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我要吃饭,叫厨房去弄一些饭菜!”齐海瑄跟柳飘絮见面的隔天,她异乎平常的胃口大开起来。
“郡主,你有胃口了吗?”青青十分开心,两颗眼睛直发亮。
齐海瑄垂眼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哀愁,跟她往常乐天的个性不同,“对啊,身体不养好,怎么有精力去计画事情,更何况再怎么哭哭啼啼,还不如想办法去解决事情,”她抬眼,吩咐道:“你快下去叫厨房准备,我饿了,你顺便拿笔墨纸张放在桌上,我要起来写些东西。”
“是!”青青扶起她,见她似乎心情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病恹恹的,不由得满心欢喜,做起事来就更勤劳了。将她扶至桌前,为她准备些文房四宝后,青青立刻下去吩咐厨房煮些易消化的粥。
齐海瑄拿起笔来,在空白的纸上思索了一会,才慢慢下笔。
一会之后,青青端粥进来,“郡主,粥好了。”
齐海瑄道:“你先放一边,我要把这画好。”
看到齐海瑄写东西,青青不由得好奇的在她身后猛看,却看到她不是写字,而是在画图,于是好奇的搞不懂道:“郡主,你在画画儿吗?画得真奇特!”
“傻丫头,这个是京城附近近郊的地图,不是在画画儿。”齐海瑄又思索了一会,在好几个地方用朱笔画上圈,然后又想了一会,让这些地方一一的在脑子里过滤,她再用黑笔画上又。
“郡主,你为什么又画圈又画叉?”总算有个符号青青看懂了,不由得好奇的问:“这样圈圈叉叉倒也好玩。”
“画圈的是合适的决斗地点,而——画掉是要选个最安静、最无人的地方。”
齐海瑄讲得很快,青青一时听不清楚决斗是什么意思,只听到要找最安静、最无人的地方,她提供建议道:“郡主,在京城城郊的西方不是有座碑吗?那地方被叫做鬼哭碑,鬼哭碑那里很阴森,白天大家就害怕在那里遇到什么秽气的东西,所以很少人到那里去,更别说晚上了,那里大概是京城最安静无人的地方吧!”
齐海瑄望着她,“在城郊的西部?那里有人家吗?”
青青急忙摇头,“郡主,那里很多年前发生残忍的凶杀案,听说半夜还有鬼在那里哭呢,谁也不敢住那里,先前住那里的也早就搬走了,所以我才说那里安静没人。”她还加上几句,“而且那里的树长得又高又壮,就算有月光,树也会把月光遮起来,使得那里一片乌漆抹黑的,就算是很熟的人,恐怕两个人在那阴暗地方碰面还认不出对方。”
齐海瑄望着自己画的地图,“你说这地方没人住、没人经过又阴暗,就算碰头也不一定会认出对方,是不是?”
“是啊,郡主,那里很可怕的,我一提起还全身发毛呢!”
齐海瑄在地图上的鬼哭碑画上最大一个圈,其他地方全都画掉,显示她最属意这个地点。
处理完事情之后,她道:“把饭菜端过来,我要吃了。”
“是,郡主!”青青高兴道:“我特地吩咐厨房做最好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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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在几天的疗养之下,齐海瑄的病就有了起色,再加上她本身是大夫,可以为自己开药,她开给自己的药都是最珍贵的药材,所以当然病好得更快,而且似乎有什么决心在她心中燃烧,这份斗志也使她的身子更快回复健康。
这天,月黑风高的晚上,她身着青装打扮,很快跳上屋顶窜离齐王府,直奔黑暗大街,钻进小巷,避开打更的人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大楼,那门口挂的匾额写着将军府。她迟疑了一下,跳上石墙,在石墙上端详着里面的房间格局,然后跳进将军府里。
她闪躲着巡视的守卫,更快的钻进可能是主房的地方,她站在窗外点破纸窗,偷看在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方破潮?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然里面没有点灯,但是从窗外透过的微微光线,仍能让她清楚的看到方破潮正在床上睡觉,她站在窗外一会,从袋中拿着亲手写好的书帖,到了关键时刻,却怎样也无法投射出去。
因为她明白的了解到,这一投射出去,不是生就是死了!
她靠着窗子呼口气时,惊醒了方破潮,他厉喝,“谁?”
