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萱整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打包简单的行李准备回老家。
她拿起大雪衣,站在门口,环顾这间住了一年多的套房,贷款还没缴清,却有可能要跟它说掰掰。
在这小房子里经历过许多事,脑海闪过和步惊奇翻云覆雨的那一夜,她是如何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挑起体内的热情……
长声欷吁,她走出套房,关上房门。
「你是林明萱。」忽然背脊被个物体抵住,她颈部窜过一阵冷栗起了疙瘩,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许动,慢慢转身。」
她依言慢慢转回头。对方有三个人,看起来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其中一个理平头的男人手里拿著枪正指著她。
「阿义,是她吧?」持枪的人问。
「跟杂志上的人一样,应该就是她没错。」阿义是个染金发的混混。
「跟我们走。」另个矮胖的男子操著台语道。
「为什么?」林明萱保持冷静,压下内心的害怕。恐惧和惊慌无济於事,这是她小时候得来的经验。
「这娘们胆子不小,你的男人拿走我们一样东西,我们只是想请他到我们帮里坐坐。」平头男子对在枪口下保持镇定的她多了分激赏。
「阿虎,跟她说那么多干嘛?」矮胖的男子啐了一声,一口槟榔汁随地乱吐,污染环境。
「走!」
林明萱被迫的移动著脚步。从他们对话,她可以确定步惊奇目前安全无虞,尚未被他们逮著,他们大概是想抓住她好引他出面吧!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
随著脚步一步一步走下楼,她脑袋里开始转动,思索著逃脱的计画,若是上了车要逃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了楼梯,屋外停了辆箱型车,车里还有个司机,他们总共有四个人。
她停下脚步,瞄了眼持枪的阿虎,他们既然要利用她来引出步惊奇,可以肯定他们暂时不会动她。
她处变不惊的淡笑道:「你们抓了我也没有用,我跟步惊奇之间不过是一夜情,你们也该知道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数也数不清,他怎么可能为了我放弃整座花园。」
「这倒是,勇哥,你看呢?是你说要来抓人的。」阿虎问著矮胖男子,「抓了她真有用?
」
「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反正我们抓到人质,不怕那个臭小子下出面。」勇哥示意他把人押上车。
正当他们要把她推上车--
机警的林明萱出其不意的用力踹向阿虎下体,将外套扔向阿义,再使劲的把行李砸向一旁勇哥的头,越过痛到倒地阿虎,她发挥跑百米的功力冲向暗巷。
「他妈的,给她跑掉了,快追。」勇哥甩开行李,气急败坏的咆哮。
听著背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怒吼,她拚命的跑,不敢停,更不敢回头,见巷子就钻。
这里巷弄交错,可以让她躲过他们的追缉,然后找机会跑到人多的地方,不信他们敢乱开枪。跑动中,她忽然想到还有手机,左摸右掏,才猛然想起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她跑到路口,忽然横来一只手抓住她。
「啊!」她骇然变色的挣扎,「放开我!」对对方拳打脚踢起来。
「嘘,萱萱,是我。」没学武功的她打人也挺痛的。
林明萱停止挣扎扭动,定睛一瞧,抱住她的可不是那花心大萝卜步惊奇。她胸口绷紧的心弦慢慢松弛下来。
她没好气的瞪著一脸狼狈的他,「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什么好事!」这次还被牵连追杀。
「别让她跑了。」追缉的咆哮声回荡在巷子中。
「往这边。」步惊奇拉著她跑。
「你是特地为我而来的?」她的小手被他温热的大掌包裹著,不知怎么地,见到他,她心里的害怕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热呼呼的暖流。
「废话。」步惊奇一边警觉的盯著巷口,确定没有人才拉著她跑过去。
「啊,你受伤了。」她惊呼。
「还好,小伤。」他回眸挤出虚弱的微笑,快速的带她走出错落复杂的巷弄。
「什么小伤,衣服都被血染红了。」他肩头的血染湿整件衬衫,看起来怵目惊心。
「快追,你往这边,我往这边,别让那个臭娘们跑掉。」身后的男人嚷声不断,「叫阿东开车去巷子外的马路绕,不信他们逃得掉。」
「该死的。」
林明萱灵机一动,「跟我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鬼屋。
步惊奇哭笑不得,没想到会再度回到这栋阴森森的房子,在阴霾灰沉的天空下,看起来更显诡异。
「你不觉得这是个藏匿的好地方吗?」林明萱带著他穿过前院,进入屋子。
他苦笑,「抱歉,连累了你。」
「都已经连累了,道歉有什么用?」她带著他到墙边,「你坐下,你的伤需要急救。」
该回去拿急救箱吗?可是她的钥匙也在行李里,而且此刻回去难保不会再与那些恶徒碰上。看来只有就地取材,随机应变。
看她小心翼翼的解开他衬衫的襟口,拉开肩膀检视他的伤口,她深蹙的眉宇之间担忧之情溢於言表,他心头一阵窃喜。这可以确定在爱情的路上并非他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还好,只是子弹伤,没伤及肩胛骨。」乎边没有东西可包扎,她望著他身上的名牌外套。「把外套脱下。」
「做什么?」
林明萱没空解释的帮他脱下,翻开外套内里,使劲一撕,一件名牌衣服就此宣告寿终。
她将那内里缠绕住他上臂和肩膀,「帮你止血。」
毫无预警的,她倾身靠近他,近到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柔和馨香,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圈住她纤细的腰。
「别乱碰啦。」她脸一红,想拍掉他的手,看著那只受伤蠢动的手,她心又软了下来。
「你好像胖了……啊--」冷不防肩头伤口被拍了下,步惊奇吃痛的惨叫,「你谋杀亲夫呀!」冷汗涔涔而下。
这男人对他好一点,他就作怪!
