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蜜一路跑进杂志社,及时在八点五十九分打卡,没迟到。
呼……她轻喘着坐下,手里还抱着那份文稿。
「小蜜,妳怎么啦?」林娟娟关心地问。
「没有啊,怕来不及打卡而已。」他住的地方虽然比较近,可是因为塞车,就算他们提早出门,也不见得比挤捷运来得快。
唯一的好处是,她从此省了搭捷运的交通费。
「噢。」林娟娟点点头,望着她手上抱着的文稿,「那是什么?」
「一万块奖金。」乔蜜调皮地道,然后把文稿拿给她。
「是冷向铠的报导!」林娟娟惊呼。「妳拿到了?!」
「嗯。」她点点头。其实很心虚,因为那不是她写的,而是他亲自执笔。
「妳居然做到了?!」林娟娟真是不敢相信。社里不管多资深的记者,甚至总编亲自打电话去邀约,冷向铠都不予理会,没想到他却答应让乔蜜这个实习记者采访。
林娟娟约略看了一下报导,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住,一阅到底。
「这篇文稿是妳写的吗?」林娟娟难以置信。乔蜜居然有这么好的文笔,让一篇讲投资的艰涩文稿变得这么活泼易读叩
「呃,其实不是。」乔蜜不习惯说谎,林姊一向把她当妹妹般照顾,她更不好意思骗她。
「不是,那是谁?」
「是他自己写的。」乔蜜偷偷地说。
「他自己写的?!」林娟娟吃惊地瞪大眼,直觉不对。「他为什么帮妳写?难道妳……跟他……」不会吧?
「在看什么?」从乔蜜进办公室开始,就见她们两个交头接耳,张莉庭好奇地抽走林姊手中的文稿--
「是冷向铠的专访?!」张莉庭瞪着乔蜜。「妳怎么会有这个?」
冷向铠?!已经来上班的所有人顿时全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他给我的。」乔蜜想拿回来,张莉庭却闪开她,拿着不放。
「妳怎么可能见得到他?」
「我……」瞄瞄四周的同事。「那是我的事,还给我。」
「不还。」仗着人高手长,加上高跟鞋的助长,张莉庭轻易避开她的手。「除非妳老实说,妳为什么会有这份文稿。」
「莉庭,那是乔蜜的事,妳没有资格这样质问她。」林娟娟说公道话。
「是吗?」张莉庭瞄了瞄娇小的乔蜜。「妳该不会是用什么代价去换,才得到这篇专访的吧?」
「妳乱说!」乔蜜为她语气中的暗示而涨红了脸。
「那妳说呀!妳是怎么拿到的?还是……这根本是妳自己编的,妳根本没有见到冷向铠?!」
「才不是,这是他给我的。」乔蜜反驳,追着她走。「妳快点还给我。」
「妳说不出来,就表示妳心虚,这份采访稿根本是假的,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经过碎纸机,她把文件全丢进去。
「不要!」乔蜜扑向前,把尾端的文件抽出来,可是文稿已经有一半被绞碎了。
乔蜜又气又伤心地瞪视着她,「妳怎么可以这样?!我尊敬妳是社里的好记者,叫妳一声张姊,从来没有跟妳过不去,妳为什么要这样?」乔蜜太生气了,第一次放大音量在办公室里吼叫。
大办公室里的争执,终于惊动了在总编室的总编。
「才一大早,妳们在吵什么?早餐吃太饱没消化是不是?!」连隔着一道门都听得见她们的争执,搞得他不得不出来看看情况。
总编一吼,全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
「总编,是乔蜜不规矩,拿着一份自编的冷向铠报导想骗你。」张莉庭恶人先告状。
「我才没有!」乔蜜紧抱着那份只剩一半的文稿。
「妳们两个到我办公室里来。」总编下令。「其它人继续工作,不许多话。」威严地一暍,他率先走回办公室。
总编室门一关,总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她们两个。
「乔蜜,妳先说,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拿到冷向铠的专访,可是张姊不相信我能见到他,认为这篇文稿是我编造的,就把它丢进碎纸机。」乔蜜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趁机告状,只是很老实地说出当时的情况。
「就是妳手上那份?」
「是。」乔蜜点头,把仅剩的文稿交出去。
「总编,那一定是她编的,不看也罢。」张莉庭立刻说道。
「我才没有。」乔蜜反驳。
「如果没有,妳为什么不敢说妳是怎么见到他、怎么拿到他的访问的?」
「别吵了。」总编再度威严一喝,专心翻阅文稿。
虽然底下的内容都不见了,但光是每张纸上半部的内容,就隐约可以看出那些投资观点与理财方式完全是有根有据,不是捏造就可以写得出来。
「这篇文稿,不可能是乔蜜编的。」总编抬起头看着她们两个。
「可是……」张莉庭还想说什么,却被总编打断。
