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剧痛自体内传来。
冷素心瞧着他,放下吃食,幽幽地开口:「很痛吗?」美颜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马太保双手环抱着身体,点点头。
「忍一忍,很快会过去。」清冷的嗓音极轻,几乎像是一种安慰。
果然,不多久之后,痛楚骤然消失,彷佛刚才仅是幻觉。
「不痛了吗?」
「嗯。」停了下,马太保忽地开口问道:「师父怎知我会痛?」他记得刚才她一开口便问他是否疼痛而非何处不适,两者之间有差别。
难道……她早知道他会痛?怎么会呢?
种种疑惑浮上他心头。
「还记得我告诉你,你所练的是玄冥真经的心法吗?」
「记得。」
「你身上的异状,只是练此心法的过程。」
「师父的意思是说,会痛是正常的?」
「难道你忘了为师说过,学功夫靠的不是嘴巴,吃点苦头是一定的,莫非你后悔了?」秀眉微微挑起。
「不不,我不后悔!」他忙不迭地回道。「只是刚才真是痛死我了!」
「痛!?若我告诉你,往后还要更痛呢?」她面不改色地轻声问着。
「什么!?还有往后?」他惊讶的瞠大一双灵活的眼眸,身体似乎觉得冷了起来。
「你不是想练上乘武功?」
「这……」他开始考虑。
「还是,你不愿再为我逼毒?」
他想也不想,急忙回道:「想!我当然愿意帮师父!」
「那就好,你先歇息吧!」
往后的数日里,马太保安然无恙地度过——
直到第七日夜里,他在行功为冷素心逼毒过后不久,忽然全身剧痛了起来。
那痛,简直痛到了骨头里,十分难以忍受。
「师父,好……好痛……」他跪了下来,身子直冒起冷汗。
冷素心扶着他在蓆子上躺下。
「忍一忍!」
「有……有没有……方法止痛?」他咬牙问道。
「没有。」
「真的?」
「这痛,无法可解。」
「那……那会痛……痛多久?」妈的!这一次痛得比上次时间还长。
隔了片刻,冷素心幽幽回答:「再痛不了多久的。」
「真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痛楚竟渐渐地减少。
「嗯。」她轻应了声。
终于,疼痛不再,却也使得马太保累极倦极,身子一松,便沉沉陷入黑甜乡。
冷素心瞧着他汗湿的头脸,挣扎了会儿,缓缓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拭去汗水。
夜里,剧痛再度袭来——
「好痛……」马太保抱住身子,痛得缩住身躯。
饶是他这副曾挨过刀伤、枪伤的身体,也几乎难以承受如今这阵阵催心,痛达四肢百骸的痛。
冷素心来到他身前。
「师父。」他一把抓住她的皓腕,「为何……为何这痛……愈来愈频繁?」记得第一次相隔七日才发作,想不到如今隔两日便痛了起来。
冷素心见他如此痛苦,眸底亦掠过复杂之色。
「师父……」他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喘。
挣扎了会儿,冷素心终于开口道:「但凡修习玄冥真经之人,最后皆难逃一死的命运。」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这么可怕!
冷素心接着又沉缓地续道:「常人习武,资质优者也需练十载而有成,而你不过练了不到一个月便有如此功力,自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世事,又岂有一蹴可几之理?
「为什么……我……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关节已泛白。
想不到他抢拐骗样样精通,却栽在一个古代人手里!
他马太保从来不曾对人如此真心付出……
莫非一切皆是报应?真心注定得不到回应?
冷素心见他眦目欲裂,掌下一个巧招由他手里挣脱。
「我只想找人逼出我体内的毒,如此而已。」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倘若告诉你,练此心法纵使成了武学高手,最后也难逃一死,你还肯练吗?」犀冷的美颜上有淡淡的了然之色。
没人这么傻的,她深明此理!
「不问,你怎知答案。」
「师父临终前告诫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教我不可轻信他人!」
「你我既为师徒,我岂能算是他人?」
「当年,白云騑亦曾为我师门中人!」
「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和那家伙一样混帐!」他心底十分不甘,气她将他比作白云騑。
难道,他这段日子对她的好,她一点也没有感觉?
「你——很恨我吗?」虽然犹豫,他还是问了。
隔了会儿,冷素心才淡淡地开口:「虽然,我一向讨厌言行轻浮的人,但,若论及恨这个字,我自问对你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
哈!他真是可悲。
一个连恨都不恨他的女子,居然要置他于死地!
是他做人太失败?还是她根本是个善于利用人的无情女子?
马太保一直以来,对她赤诚的一颗心逐渐冷下。
他该气得亲手掐死她的。
可是,他却连一句责难之语都没有说出口。
相信,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女人!
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的失望。
是的,失望!
这是他目前仅有的感觉。
当他意识到心痛竟比身上的痛楚还深的时候,他奋力起身,踉踉跄跄地迈开步子走向洞口。
「背叛师门,我可以杀了你!」冷素心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说道。
「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话,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撂下话后,马太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岩洞。
他这样算失恋吗?
看来,他连自杀这一道手续也可以免了。
俊颜浮上一丝苦笑,他咬紧牙关,忍住身上一阵阵痛楚,在黑暗中朝着通道外的微光前进。
洞中,冷素心久久一动也没有动,坐在火堆之前——
她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他轻慢过她身子,虽然,他油嘴滑舌又言行轻浮……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他的生死呢?
终于,一声叹息自她唇瓣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