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地在公司待了一天,一到下班时间,郭以珊几乎是用跑的逃出公司。
由于唐境言还在忙,于是她决定一个人搭公车回阳明山的车宅。
她不想再待在公司了,因为多待在公司一秒,她的神经就多绷紧一分。她急需透透气。
「代董,这么急,上哪儿去呀?不如我送您一程吧。」下了班的贾正金开车经过,正巧看到郭以珊急匆匆地走着,他立刻把车停下,摇下车窗谄媚地问道。
「谢谢,不用了。」她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贾正金说:「以前代董要去哪里,都是我载您的,您忘了吗?」
是吗?如果车亚萱讨厌贾正金,她会搭他的车吗?
唉呀!不管了,反正现在是她讨厌他,她不想搭他的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珊用了最保险的说法。
「代董,您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吗?」贾正金看着她,眼底似乎有着忿怒,但很快就消失了。
以珊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连忙退了一步,识相地改口道:「也不是啦,只是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代董服务是我的荣幸。」贾正金又笑了。
「真的不用了。」
「没关系。」贾正金抓住以珊的手腕,硬是把她「请」上车,以珊吓得缩在座位中,不敢多说话。
结果贾正金也没问她上哪里,只是载着她在市区里晃着,-会儿说他和车亚萱曾经在哪个公园聊过天,又说在哪家餐厅吃过饭……
以珊半信半疑地尽量不响应。如果车亚萱讨厌他,怎么可能和他吃饭聊天?
「呃……贾经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医院看我父亲了。」
「咦?」贾正金瞇起眼,打量着她。「妳以前私底下不会这么叫妳父亲的,妳不都是叫他『老头』的吗?怎么去了一趟美国回来后变得有礼貌多了?」
以珊一惊,连忙反应。「我说过,以前是以前。我现在都已经三十二岁了,不能再那么不成熟。」
「是……」贾正金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解释。
虽然眼前的女人是车亚萱没错,可是经过刚刚的相处,她似乎对周遭的事物部不太熟悉,就算五年不在国内,也不至于如此呀!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又试探道:「代董,医院在下一条街,转个弯就到了。」
「那就快走吧。」
「哎呀!」贾正金忽然诡异地笑道:「怎么代董去了美国才五年,就忘了台北市的街道?医院不在下一条街。」
「贾正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试探什么?」被人戏弄的以珊又慌又急地生气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代董这么久没回来,不知道还记得台北的人事物多少。我没有恶意的。」
「记得什么?我通通忘记了!不行吗?!」以珊生气地一嚷,反而堵住贾正金的嘴,乖乖地送她到医院。
不过,到了医院,贾正金以探视董事长的理由坚持跟进去,以珊没办法拒绝,只好由着他。
「夫人,您也在。」贾正金一见到庄湘云,立刻仔细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
「你好。」庄湘云不失礼貌地向他打招呼,但关切的眼神马上落在以珊身上。
「怎么才第一天上班就累成这样?」她心疼地替以珊擦汗。
「妈,我没关系的,爸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可是还是没醒过来。」
庄湘云和郭以珊之间真情流露的表现,看来没有半点不对劲。这下,虽然贾正金刚刚有满腹的疑问,也只好暂时压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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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贾正金立刻赶往日轩集团的监董之一--周士铨家里。
「怎么?试探得如何?」周士铨叼着雪茄,阴冷的眼始终俯窗口外的车水马龙。
「周董,车亚萱口风很紧,怎样都问不出董事长或是唐境言有没有另外的安排。」贾正金答道。
「可恶!」周士铨折断雪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破坏车老头的煞车,让他发生严重车祸,就是想早日达成我掌管日轩集团的心愿。我已经花了大把钞票买通几个股东支持我当董事长,绝不能让这个臭女人破坏我的好事!」
「可是,车亚萱这个代董是名正言顺--」
「能名正言顺,不一定就有本事坐稳代董位置。想办法扳倒她!」
「可是,她身边还有唐境言和程德里……」
「我不听借口!如果你想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就自己想办法。下个月的股东集会之前,我要听到可以赶走车亚萱的方法!」
「是。」
周士铨又燃上了雪茄,表示送客,于是,贾正金识相地离开。
他苦恼着,怎样才能在唐境言和程德里的保护之下,找机会扳倒车亚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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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小姐。」唐境言下班时间找不到郭以珊,打电话回家又找不到人,于是立刻赶往医院。
「境言,你来了。」庄湘云点头。
「小姐,妳怎么不等我一起走?」他冷静的脸上有着难以察觉的焦急。
「呃……」听到他对她的称呼,让她感觉好奇怪喔。「你还在忙,我不敢吵你,我怕公司又有人找我麻烦,所以……」
唐境言明白她的压力,他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下次下班时间到了,如果我还在忙,就到办公室来等我,别一个人走,万一遇到公司的人,妳会很难应付。」
「我知道了……刚才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就遇到贾正金,他硬把我推上车,还一直说些奇怪的话试探我,我都快吓死了。」
「他有对妳怎么样吗?」唐境言着急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啦……」
「他把妳的手腕都抓红了,还说没有!」唐境言感到生气。这个笨女人什么时候才学得会保护自己啊!
