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日丽,再加上晨风徐徐吹来,带着一股春天特有的草香味道,这种味道教人神清气爽,是踏青跟打猎的好天气。
“究竟是到了没啊?说要去踏青,我看坐这么久的轿子,我们都可以到大漠了,究竟是到了没呀?”齐海瑄不耐的喃喃自语,心里满是不满的嘀咕,好像选择地点的方破潮是她办事不力的马夫,而不是她齐海瑄将来的相公。
“到了,就是这里!”方破潮在轿子外,当然是听不见齐海瑄的抱怨跟喃喃自语,他示意轿子停下,两顶轿子被放下,里面同时走出两位天香国色的美人,一个身着绿色薄衫,气质沉静,走出轿子后,微微的垂眉低下眼,宛若一朵空谷中含苞待放的幽兰,更像是画中走出的端庄知性美人,美丽得难以言喻。
另一个美人也走出了轿子,她动作虽不算粗鲁,只是仍是比不上前一位的优雅,但是美丽姿色却更胜前面那绿衣姑娘十倍,而且她动作活泼而有朝气,举手投足间虽不沉静优稚,却生气勃勃的绽放出万千魅力,一时之间令人炫目心动,她好像一只生活在世间的小精灵,让人忍不住对她升起好感。
她走出轿子后,拉了前一位绿衣姑娘的袖子,“喂,绿妹妹,你说这里的景色好不好?”
齐忆绿点了点头,看向方破潮,脸红起来,温柔又多礼的道:“方将军,真亏你带我们到这么好的地方来踏青,想必花了你不少心神,真是多谢你了。”
方破潮微微点头,也客气答礼,“你太客气了,绿郡主。”
齐海瑄笑了笑,看两个人气氛这么好,做媒应该不会很难吧,她走向前方草地,挑了一个看得到山与水的绿地,朝方破潮道:“方将军,这里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坐这里吧!”
方破潮走向齐海瑄认定的地方,将手中提的东西放在她事先铺的简布上,先让齐忆绿坐下后,再让齐海瑄坐下,然后自己才坐下。
一阵沉寂,都没有人说话,方破潮自行看着景色,而齐忆绿遵守着女人不能盯着男人看的闺女法规,默默的将眼光投在自己的脚边,这样的做法使她更像一朵空谷幽兰了。
而齐海瑄一下看向右边,一下再看向左边,两边景色看完之后,就注意看前面,前面看完之后,转了一个身,开始观赏后面景色,前后左右景色都看完了,还是没有人说话,而她确定她起码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齐海瑄简直快疯了,这么闷的踏青谁受得了,她生性好动,脾气淘气,而且并不是受一般闺女教育出来的,叫她闷闷的坐在这里,不动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脚,准会叫她闷得生病。
“方将军!”受不了了,齐海瑄主动说话,因为从前面夜游的经验她知道,这个方破潮其实个性很闷,比呆头鹅还呆头鹅,所以还是自己先说个话好了。
“齐郡主,有要事吗?”
“没重要的事就不能说话吗?那嘴巴生来干什么的?”她没好气的把心声说出来。
齐海瑄这句反驳显然吓到了方破潮,他眼睛大睁,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天在御花园见到的那沉静雅致的齐海瑄,绝对不会对他这么不客气的说话,所以他一定是听错了,于是他再问了一次,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请问你刚才说什么?齐郡主。”
齐海瑄指着自己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讲得很慢很清楚,像要让他一次听个清楚,“我、说、没、重、要、事、就、不、能、说、话、吗?那、嘴、巴、用、来、干、什、么、的?你听清楚了吗?”
方破潮嘴巴张大,这时讲话的齐海瑄气度嚣张,态度无礼,口气大而化之,连声音都很大,而且还边讲边给他一个最卫生的卫生眼,跟他在御花园中见到的齐海瑄简直是云泥之差,他当时对她的好感跟印象似乎在刹那间破灭,他呆呆的看着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眼前的状况。
齐海瑄哪理他啊,这家伙以前对她那么坏,她没有报复回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她拿出桂花糖塞人口中,见他仍张着嘴巴,她好心拿出一块给他,“方将军,你想吃吗?”
