得好奇怪哦,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怀里的小人儿老毛病再犯,又开始叽哩呱啦起来。她也不懂依稚哥哥为什么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真奇怪!
轩辕天藏注意到男孩怀中不停蠕动的小女孩,淡淡一笑,走近他们。“我们从中上来,请问鄄毒的部落在哪里?”
“你跟我们走就好了,依稚哥哥认路的本领虽然不怎么强,但一定会把你们带回去的!”凤儿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男人,觉得他仿佛勾起自己心底对父爱的渴望之情!
依稚恨自己怎么不一直捂住她的大嘴巴,这死丫头是不是嫌自己舌头太长啦!
轩辕天藏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依稚不太敢直视他,只能咬牙点头。与刚才一样,他再次选择听天由命。
“我要骑大马,不要这个小的!”凤儿睁圆了眼睛,看着前面的高头大马,脸上尽是痴迷的表情,坚决要享受高级待遇。
“我说,你不要再得寸进尺!”有人气到快发飘,俊秀小脸狠狠瞪着她。
“什么叫得寸进尺?我还没学到哦!”她一派天真,脸上的表情无畏无惧。
轩辕天藏有趣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你来我往,视线渐渐凝固在女孩娇美的脸上。她清艳的轮廓充满稚气,却和他内心深处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渐渐重叠。看着她,他茫然了。
凤真呵!她一定知道分离并不是遗忘,只是为了更深刻的怀念,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狠狠折磨他。
“大伯,大伯您怎么了,咱们还不走吗?”
大伯?轩辕天藏回神来,有些怔忡地看着小女孩关切的神色,直到周围传来忍不住的窃笑声和抽气声,他才意识到因为自己没心思打理而长了满脸的落腮胡。
眼光所到之处都恢复肃静,他故作严肃状将凤儿拎到坐骑上,刚坐稳便策马扬鞭,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不但不害怕尖叫,反而发出享受似的笑声。甜美的声音久久在草原上,长日将尽,余晖照在他们身上,有种秋天金色的收获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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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因为依稚的迷糊记性,大队人马还是迷路了一整晚,准备隔天一早再整装出发,而依稚此刻只担心着,这次屁股上要开几朵花的问题了。想到娘亲的夺命大板,他一路上都愁眉苦睑。尤其看到死丫头和那个头头有说有笑,他更是郁闷到不行。
“凤儿?凤儿你在哪里?”疾风依稀吹来声声呼唤,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瑟缩了一下,轩辕天藏柔声问道:“是不是家人在找你?”
凤儿点点头,虽然听到娘的声音她很感动,可是娘这次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也……
“这么说来,我们快找到鄄毒的部落居民了?”
她又点点头。听着呼唤声越来越近,她开始担心自己娇嫩的小屁屁了。轩辕天藏看她这么担心,心中了然,原来又是个偷偷跑出来玩的孩子。
“以后不能这么做,爹娘会担心的。”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试图和一个小不点讲道理。要是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凤儿没有爹爹,只有娘。”
仿佛被触到最深重的痛苦,轩辕天藏不再言语,默默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家伙,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朝前方的呼唤声急速前进。
“娘!娘!我在这里!”凤儿看到越来越近的熟悉身影,扯开喉咙高喊。一道黑鞭破空而至,灵巧缠绕在她的身上。
轩辕天藏的记忆仿佛被这一鞭划开深深的口子,昔日往事在脑海层层翻涌。曾经,也有一个女人这样使鞭,在他脸上打下血印,心中也烙下了伤痕。
“你是谁?把女儿还给我!”凤真使劲拉扯鞭子,却看到远处的人丝毫不动。
他收紧鞭,眼中带着六年来未曾有过的狂热和激动,死死盯着眼前骑着马的女人。“你是谁?这鞭法是谁教你的?”全天下只有两个人会这样灵活的使用长鞭,他心脏跳得猛烈,当年在梅林教凤真使鞭子的往事历历在目!