「你不是说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居然说她胖,他难道不知道,胖和肥是女人忌讳的字眼。
他脸颊肌肉抽搐著扭曲的笑,他现在才体认到自己爱上的女人可不是温驯的小猫,有时候也会变成母老虎。
包扎好他的伤口后,她如释负重的深吐了口气,拿著他残破的名牌外套垫在地上,坐在他旁边。
「我问你,那些人是什么来历?」
步惊奇眼神一黯。
「我想我有权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追杀吧?」林明萱不死心的追问。他到底招惹到什么人物,居然连对警察都不敢说明?在台中警局的时候,他也只是打哈哈的混过去。
他叹了口气,「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我有个恩师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检察官,在他侦办一件走私贩毒案的时候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他被匪徒狙击,身中八枪,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他的妻儿。
「而当我循线赶到他妻儿藏匿的地点,屋里只见一个妇人横尸,一尸两命,我始终没找到他的儿子。」
听到这,林明萱忍不住打个寒颤,光想像就令人毛骨悚然。「那后来呢?你有找到他儿子吗?」
他摇摇头,「我二十岁拿到律师执照后利用各种管道,慢慢追查线索,才得知他被一家武道馆收养,易名换姓,可惜当我赶到的时候又迟了一步。」
好像这段故事有点熟悉……林明萱心跳猛烈的开口问:「那个武道馆该不会是……」
「就是你家,我到『五林武道馆』的时候,武道馆内血迹斑斑,你的母亲死了,你的父亲伤重,幸好及时送医,捡回一条命。」
她想起来了,这桩武道馆命案还曾轰动全台,到今仍破不了案。她闭了下眼,眨去眼眶急涌的泪,强忍著胸口的悲痛。
她想起那一夜的腥风血雨,她被她小哥哥救了而逃过一劫,本以为她可能失去的父亲还活著,被警方所救,而母亲却伤重不治。
所有的师兄弟那晚都不在道场而没有受到波及,是不幸中的大幸,后来父亲眼她被大师兄接去住,他们在另一个城市开武道馆,父亲退居幕后,而她慢慢长大,逐渐淡忘了过去……
步惊奇深吁了口气,「我继续的追查下去,可是就是没有你跟那个小男孩的踪迹,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你突然自己回到家,而男孩的下落不明,你父亲不希望你回忆起这段往事,就没有再提起,为避免仇家再找上,你父亲带著你搬家,没再跟任何人联系,我也因此断了最后线索。」
这不知道该叫做缘分?!
「那个帮派就是你恩师积极查缉的贩毒组织?」
他点点头,「我们虽掌握了有利的证据和证人,可是每次出庭前夕,我找到的证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
「像露露。」
他望著她强忍著悲伤还想安慰他的握著他的手,情不自禁的伸手,温柔的拨开她额前的乱发,柔柔的诉说著。
「因此我怀疑我的身边,包括警察里面都可能被那个贩毒组织给渗入,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我恩师的儿子。」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引起我小哥哥的注意?」林明萱眯起眼,放开他。原来他接近她是有企图的,不过她算是自投罗网吧!
