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现代化的装潢,格调高尚的酒吧,这是城市中最靡烂的地方。
电视上不可一世的美艳女明星,在此处袒胸露背,搔首弄姿,把舞池当做萤光幕或伸展台,而底下的男人饮酒作乐,享尽所有奢华,满足所有欲望。
在这里,人人都是猎人,同时也可能是别人眼里的猎物。
孔晨和一票朋友正在里头狂欢。
说狂,其实也没真的那么狂,孔晨今晚怎样都high不起来。
这里的一盘起司条叫价一千块,随便开一瓶酒要八千块,再好一点的酒万元以上。这种普通人家无法想象的花钱方式,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礼拜两次的例行公事。
不论再怎么新奇有趣的事物,久了总会麻痹,这就是有钱人的悲哀。
他们坐在二楼VIP席,座上除了企业家第二代第三代,还有几个美艳优雅的社交名媛。
杜英奇正在跟其中一位打情骂俏,其他人则挽着今晚的猎艳对象到舞池里肢体传情。孔晨坐在二楼俯瞰楼下,兀自摇晃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
一旁有个缠了他一晚的女模,正用黑色鞋尖在桌底下不停磨蹭他裤管,极尽挑逗之能事--
「你不觉得很无聊吗?」纤指爬上他宽阔的肩膀,像羽毛般轻搔着他的脸庞,上了双层睫毛膏的媚眼猛放电。
「的确有点无聊。」孔晨懒懒地斜坐沙发椅上,眼睛失去焦距地望着眼前的奢靡光景。
「那……你想不想出去透透气?」她贴近孔晨的耳边呵气。
以她的功力,再随便暗示一下,再怎么难缠的男人也跑不出她的手掌心。嘿,她可是playboy票选十大性感女神之一耶。
谁不知道,如果想再增加一些知名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企业家二代搞搞绯闻。今晚的孔家少爷多金又英挺,哪个女人不愿意成为他手下战俘?
听她这么一说,孔晨总算把目光调回她身上。
名模小姐精神一振。今晚他首次这么慎重地看她一眼,她当然要把所有的电力集于一身,瞬间杀得情场鬼见愁的孔少爷措手不及!
始料未及地,一对上孔二少的双眼,她的表情立刻痴呆。
心中小鹿狂窜的速度很明白地告诉她,她自以为厉害的几万伏特电力,比不上人家孔少爷一个随意的眼神。
「出去透透气?好主意。」孔晨站起身,受到垂怜的女模立刻兴奋地贴上自己衣着轻薄的身躯,好热情地挽上孔晨的手臂。
哇,好结实的肌肉,平常一定健身得很勤喔。女模痴痴挽着他,偷偷流口水。
「这位小姐……」孔晨淡淡地拉开她的章鱼爪。「我是说我要去透气,不是指我们。」
女模傻眼,平静却冷淡的声音由他的嘴中吐出,搭配他冷酷的神情,真是再合适不过,让人连最后垂死挣扎的力气都被他杀得消失殆尽。
孔晨就这样走了,留下空荡的VIP包厢,只剩美丽模特儿一个人愣愣望着底下酣醉的人群,独自承受被拒绝的耻辱与舞台落幕后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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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杜英奇在门口拦下他。
「回家睡觉。」孔晨无聊地打个哈欠。
「什么?!」杜英奇马上叽哇乱叫。「一个人回家睡觉?」
他看孔晨的眼神,好像看到长相畸形的八爪外星人正当他的面把整颗地球打了个稀巴烂。
「你哪里出了问题?老实讲,我不会笑你!」靠!不把个马子回家睡,那来这种地方干么?
孔晨看了好友一眼,再望向他身后的酒池肉林,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然觉得反胃。
那些五光十色、莺莺燕燕,会让多少人迷惑且无法自拔?置身其中久了,他却感觉自己像身在恶臭的水沟里,沾染一身甩不掉的烂泥。
忽地,他想起今天那个有趣的女孩,如果把她摆在这种地方,她会有什么反应?她还能理所当然地说「职业不分贵贱」吗?