“大伯,你最好不要惹我娘哦,她以前是个将军耶,人人都喊她凤将军!我娘武功非常厉害,你打不过她的。”凤儿是真的喜欢这个大伯,所以好心劝他松手。
“你说什么?”轩辕天藏沉声惊喝,山崩地裂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你娘到底是谁?将军,她是凤将军?”他因为激动而蓦地松开手中长鞭,转而紧紧摇晃那个小身子,凤儿觉得自己被晃到快吐了。
对方力道一撤,凤真来不及收回,随即被强劲的反弹力一冲便从马背上摔下。但她还没来得及爬起身,便被卷入坚硬厚实的胸怀里。面纱被人一把夺下,突如其来的风沙让她睁不开眼睛。
轩辕天藏彻底地呆住了,脸色瞬间转为蜡白色,像是失了魂魄般地当场僵住。纱巾在他指间缠绕飘荡,最后被风吹到远处。他目光贪婪地搜索她脸上的一切。
泪,缓缓滑落,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哭的能力,甚至以为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是个无血无泪的人了。
他入天三分,掘地九尺,寻找她那么多年,每每因消息的真伪而心境不时地大起大落,难以平息。然而教训过后,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命运圈套,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跳进去。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她,嘴里喃喃叫出这六年来令他魂萦梦系的名字:“凤真……”
“你是谁?”凤真觉得自己恍若身在梦中,为何眼前人给她那么熟悉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将记忆禁锢了六年,连梦里也被无尽的黑夜填满。熬过了那段疯狂的岁月,只知道自己无法再拥有澎湃的激情。
“你不认得我?不记得我了吗?”他痴痴抚摸着梦里才能触及的轮廓,直到他想起自己无心打理的仪容,导致胡子盖住了他大部分的容貌。
“我是天藏,轩辕天藏。”他发觉自己声音粗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掏出挂在颈间的玉佩,那块曾经破碎,却又一片片仔细黏好的月牙玉佩。
“玉佩,这是你的……”
凤真将玉捧到面前,眼眶溢满热泪,豆大的泪珠滴到玉佩上顺着指缝滑落。
从她眸里,他看到了思念煎熬。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相思,她对他始终也是情意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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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苍茫,野云四合,夜幕缓缓地落了下来。连日飘雪的日子已经过去,但塞外天气依然严寒干冷得厉害。
油灯火花劈啪一响,惊起沉默中的两个人。
“她是我的孩子。”轩辕天藏凝视灯下的娇美容颜,异族装扮使她浑身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当初是你逼我喝药的,所以你的孩子早被你亲手杀了,这个孩子,并不是你的。”初见面就失态让凤真懊恼不已,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倒在他怀里哭泣,耻辱,真是羞耻!
“她一直没有爹,因为她的爹爹正在远方苦苦寻找她们。但现在,她的爹来找她了。”
“她爹四年前就死了。”
“丫头!”轩辕天藏真想摇醒这个嘴硬倔强的小女人。“你太小看我了吧!凤儿的眉眼分明就是我俩的综合体,孩子的脸就是证据,难道你还想否认?”
“呵!”凤真冷笑。“若真如此?那你将军府就是管教不严,下人竟会违背你的命令,将药掉了包!”
她真的没有想到孩子竟然保住了。当初喝药之后,竟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也没有任何流血和损伤。
她疑惑,是否,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庇佑着她和孩子?或许是将军府侍女发自内心同情的举动,使她保有了自己的骨肉。
她假装去街市散心,实则探看是否有逃出的希望,因为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而这瞒不住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那一天,巧遇已嫁做商人妇的绿云。便藉着短暂外出的空档,和绿云密谋出一连串的逃亡计画。
此后就是不断躲避将军府的搜捕,辗转迁徒,直到带着凤儿在远离中土的鄄毒定居下来。
“是的。”轩辕天藏毫不否认,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我为此庆幸。我庆幸手下人在这件事上违背我的旨意,不然,就是我们终身的悔恨。”
“你以为一句悔恨就能将过去一笔勾销吗?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我再三保证这孩子确确实实是你的骨血,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那么狠心……”凤真再也压抑不住,多年来努力筑起的心墙已被一举击溃,泪水如浪潮般一波一波拍打着脆弱的心灵。
“是我不对,我的错。”轩辕天藏走近她,将久违的身躯揽进怀里。他搂得好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这样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两次,他发誓绝对不要再来第三次!