方破潮仍是震惊得合不拢嘴,而齐海瑄也不客气,将糖直接塞进他嘴巴里,一边嘟嚷道:“想吃嘴巴不必张这么大,我知道这桂花糖很好吃。”
硬被塞入桂花糖,方破潮差点噎住,连忙呛咳了起来。
齐忆绿见状,拿出绣帕,想要帮他擦嘴,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只好把帕子揉在手里。
齐海瑄没有多大顾忌,毕竟哪有见到别人有危险的时候,还想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问题,她抢过齐忆绿的帕子,直接递给方破潮,还用力的朝他的背很不客气的拍了好几下,他咳声渐止,但是背部被拍得实在很痛。
“方将军,你真的有点笨耶,连吃个糖都会被噎住,你娘小时候一定都没买过糖给你吃,对不对?”齐海瑄轻声的喃喃自语,没让他听到,“怪不得你长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方破潮咳是停了,但是脸上震惊表情只有愈变愈夸张。
齐海瑄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她道:“方将军,你一定觉得我没有你当初看的那么文秀幽静对不对?”她直来直往,开门见山就把主题点破。
方破潮没有说话,但是震惊的表情仍在。
她对他震惊的表情不以为意,反而大方道:“方将军,我的身世你不晓得吧,皇上只说我从小被高人养大,所以习得一身高超医术,是吗?”
“是,皇上只有这样说。”
齐海瑄挑明道:“错了,养我的人是个疯道士,那个疯道上当年想要捉几个武骨奇佳的孩子来实验看看自己能不能把他们养成一代武林高手,所以只要他觉得好的孩子,他就自己偷抱来养,再加上他武功奇佳,所以自然是手到擒来,他抱来三个孩子,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方破潮初闻她的身世,不由得甚感惊奇,又为她觉得愤怒。
齐海瑄又吃了一块桂花糖,拍拍手,无所谓道:“也没你想像中的差啦,那个疯道士其实人很天真很可爱,只不过脑筋有点转不过来,我在他那个地方总共生活了十五年,我十五岁那一年,他才告诉我身世,要我回齐王府去当郡主,所以……”
“所以……”他接下去。
齐海瑄耸耸肩,眼神发亮,为她添加好几分的美丽动人,那种像野生动物的眼神跟美丽使她神采飞扬,她全身就像金子般闪闪发亮,方破潮仿佛被她那种旁人所没有的美丽所震慑,竟然看她看得眼睛眨都没有眨。
“所以我不是从小就生长在内室闰院,我是在市井野地长大的,我的个性很不乖,我不像你想像中那么温柔端淑,我的脾气很大,别人敢对我使坏,我会使坏两倍整回去,别人骂我,我也会很不客气的骂回去,我承认我外貌长得很美,所以刚见面,你一定会惊艳万分,但是说实在的,若是你想娶一个温柔端淑的镇国将军夫人,对不起,我很不适合,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欺骗你,毕竟感情的事是不能用骗的,所以你赶快去向皇上退婚吧!”
方破潮没有作声,齐海瑄以为他有所顾虑,她接下去道:“如果你怕退婚会让皇上不开心的话,那很简单,就说我忽然得了急病,病得很重,实在无法完婚,所以啦……”她吐吐舌头,娇俏道:“这样一切就没问题啦!你可以去找你喜欢的姑娘,我可以过我自己的逍遥生活。”
方破潮仍然没有作声,而齐海瑄已经站起来了,“喂,方将军,你可以这么闷,但是我是受不了闷的人,我去前面那条溪边玩水,你自己想一想,我想你可能一下子受惊太大了,所以脑筋傻掉了,没关系,你慢慢思考,我们家的绿妹妹在这里陪你,我先走了,不必找我,我玩累了,就会自己跑回来吃东西。”
说走就走,潇洒个性一如往常,齐海瑄的身影很快的变小,只剩齐忆绿不安的看着脸上神色猜不出端倪的镇国大将军方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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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海瑄不怕衣衫被弄湿,她踏进冰凉的溪水里,像个小孩子般掀起水波,玩得十分快意,因为玩得兴起,所以边玩边叫,小溪里只有她一个人,更显得她童心未泯及逍遥自在的旁若无人性格。
脚下一个站立不稳,她跌进了水里面,衣衫半湿,却乐得咯咯大笑,她把湿透的鞋子脱下,往岸边丢去,因为是随便乱丢,所以根本连抬眼瞄一下方向都没有,绣鞋一丢出去,才抬头看一下方向,以免等一下玩水完之后要穿时找不到。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实在是糗大了,竟然不偏不倚的丢向站在那里像木头人似的方破潮。
齐海瑄大叫,“喂,小心,方破潮。”
他反应很快,立刻就偏头躲过,手本能的一捉,刚好捉中了这两只绣鞋。
她急忙从小溪里出来,不客气就要讨回这双绣鞋,“喂,拿来,拿着姑娘家的绣鞋,没什么好玩的,还给我。”
方破潮没有还她绣鞋,反而皱起眉头,“你为什么知道我叫方破潮?”
