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冷冷奔跑著来到市街,热闹的景象让她突然想起,原来今儿个是初二!
太好了,初二的市集是最热闹的,那就代表她的「机会」更多了!
只见市集里,担著吃食的百家争鸣,红豆饼、西湖藕粉、梨山火晶柿子、蟹黄汤包、苏州枣泥麻……冷热饮食应有尽有,使得弯曲的巷道内充斥著各武各样的香味。
「师父,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要好好的告诉老天爷,请原谅冷冷逼不得已将准备做的事,因为这是师父您的交代,我想师父您的遗愿未了,老天爷应该也不缺人陪,而且我可是个大麻烦,收了我老天爷一定会得不偿失,所以就放过我好了,行吧!师父、老天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您们可要掩护我啊!」骆冷冷低著头咕哝的说了一大串,然后头一抬,坚定的走进市集。
没多久……
突然,卖肉包子的小贩大声嚷嚷了起来,
「呀!小偷!竟敢偷我的肉包子!站住,别跑!」中年小贩气冲牛斗,丢下两笼热腾腾的肉包子紧追偷包子贼去。
他喳呼的声音和强悍的举动吸引了市集上所有人的眼光,却不见有个出来评个公道的人。
骆冷冷沿路为求逃命,撞倒了菜担的担子、水果摊的水果,豆腐店的豆腐,连串的祸事形成了众怒。
「哇!师父、老天爷,您们真不守信用,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掩护我的吗?」骆冷冷边跑边抱怨。
逃不过众人的围堵,骆冷冷终於被逼至死角。
「又是你这个疯女人!」众人大怒,指著变过妆的骆冷冷破口大骂。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骆冷冷大叫,尽责的扮演著目前的角色,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她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著如何处置这个疯婆子的同时,骆冷冷抓紧手上的两个肉包子觑了个空,由别人的裤裆下钻了出去。
众人一见又被她逃了,忍不住都破口大骂,再次群起直追。
个小腿短,哪敌得过众人的追赶,就见骆冷冷跑没几步,又被围堵了起来。
惨了,师父啊!老天爷啊!您们真是不够意思啊!她在心底哀嚎著。
「看你这个疯女人还能跑到哪里去!」卖猪肉的一脚踢向她。
「啊!」骆冷冷吃痛的尖叫。
「唉……」这猪肉荣下脚恶狠,围观者有人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猪肉荣,她偷的又不是你的猪肉,包子陈都没说话了,你怎么下手这么重,不怕踹死人啊!」
「哼!上次我丢了一块上等的五花肉,肯定也是这个疯女人偷的!」猪肉荣哼声道,脚下又是踹了几下。
我才没有!骆冷冷在心里抗议。
「好了好了,你就别踹人家了,没瞧见她都瘫在地上动不了了吗?你又没有当场人赃俱获,现在就没有权利打人。」那人阻止道。
「哼!偷儿就是偷儿,一定是她!」猪肉荣鼻子又是一哼,不过却也退开来,「好,我没有人赃俱获没权利揍人,那包子陈就有权利了吧!」
所有眼光都停在包子陈的身上。
包子陈看著蜷缩在地上孱弱的身子,不忍的一叹,「算了,猪肉荣都踹得她半死了,这事就算了吧!只不过是两个肉包子,就当是施舍吧!」
「这怎么可以,不把她送官,至少也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让她往后再也不敢偷东西!」猪肉荣不放过她,恶狠狠的又上前一步,准备好好的揍她一顿。
突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飘来了几朵乌云,接著雷声隆隆,开始飘起雨来。
「哎呀!下雨了,东西不赶快收拾收拾准泡汤的!」所有的贩子各自匆忙的回到自己的担子收拾东西。
躺在地上的骆冷冷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她缓缓的支起身子,两个肉包子还被她妥善的护在怀里,她往天上瞥了一眼,低声的咕哝,「看来您们多少还是帮了点忙。」
趁著大夥儿自顾不暇的时候,她飞快的离开市集,消失在雨中。
「哈哈……哈哈……」突地一阵狂笑逸出,惊扰了树哑上的鸟儿振翅高飞。
「公……公子?」随侍在侧的侍从受惊不小。
「观擎,你不觉得那疯女人很有趣吗?」被唤做公子的男子闲适的坐在树上,黑眸半闭,慵懒的说。
「嗄?」有趣?观擎讶异的望著骆冷冷离去的方向,再望回公子身上,公子是不是闷坏了?只有这个可能了,否则一向视女人为无物的公子,竟然会觉得一个疯女人有趣!