“可是,将心比心,你何尝没有负我?你知道吗,我那时是气疯了。我是如此地信任你,放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多小动作。我不忍心点破,甚至渴望自己的爱能点化你的顽固。”
凤真闭了闭眼,他话中的苦涩再次将她淹没。
“可你以什么来回报我?让我从天堂坠落到地狱。如果你不曾给过我那么点妄想,不曾对我说那些话语,我也不会奢望,不会……”
“这些年来我不时在想着,那时的感情是不是太过独断太过猛烈了,我们都没有控制处理好,才会造成那样的局面。”
倘若说有的爱情像烟火,一燃便放出最美最亮的光芒,但却稍纵即逝,只剩下黑夜和奢望,那么他更喜欢另一种温和从容,得以守得闲庭看落花的爱情。幸好上天替他保留了这种可能,才不至于遗憾终生。
“是谁,我想知道是谁救了凤儿。”凤真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六年来独自扶养女儿,其中的辛苦,不为外人所知。
“我也在一直思索。”轩辕天藏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照当时研判,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嗯?”
“李参将。”
“他?”凤真直起身子,惊讶地望着他。“他怎么会……”
“他是条汉子。”轩辕天藏说到这位昔日的部下,脸上便有种不易察觉的骄傲神情。“也许他一直记得你的好,不想让我们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煎药的丫头又不敢忤逆他,阴错阳差之下就造成今天的局面。”
“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和你一起到鄄毒来?”凤真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曾经和她吵架结怨的家伙—他知不知道自己不但救了一条小生命,也挽回了一份原本破碎的爱情?
“他没和我一起来。”说到这里,轩辕天藏有片刻的失落,眉心不禁皱了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离开龙翔,已经三年了。”他捧起她的脸蛋吻了又吻。“我先将龙翔一切军务安排好,然后带着不愿离开我的部下度过大漠、雪山、草原寻找你。我们途经许多西域小国,不断打听你的消息。虽然真真假假辨识不清楚,但还是一有线索就马上找去。幸好,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天藏,我没有想到……”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用了六年时间来等待她寻找她。
“凤栖,还好吗?”
轩辕天藏的动作微微一僵,很快便释然答道:“我走的时候,五年之约还未到期。接替职位的,正是李参将。其余的事,我已经不想去理会,因为它不重要。”
天下江山,是多少英雄竞逐之物,然而他选择自我放逐。前半生的戎马生涯快意江湖,如今有如过眼云烟。人生起落,心境变迁,他对操纵命运的游戏已毫无留恋。只想在灰白还没有沾染发梢前,寻回属于自己的未来。而这份未来,不该再由血色涂抹。因为失去她,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成了龙翔的将军?”凤真低喃。世事难料,人心也很奇妙。李参将原来是那么憎恨她,却也为了她违背昔日的主子。他救了凤栖人,却还是要对凤栖国展开战争。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轩辕天藏抵住她的额头安慰道:“身不由己,这是我们血淋淋的写照。我远离龙翔,也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杀戮和战争。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无拘无束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将来嫁给一个好男人,有自己幸福的家,不要像她的父母那样,浪费了六年才得到今日的团圆。”
“天藏……”她沉溺在他深沉的目光中,视线与他纠缠着,两人情不自禁慢慢贴近。轩辕天藏几乎快要停止呼吸,他多想将自己的温热贴上朝思暮想的红唇。
“娘!大伯!你们在干什么?”小小人儿掀开门帘毫无预警地窜进来,一把抱住凤真的腿,仰起小脑袋眼巴巴看着她。
凤真反射性地将他推开,转身将孩子抱起,好遮挡住那灼热的视线。
“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好奇怪哦!”凤儿好奇地用小手捏捏娘的脸蛋,觉得摸起来热呼呼,看起来红通通,真好玩。
“别胡说,你怎么跑进来,依稚哥哥呢,他没带你玩吗?”凤真的心脏简直快被小家伙吓得跳出来,她大叹自己实在太不小心,太丢脸了!
