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大喜过望。「什么方法?」
尽管看她急得如锅中蚂蚁,他仍执意吊她胃口。
「我可以帮妳,不过妳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趁火打劫?真是有够小人。
「有没有带身分证?」他伸手问道。
「要身分证做啥用?」她不耐烦地由皮夹中抽出身分证,乖乖交给他,只求能安然全身而退。
然后,就见他不慌不忙地收进自己的口袋。
她这才后知后觉出声阻止。「喂,你干嘛?快还我啊!」
「妳到底还想不想回家?」他好心提醒。
「当然想啊,可是……那跟我的身分证有何关系?」
「因为这就是条件。」
她困惑地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百思不解。
「我可以保证让妳平安回到家。」他的脑海蓦地灵光一闪。「不过妳得答应来作我的贴身助理。」
「贴身助理?」
「就是跟班的意思。我到哪妳就跟到哪,协助我的一切活动和工作。」他随即补充道:「我知道妳还有半年才毕业,妳可以先利用课余时间来见习。」
「好是好啦!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她亦不甘示弱。哼!想吃定她伍荔儿,门儿都没有。
「哦,妳倒说说看。」他兴致勃勃地反问。
「首先你必须按时付我薪资,一个小时一仟块。最重要的是我只收现金不收支票,每天下班前领钱。」她危急中不忘替自己谋福利,并且愈发精打细算。
「成交。」原来是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
「那我的身分证呢?」她伸手想讨回失物。
「先扣留在我这儿,免得妳食言。等妳和我签完员工任用契约后,自然会物归原主,妳稍安勿躁。」
达成协议的两人相视而笑,殊不知各怀鬼胎。
钱克平得意于自己的绝妙好计。本来只是想查出她的住处,并以身分证作为借口,好骗她出来再见一面,这下可好了,终于有机会与她朝夕相处以培养感情。
嘿,前提是得先瞒过葛秋苓,否则恐怕将不得安宁。
至于伍荔儿则是心喜于找到一位大金主。只要跟定钱克平,搞不好能多做些无本生意,大捞「明星」油水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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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怎么不见荔儿人呢?」刚刚卸完妆,正预备由电视台的摄影棚,赶往电台接受访问的钱克平问道。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哪有身为助理的人比明星还大牌,老让他遍寻不着。今天是她见习的第三天,如此乌龙状况却已屡见不鲜了。
「喏,她不就在那儿吗?」左祈安无奈地指了指右前方,表情不比钱克平好看多少。
隔壁摄影棚正在录过年的综艺特别节目,众星云集,现场好不热闹啊!
只见伍荔儿像只忙采蜜的花蝴蝶,喜孜孜地穿梭在众星之间,兴高采烈地四处索取签名。
「妳不是主演『刻骨铭心情』的罗绢吗?请帮我签一下名。」一转身又惊呼:「哇,你……你是『爱在今宵』的男主角嘛,快!快替我签名留念。」
「还有你。」她忙不迭地拦下刚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你是青春偶像--宋航,也麻烦你签个名吧!」
「我的天呀,性感女神--尚芙蓉。」她兴奋得尖叫。
眼前之景教钱克平心里颇不是滋味。
原以为只有对他才会有的狂热之情,在一看见满堂星光灿烂后,她居然……就冷落他了?!
难道说……她一点儿也不崇拜他?若是如此,那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又为何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并非他的自信心在这三天中有所动摇,而是他发现她的行为举止和其它追星族大异其趣。她似乎并没有特别锁定哪一位明星,简直可以说是宁愿错杀亦不愿放过,总而言之算是一网打尽了。
透过职务之便,她肆无忌惮地进出电视台以及任何有明星存在的场所,即使是厕所里,她也不忘穷讨签名,关于此点,他曾有切肤之痛。
「你不觉得她有疏忽职责之嫌吗?」左祈安在一旁火上加油,好像嫌钱克平脸不够臭似的。
坦白说,左祈安实在是被伍荔儿打败了,从没见过像她精力这么旺盛的女孩子。要那么多签名作啥?当壁纸糊在墙上啊?