「不需要,他早就出现了。」步惊奇恢复那吊儿郎当的痞样,往天空喊著,「ㄟㄟ,你不出来看一下你可爱的妹妹吗?你再不出来我就要亲下去喽。」听到外面追缉的人销声匿迹,他就知道有人出手了。
还装?!他毫不客气的转头嘟起嘴就要吻上她……
夺!一把薄纸嵌在他嘴边墙上,入木三分。
「好恐怖喔,杀人唷。」步惊奇故作受惊吓的拍抚著胸口。
「小哥哥,你在吧?」林明萱惊喜的看著这张纸牌。这是小哥哥最爱玩的扑克牌,每次赌她就是赢不了他。
「这家伙大概怕自己长相太丑会吓死人,不敢露脸。」事实上,如果自己没猜错,他大概是因为歉疚引来煞星毁了林明萱甜蜜的家而自责,他不敢面对她。
「你别乱讲,我小哥哥很帅,又很聪明。」她横了眼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色胚,起身往四周环顾。「小哥哥。」
暗处的男子依旧沉默无声。
「要不然就是他喜欢你,所以不敢开口……」
「步惊奇!」低哑的嗓音轻柔得像雪花一样飘下,没有温度的沁入两人耳里。
「哎呀呀,生气了,脾气不好怎么当杀手。」步惊奇噙著笑。
「你闭嘴。」林明萱瞪他一眼,转向空气中喊,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小哥哥,你出来啦。」
步惊奇漫不经心的伸个懒腰,跟著站起,「他呀,还担心你会鄙夷他现在的职业,始终躲在背后保护你。」虽然是杀手,至少他还没杀过好人,社会上早已黑白不分,是需要这样的人存在。
她哽咽的呼唤著,「小哥哥,爸爸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没有人责怪你,你回家好吗?」
步惊奇自她背后独占的抱住她,「咳咳,有你爸想他就好了,你只能想我。」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要完成恩师的遗愿把他引来。
「对不起。」幽幽叹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小哥哥。」
在黑暗中慢慢的踱出一个人影。他现身了!
步惊奇端详著他,「你就是文傲辰,文老的儿子?」跟幼年唇红齿白的可爱照片差太多了,此刻的他一条刀疤从额头划过左眼直到下巴,一身漆黑的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文傲辰看也不看他一眼,注视著越见成熟娇俏可人的林明萱,低哑的嗓音没有高低起伏。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她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指著一旁的家伙,他始终没有用正眼瞧。「有他在你身边,我可以放心了。」看她得到幸福是他的愿望。
「小哥哥,你既然一直知道我在哪,为何不来找我?」她终於想起来,那个牵著她拚命逃离魔掌的手是谁了。
「时候到了。」文傲辰转头看了下天色,轻飘飘的往后退,若是有人看见肯定以为见到了鬼。
「小哥哥,你别走。」
「她交给你。」他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幽冥的回音。
「小哥哥。」她扭动身躯挣脱步惊奇的怀抱,想追上去。
「他走了。」这样他的恩师也该瞑目了,唯一的骨肉尚在人间,他也算是不负所托。
林明萱压抑的泪水终於溃堤,脸上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下面颊,看得步惊奇心疼不已,搂著她入怀。
「别哭了。」也只有这一次了,他也只准这一次。
「小哥哥是个好人,当我国小毕业那一天在回家路上发现他时,他只剩一口气,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把鼻涕和泪水往他身上抹,「为什么那些坏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他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见她为别的男人哭成这样,说不吃醋是骗人的。
她抽噎著,「其实我也有错呀,他不该把责任归咎於自己,那个坏人是我救的还带他回家……我也是害死妈妈的凶手。」所以她变了,不再奉助人为快乐之本为真谛,把自己融入这冷漠的都市。
「不许这样说,如果你这样怪自己,你妈在天之灵可要生气了。」步惊奇抬起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
「我爸也是这样说。」她破泣而笑。
「别把我拿来跟你爸相提并论,我是要当你老公的。」可不是她爹!
林明萱啼笑皆非,想不到他会那么爱吃醋,话锋一转,「我爸爸原来是你救的,那你怎么不说?」
因为他把人交给警方后就不知去向,而警方基於保密原则也没透露,是她爸恢复意识提起救他的是个年轻人,来找小哥哥的。
「我急著去找人嘛。」恩师的儿子。
「你很讨厌你知道吗?」她嗔了他一眼。爱装模作样的家伙!
「知道。」他搔搔头。
「可是我为什么会爱上讨厌的人呢?」她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魅力无穷。」
瞧他自鸣得意的嘴脸,才称赞他一下,他尾巴就翘起来了!
林明萱没好气,「是吗?现在整形科技很发达,若想娶我就先去把你那张招蜂引蝶的祸颜整形一下。」
「什么祸颜,这是天生丽质。」步惊奇窃笑,「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我娶你?」心乐得像飞上天。
「你听错了。」她脸红的否认。
「嫁给我。」
「我现在还年轻。」她不想那么早嫁。
「我有钱有车有房子,最重要的是我那根永远奔腾,绝对让你夜夜满意。」
「步惊奇!」这色胚!
「嫁给我。」他深情凝视她娇美的容颜,沙哑的低喃,俯身撷取那两瓣玫瑰芳唇。
「我考虑。」吃都被他吃了,不嫁他能嫁谁?
有进步!步惊奇加深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