方破潮已经是第一等的高手了,临机反应迅速无比,立刻投射自己手边所能抓到的东西。
齐海瑄武功不差,立刻闪躲过,却听到侍卫杂沓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她将书帖射进方破潮房内,立刻就走。
他接过帖子,打开房门,只远远的看到一席青衣,莫非是柳飘絮?他揭起帖子,里面写着——恩怨了断,明日暗夜,鬼哭碑见,柳飘絮书。
方破潮双眼射出仇恨的厉光,自从柳飘絮陪齐海瑄来那一天之后,他就此消失踪迹,经多次查访,依然找不到他究竟在哪里,自己甚至还几度怀疑他是不是出京城去了,想不到他竟然找上门来,很好,也该是让这一切了结的时候。
莫名的,伴随着对柳飘絮恨意而来的,是他已经可以预见齐海瑄泪流满面收尸的画面,他将书帖揉成一团,禁止自己去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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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天亮了,又很快的夜黑了,齐海瑄今天陪了齐王妃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她疲倦道:“青青,你过来,有一件事我交代你去办。”
“是,郡主!”青青不晓得她为什么脸上神色如此凝重,而且又有疲态,“郡主,你病才刚好,不要太累着了。”
齐海瑄在桌上写信,写了一封就撕一封,撕了好几封之后,她按住额头,似乎疲倦得快倒下去。
青青怕她又累倒了,急忙道:“郡主,你要写什么别急着今天写,明天再写不就得了。”
齐海瑄突然露出苦笑,“明天,我可能……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青青吃了一惊,急道:“郡主,你怎么讲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郡主……”
青青还要再讲,齐海瑄制止她再讲下去,“别讲话,我头好痛,安静一点,让我想想要怎么交代这整件事。”
青青不敢讲话,齐海瑄细思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急忙挥笔急写。
写了两三个宇,心情激荡眼眶含泪,但是她眨着眼睛写完之后,交给青青,“现在,你把这封信拿到桂花胡同的悦喜客栈,交给你上次看到的那个青衣公子,就说这封信很重要,叫他一定要马上看,还有叫他一定要去找信上所附地图上的地方,那里有个人很重要,他一定要见。”见青青点头,齐海瑄道:“你退下,我头很痛,今晚不要来吵我,我要睡到天亮。”
“喔!”青青觉得齐海瑄举止很奇怪,但是她不敢多问,急忙拿着信就到桂花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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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絮一直遵守着对齐海瑄的誓言,回京城的日子以来,从来不曾出去外面活动,所以方破潮这些日子以来都找不到他,青青送来信后,他撕开信封道:“你们郡主的病究竟是好了没有?”
青青回答道:“是好了,不过……她今天有点奇怪,还说要您到她信里所附地图上的地方去,说那里有个很重要的人,一定要您去见见。”
柳飘絮看着信皱眉,上面只写了十五个字——二师哥,对不起,请你不要再冤冤相报。
他连脸都皱了起来,“写这什么玩意,小师昧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抽起所附的地图。
他是大盗,对这京城的地形很了解,但是看到这个地图上的地方却也忍不住皱眉,“这地方十分荒凉,我没去过,她要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郡主说叫您一定要去,而且还是愈快愈好。”青青照本宣科。
柳飘絮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去总可以了吧!青青,你快回府吧,这么晚出来,劳烦你了。”他掏出几块碎银赏给她,“这给你买些糕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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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絮步伐十分的快,立刻就到了齐海瑄所指示的地点,在这里他只看到一间茅草屋,并没有看到人。“莫非小师昧要我见茅草屋里面的人吗?否则为什么就单单指这里?”
他借故敲茅草屋的门,“对不起,请问可以给杯水吗?”
过了一会,开门的人让柳飘絮当场震惊,连身子都像定住似的,没有办法动作。“是你,兰花姑娘。”
方破潮的妹妹——方兰花也盯着他,震惊得手中的水杯都掉了。
柳飘絮见她水杯掉了,为她捡起,但是此时才发现她竟身怀六甲,挺了个大肚子,他吞了口口水,双眼大睁。
而她惊讶得脚步蹒跚,差点跌倒。
他一手扶住她,脸上神色变得极为难看,想客套的笑,脸却扭成一团,实是伤心之至,讲出话时都快哽咽住了。“兰花姑娘,原来……你成亲了,恭喜你了。”
方兰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柳飘絮一急,急忙把她带进屋里,“别哭,兰花姑娘,我我……我……”他虽然天性极为乐天豪迈,但是个性十分赤诚真心,看到她嫁为人妇,伤透了心。“我要走了,兰花姑娘,否则我们孤男寡女……总是……那个……”他站起来,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辈子受的打击都没今日大。
他刚站起来,方兰花就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更加凶了,“你别去,我哥哥会真的杀了你,你别去了。我不在乎你抛弃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所以你不要去。”
柳飘絮仰天而笑,笑声苦涩,“兰花姑娘,你若是对我没有感情就不必假装,你忘了当初不是我抛下你,而是你要你的奶娘叫我从此之后不要再去找你,你说……你说……”谈到那件事,他声音更苦了,“我是一介野夫,配不上你这官家小姐,还传了许多难听的话,我虽是个穷人,但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跪着求你对我垂青吗?”