“吓!你不是大伯,你是谁?”凤儿没听到娘的问话,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身边之人全部吸引了过去。
“可是,你和大伯怎么长得那么像呢?”小脑袋瓜迷糊了,怎么样也想不通。
轩辕天藏怜爱的从凤真手里接过小家伙。“凤儿都这么沉了。丫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他将剃得光滑的下巴来回赠着女儿稚嫩的脸,心中涨满从未有过的父爱。六年前,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差点失去这个上天赐予他的宝贝……
“凤儿,喊爹,他是你爹。”
轩辕天藏的躯体顿时僵硬,望向凤真的脸更是充满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的心千头万绪,有感激、有懊恼,种种情绪揉杂在一起,将他层层包围住。
主动让女儿和他相认,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取得她的谅解?
凤真没有说话,只是吻了吻女儿,又吻了他。“凤儿,你总说自己没有爹,其实你爹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才没空照顾我们。现在,他终于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看我们了。”
“凤儿,喊爹啊!”
凤儿眨巴着眼睛,看看娘,又看看轩辕天藏。血缘亲情的牵引让她开怀地笑了起来,紧紧抱住轩辕天藏大声喊爹!
“娘,我马上就去和他们说我有爹了,我有爹了!”她小蚯蚓似的从他怀中扭到地下,一溜烟跑出去。
“慢点,注意别摔着了!”凤真和轩辕天藏赶紧跑到帐篷出口,大声提醒这顽皮的小家伙。
门帘掀开,帐蓬外草原上的营火映红了整个天空,鄄毒部落上的男男女女和龙翔国士兵,正围着熊熊火光载歌载舞。
三弦琴奏出悠扬的草原牧歌,龙翔鼓敲出豪迈的激昂热情。这一刻,大家仿佛一家人,和平安宁地享受上天赐予的幸福生活。
“丫头,我轩辕天藏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再负你。”
凤真微笑着摇头。“不,我不需要誓言,这不代表什么。天藏,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不再有爱。你,或者是我,只需静静地走开,不要再用仇恨彼此折磨。”
“你不信我?”
“你知道,我们都已经过了山盟海誓的轻狂岁月。在你逼走我的那一天,我觉得两个人的天长地久终究只是一场梦,孤独如我,也可以一个人天荒地老。我怕厌倦,因为当一个人发现,曾经沉迷的东西突然令他感到厌倦时,对自己,对那个人,都是一种悲哀。”
“那你厌倦我了吗?”轩辕天藏轻轻地问,火光将她的睑照得分外娇艳。
“我不知道。”她茫然,其实心底深处,是怕他,厌倦自己吧!
“不知道?”他笑了,笑容里有某种笃定,一如当年他纵横沙场的豪情。“那么,就让我用行动和时间来告诉你,胆小的女人。”
她被抱起,这时草原上又扬起一股喧嚣的热潮,原来大伙都纷纷加入舞者的行列,更加疯狂地纵情起舞。
门帘垂下,遮住外面的喧闹和光亮,却遮不住即将上演的春色满屋。他错过了第一个孩子的出生、长大,错过了与她艰难时候的互相扶持。既已如此,懊悔也没有用。他可以创造另一个机会,一个参与孩子和她生活的机会。
“丫头,凤儿需要有一个伴。”六年,累积了六年的思念和痛苦,他舍不得和她有一丝分离。虽然心疼她的娇弱,可是……
“嗯?”激情中的凤真思维有些迟钝,迷迷糊糊不知他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未等身下之人回应,他已将她又一次带入天堂。
—全书完
⑥编注:敬请期待幸运最新力作——“情降啸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