「呵呵。」东方休阎轻笑两声,身子一踪,飞掠在树梢间,趁著雨势还不大,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啊!公子等等我啊!」观擎惊呼一声,使出尚可的轻功,费力的追在东方休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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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就是那个疯女的住处?
东方休阎穿著一身白色儒衣,腰间挂著一管萧,手拿扇,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高挑瘦削的体格配上俊美无俦的脸蛋,风靡了多少千金闺女、花街粉妆。
他嘴角挂著一抹恬适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一手摇扇,衣袂翩翩的站在一间像是随时都会倒塌,或者是他轻吹一口气就垮了的茅草屋前。
正想上前敲门,却见那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门凑巧从里面开启,下意识的,东方休阎身形一闪,隐身在暗处。
出来的正是那日的疯女人,虽然装扮与那日同个模样,身上的衣服脏乱无比,杂乱的头发如杂草般纠结著,上头还插满了各式花草,脸蛋上的黑污多得让人看不清她长得啥模样,可是……虽然装扮相同,却不见她有任何疯狂的举动。
纯粹的好奇,东方休阎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要往哪儿去。
尾随著她,又再次来到市集,难道这个疯女又要偷东西了?
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凌厉的一眯,方才一路正常的疯女,在一进入市集之后,开始有了疯言疯语疯举动。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看著她因为偷了两颗瓜又遭到「追杀」,东方休阎不动声色的跟著看热闹,直到那瓜农几乎将瘦小的她打死时,他才出面。
「大叔,够了,你快将人打死了。」东方休阎温润的声音在这闹烘烘的市集里恍如一股清泉,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呀!原来是东方公子!」似乎所有的人都认得他,人群中已经有人发出低呼。
「东方公子,您有所不知,这疯女三番两次的偷咱们大夥儿的东西,咱们只是做小生意的,哪禁得起这种损失啊!」瓜农一见是东方休阎,立刻诉苦。
「我了解,不过今天你若将她打死,不仅你的损失无法得到赔偿,还要吃上官司,连命都赔进去,大叔认为可行否?」东方休阎摇著扇子,经由众人让出的小道缓缓的踏进圈圈中心。
「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白白损失啊!」有人出声抗议。
「这样好了,如果诸位信得过东方,那就将这疯女交给我,诸位的损失,且列出-张单子,拿到东方府来,东方会如数赔偿给各位,诸位意下如何?」
「太好了,那就有劳东方公子了。」众人欣喜的应允,将疯女捆绑了之后,交给了东方休阎。
东方休阎接过绳子的另一端,望著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疯女,忍不住微蹙了眉,她似乎被揍的很惨哪!