方兰花听到他这么说,眼睛瞪大,眼泪滚得更快,“你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子说过,我……我……”她低头呜咽起来,哭得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我心里面只念着你,是你对我弃而不顾,我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我再也不能住在将军府里,呜呜……”
看她一口气哭得差点梗在胸口,柔弱不堪,柳飘絮愈加起疑,脑子简直要胡涂起来,“我问你,五月十五时,你明明没去山神庙,还派了你的奶娘去,难道不是吗?”
“那一天我病了,叫奶娘告诉你我不能去,我那时以为自己病了,原来我在害喜。”
“不对,你奶娘明明说你不想跟我多加纠缠,要我这没名没权的臭小子再也不准去找你。”柳飘絮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讲过。”方兰花忽然了解了,“奶娘一直劝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莫非是奶娘……自己杜撰我的话骗你,后来奶娘得了急病死了,临死前好像要跟我讲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就过世了。”
柳飘絮抱住她,这根本是意外之喜,“天啊,天啊!竟会有这等事。”
方兰花拭泪道:“后来我哥回来了,你再也不来找我,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肚子渐渐大起来,根本在将军府住不下去,我才求我哥把我送到这里来。”
他真情流露的说:“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我原本要往北方发展,可是一直挂念着你住在京城里,想要离开却又……思念着你,因为我们总是约在山神庙相见,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士,就算想看你好不好,也不知道你住哪里。”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肚子,“那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
方兰花点头,柳飘絮高兴得大叫,“兰花姑娘,你家住哪里?我立刻去提亲!”
误会虽然冰释,但是他一问她家住哪里,她立刻急了起来,“我哥哥以为是你抛弃了我,对你十分震怒,还说非杀了你不可,他今天还来告诉我说你们已经订好今晚要决斗的时间、地点,他说一定要把你杀了。我哥哥的武功很高,你今晚千万不能去。”
柳飘絮疑惑的皱眉头,“哪有这等事,我今晚没跟任何人有约,而且我已经很久没出去活动了。”
方兰花低下头,虽然放心,却更加起疑,“可是……我哥哥最近瘦了很多,他看起来好憔悴,今天来时还杀气腾腾的。他绝不会拿你的事来开玩笑的,你确定你没有跟我哥哥约吗?我哥哥还拿了你约他的那张书帖给我看呢!”
这件事透着古怪,柳飘絮道:“你把那张书帖拿给我看看,还有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是镇国大将军方破潮。”
柳飘絮一怔,“镇国大将军?这不是……不是……皇上赐婚小师妹的那个人吗?”他还记得那一天在镇国大将军府里,齐海瑄单独要与方破潮说话,说完话后摇摇欲坠,而且事后还询问他有关山神庙的事,莫非……一股不祥的预兆涌进心里。
方兰花拿来书帖,柳飘絮看到书帖的字,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小师妹的字吗?”又想及小师妹给他的书信也莫名其妙的要他不要冤冤相报,再加上青青说她今天很奇怪,他心里发凉,凉到脚底,脸色大变,拉着方兰花,大吼道:“走,快走,慢一点就来不及了。”
方兰花被他这着急的神色给吓了一跳,“怎么了,是我哥哥怎么了吗?”