孔晨的沈默吓坏杜英奇,他用力摇晃好友的双肩,压低声音汗涔涔地说:「你该不会得病了吧?早就叫你不要玩那么凶,你就不听……」
「得病的是你吧?」白痴。孔晨不屑地撇嘴。
他至少还会挑,杜英奇则是完全来者不拒,这种人哪有资格质疑他?
「那你干么急着走?刚才那个女的让你提不起兴趣吗?」孔晨没兴趣,他可哈得很,没想到那女模可跩了,一坐进来就只理孔晨不理其他人。
孔晨想了想,他早就忘了刚才那个名模的长相,可是今天在雨景里遇到的那个女孩,此时轮廓竟格外鲜明了起来。
「你相不相信人要努力工作,生活才有意义?」孔晨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杜英奇瞠目,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是我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哇哈哈,人要努力工作,生活才有意义?你是不是还活在恐龙时代?」
笑到在地上滚了一圈,杜英奇爬起身,面色严肃地拍拍好友的肩。「孔晨,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不,是超怪!」
孔晨笑了笑,没解释些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很怪。怎么才跟那女孩见了两次面,说了几句话,就能在他心里留下不少冲击。
他很想回家静静想想或者去找答案,而不是留在这里独自纳闷。
「Bye。」他挥手,留下一脸痴呆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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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女人四十一枝花,麦雅棠认真听着眼前的房东太太讲话:心里想起一种叫做喇叭花的品种。
房东太太四十多岁,叼根烟的嘴角有颗黑痣,眉毛是用纹的,所以有点不自然。她穿着睡袍,踩着拖鞋,肥胖的身礼加上过于尖锐的嗓门,活像一个大喇叭。
但她的色情电话教学却是非常专业的--
「有没有听过白居易的『琵琶行』?」房东太太的脚搁在椅上,鬈发被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杂乱得像刚被雷劈到的鸟窝。
「有有有!」一头炫目金发的A小姐举手抢答。「我高职国文课本有学过,有一个人坐船,听到凄凉琵琶声,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听完掉眼泪,就帮那个弹琵琶的女人写了一首诗,对吧?」很粗糙的解释,A小姐表情却很得意。
「好凄美的故事喔!」微胖的B小姐一脸向往。「今天谁要为我写一首诗,我就马上以身相许。」
「妳还是多接几通客人电话,白日梦少作。」其他人凉凉吐槽。
琵琶行应该是乐府,不是诗吧?麦雅棠在心里严肃地纠正。
「琵琶行有一句话可以用在讲色情电话技巧上,妳们几个记住。」房东太太吐烟,缓缓说出七个字:「轻、拢、慢、捻、抹、复、挑。」
小姐们面面相觑,不懂刚才房东太太讲的是哪一国的语言。
房东太大捻熄烟,站起身来,双手抱胸--
「妳们对客人,第一,声音要轻。第二,态度要温柔。第三,讲话速度要慢。第四,要懂得搔男人痒处、点燃他们的欲火。五,要对症抹药。六、不厌其烦重复同一句话。七、用尽一切办法挑逗。」
「赞!」总算听懂了,一票女人哗地吹起口哨。
麦雅棠脸黑,嘴角抽搐。
哇勒!真是太天才了……如果让国文老师听到这种注解,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干脆去跳海算了。
「妳们不要以为来这里工作,就是没前途!」房东太太扯开嗓门,激励所有小姐的志气--
「男人看女人哪里?脸蛋、身材、声音!声音好听只成功一半,真正厉害的是要让男人想听妳讲话,想跟妳讲话!多学学怎么样用声音伺候男人,以后在这里毕业后,回家才可以用声音绑住自己老公的心。」
多么感人的励志篇啊,所有人马上被鼓舞。
「好了。」房东太太拍拍手,赶鸭子上架。「十二点了,大家各就各位。」
麦雅棠无精打采地往个人小办公室走去,被房东太太一把拎回来--
「妳不要以为来这里可以打混摸鱼,不认真一点,我会叫妳滚蛋。」她可没像她老公那么好说话。她老公是面恶心善、她是面恶心也恶,一个超级现实的女人。
