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的脚步声唤醒了躺在榻上的楚顼,他勉强睁开眼,想看清是谁来了。
这是哪里?他蹙眉看着精美华丽的房间,起身时腰间的疼痛提醒了他,敖煌恨他人骨。
又是谁将他从阴暗的牢房带到这里的?他一转眼,便发现刚才惊醒他的元凶。
“你是谁?”口齿不清的敖珞睁着大眼问他。
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以耸肩带过。他从没和小孩川处过,实在是手足无措。
“娘呢?”敖珞以为这床榻只有他和娘可以睡,怎么钉个巨人占着娘的床呢?
“娘?你娘是谁?”
“敖煌。”敖珞爬上卧榻,然后做厂他最爱的事——在上头打滚。
“你……”楚顼的心头为之颤抖。敖煌有孩子?是和昨天那个男人生的吗?他忍不住打量这不怕生的小鬼头。
他正试着爬上他的背。
这孩子面目清秀,双眼骨碌碌地转动着,看来聪明、可爱得很。
他抓过小孩,摆在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敖珞。”他似乎对楚顼的大手感兴趣极了,开心的玩弄起来。
“你娘呢?”她若不在这里,难不成是去找她的情人了?曾经让女人受尽煎熬的他,现在却为了敖煌而吃味到了极点。
“没看见。”敖珞也是睡醒后才来找敖煌的。
“那你爹呢?”他无法忍受心头的忌妒,他忌妒那个能让敖煌生孩子的男人!
敖珞怔了许久,显然这个问题困住他了,然后他摇摇头。“没有爹。”
孩子的爹不是那男人?那会是谁呢?
“抱……要抱。”敖珞对他伸着双手,命令道。
这小鬼头可挺有架式的,肯定是向他娘学来的,命令起人来理直气壮。
他忍不住微笑了,环住这可爱的小人儿,虽然对他带厂份恐惧,但敖珞无邪的脸令他无法抵抗。他向后躺下,听见敖珞的惊叫声,然后又开心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在上头乱踩,踩疼了他的伤口。
“小鬼头,你在做什么!”敖煌听见敖珞的声音从她房里传出来时,心中大喊不妙。一个疏忽,还是让他们父子俩见面了。
她冲进去,却被父子俩间的和谐给骇住,难不成真的是父子连心?她从没见过珞儿笑得如此开心。
她瞒着楚顼生了他的孩子的事,因为她仍旧记得他说过的话——女人不配为我生孩子。既然他不爱女人、不爱孩子,她就别告诉他,让他少个牵挂。
但是……她靠在墙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曾想为了敖珞而找个男人,但总怕那个人会不疼敖珞……现在她看见了,这便是天伦之乐。
她的视线从敖珞滑向楚顼,他也正盯着她,眼中的热度令她心悸,她怯懦的避开,‘却发现他腰间的伤又流血了。“珞儿,下来!”她奔过去抱开敖珞,正玩得高兴的敖珞还以为是自己闯了祸,吓得坐在一旁泪涟涟。
“你吓着他了。”楚顼坐起身,安抚的抱着敖珞,让敖煌诧异的,他居然轻易就哄得这好哭鬼平静。
“娘……美美。”敖珞探手至敖煌额前,将她才在额头点上的梅花妆全摸花了。
、 “调皮鬼。”敖煌将孩子抱走,带出房推给正巧走过的婢女,然后折回房里。“我是怕你的血会脏了我的床。你得止血。”
“我还以为你打算刺死我。”楚顼静静的望着她,贪恋着她的美貌。
敖煌抬眼,然后冷冷一笑,“死,容易得很,我要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她取了药箱坐在他身旁,“我给你止血。”
“我该要害怕吗?”楚顼眼光温暖,笑容未曾减缓。
“你的孩子很可爱。”
敖煌的手抖了一下,“与你无关。”
“他说他没有爹,孩子的爹呢?”他不放弃,非要求得一个答案。这三年里他错过她太多事了,他想知道她经历的所有。
“一句老话,与你无关。”她闷声应道,显然不喜欢谈论此事。
“告诉我,是谁让你怀了孩子却又弃你不顾?”他抬手搁在她的肩头上。他几乎忘了,她的身子有多纤细,有多令人心疼。
“珞儿的爹……不要我们。”敖煌的声音幽幽传来,打在楚顼心头,揪紧他的心。
“为何?”