柳飘絮浑身发抖,“我的小师妹听信了你哥哥的话,以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她可能怕我跟你哥哥起冲突,两人必有一死,所以她代替我去约你哥哥,而且还要在今晚决生死。”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也吃了一惊。
“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如果你哥哥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小师妹的武艺一定不及,她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拉着方兰花,柳飘絮急忙往鬼哭碑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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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碑阴风惨惨,一阵风吹就耳闻树叶阴森的沙沙声。齐海瑄身着青衣,站在最暗的地方,风灌满了她的衣袖,阴风阵阵吹来,声音十分恐怖,像是鬼怪夜哭之声。
她木然的站着,一动也不动,等着另外一个人来到,过没多久,方破潮也来了。
“柳飘絮,今天你要为你以前的作为付出代价。”
齐海瑄压低声音,尽量装得像男声一样,“要打就打,少废话,不过是我有错在先,我先让你三招。”
方破潮恨道:“我不必你让,我要让你清楚明白的死在我手下。”
他说完便开打,力道十分凶猛,出招更是凶狠,毫无留情余地,动手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齐海瑄也动手招架,但是她病体初愈,绝不是他的对手。
方破潮怒道:“我说过不要你让手,你若再不拿出真本事,我下两招就会取下你的性命。”
齐海瑄被逼至大树下,方破潮御风而来,一道雄厚的掌气扑面而来,她一时躲不过,便挨了这一掌,五脏六腑像快移了位,她嘴角带着血丝。
方破潮又是一掌袭来,这次又是正面承受,齐海瑄被打出去,飞了好几丈远,跌落在地的同时,她呕出好几口血。
她想再站起,奈何手酸脚软,她用手撑住地面,撑受不住又再度呕血,呕出的血洒满了她身着的青衣,使她的青衣像是血衣一样。
方破潮觉得情况不太对,他早耳闻柳飘絮武功十分惊人,应该与他在伯仲之间,为何今日一战,对方的功力却不到他的六成?
难道是江湖传言夸大了柳飘絮的功力,还是今天这一战有鬼?
方破潮大跨步走向齐海瑄,她硬撑着想站起来,扶住身后的大树,刚站直身,却又呕出一口血,她终于脚软的倒下去,一头秀发蓬乱的披散下来。
他吃了一惊,“你是女人?不可能!”
月光很亮,但是这里大树遮天,一片阴暗,惟有透过树叶隙缝才能看到一些,在刚才月光透出的一瞬间,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他倒退了两步,全身发颤,不敢置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齐海瑄!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齐海瑄按住心口,又再度的呕血。
方破潮立刻蹲下身抱住她,点了她好几个穴道,让她不再呕血。“别动!齐海瑄。”☆
她抓住他的手,颤抖着,脸上的泪掉下来,“求求你,别再恨我二师哥了,我二师哥……好后悔。”
方破潮擦去她嘴边的血,整张脸惨白,心里的痛强烈到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别再说话了,我立刻送你去大夫那里,求求你,别再说话。”
“我是大夫,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呵呵,除非是大罗天仙……才救得了我。”齐海瑄轻动着手指,露出一个带血的悲惨微笑。
“现在我快……死了,我要告诉你……我的真心话,其实……我好喜欢你,我本来一直……不知道……可是后来我晓得了,但是你都对我不……理不睬……还对我……好憎恶,你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用刚认……识齐郡主时的温柔眼神……看看我,虽然……我既不温柔,又不娴淑……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喜……”话没说完,齐海瑄一口气喘不过来,死了。
心碎,方破潮摇晃着她大叫,“那是我骗你的,齐海瑄,你醒过来,再对我说说话,我……我……”他紧紧抱住她尚有余温的身体,眼泪流了下来,“那都是我骗你的,你别死,我们重新再来,你别死!”
“小师妹,小师妹!”远远传来的正是柳飘絮的声音,很快的,他就到了鬼哭碑,他看见方破潮怀里抱着一个血人,那血人竟是小师妹,可见刚才如何被方破潮虐杀,他愤怒大叫,“你杀了我小师妹,混蛋!你这家伙竟杀了我小师妹,我要杀了你。”
见他发狂,方兰花拉住他,着急道:“飘絮,那是我哥哥,求你不要伤害他,”她哭了起来,“求求你别伤害他,我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奔到方破潮身边,“哥哥,快点告诉他,你绝对不是故意的。”一
放下齐海瑄的尸体,方破潮失神的站起来,“你杀了我好了。”他忽然狂笑喃语,“你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好了!我杀了她,我也不想活了。”喉口一阵甜腻,他急忧攻心,呕出血来。
方兰花大叫,连忙扶住他,“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柳飘絮见方破潮神色不对,又见他看齐海瑄尸体的眼光充满难以言喻的感情,自己是过来人,立刻明白情况,举起来的掌竟打不下去。柳飘絮把手收回,掩住脸痛哭,“是我不对,如果我那天对她讲清楚一点,她就不会冒着我的名去约战你。是我害了你,小师妹,都是我的错,我要怎么对师父跟大师哥交代,又要怎么对你的亲生父母交代?”