「莉庭,我知道妳对记者工作的认真,明白妳求好心切的企图心,但是妳仍然不应该这样毁掉别人的心血。」总编公平地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心血……」
「就算不是,只要不是妳的东西,妳就没有资格破坏。」总编严肃地道:「妳这种行为,并不可取。」
「我……」张莉庭不甘心,「总编,你指责我,我可以接受,可是乔蜜呢?我不相信她真能采访得到冷向皑。」
总编这才再转向乔蜜。
「乔蜜,这篇文稿妳是怎么得来的?」
「是……是他给我的。」乔蜜回答。
「冷向铠给妳的?」总编有点难以相信。「他为什么肯给妳?」
「他……」乔蜜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妳该不会学那些不入流的记者,用什么条件交换得来的吧?」张莉庭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
「才不是!」冷向铠才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会那么做。
「莉庭,我在问话,妳别插嘴。」总编警告。
「可是总编,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们挖空心思去接洽,连冷向铠的面都还没见到就被赶出来,而她却随随便便就拿到他的访问,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怎么想就怎么可疑。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任何缘故,笨蛋才会相信。」不愧是厉害的记者,用字之犀利,整段话表现出疑问,但是却没有任何问句,摆明了就是定了乔蜜的罪。
总编沉吟地想了想。
「乔蜜,妳怎么说?」在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不定任何人的罪。
「我……」乔蜜咬了咬下唇,实在说不出谎话,才打算把一切老实说的同时,总编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进来。」总编说道。
林娟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阿东。
「总编,这位是冷向铠先生的专属司机,赵东先生,他说有事要见你。」
「哦?」总编立刻站起来招呼。「赵先生请坐。」
「不用了。」阿东客气地道,直接说明来意:「吴总编,因为我们老板诸事繁忙,没空来拜访你,所以特地派我送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阿东附上一张与那些文稿同款式的纸。「这是我们老板的签名,他说忘了附给乔小姐;如果吴总编对这份文稿的内容有任何疑虑,可以打电话到中亚集团的总裁秘书办公室,请秘书代为转接,我们老板会亲自回答你的问题。这是名片。」
总编接过那张有冷向铠亲自签名的纸和名片,有点受宠若惊。
「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跑这一趟。」
「不客气,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就先回去了。」阿东道。
「请慢走。」总编请林??代为送客。
不用再问,所有事情已经得到证明。
「莉庭,妳应该跟乔蜜道歉。」总编说道。
「我……」张莉庭很不甘心。
「乔蜜能让冷先生答应接受采访,是她的本事,妳不明青红皂白就误会她,是妳不对,又毁了她的文稿更是不应该。难道妳认为妳这样做是对的吗?」
「我……」很不甘心,但在总编面前,张莉庭还是屈服了。「乔蜜,对不起,我误会妳了。」语气十分不情愿。
「除了道歉,我要记妳大过,今年考绩降为乙等以下。」总编接着说道,论事铁面无私。「妳先出去。」
「我……是。」张莉庭深吸口气,扭身走出总编室。
「乔蜜,妳过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总编表情和缓了些。
「总编。」乔蜜依言走过去。
「是妳拿到的采访,就理直气壮一点,不需要怕。」
「我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该怎 说。
总编挥挥乎,不再细究。媒体这行他待了二十几年,很多事不必说明他也了然于胸。
员工的私事他不管,只要这份文稿确实是经过受访者本人授权而来,那么他就接受。
「现在,妳得想办法把这份文稿再补完整,我才能采用。」
「我知道。」乔蜜点点头。她自己也还在恍惚中。
她怎么都想不到,冷向铠会派阿东来替她解围;他怎么那么厉害,知道她被人误会?!