她扭曲了嘴唇,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怎么这么问我?你不也不要我?”
“该死的,我从没有不要你!”他挥开她替他止血的手,将她压在榻上,疯狂的吻她。
“不……”她激烈的反抗,却无法挣脱他,而他的热吻和低沉的声音再度唤起她沉睡许久的欲望。“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好色。”她抵着他的唇,半揶揄半嘲弄地说着。
“三年来,我只渴望你,我的眼里容不下其他女人,如今你就在我眼前,我的血为你而沸腾,想要你/L乎快发了疯。”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更加丰腴,是因为生厂敖珞的缘故吧?
“你骗人。”她无力的回嘴,身子因为与他紧紧贴合而轻颤。
他抬手着迷地抚着她红艳的唇。“你明知我不骗人的。”
是啊!他狂傲得不屑骗人。
“其实……”她思忖片刻,才决定要告诉他珞儿是他的孩子,她的视线却又落在他身后,“太子?”
“你的婢女说你在房里,我想自己进来,就没让她禀告了。没想到看见的是这等绮旎风光。”突厥太子铁青着脸,瞪着压在敖煌身上的楚顼。
楚顼瞄了一眼便明白此人就是昨天与敖煌亲密相处,害他吃足干醋的男人。再回头,他看见敖煌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自然是不自在了,他体贴的起身,也扶起她。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打量敖煌所说的太子。瞧他一身突厥装束,他应该是突厥国的太子吧!正想开口问敖煌,她却起身了。
“太子,真是的,这样多尴尬?我们走吧厂敖煌小鸟依入地偎进突厥太子的怀抱中,突厥太子虽然怔了一会,却立即会意。
“他是淮?”突厥太子不肯放过她,认真的追问。
“一个你不需要知道的人,他对我也不重要,你何须为他烦心?只要你疼我,我的心不就在你身上吗?”敖煌付他娇笑,在仔细思考前,她已经将原本的计划付诸行动。
楚顼的身子紧了紧,眼见深爱的女人在一瞬间便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几乎想动手杀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突厥太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问着。
显然这名男子对她有着重要意义,否则她不会为了惹那男子吃醋而自动投入他的怀抱。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这么对你吗?”敖煌将脸埋藏在他怀中,但她发现自己不忍心看着楚顼痛苦。她不想再伤人厂。“我们走吧!”
“嗯。”突厥太子再望了眼楚顼,双眼诧异地睁大,“他……”
“我们走!”敖煌怕他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而坏事,连忙拉着他离开,出门前,她回头望着一脸阴沉的楚顼, “待在这里,不许跨出去一步,听懂了吗?”
楚顼瞟她一眼,便垂首查看腰间的伤势,似乎动怒了,他无法忍受敖煌与其他男人耳鬓厮磨,那快要了他的命。早知道他就别傻得留下了,这样对准好了?
敖煌见他不搭理她,轻叹一声,拉着突厥太子出去。
※ ※ ※
“你欠我一个解释。”突厥太子淡淡开口,极为不悦自己让人给利用了。她的沉默拒绝是一回事,但为了让另一个男人吃醋而故意投怀送抱,这未免太伤人了。
“对不起太子,是我不该。”敖煌敛裙微微一福,她感觉自己好卑劣。
他总是无法对她生气。“他就是珞儿的爹?”他知道他输了,他终于知道一直霸占敖煌内心的人是谁,而他很清楚自己毫无胜算,敖煌的心全在那男人的身上,自始至终皆如此。
“求你别向任何人提起,我怕会引来事端,更怕让哥哥们知道了会为难他。”敖煌揪紧他的衣服,请求他。
“既然在意他,又何必故意引他忌妒心痛?你恨他?”
“或许吧!”她苦笑。只不过一瞬间,她竟忘了三年来的仇恨,甚至想让他们父子相认……“我很恶毒对不对?同时伤害了你们两个男人,我……”说着,她便哭了起来。这下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该拿楚顼如何才好?
突厥太子见她哭得伤心,温柔的拥她人怀,“别哭了,就算他曾经做错事,难道真到了无法原谅的地步?就算是我都看得出他对你的占有欲和关心,既然你仍然爱着他,何妨再爱他一回?”