“不,是我杀了她,都是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方破潮举起手来,正要往自己的天灵盖打下去,一阵大吼声传来,兼杂一根小树枝砸到方破潮的头上,他被小小树枝一碰,竟然倒地,胸内一阵气翻覆,差点喘不过气来,立刻明白是遇到了高人。
“你们吵死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想睡个觉都不行吗?我好不容易二天三夜不吃不睡,追到了那只大蟾蜍宝贝,现在连睡个觉都有人吵,亏路人还告诉我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呢!你们……你们……要哭哭啼啼、吵吵闹闹都行,可不可以挑别的地方?让我好好的睡个觉行吗?”
柳飘絮听到他粗野大嗓门的声音,脸上表情变了几变,连忙又惊又喜大叫,“师父、师父!是我柳飘絮,你快下来,小师妹要死了。”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道士跳下来,看到柳飘絮很不高兴,反而训了他一顿,“啧,我告诉过你几百遍,叫你不准叫我师父,你大师哥知道,你小师妹知道,就只有你教了千百万次,还是要叫我师父。”
他挥挥手,“去旁边,去旁边!谁是你师父,我是自己没事找麻烦,从小养了你们三个,也没见到你们哪个真正成了武林第一高手;一个回去当经商的堡主,一个去当名不见经传的小盗,最后一个更差,竟回去当起郡主!死得好,死得好,谁知道她是假死还是真死。”
“师父,我没有开玩笑,小师妹她快死了,你快用你的医术救救她。”
那老道士拿起拂尘乱拂,“你确定不是你小师妹耍我吗?她曾经装死戏弄过我,而且你小师妹自己是大夫,虽然只学到我的皮毛,也算很厉害了,她不会这么早死的。”
柳飘絮着急道:“师父,我怎么会骗你,小师妹……小师妹……她……”说着他真情流露的哭了。
见柳飘絮真掉泪,这件事应该不是开玩笑,老道士皱眉,拿起那柄超大拂尘卷起齐海瑄的尸体,一手用拂尘在后扶住她,另一手搭上她的脉,把脉后跺脚大骂,“哪个坏事的家伙,随便乱点她的穴,她没死也会被点死,乱来,真是乱来!这小姑娘的筋脉跟常人不一样,是不能乱点的,用在别人身上是对的,用在她身上就是全盘错。”
他急忙解穴,开始骂柳飘絮,“你哭个什么劲,人还没死,你就哭,等她真死了,再哭也来得及,你小师妹从小不知偷吃了我多少灵妙的药材,这么一点小伤死不了的,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烦。”
“真的吗?”方破潮惊喜的问道,声音都颤了,“齐海瑄真的没死吗?”
老道士看他几眼,兴师问罪道:“刚才就是你在那里鬼吼鬼叫,害我被吵醒,就是你杀了这小黄毛丫头,又乱点这小黄毛丫头的穴道是不是?”
方破潮凄惨的点头,老道士出手神乎其技,立刻就击向他周身大穴,只是用力极轻。方破潮胸口一阵凝重,又呕出血来,只不过这血是黑的。
老道士拍拍手道:“好啦,你体内凝滞的血吐出来了,保证你以后长命百岁;还有这小丫头向来只有欺侮人的份,今天地肯让你欺侮,就代表她爱你爱得半死,从今以后你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否则这泼辣丫头一辈子就跟你耗上。现在我先对你做个人情,以后她如果要再整我,麻烦你先通报我一声,让我快点跑走,这丫头是我命里的克星,一辈子不知道吃了我多少苦心提炼的珍奇妙药,我这辈子也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暗亏。”
把齐海瑄丢给方破潮抱,老道士道:“抱好,别掉了。”他转向柳飘絮,“我说的药材你记下来,白玉人参、天山冰莲、铁树彩花……还有最后一项是龙涎液。”
柳飘絮脸上神色全变,“师父,这……这些药材我连听都没听过。”
老道士不高兴道:“你这笨蛋,普通的药铺不会有这种东西,去皇宫拿,我说这黄毛丫头没死,但是若是没有这些药材,七日内必死,你就算去皇宫抢都要抢回来。”☆
方破潮急忙道:“我去求皇上赐我这些药,若说是为了医治齐郡主,皇上也许念在齐郡主曾救过他的命,他会愿意赐这些药的。”
老道士点头,“拿药的事我不管,反正把药愈快拿来愈好,现在把她抱回有软软床铺可以睡的地方,我要替她灌气。”唉了几声,他咳声叹气的喊倒楣,“反正你小师妹不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她是绝对不愿意活回来的。”
方破潮道:“将军府比齐王府离此地更近,先到我将军府去,然后我立刻进宫去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