「我知道。」麦雅棠挺起胸膛。她绝不要妹妹跟她一起沦落街头。
「尽量拖住客人,随便妳讲什么都好。」房东太太拍拍她的肩头。「我会特别注意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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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说要特别注意她,令麦雅棠分分秒秒如坐针毡。
今天上街发小广告,遇到雨天没法发完,办公桌上的电话果然像哑巴一样,响都没响。原本还担心得要命,不知道电话真响了,她该讲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要用什么口气才算温柔。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枯坐了四十分钟,电话仍然没响过。
她惴惴不安地走去茶水间倒茶,一路上看到其他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电话早就打得火热,有的拿出面膜一边敷一边讲,有的剔牙抠脚丫,还努着嘴对话筒狂撒娇,有的拿出镜子修眉挤青春痘,对着话筒语气还是非常春心荡漾……
麦雅棠看傻眼,打从心底佩服这些同事。
她很想拿起电话假装跟客人聊天,又怕自己演技差、表情不自然,没两下就会被房东太太识破。所以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抹布擦桌、擦地板、抹墙壁,当当称职的清洁工。
生意真是清淡啊~~
还好电话总算响了,她匆忙接起,还没喂就听到电话喀啦挂断的声音,她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冷水浇熄。
没多久,又接到一通,她接起,用此生用过最温柔的声音喂了好长一声。
对方讲台语,她听不懂但态度殷勤。
两个人鸡同鸭讲半天,没几分钟,失望的客人骂了句脏话挂掉,她还拿着话筒一个人傻笑。
房东太太从门外抱胸瞪她,麦雅棠尴尬地笑笑,心里眼泪直流。
「妳这样不行啦!」房东太太受不了,传授秘技给她。「拿起来就要说,哎哟~~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人家等你好久,好无聊喔~~」
穿睡袍的房东太大身躯扭成一团,上了年纪的脸颊皱纹泛滥成灾,声音竟然能嗲到让人头晕,不愧是这行业的翘楚!
麦雅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定要这样?」
「就是要这样!」房东太太吼。「妳没交过男友吗?用刚才那种声音,留得住男人才怪。知不知道妳刚才接电话活像卖保险,只会让男人倒胃!」
是吗?麦雅棠怀疑,要是这样对男友讲话,不用等他走,她自己就会受不了先分手。
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划破寂静。
麦雅棠无奈,在房东太大凌厉的目光下,颤抖地接起电话--
「喂~~」努力模仿房东太太的嗲功,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豁出去了。「哎哟~~你怎么现在才打来,人家等你好久了喔~~」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撒娇发骚,连脚趾都蜷起来了。
很好!房东太太投以认同的眼光,雅棠暗吁了一口气。
电话一端却没半点声音,她冷汗直流,好怕又赶跑了一个男人。
呜~~钱真的好歹赚哪~~
「你寂寞吗?我好寂寞喔~~」彷佛对着空气兀自演练,听到电话里自己的声音,雅棠差点把今天晚上吃的炒面吐出来。
「妳还满专业的嘛。」话筒一端传来男子低笑的醇厚嗓音。
不久前孔晨照着小广告上的号码拨打过去,电话通了,他马上觉得后悔挂掉。
打色情电话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的太夸张了,他是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哪会堕落到需要藉电话来自我安慰?可是在屋内晃了半天,他还是选择按了重拨键。
很莫名其妙,但是他想找原因解释,今晚自己为何会为这女人淋了一身湿。
雅棠一怔,这笑声迅速在她脑海里拼凑出一张脸,是送她伞的那个自大男人!