“你真大方,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帮情敌说话。”她低语,听进了他的话。难道她错了?三年的恨意全部毫无意义?
“否则该如何?我乃是堂堂一国的太子,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名小女子而坏了吾国的泱泱风范?你说是吗?”
他自嘲一笑。
“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了……”突厥太子轻声安慰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然而在眼角出现一道人影后,原想放手离开的他,心念一转,想到自己对敖煌到头来只是白忙一场,便不想这么放过敖煌和这个男人。
他的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微笑,将敖煌抱紧,“你可知我是多么的爱你?我无法忘记每夜的缠绵,我……”
“什么?”敖煌摸不清状况,直到她看见了杀气腾腾的楚顼。“别……”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楚顼向他攻击。
突厥太子抱着敖煌避开掌风,将她放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 “敖煌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别痴心妄想能再得到她。”他微笑望着楚顼,刚才那一掌已经掂出他的斤两,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升。
“不!这回说什么我都不会轻言放弃她丁。”楚顼望向一旁的敖煌,想要过去呵护不断啜泣的她,却被突厥太子所阻。
“太子……”敖煌不解,为何太子开导了她,却又故意惹火楚顼,她多次想上前劝架,总被两人推开,只得在一旁无助的哭泣。
“滚远点!”楚顼疯狂的攻击,未料突厥太子的功夫与他不相上下,两人缠斗许久都未见胜负,甚至引来了许多。人。
“爷,就在这里。”呼唤声让敖煌有了不祥预感,她所知能让仆人们叫“爷”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大哥敖焯,再来是二哥敖烺,她都不希望他们出现。
“怎么回事?”拨开人群窜至前头的是海扬波,而又把她向后推的则是她的丈夫,穿了一身盔甲的敖焯。
“不能让太子受伤,得分开他们。”敖焯望着身后的敖娘,两人一同上前,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两人拉开。
“怎么回事?”敖焯询问突厥太子。
而突厥太子只用衣袖抹着汗湿的额头,装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只是好玩逗逗那男人,没别的意思。
“那么……你又是谁?”敖烺问着被制在地上的楚顼,他发现这家伙不简单,要擒住他可费了好大的功夫。
“放开他!你不知道他受伤了吗?”敖煌推开敖烺,扶起伤口又流血的楚顼,“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我要你待在我房里的。”
她的话引来众人挑眉,尤其是敖氏兄弟。他们以为敖煌心如死灰,她何时在房里养男人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爱上其他男人!”楚顼不顾四周围绕着人,也不管有谁在场,他抓着她的肩狂猛大吼。
“咦?他长得好像……”海扬波正惊讶着,敖煌连忙抬眼瞪她,要她噤声。
“嗯。”敖烺也连连点头。
“我看……咱们得和这位公子谈谈了。”敖焯眼中闪着怒火,若非顾着敖煌和敖珞,他早动刀了。
※ ※ ※
“哈密城主?你是楚顼?”敖烺眼中闪着欣赏的光芒,原本的打量加入了敬佩。
他早就耳闻这个传奇人物了。
楚顼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抢下原本混乱的哈密城,不消几年便将此城建立为丝路上最安定的城市之一;一直无缘与这名传奇人物见面,意外的,今天他如愿了。
只是……他这张脸明明就和小敖珞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是敖珞的爹、煌妹坚持不肯透露的人。
谜团解开了一部分,那么……煌妹既然怀了他的孩子,他为何不娶煌妹,反而让她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回来?
他看向敖焯,“大哥,你还是先把手从剑柄上移开吧!免得待会一个冲动,咱们煌妹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还不致气昏头。”敖焯还是移开了手。
“敖煌呢?”楚顼被压来这里,被迫与敖煌分开,他怕这对兄弟会伤害敖煌。
“放心,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妹妹,应该说我们都得看她的脸色,她没事。不过有些事我们得理清。”敖烺上前解了他身上的束缚,表示些许友善。“你和煌妹是怎么一回事?”