蹲在她身旁,东方休阎将她翻转过来,只见她嘴角有丝血丝正缓缓的流出,他立刻把上她的脉搏。
唉!这些莽夫下手没个分寸,伤及了她的五脏六腑,看来不赶紧医治,她真的要去陪老天爷喝茶下棋了。
不避讳的将她打横抱起,鼻息间传进一股馨香,淡淡雅雅,让东方休阎眼底的神情更深沉。
一个满身脏污的疯女人,没有一身恶臭就已经很叫人意外了,她甚至还有股淡雅的馨香,呵呵……他早说过,这个女人疯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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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的靠坐在浴桶内,望著水雾氤氲、冒著腾腾热气的半空,东方休阎缓缓的闭上眼。
天气不冷,但他却习惯泡在热水里,也许是他外表温和的假相要维持下去需要些助力吧!否则那冰冷无情的心,怕要显现出来吓人了。
疲惫的闭上眼,温热的水渗入肌理,松弛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救回的疯女人。
没想到清理过后的她,竟是长得那般模样,昏迷了两日,今日她也该清醒了才对,或许等会儿他会过去看看她。
回忆起那股萦绕在鼻翼间的馨香,抬起双手随意的抹了抹脸,忽而又愣住。
那时未多做考虑就将她抱起,抱著她的感觉依然残留在肌肤上头,骨瘦如柴,并没有女子该有的柔软,所触之处都感觉得到骨头。
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就是靠著每隔个几天偷点东西果腹吗?
冷情无感的心微微的泛出些许酸意,是突然良心发现?或是乍动恻隐之心?
「公子。」观擎在门外唤著,似乎有事禀告。
「什么事?」没有起身的意思,东方休阎慵懒的回应。
「公子,安置在怨情阁的人醒了。」观擎恭敬的禀告。
「交代福婶差个丫头去服侍她,好好的伺候著,知道吗?」东方休阎闭著眼交代。
「是。」观擎低声应道,却没有领命离去。
「还有事?」抬手拨开湿发,东方休阎问。
「哦,关于铁柔山庄……」观擎话还未说完,东方休阎眼神倏地转为凌厉,手微微一扬,一串水珠破空而出,穿透纸门,扫过观擎的耳鬓,留下一道血痕,也成功的封住他的嘴。
「啊!」观擎惊呼一声,太热天的却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完蛋了,事情一急,他竟然一时大意犯了公子的忌讳!
「观擎,要我割了你的舌头吗?」东方休阎声音温和,甚至比往常更加和煦,但愈是这样,观擎的冷汗冒得愈凶。
「是观擎的错,觊擎甘愿受罚,下次绝不再犯。」观擎立刻跪在地上领罪,没有求饶,因为他最了解自己的公子,直接认错领罪,或许还有得到宽恕的机会,若是一味的讨饶,那就真的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行了,下次记得别再犯了。」东方休阎敛了眼底冷肃的神情。
「是。」观擎必恭必敬的道,退了下去。唉!抱歉了,翡翠,我帮下上你的忙了。
铁柔山莊……
东方休阎眼底充满了鄙夷和一闪而过的痛苦气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搞垮铁柔山庄,只是他最轻的报复,他们应该心存感激,不该再有任何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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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张开眼,骆冷冷有点惊愕的看著映入眼廉的陌生景致。
莫非她真的升天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在这漂亮的寝室里?
唉!师父啊,都是您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要完成您的遗愿,就得到这地方装疯卖傻,瞧吧!这会儿徒儿来找您下棋喝茶了,如果您喜欢徒儿还没话说,徒儿就陪您嘛!问题是您不喜欢啊!那不是很讨厌吗?
身体无法动弹,还传来阵阵疼痛,她一直是相信人死了依然能感觉痛的,否则那十八层地狱的存在不就毫无意义了吗?反正死后如果不会痛,那管他上刀山、下油锅,还是入拔舌地狱,对不对?
所以哪!人死了一定还是会觉得痛的!她深信不疑。
「咿呀」一声,开门声吸引她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捧著一盘吃食的姑娘。
「咦?姑娘醒了?怎么不唤声?」千春一看到张著眼的骆冷冷,立刻将手上的膳食搁在桌上,来到她的床前,眼底是遮掩不住的轻蔑神情,像是在责怪她似的,「你觉得如何?身子有哪不舒服吗?若是疼得受不住,千春会请大夫过府瞧瞧。」
「我是全身疼,可我不需要大夫。」骆冷冷说的有点气虚,人都死了还看什么大夫?