「又不会痛,没关系啦!」反正今天她凶了贾正金好几次,这点红肿就当是她赔他的好了。
一旁的庄湘云看他们一个紧张兮兮,一个无所谓地笑着,于是轻声笑道:「境言,你也学会紧张人了。」
「夫人!」唐境言忽地脸红,不过当惊讶的以珊想再确认时,他脸上的红潮却退了。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不过看你和这孩子处得这么好,我真替你开心。」庄湘云话中有话地笑说着,但现场只有唐境言听得懂。
「夫人,妳是不是太累,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被挖苦的唐境言绷着脸道。
「是呀,我还真的累了。」
不知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郭以珊,一听到庄湘云累了,马上体贴地说:「妈,那我们先送妳回家休息好了,这里有看护顾着,妳可以放心。」
「好,回家吧。」庄湘云还是笑。自从女儿离家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回到家,送庄湘云回房休息后,郭以珊向唐境言说道:「唐境言,我不下楼了,我要先回房卸妆,这妆弄得我好难过喔。晚餐见喽!」
唐境言点点头下楼,才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就听到郭以珊慌慌张张,咚咚咚地跑下楼--
「唐境言!唐境言!」
「怎么了?」
「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对化妆品过敏?不然怎么会这样坑坑疤疤的?」郭以珊好剉喔,她已经不够漂亮了,如果脸上再添疤痕,她妈妈一定会难过死的。
唐境言看了一下,差点没昏倒,这个女人怎么连卸妆都不会?
「怎样?是不是过敏?」
「是妳妆没卸干净,再去卸一次吧。」
「哎呀,干脆你帮我好了,你化妆技术这么好,卸妆也一定没问题吧?」郭以珊拉着他回自己房间。「喏,这是卸妆油和卸妆棉。」
唐境言愣了一下,还真不知这女人的玩意儿怎么用,于是他看了下卸妆油上的使用说明,才开始动作。
「……唐境言,我觉得你的动作好温柔喔,你常常帮女生化妆、卸妆吗?」以珊舒服地闭着眼,坐在床上,安心地让唐境言为她服务,试着忽略心中的醋意。
刚刚她卸妆的力道像是要搓下一层皮,还卸不干净,可是唐境言的动作很轻柔,却卸得很干净,还有按摩的感觉哩。
只是,一想到他常替女孩子化妆、卸妆,她的心就有种涩涩的感觉。
唉!她怎么变得这么会吃醋呀!
唐境言不答。其实卸妆就像洗脸一样嘛,只是把毛巾换成了化妆棉。所以,即使他是个大男人,也很容易上手的。
不过唐境言怕伤她自尊心,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仔细地为她卸着妆。
「唐境言,你有女朋友吗?」
唐境言手忽地一停,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间这么敏感、私人的问题。
「我觉得呀,能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以珊说着,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也满依赖他的,这种带着酸甜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只是,以他的身分和条件,她和他只能当好朋友,因为他将来一定也会选择和他一样出色的女孩,她只是只笨拙的丑小鸭,这出戏落幕后,她将会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是,虽然知道这一点,她还是忍不住想喜欢他,想永远留在他身边,让他为她挡风遮雨、当她的幸运之神。
呵~~她是不是很傻呀!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她发现她只知道他一点点事情,既然喜欢他,就该多搜集有关他的信息。
「这个问题很私人。」
「喔,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而已。」以珊忽然好尴尬。
「两个。」唐境言忽然答道。
「两个?」
「太少?」
「不会!这表示你不滥情。」以珊偷笑,这个温柔的好男人还不滥情哩!