楚顼缓缓将他与敖煌之间的情仇一一道尽,当他的自白结束后,敖焯上前狠狠在他脸上重击一拳。
“没人敢这样对待敖家人!”敖焯气红了眼,对淡然望着他的楚顼怒吼。
“我不会逃避我的过错,但是我爱敖煌,这是在我失去她后才发现的,那时我以为为时已晚,但后来我听说她尚在人世,我便疯狂的寻找她。还以为终于可以用一颗真心唤回她的爱,现在我才知道……”楚顼的眼里净是疲惫与哀伤,敖煌与突厥太子已经伤透厂他的心。他……已经无力挽回了。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你对敖煌又要如何交代?说!不然我杀了你!”敖焯抽剑搁在楚项颈上,锐利的剑锋划破他的皮肤,鲜血汩汩地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不,你们别伤他!”敖煌闯过拦阻奔厂进来,她推开剑,紧紧的抱着楚顼。
“煌妹,他待你如此,你还替他求情?”敖烺也想杀了这男人,但可还得顾着敖煌,如果她心软,做兄长的也不能硬取楚顼的命。
“我……怎么说都是一段情啊!”敖煌望着楚顼,葱玉柔荑压着他的伤口,后悔她在复仇心驱使之下所做出的一切。她应该赶他走,而不是笨得留下他、想报复他,结果只是明白自己仍旧爱着他、然后又陷他于危险之中。
楚顼听了她的话,更加心灰意冷。—段情……他们的一切当真都过去了吗?
他叹息着将她的手拉下。“你别说了。自从失去了你,我便没有生活的目标,行尸走肉又有何乐趣?又没胆自我了断,现在你让我全然绝望,又有人恨我人骨,你何妨让他们杀了我。”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不,我要你带着心中的伤痛过一辈子,这是我给你的惩罚!”敖煌怕他不肯离开敦煌,只得将他驱逐,她相信既然她已经开口,哥哥们是不会再对楚顼下手。
以退为进?敖烺对敖焯使个眼色。
敖焯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敖煌不想取楚顼的命,他就不能动手。他收了剑。“你走吧!再也别回来,否则我不饶你。”
敖煌闻言抬头对他感激的点点头。
楚顼看着她,知道自己的心从此被她捏碎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名婢女一路呼啸而来,她不顾房里全是主子,没有叩门就闯进来。“小姐,小少爷被绑架了。”而随后进来的是闻讯赶来的仇运。
“什……什么?”敖煌身子一紧,整张脸都惨白了。
“怎么回事?”敖焯和敖烺脸色一紧,心头都浮起了不祥预感。
“这个……”婢女将一个信封递出。“这是刚才送来的,那人说小少爷在他们手中,我们四处都找过了,小少爷的确不在府里,也没有人看过他。”
敖焯看完信后,愤怒的撕碎纸张。“是吐番人。他们知道我们兄弟俩回到敦煌,想趁身边没有大批军队时,要我们兄弟俩其中一人去换回珞儿,否则……”他看向敖煌,将大家都猜得出来的话截断。
“不……”敖煌痛苦的低吟,然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楚顼接住她的身子,脸色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阴郁。
“你们打算怎么做?”
“那都与你无关,你马上离开就是。”敖焯不让他再深入敖家的事务中,就算珞儿是他的亲生儿子,都不愿让这个男人再靠近敖煌。
“爷,让我去吧!我的体型与爷相似,他们应该不会发觉的。”仇运开口子。这些年里,他受了敖家不少恩泽,与敖煌的交情更驱使他作下决定。
“不行。”敖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敖家的事,说什么都不能波及他人。
“你们该明白,吐番人视你们如肉中刺,你们任何人去,都是死路一条。”楚顼淡淡开口。
“难道要牺牲珞儿?恐怕煌妹会自己冲去救人的。”敖烺没好气的说。他自然明白他们的处境,但是谁都牺牲不得啊……“大哥让我去吧!你是义军首领,更是大唐的大将军,这种事由我来。”
“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去送死。”敖焯执意不肯。
“那么……让我去吧!”楚顼的开口让争执中的两兄弟诧异不已,他微微一笑,“我欠你们敖家、欠敖煌的太多了,或许今日我做这点事可以让敖煌稍稍减去对我的无穷恨意。”
敖焯紧了神色。“你可知这是去送死的?”