“是你自己告诉……”齐海瑄口没遮栏要说出来时,赶快住口,这要一讲出来,他不就知道自己是那个设计人反而被设计的少年公子,那次出的糗实在太大,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她绝对不会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少年公子。
而且她对这家伙还余恨未消呢!
她嘻嘻哈哈的混过去,“你镇国大将军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王爷府自从知道你要来向我提亲之后,所有的三姑六婆,当然也包括我老爹啦,很快就把你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给调查个清清楚楚,我听得烦了,只记住你的名字而已。”
言之有理,自然方破潮没有什么疑问。
她伸出手要拿绣鞋,“方将军,请你把绣鞋还我吧!”
他将绣鞋递给她,脸上明显的对她这副模样很没好感,口气低沉的道:“鞋子都湿了,你身上的衣服也湿得一塌胡涂,看起来实在很……”
齐海瑄皱皱鼻子,自己还不是他老婆,就管这么多,等她真的当上他老婆,不就每天被他叨念到死,这种事她就算死也不干!她哼道:“看起来实在很怎么样?你说完啊!”
方破潮没有说下去,而她不怎么理会他,赤着小脚走到旁边的草地上,自顾自的躺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跟着她后面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问。
齐海瑄眯着眼睛回答,“你看不出来吗?我的衣服湿透了——就像你说的,湿得一塌胡涂,我躺在这里让阳光把它晒干。”
说完之后,她闭上眼睛,被阳光晒着,脸上露出极为满足的神态。
方破潮站立在一旁,等久了,他依然一句话也不说,齐海瑄火了,“喂,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不要站在我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面却有好像有好几千万句话。你这种人我最讨厌了,有什么请你就放胆的说出来没关系,得罪我我自然会给你好看,称赞我我自然会报以谢谢的态度,你懂了吗?”
“草地很舒眼吗?”
齐海瑄噗哧一声笑出来,张开她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他,“喂,你这个人真好笑,舒不舒服,你躺下来就知道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方破潮犹疑了一下,他蹲下身,然后躺平身体,压在草地上。
她看他这么僵硬的动作,在草地上笑得乱七八糟,“方破潮,你干什么这么害怕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是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而是即将入地狱被千刀万剐呢!”
“你的话很多,你晓得吗?”
“我才不像你那么闷呢!而且嘴巴不说话,就是用来吃饭,既然我现在没有在吃饭,那就用来说话好了。”
方破潮被她的歪理给逗出一点点笑容。
齐海瑄哼了一声,又哼了第二声,哼完第二声,又接着哼第三声。
他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在告诉你,你要笑就笑,干什么要笑不笑的,好像活强尸一样,人就是要常笑,看起来才会有精神,也才像个活着的人,你老是装着那副死人脸,你装的人不觉得无趣,我看的人倒觉得无奈。你长那么英俊,官职那么高,又受皇上器重,再加上你武功又好,有什么事不开心的?啧,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你怎么知道我武功很高?”
她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吧,她辩道:“看你的脸就觉得你武功很高啊,难道你武功真的很差吗?”