「这倒是,反正你平常就是这么过活的,这一次要不是我家公子心地好,将你救了回来,你早就横死街头了。」千春撇撇嘴,斜睨著她。
对千春的不善,骆冷冷没什么感觉,大概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引她在意的,是千春说的话。
听她这么一说,莫非自己还没死?
「我家公子吩咐了,要好生伺候姑娘,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你别以为自己是飞上枝头了,就想差遣我,我可不是来伺侯你这种人的,知道吗?」千春的语气傲慢,因为她知道,这姑娘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瞧她呆滞的模样,怕是听不懂她说了些什么吧!
她的运气还真差,竟然被派来伺候这个疯女人!
骆冷冷疑惑的看著她,奇怪,这个自称是千春的姑娘似乎很讨厌她,她才刚醒过来,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呢?
「对了,桌上的膳食是替你准备的,旁边那碗药先喝,喝完才可以用膳。」千春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等一下再过来收拾餐盘,你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可不像你一样没事做。」
看著千春离去,骆冷冷苦笑,她现在全身痛得动弹不得,连翻身都有困难,要如何下床去吃药用餐?
看来是注定继续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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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姑娘啊!你是故意为难我,还是找我麻烦啊!我不是说要来收碗盘的吗?你竟然没动筷,连药也没吃,是不是存心要让公子以为我懒惰,伺候你不周?」
门再次开启,依然是千春傲慢的脸,在看到桌上分毫未动的膳食后;心想这疯女人是故意和她做对的。
「不是的,我只是动不了,」骆冷冷解释。
「唷!敢情你还要我喂你?」千春轻蔑的看著她,「你还当真以为你是贵客吗?要我千春喂你,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闭嘴!」门扉外传来一声喝叱,让房内的两人同时一惊。
只见一名圆圆胖胖的妇人站在那儿,手上捧著托盘,托盘上放置著一些衣物。
瞧她福态的身材,动作倒是挺快的,才瞧见她站在门口,几个跨步,将托盘给搁在桌上,人已来到千春眼前,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刮子便伺候在千春的脸上。
「福大婶……」千春心虚的低下头,连抚抚疼痛的脸颊都不敢。
「真是不像话!你这个贱丫头竟然对公子的客人这般不敬,没听见公子特地吩咐好好伺候吗?是不是要我报告给公子知道,嗄?」福大婶斥责著。
「千春知错,以后不敢了,请福大婶高抬贵手,千万别让公子知道。」千春怨恨的瞪了骆冷冷一眼,嘴上却是对著福大婶讨饶。
「把那些东西撤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伤势未愈,这些东西哪食得下咽!去厨房弄碗肉粥端过来,顺道再重新煎碗药。」一声令下,千春吭都不敢吭一句,快步的溜出房门。
福大婶轻叹的口气,转过身来已经换了一张笑脸。
「姑娘别介意,这些细鬟就是欠缺管教,待在这种大户人家里,时间久了就变得势利起来,和那些粗鬟一比,真的是太不听话了。」
「不会,我不在意的。」
「伤势还疼吗?要不要福大婶请大夫过来看看?」福大婶见她无法动弹,担心的问。
「不用了,我很快就会没事的,不用再劳烦大夫来一趟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对於自己的伤势,她心里有数。
「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起刚刚醒来的时候,我现在又比较不疼了。」
「那好吧!」福大婶妥协。「对了,这些衫裙是替姑娘准备的,姑娘是公子的客人,身份不同,总不好老是穿著丫头们的衣服。」
接过千春快马加鞭端过来的肉粥和药,福大婶斥退千春,轻轻的将骆冷冷扶起靠坐在床头,端来药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
等到药和肉粥都如数进了骆冷冷的肚子后,福大婶替她擦了擦嘴角,才缓缓的一笑。
「等会儿公子可能会过来探视姑娘。」
「嗄?」公子,就是救了她的人吗?
「姑娘可以先休息一下,公子没那么快来的。」
「嗯。」
啊!槽了!
望著福大婶含笑离去,骆冷冷才突然想到,她竟然忘了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