“我死总比你们死好吧?大唐需要你们摆平吐番,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小小城主,我死了,自然有人会取而代之。两者相衡,你们比我重要多了。”
“胡说!你若是死了,哈密城怎么办?敖煌怎么办、还有敖珞呢?你要他们往后依靠谁?”仇运冲动之下,将敖珞也供出来了。
“敖珞?”楚顼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活竟也与敖珞有关。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仇运郑重地向他说出这件事。
“是吗?我……”他的喜悦直接写在脸上,无暇去想怎么会发生这件事,但现在他的决心更加坚定了。“那么我更应该要去。”
“不,我说出来是要你留着命照顾妻儿,而不是像个傻子去送死,你懂吗?”仇运握着他的肩.想敲昏他然后自己去赴约。
“不,我已经决定的事,就别再想改变我了,你该了解我的。”楚顼打量身材瘦长的敖烺,“我的体型与二爷相似,就请你们放消息出去,说二爷会出而。”
敖氏兄弟没辙的对望,而仇运也只能气得跳脚。
“拜托,我有这个权利吧?”楚顼环视他们,“如果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也会和我下同样决定的。”
敖焯考虑许久后点了头。“看在你的真心,但是你可别死在那里了,敖珞还要由你带回来。”
“我知道。”楚顼垂眼看着昏倒在他怀中的敖煌,心中那股不祥之感挥之不去,他怕……他终究是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了。
他垂首深深的吻了敖煌惨白的唇,深情之中义带着决别。有时,不是他想留着自己的命,老人爷就会帮忙的。
如果他死了能解敖煌心中的怨怼,这也不算坏事啊!
不,他若死了,谁带儿子回来?就算要死,心得等儿子安全了才能死。
※ ※ ※
“珞儿……珞儿!”昏迷中的敖煌净是做恶梦,最后终于被惊醒,她浑身都是汗水,就算睁开了眼,她看见的仍然是恶梦中的残象——她的孩子被那些残暴的吐番人凌虐……
“醒了?好好休息吧!大夫说你乱了心神,得好好休养。”玄素心怜悯的望着她,她自己虽未生育,但疼敖珞是出了名的,可说是敖珞的第二个娘,她也抱着与敖煌同样的心情。
“是啊!躺着休息吧!”一向习惯与敖煌斗嘴的海扬波也难得的熄了战火。
“珞儿呢?”她眼神慌乱地望着两人,她们却噤口不语。
她们怜悯的眼神令她害怕,她冲下床,却被守在门外的仇运—把抱住。
“你要去哪?”仇运神色灰败,眼中净是忧心。
“我的珞儿……”她喘息中只挤出这几个字。
“放心,有人去救他了,相信他很快就会脱困。”仇运语多保留,怕一说出楚顼,她会更加忧心。
“救他?是大哥还是二哥去救他?”吐番人分明就是想借此杀了大哥或二哥以削弱大唐的军力,这是有去无回的啊!
“都不是。”
“那是谁?你说啊!是谁?”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去赴这必死的约。
“楚顼。”仇运知道他若不说,她也会从别人口中问出。“他不愿你两个哥哥为此丧命,更不愿见你的孩子因此被杀,后来他得知珞儿是他的亲生骨肉,谁都拦不住他了。”
敖煌傻了。“楚顼……他为什么这么傻?我不要他去的啊!”怎么会这样?楚顼为什么不走了算了,还去送死做什么?他以为他死了她的痛苦就会解除吗?不!他若是死了,只会带走她的心。
她总算明白了,千言万语、诸多仇恨只是为了想念他,恨,在她心中只占那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她爱他,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就算他曾经一而再的伤害她,她还是爱他,无法自拔。
“仇运,我哥哥呢?”她抓紧仇运的衣袖,她知道他永远会支持她、帮助她。
“在城外率领所有兵士备战,怕有人会追杀楚顼。”若非楚顼恳求他照顾敖煌,他也会随楚顼一起去的,就算他曾经折剑断了兄弟之情,他仍斩不断对楚顼的情感。
“带我去。”她率先迈出步子。
仇运并未制止,因为他也想去。
※ ※ ※
敦煌城外许久没出现这样紧张的情势了,虽然这几年河西已经恢复平静,但吐番军队分布极广,随时都会集结攻打回归大唐版图的城市。虽然他们的攻击不具威胁,却让在河西地区权集一身的敖焯十分困扰。
“哥哥!”敖煌骑马飞奔而来,她喘息地看着远方,“人呢?回来了吗?”