方破潮没有说话。
“喂,你干什么啊,武功很高就说啊,像我很美,我也知道我很美,而且我还是当世绝世大美人。”
他顿时一僵,看着齐海瑄的侧脸,似陷入深思之中。“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我前几天遇见的一个人。”
这下,换齐海瑄僵硬了,但是方破潮很快的放松,他摇头,“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人是江洋大盗的小师妹,不可跟郡主身分的你相提并论。”
她放松下来,赶快转变话题,“喂,方破潮,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了解了吗?只要你要退婚,就说我病得很重就行了,保证你能马上退婚,我也可以装病装得很重来逃脱这门亲事。”
“这是欺君之罪。”
“笨蛋!”齐海瑄白他一眼,“如果今天皇上是很烂的皇上,他叫你娶又痴肥又丑怪的八婆,你娶不娶?”
方破潮不说话。
她直起上半身,“你一定不会对不对?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了,虽然你是呆头鹅,也没呆到让人摆布的地步。”她晃晃头,“自己的人生当然是自己去实行跟开创,要是真娶到不好的人,你这大半辈子就毁了一大半,你绝对不会想毁掉自己的人生吧!但是若是你自己愿意顺着皇上旨意婚娶,那你就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了。”
“你的想法对皇上太不敬了!”
她拍了拍头,怀疑道:“你家世代一定都是当官的吧?”
方破潮点头。
齐海瑄道:“我的身分虽然是郡主,但是就像我刚才跟你讲的,我在市井野地长大,天高皇帝远,皇上对我们而言可望而不可及,最重要的是皇上派来当官的人是好官还是贪官,若是好官我们就拍手称庆,若是贪官,百姓的生活就十分的痛苦,所以我们只希望天下的好官愈来愈多,皇上不要太过昏庸就好了。”
“你的想法很特别。”
“把全天下的命运交给一个人,然后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那个人,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对的,而且我们应该对我们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交由别人来负责,若是交由别人负责,才在自己人生一塌胡涂之时,逃避责任的怨恨别人使我们人生如此的不如意跟凄惨,这种人就太不上道。
“不过现在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天下才会乱成这副德性,若是每个人都肯对自己的人生用心的经营跟负责,那天下一定会太平许多吧!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方破潮仍不说话,齐海瑄撇撇嘴,“赞同一下我的话会死吗?”
他抬起眼来看她,“当我什么都没说时,不是就默认了吗?”
“嗯!”齐海瑄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她闭上眼睛,将身子躺平,再次的睡在绿色的草地上。
两人就并肩的躺在草地上,过了好一会,她闲聊似的道:“你觉得我家的绿妹妹如何?”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海瑄道:“我的意思是她满适合你的娶妻标准,温柔娴淑端庄又美丽,没有一样不行的。”
见方破潮又没有说话,她有些受不了了,“你到底是干什么?这么闷都不说话,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跟你这么闷的人说话,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我真的很闷吗?”
这么一问,倒让齐海瑄觉得自己这么大嘴巴好像伤害到他了,她拍拍自己的嘴巴,忽然觉得有点抱歉,“你也没我讲得那么夸张啦,只是我生性好动,就像你觉得我很吵—样,这实在是个人天性使然,有人就是这副德行、这种个性,改也改不掉,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好处啊,像你不说话,装得很酷的样子,也很有一种不同凡响的吸引力,像我……”
“我没有吸引你吗?”
齐海瑄吃惊的张开眼睛,方破潮身体却倾向她的上方,“你为什么要帮我介绍齐忆绿郡主?你这么不将我看在眼里吗?这么快就想甩掉我,还是你另有喜欢的人?”
说这家伙闷,真的开口还真吓死人。因为这方破潮刚才问话时的气势十分惊人,齐海瑄脸色发白,“喂喂!你别想得这么复杂,我介绍我家绿妹妹给你一点恶意也没有,其实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嫁人,再加上你要的妻子人选与我个性实在相差太多,叫我这么跟你耗下去,你痛苦我也痛苦,我不喜欢过痛苦的生活。”
她俏皮的加上一句,“相信你也一定不喜欢。”见他对俏皮话没反应,她老实的道:“而且绿妹妹的个性跟你倒满合的,她刚好是你喜欢的那一型,所以我才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会发展出美好的结果。”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气势汹汹依然不变,而且有变本加厉的倾向,方破潮的头一直靠过来,害得齐海瑄连谎都说不出来了。
她坦白招供,“拜托,你别那么大声好不好?我认识可以婚嫁的男人,除了我大师哥跟二师哥之外,就只有你了,我大师哥虽然英俊得无法无天,但却不是我喜欢的型,我二师哥虽然风流潇洒,但是我跟他称兄道弟的,也发展不出什么感情出来,若说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夜在你手中吃亏倒让我对你印象深刻,我认识的男人那么少,哪里会有什么喜欢的入,你想太多了啦!”