「好了,没事的话,妳可以回去继续做妳的事,采稿补完整后尽快交给我。奖金就是妳的。」总编轻松地道。
拿到冷向铠的文稿,下个月的杂志销售量肯定会攀升不少,他此刻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是。」乔蜜点点头。「谢谢你,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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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乔蜜还是觉得很开心,连张莉庭频频射过来护恨的白眼也不在乎。事情做完可以下班,她立刻就去打卡,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奔到中亚集团。
结果,她一出办公室就看到阿东站在车旁等,她跑了过去。
「阿东,你怎么在这里?」
「老板要我来接妳。」阿东恭敬地回答,打开车门,「请上车。」
「谢谢。」乔蜜钻进后座,好奇地问:「阿东,你早上怎么会进我的办公室?」
「小姐的包包忘了拿,老板要我送上去,我发现小姐被刁难,就回来报告老板,是老板要我那样说的。」阿东回道。
顾虑到乔蜜的心还不是很定,也一定不想两人的私下关系曝光,以他的身分也不方面露面,所以冷向铠要阿东去做澄清。于冷向铠而言,他是根本没兴趣把私生活供出来让大家八卦。
「原来是这样,阿东,谢谢你。」乔蜜甜甜一笑。
「不客气。」
车子行进了十几分钟,乔蜜突然发现,这不是去冷向铠公司的路。
「阿东,我们要去哪里?」
「老总裁生病了,老板从中午起就一直待在医院,吩咐我等小姐下班后,直接带妳去医院。」所以,他才会守在那里。
「生病?要不要紧?」乔蜜忙问。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应该还好。」老板也没有很紧张的样子,还叫秘书将公文送到医院给他批阅哩!
「噢。」乔蜜有点不安。
冷向铠的爸爸,那是长辈耶。她和冷向铠在一起,还没有想过要见他的家人,不知道他爸爸会不会很难相处?
可是,现在说不去也太奇怪了,只好硬着头皮跟阿东走进医院;听见病房里头有人在说话,他们同时停在病房门口。
「伯父只是血压高了一点,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如果没其它状况,明天就可以出院。」病房里,辛皓楷特别抽空过来探望。
事实上,他是这家医院的外科特约医师,辛家和冷家是商场上的老朋友,上一代的交情非常好,友谊延续到下一代。冷盛拢在家里一昏倒,管家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辛皓楷,辛皓楷立刻亲自赶到,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冷盛拢送到医院,安排一连串的会诊与检查。
在来病房之前,他已经先向主治大夫问明情况了。
「血压高?」冷向锁蹙眉。
辛皓楷推了推眼镜。
「铠,虽然事业繁忙,但别忘了要多注意长辈的生活起居啊。」他一脸正经。「别忘了独居的老人最需要的,就是子女的关爱与照顾。」
「这句话,我可以奉还给你。」冷向铠一点也不受教。
这家伙除了冷笑话,说什么都不好笑,要孝顺哩!也不想想自己多久回去看一次自己的老爸。要说不孝,那他们两个是五十步跟一百步,谁也别笑谁。
「我是提醒你,怕你有了女人,就忘了父亲。」辛皓楷叹气地摇头。「你真是太辜负我一番苦心。」
不过论起这一点,辛皓楷就比冷向铠幸运多了。
辛家共有六个孩子,五个兄弟,最小的是妹妹。辛家五个兄弟一年半载不回家,辛父是绝对没什么意见的,只要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常回来陪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辛家兄弟当然没敢真的一年半载不回家,只是原因不是为了父亲,而是要回去关爱一下小妹,深怕照顾不到他们最疼爱的妹妹。
「女人?」从头到尾由着他们斗嘴的冷盛拢,终于听见令他感兴趣的字眼了。
「是啊。」辛皓楷很尽责地回道:「上回我半夜被叫出门看诊,结果只是因为铠的女人感冒了,他还很没良心地在我一看诊完,就把我轰出门,深怕我占据他太多时间似的。」
「是真的吗?」冷盛拢立刻转向儿子。