“有点耐心,煌妹。”敖烺低声安抚他,但他心中的不祥却不断扩大。太久了,难道楚顼没成功?他一个人不但要带着孩子逃跑,还要与数百人对抗,谈何容易?
“耐心个屁!我的儿子和爱人都在敌阵中,你们居然只是傻傻的等待?”她正要策马闯进吐番营区时,不远处的烽火台烧起了烽烟,战事起了。
众人在敖焯的命令下整戈待旦,而不久后漫天黄沙渐渐朝这边而来,众人屏息等待,期待着那微薄的希望。
敖煌望穿秋水,几度想要冲上前去都被仇运拉住,最后终于看见一道人影策马狂奔,朝他们而来。
“是楚顼!”她惊喜的大叫,挥开仇运向前奔去。她就知道楚顼不会让她失望。
敖焯明白楚顼身后便是吐番军队,连忙指挥军队朝前御敌,他望着敖煌不顾危险只想着楚顼时,他明白自己得去接纳这个令他十分震怒的“妹夫”了。
他看着楚顼,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只有一个人?难道没救回珞儿?
就在敖煌快要接近楚顼时,他却支撑不住,摔下马背。
敖煌尖叫着跳下马,奔至他身边,却见他浑身是伤,那些人是怎么对待他的?
“楚顼!看看我,对我说话!”她轻拍他满是血痕的脸,泪水无法克制的滑落,一颗颗晶盈泪珠滴在他脸上,冲去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敖煌……”楚顼缓缓的睁开眼,“珞儿……”
“他死了?”她哽咽,却无法怪他。
“娘。”敖珞从楚顼怀里钻出来,他一身狼狈却没有一丝伤痕。
“珞儿!”敖煌抱紧他,痛哭失声。
“敖煌,终于……为你做了一点事……可不可以,用这个换你一件事?”他想抬手替她拭泪,可是他已经用尽气力。
“你要什么都行。”就算他要她的爱、要她的心,她都照给不误。
“孩子……我想听孩子唤我一声爹……”
敖煌自责的痛哭失声,然后她将敖珞放在楚顼身边,“珞儿,叫爹。”
敖珞懵懂地瞪眼。他常听别人喊爹,这回他也有爹了?“爹。”
“乖……”楚顼发白的唇勉强挤出一抹笑,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尽头。“敖煌,我真的爱你……对你做过的错事……”
“别说了,我若是真的恨你,早杀了你了。”她抱着他,只恨自己现在才觉醒, “喂!我不许你抛下我们母子俩,听见没!”
“你的声音这么大,自然听见了。”楚顼的嘴角悄悄泄出一道血丝,染红了敖煌的裙子,他望着她,神情一漾。
“你好美,刚才你的长发在空中飞扬,我想一辈子看你放下长发的模样……”
“你爱,我就一辈子放下长发,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楚顼,我爱你啊!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失去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你这三年不也过去了?”他微微一笑,倦意席卷了他。听见她亲口说爱自己,他更不想离开她,但是身不由已。
“但是行尸走肉。你爱着我,知道那样的痛苦,不是吗?你怎么忍心要我再受这样的苦?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对你做过的事?你醒来!”她见楚顼缓缓闭上眼,激动之下挥掌打他。
“对不起……”说完最后三个字,楚顼就此阖上眼,沉睡在他所爱的女人怀中……
“不厂敖煌抱紧他,仰头对蓝天发出凄厉的哭喊。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她终究害死她的男人?
她望着滚滚黄沙和远处的战场,她的心因为楚顼而崩溃。
她拾起他落在地上的刀,往颈间抹去,她要随他而去
敖焯一掌拍在她颈间,拍昏了她——阻止她的疯狂举动。
敖娘抱起坐在一旁吓哭的敖珞。“小鬼头别哭,你娘没事。”那爹呢?他望着浑身浴血的楚顼,猜想他或许已经回天乏术。
“别放弃。仇运,把他带回去。”敖焯脸色沉重的吩咐。他抱紧敖煌,为她的未知未来忧心。
楚顼最好别撇下他们母女俩,否则他要对这家伙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