「谢谢夸奖。」
「那现在你有女朋友吗?」为了怕泄漏出她的紧张,她又闭上眼。
「以珊,妳问太多了。」
「喔,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而已。」
「没有。」
咦?他们的交互方式怎么好像开始重复了?再这样下去一定没完没了。
「好了。下次妳得学着自己化妆、卸妆,否则万一有天我和夫人不在妳身边,妳怎么办?」
「好,我知道了,我会用心学的。」听到他没有女朋友,以珊好开心,什么都能答应他。
「妳该回房用功了,公司的财报资料妳多少还是要看一点。」
「可是,我看不懂耶~~」今天她有翻了一下,但一堆数字真不知该从何看起。「不如我把报表拿去你房间,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报表,如果有问题就可以马上问你。」
「也好。」
唐境言走向房间内的浴室准备洗手,而以珊也起身,谁知才走了一步就被自己给绊倒--
「啊啊啊--」
唐境言听到惨叫声回头后,正好接住往他扑倒的以珊,以珊则紧紧攀着他的颈子。
「妳怎么不小心一点?」唐境言真是差点被她吓死。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左脚的拖鞋会踩到右脚的拖鞋……」以珊好沮丧。
「真拿妳没办法。」他扶着她坐在床上。「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洗手。」
「等一下。」她突然拉住他的手。
「有事?」
「我……这个……那个……」叫住他后,以珊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住他。
唐境言等着她,但她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仰望着他,眼底的无措令人怜惜,微启的红唇更是让人呼吸紊乱。
「郭以珊,别引诱我吻妳。」他凝着她,气息乱了、理智散了。
「呃--」她是很想啦,只是这么做太大胆了。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她的诱惑和她的邀请太诱人,如果他再不成全她,就太对不起她,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于是,唐境言低头吻住她,轻尝着她柔软的唇瓣。
而这突然的吻吓得以珊闭上了眼,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唇上奇妙的酥麻,等到她终于能放松品尝时,唐境言的唇却离开了她。
「你……」以珊喘吁吁地看着他。
「下次小心一点,我会担心的。」他的声音好温柔,简单的话里包含着浓浓的情意。
「喔。」以珊抿着嘴,嘴角全是幸福的笑。
看着他走出房间,以珊摸着刚才被他吻过的唇--
呵~~唇上麻麻的,心底暖暖的……爱情在她的连环好运下,也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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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妳不用去公司。」早餐时,唐境言对以珊说道。
「真的吗?」以珊眼睛一亮,但随即问道:「为什么?」
「今天金家三兄弟会来家里教妳一些站姿、坐姿,还有上流社会的用餐礼仪。」
闻言,以珊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地扯扯嘴角道:「我突然记起来了,今天贾正金要跟我讨论财报……」
「贾正金有程德里应付。」唐境言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用餐。
「我还有很多报表没看,公司股东的数据我也还没看熟。」
「先搁下吧。」
「还有--」
「公事、私事全放下,今天一定要空出来。」
「喂!你不只老奸还很霸道咧!」以珊气愤地站起身,插腰抗议。
「哪里。」唐境言抬眼浅笑,表情实在欠扁。
「我这样批评你,你都不难过的喔?」以珊实在很好奇他的脸皮厚度。
「小孩子的话不用当真。」
「我是真心话!还有,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他看向她,忽然忆起昨夜她的吻,眼色渐渐变深。
她稚气的模样又让他想吻她,可是大厅里佣人们来来往往,他只好克制住。
「喂……你不要这样看我啦……」以珊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全身不自在,又乖乖坐下。
唐境言清清喉咙转开话题。「准备一下,金家兄弟十点会到。」
「境言,我要去公司啦~~」与其在家被操练,不如到公司,虽然公司豺狼虎豹一堆,但是有唐境言在,她可以不用怕。
「妳的行为举止太粗鲁,如果不稍微修正一下,会被人怀疑的。让金家兄弟连续训练个几天,我相信下个月的股东茶会,妳一定可以表现得非常出色。」
「可是……」
他打断她,歉疚地道:「我知道要妳扮大小姐很辛苦,真的很抱歉。看来,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不会、不会啦!」他一用柔性攻势,她就瓦解。她垂下头。「我会努力学的。」
「中午我会回来和妳一起吃午餐。」
「喔。」
「我上班了。加油。」他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
唐境言走后,以珊顿时全身无力,她把玩着手上的筷子,看着墙上的古钟。
咦?现在离十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够她回家里一趟了。两天不见爸妈,她好想他们喔。
说做就做,她换下一身上班的套装,随便套上车亚萱的休闲服,戴上鸭舌帽就跑了出去。
门外,正想上门刺探的贾正金正好停车,看见以珊坐上出租车,也马上掉头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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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珊回到家时,父亲已经出门上班,只剩母亲独自在厨房挑菜,母亲孤单的样子令以珊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孝,她怎么能丢下父母住到外面去呢!