「爸,你记得泪光吗?」冷向铠不答反问。
听到泪光两个字,冷盛拢整个人一震,但随即蹙起眉。
「别转移话题。」
「我不敢。」冷向铠微微一笑,他可不想让病床上的老父血压再度升高。「只是,她就是泪光的拥有者。」
「她有泪光?!」
「嗯。」冷向铠点点头。
「她在哪里?!」冷盛拢有些激动。
辛皓楷看得啧啧摇头。
「伯父,不管泪光有多重要,你都不能太激动,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辛皓楷的语气虽然轻松,但已经足够达到提醒的效果了。
冷盛拢毕竟是半生在商场上打滚的人,很快平复初时的激动。
「爸,你放心,我已经让阿东带她来了。」这也是冷向铠在得知自己父亲无大碍后,还一直守在医院的最主要原因。
自从将公司整个移交给冷向铠管理后,冷盛拢虽然也有退休活动,日子过得不寂寞,可是他心里的思念,却逐年增加。
找不到父亲思念的那个人,至少可以让父亲再看到出自他设计的泪光,也算是一种安慰。
「老板。」阿东这才出声轻唤。
「进来吧。」冷向铠道。
「是。」阿东这才带着乔蜜进病房。
「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一个小时后再来。」冷向铠吩咐,他没忘记乔蜜晚上还有课。
「是。」阿东退了出去。
「爸,这是乔蜜;乔蜜,那是我父亲,至于旁边这个,就是上回替妳治感冒的蒙古大夫。」冷向铠替在场的人介绍。
「他说错了,我不住蒙古,也不姓蒙古,我是天母医生。」辛皓楷一脸正经地纠正。
「啊?!」乔蜜一呆。
「别理他。」冷向铠忍笑地将乔蜜轻推到父亲跟前。
「妳好。」冷盛拢先点头打招呼。
看到她,他有些失望,她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冷盛拢心里一阵叹息。
「伯父你好。」乔蜜有点紧张。
「放轻松,我爸不会吃了妳的。」从扶着她肩膀的动作,冷向铠察觉到她的僵硬,笑笑地低声安抚道。
「他是你爸爸,你当然不会紧张啊,如果今天见的是我妈妈,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轻松?」乔蜜咕哝。
「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妳紧张。」冷向铠缓缓地说,眼神闪过一丝促狭。
「你笑我?!」她偏头瞪他一眼。「我不跟你好了喔!」
「那可不行。」冷向铠从身后环住她,坏坏地在她耳边低道:「妳不跟我好,我会很『难过』的。」
「冷向铠,你正经一点!」她倒抽口气低叫,扬起手肘朝后顶了他一下。
「我很认真啊。」他说的是实话。
「你你你……」可怜的乔蜜,论口才,她只有被冷向铠克得死死的份儿。
「咳!」冷盛拢轻咳一声。「你们两个节制一点。」好歹现场还有他这个老人家和一个旁观者。
事实上,辛皓楷已经径自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掏出口袋里的花生米开始边啃边看戏了。
乔蜜脸蛋一红。
「都是你啦!」她挣开他,站离开他两步远。
冷向镜轻笑,由着她去。
「这是你替自己挑的对象?」冷盛拢问道。
由他们两人的互动中,不难看出他一向眼高自傲的儿子对乔蜜的呵护。尤其,冷向铠会逗她、闹着她笑,这是多难得的事!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儿子有这么轻松调笑的模样。
整间病房的气氛因为乔蜜的到来,变得轻松无比。
「是。」冷向镜笑笑地回道,语气轻松,眼神却很认真。
「相信你明白自己作的选择。」冷盛拢不给予意见,只有默默支持。「泪光呢?」
「在她身上。」冷向铠对乔蜜道:「把项链借我一下。」
「哦。」也不问为什么,乔蜜伸手解下项链,递给冷向铠。
「爸。」冷向铠将项链交给自己的父亲。
冷盛拢一见,整个人立刻震惊住。
「爸?」冷向铠发现父亲神情的异样。
冷盛拢微微发颤的手抚过项链坠子,眼神充满喜悦、感伤、依恋等等复杂的情绪;最后,他脸色却是一白。
「爸?!」冷向镜神情转为谨慎。父亲的反应太奇怪了!
冷盛拢没有理会他,直接问向乔蜜:「这项链是谁给妳的?」
「是我妈妈。」乔蜜有些不安地答道。他的神情……好奇怪。
冷盛怀表情又是一震,勉强维持平静地问道:「妳母亲……叫什么名字?」
「苏宜安。」乔蜜一说出这个名字,冷家父子的脸色却同时变得惨白。
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