“那一夜……我们之前见过吗?除了在御花园跟王爷府之外,我们晚上见过吗?”
她这连番的招供,令方破潮皱起眉头,他捉住她的脸,将眼睛很仔细的望着地,虽那一晚夜色昏暗,但是他仍能认出几分,只是不太敢确定究竟那晚那个柳飘絮的小师妹是不是齐海瑄。“是你吗?”
齐海瑄把一大段话说完之后,也露出心虚的表情,因为她一时情急之下,说得太多也太诚实了,她连忙否认,“不是我啦!”虽然讲这句话十分可笑,但是她真的十分吃惊,只能赶快说谎。
方破潮将地头发的簪钗硬生生拔下来,让她秀发披下,然后双手提起她的秀发往上绾,弄成跟那少年公子一摸一样的发型,他终于认出来了,不由得极为惊骇。
“是你,奇海……”他恍然大悟,“奇海,齐海瑄,我为什么没想到?”
慌急之下,齐海瑄只能格开他的手,“喂,别乱碰我!”
“你,是你二师哥叫你来的吗?”
她对他的话语完全不了解,“你说什么?”
方破潮站起来,脸上神情以仇恨来说都不过分。“是你二师哥柳飘絮叫你来的吗?”他一只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恶狠狠的道:“说话啊,我叫你说话啊!利用我对你一见钟情来探听什么消息吗?”
“喂,方破潮,你放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原来我受骗了,你这个奸恶女子!”
齐海瑄没好气道:“喂,方破潮,你乱骂些什么?我哪里奸?哪里恶了?”
“先是设计让皇上下令要我娶你——反正你救过皇上的命,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再来是对我再三的欺瞒玩弄,你说你哪里不奸不恶?然后再用你的小手段来玩弄我的感情,说些让我敬佩的话,你不但奸恶,而且无耻!”
“喂,方破潮,你再胡言乱语下去,我要生气了,我告诉你……”
不等她说完,方破潮将揪住地衣烦的手放下,嫌恶的看着自己摸过她衣物的手,那种表情眼神好像他刚才碰到了什么天大的肮脏秽物,他爬起身掉头就走。
齐海瑄在后面狂喊,“你给我站住,方破潮!”
他转身用不屑的目光瞄她一眼,立刻往前直走。
她哪受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连忙追过去。
他阴狠的声音撂下狠话,“若靠近我一尺之内,我对你绝对不客气,别说我没警告你!”
齐海瑄才不信他的话,她走向前,“那我也告诉你,本郡主高兴接近谁一尺之内,谁也阻挡不了我。”
她继续往前走,在差不多靠近他一尺之内时,他立刻出手,虽然他出手的地方离她起码有半尺之远,但是那愤怒阴寒的招式夹杂着万千威力。
齐海瑄脸色发白,因为离她不远的巨树被摧折成两半倒在她脚下,可见刚才方破潮没有朝她方向使力,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手下留情,也是最大的警告跟示威。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他继续往前走。
倒是齐忆绿听到巨大声响,害怕的往这个方向走来,看到倒下的巨树,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树倒得这么可怕?”
方破潮摇摇头,但是脸上神色十分难看,他强自克制自己的心情,对齐忆绿缓和道:“没发生什么事!绿郡主,让我送你回齐王府,至于齐海瑄郡主喜欢玩水,我会吩咐轿夫在这里等她,☆竹轩墨坊☆等她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府去了。”
齐忆绿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方破潮的脸上余怒未消,此时那英俊充满魅力的脸庞反而绽放出一种鬼似的怒气。她害怕极了,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安排,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让他护送她回府去。
而齐海瑄脸色发白的看着方破潮离去,直到他跟齐忆绿走远了,她才回神,觉得颈子一阵凉意,用手去摸,才知道是刚才树倒下来时,那股乱流夹杂着的上石击到她的后发根部,流下了一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