他真的打电话来了?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你~~想聊些什么呢?」不理他的挑衅,雅棠仍然尽责地卖弄风情。
「我不是会打这种电话的人,只是今晚真的很无聊。」他低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十分有磁性。
「无聊的话,就打电话跟我聊啊~~」脑袋一片空白的雅棠只能牛头不对马嘴瞎扯。
看开头还有点样子,房东太太稍稍放心,扬长而去。
雅棠吁了好大一口气,肩膀立即消沈。
「打这种电话,妳一定会觉得我很怪吧?」孔晨拉开窗帘,望向天边银月。
她的声音很甜美,嗲起来却显得生硬,虽说如此,他还是没办法把现在的地跟今晚撑着伞的倔强女孩搭在一起,不可否认地,这令他有些失望。
「不会很怪呀,是男人都会想打看看的吧。」如果没有你们这些男人,我们不就饿死了?
「其实,我不喜欢讲电话。」孔晨诚实地说。「我比较喜欢面对面说话,那种感觉比较真实,万一要做什么事,也比较方便。」
他大胆的言词让雅棠蓦地脸红。
有没有搞错?明明她才是本行,却好像被他挑逗,这怎么可以?
「反正你还是打来了,想聊些什么,说吧。」麦雅棠声音回复正常。
她直觉这男人一定不是真心要打色情电话,只是单纯来闹人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虚伪到得内伤呢?就算他再难对付也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可以跟他慢慢「卢」。
「卢」得愈久,时间就愈长,时间愈长,业绩就愈多,讲什么还不是一样。
「妳做这行还没做很久吧?」他拿着手机坐进沙发里,长腿悠闲地搁在茶几上,听到她原本的声音,竟让他心情愉快。
「今天第一天。」她有些哀怨的声音。「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哎,她干么?干么跟陌生人说这个?
也许是这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听来格外温柔,温柔到她差点要忘了他冷笑的嘴角,而觉得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真要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了……虽然她还是搞不清楚他的意图。
「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真的有比较好赚吗?」他随便扯着。
望向墙上的木质时钟,时针指着一点,夜深了,但他精神算好,今晚拨打色情电话的这个行为对他来说真是可笑,可笑到他都快瞧不起自己。
要有人知道孔二少无聊到打色情电话,可能会笑到满地打滚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干么尽聊她的事?她的生活乏善可陈好吗?
「妳的生活很困难?」孔晨好奇地间道。他可不是一时大发慈悲,只是单纯好奇。
「有一点点困难。」事实上算是穷途末路了。雅棠忍不住道:「先生,我现在总算相信你真的很无聊了。」
换来孔晨哈哈大笑。
两个人开始瞎扯,扯天气扯政治,扯今年最流行的日本小脸妆、减肥,和一些不算深入的两性话题,但没一句是关于情色的。虽然觉得诡异,但想到业绩,她还是很努力地扯。而这位先生也真能胡扯,一点也不像他说的不喜欢讲电话。
不过,气氛出奇融洽。
「我叫孔晨。」他想到什么似的。「妳呢?」
「麦雅棠。」不小心脱口而出,她好懊恼。做这行谁敢用真名?她太老实了,才会一路被他牵着走。
「麦芽糖?好可爱的名字。」他轻笑,跟她说话格外轻松。
也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孔晨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不了解他的背景,他可以不用掩饰些什么。
「但人不怎么可爱。」她的人生也下怎么可爱。「我爸爸取的,因为我妈爱吃甜食。」
「不,妳很可爱。」孔晨又笑,谁会做色情电话这行还讲得出「职业不分贵贱」这种话?不是太天真就是个白痴。
他突来的赞赏,让她一下子慌了,乱了心跳。他是真心称赞,还是在说风凉话?这样一个男人何必打这么昂贵的电话来取悦她?雅棠愈想心里愈毛。
「妳为什么会相信职业不分贵贱?」他突然认真问道。
「嗯……」雅棠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每个人存在这世上都有他的使命,你想想,如果你今天有一双很昂贵的鞋,结果鞋跟磨损了,难道不用找修鞋工处理吗?修鞋子虽然好像不怎么高尚,但是如果没有他,鞋再昂贵,坏了也没用,不是吗?」
「那如果说,我让妳选择,一个企业总裁,和一个垃圾清洁工,妳会想嫁哪一种男人?」