「妈……」以珊哽咽地叫道。
「咦?怎么回来了?该不会是又被炒鱿鱼了吧?」潘美玲担心地叫道。
「妈,妳好过分喔!人家是因为想妳才跑回来看妳的耶!妳看到我都不问人家过得好不好,马上就问我是不是被炒鱿鱼。」以珊吸吸鼻子,生气地噘起嘴。
「神经!」潘美玲笑道。她放下手上的菜叶,替女儿倒了一杯热茶。「妳做什我都不担心,就是出去上班的事让我特别放不下心。三天两头就换工作,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
「妈,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有意的。」以珊抱着潘美玲的腰撒娇道:「不知怎的,我就是特别容易犯错。」
「做事小心点,凡事要学会看人脸色,还有,不要什么事都揽到身上做,这样很容易什么事都做不好。」
「是,我知道了,多谢母亲大人教诲。」以珊调皮地眨眨眼。
「快回去上班吧,等一下公司找不到人。」她想女儿一定是跷班回来的。
「不要,我还要再陪妳一会儿。」
「女孩子依赖心不可以这么重,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厚~~哪有妈妈不要女儿撒娇的?妈,妳真是异类咧!」以珊噘着嘴。
「快回去吧。要回家的话,下班后或是放假再回来。人家肯用妳,妳就要好好珍惜、好好努力。」
「是~~妈,那我回去了喔。妳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要盯着爸,别让他再熬夜了。」
「妳怎么比我还啰唆呀!」潘美玲边说边送女儿出门。「路上小心一点喔!」
「知道了!」以珊挥挥手和母亲说再见。
潘美玲回到屋内,不到三分钟就有人按门铃。
「你是?」
「伯母,您好,我是『郭』小姐的同事,她刚刚忘了把蛋糕给您,又赶着回公司,所以要我替她送来。」贾正金一等以珊离开后,立刻假意地提着刚到附近买的小蛋糕出现。看见墙上挂着「郭寓」的牌子,他大胆假设地说道。
「我女儿就是这么迷糊,真是不好意思。」满心抱歉的潘美玲没注意到贾正金话里的破绽和矛盾。
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车亚萱吗?
哼哼!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唐境言那班人找人冒充车亚萱的,哼!难怪她什么都「忘了」!他得意地笑了。
「伯母,您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那我先走了。」
贾正金急急离开,立刻跑到周士铨家里。
「周董!车亚萱是假的,她其实姓郭……」贾正金气喘吁吁,迫不及待要邀功,连忙把所见所闻全部说了一遍。
「可恶!连庄湘云也敢骗我!」周士铨愤怒地折断手中的雪茄。
「现在我们怎么办?」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贾正金一头雾水。
周士铨不屑地斜眼看他。「头脑这么差,难怪当年车成贯不让你当总经理。」
贾正金被损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无法回话。
「我要你先别戳破他们的诡计,等下个月的股东茶会,再一举揭发他们。哼!到时候,那几个心向着车成贯的老家伙不投我一票也不行了。」
「还是周董厉害。」贾正金讷讷地说。
「走吧。别老是到我这里晃,有事打电话来就行了。」贾正金这种鼠辈只能利用,不能太接近,以免被他拖累。
「是……」贾正金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虽然在周上铨这里受了气,但是一想到总经理之位就快到手,他也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