「当然想嫁企业总裁啊,谁不想当米虫?」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看吧,每个人都一样,人往高处爬,职业不分贵贱不过是屁话,那只是没前途的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话罢了。现代人谁不是往钱看?有钱说话才大声,没钱的人只能选择卑躬屈膝、仰赖他人鼻息度日而已。孔晨不屑地想着。
「不过……如果那个垃圾清洁工能让我觉得快乐,我应该会选择他吧。」
孔晨怔然,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芒耀眼,他头一次觉得如此炫目,他彷佛看见麦雅棠脸庞迸发的光芒,比水晶灯更灿亮。
很荒谬的回答,但知道她是认真的,他竟笑不出来。
电话沈默,她急急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什么是快乐?」迟了好几秒,他开口了。
「快乐是人最基本的尊严,不管生活再苦,有个人关心你,也让你爱着,那就是快乐,也是生命的意义。」像她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妹妹,只要能让妹妹过得幸福,就算再辛苦,她还是甘之如饴。
「对一个人好,就找得到生命的意义?」听她在唬烂,孔晨的做人守则第一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想,认真过生活,认真对待一个人,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值得或不值得,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日子再难过,她还是很快乐,这是真的,她没有欺骗自己。
她给人的感觉好热忱,她很努力想表达些什么,认真得像大师在开示。没想过打○二○四后来竟会变成思考人生意义的哲学课,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孔晨却被她开朗的声音彻底打动,看不见表情,却可以想象到她充满活力的光彩脸庞。
她明明说自己生活困难,而为什么连他这么冷眼旁观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快乐?
她明明说自己生活困难,而为什么连他这么冷眼旁观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快乐?
无法否认地,她身上有一种能量,一种会让人想接近、想探索的能量。
「我不快乐……」幽幽地脱口而出,不擅长对人剖白心事的孔晨立刻后悔,他马上改口:「我应该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了,实在不该再抱怨些什么。」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什么都有。」每一次她看到的,都是一个衣冠楚楚、英姿飒爽的男人,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说自己不快乐。
没错,他什么都有。可是在她面前,他却好像一无所有。没人真正关心他,也没人可以让他爱着,接近他的人都不过只是贪图孔二少的头衔,看能不能沾点好处。他很空虚,她的话让他忽然更觉得自己空虚了。
「夜深了,我该睡了。」此时手机突然像烫手山芋,他急于扔掉。
他匆匆道别,让麦雅棠来不及反应,只能客套地说:「今天跟你聊天很愉快,有空再打来吧。不过这电话一分钟三十块,满贵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我会的。」孔晨应允。
他不会再打了。
这支○二○四电话比想象中的更无聊,简直像张老师心理辅导专线。说什么快乐是人最基本的尊严,像他不曾感觉快乐过,孔二少这人人称羡的名字不就连狗屎都不如?
「Bye。」他爽快的答应小小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麦雅棠愉快道别。
收了线,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房东太太的喝采声--
「一个小时半。」她鼓掌。「棒!妳很有潜力!」
「谢谢。」麦雅棠只能傻笑。
好险房东太太没听到她刚才讲话的内容,不然她一定会被扫地出门。
从头到尾根本只是在跟人乱哈啦而已,那个叫孔晨的男人也真怪,打色情电话问的净是一些怪问题,他是不是嫌钱太多没处花啊?
不过,还真感谢他,没让她在第一天上班业绩挂鸭蛋。现在她对这份工作真是愈来愈有信心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