左祈安真的搞不懂钱克平为何会突然擅自决定找伍荔儿来当助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他一向反对任用女性工作人员来处理钱克平的种种事务。一来怕歌迷们反弹,二来担心日久生情会威胁到钱克平的偶像地位,三来则是杜绝葛秋苓的死缠烂打。
天知道葛秋苓有多渴望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钱克平不放,万一让她晓得竟有此等职缺,怕不闹翻天才怪。
「小左,去把她拖回来,咱们该出发了。」哼,多看一秒,钱克平的表情就更难看一分。
虽然极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有一丁点儿吃醋。
他不喜欢她对其他人热衷,她应该和别的死忠歌迷一样,只一心一意追随他一人,绝无二心。
他是天王巨星,现今最炙手可热的钱克平耶!凭她一位平凡的女大学生,能荣幸被他挑选为贴身助理,不知已羡煞多少人。居然……居然这么不「惜福」?!真该丢出去当雷公的点心啊!
「左大哥,我自己有脚会走,你别再拎着我,很丢脸耶!」伍荔儿不依地娇嗔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左祈安将她搁在钱克平面前。「钱克平、钱大牌,人已带到。」
她一脸无辜地凝睇着面前那张扭曲了的俊脸,突然发现他好爱生气,尤其老喜欢在她眼前端臭脸,活像她倒了他的会钱似的。
「人家还没要到尚芙蓉小姐的签名,你火速召我过来干嘛?」在他的瞪视下,她只敢小声嗫嚅道。
「我是花钱请妳来摸鱼的吗?妳似乎搞混了该关注的对象吧!」他厉声指控,为她的不知反省而火大。
「哪有?」她立即辩解:「我最关注的人还是你啊!在我心目中,其它人根本比不上你。」
因为别人的签名顶多卖到一仟元,而钱克平的则至少可以三仟元起价竞标,怎么算都是他比较「重要」。
任何人都能得罪,就是万不可得罪「金主」--这是伍荔儿向来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妳说的可是真话?」虽然她有拍马屁之嫌,不过听入耳里还挺受用的。他的嘴角总算往上一扬,释怀了些。
「句句出自肺腑。」她做了个童子军的立誓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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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急诊室
「哇,是钱克平本人耶!」一名正在为病患包扎伤口的实习护士惊喜万分地大声嚷着。
「真的耶,是他没错。」尖叫声随之此起彼落。
「本人比电视上还帅呢。」开始有人七嘴八舌道。
「我真不敢相信能亲眼见到他……」有人激动得哭了。
「老天啊,我今晚铁定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要赶紧打电话,叫我妹妹也来看。」
顿时,急诊室内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更甚,惊动了在楼上办公的院长,也赶来一同凑热闹。
造成如此局面,钱克平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无奈的强「皮」所难,硬扯出个招牌笑容。这就是身为公众人物的悲哀,无论心里如何不爽,都不能显露出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妳们继续忙妳们的,不必招呼我。」他朝那群看痴了、看傻了的女性同胞们挥手。
「小左,先去替荔儿办挂号。」钱克平镇定地道。
左祈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我这就去。」
临走前,左祈安若有所思地又回头望着钱克平。
上回演唱会因伍荔儿而起的罢唱风波,好不容易才被他粉饰太平,现在再这样一闹,明天绝对又要传绯闻了。
左祈安不禁感到纳闷,认识钱克平近六年,在他印象中,钱克平向来谨言慎行,即使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也会懂得洁身自爱与避嫌,来杜绝会影响他形象的所有伤害。
怎么一遇上伍荔儿,钱克平便将一切原则皆抛诸脑后,难不成他对她已动了情?左祈安忽然惊觉。
今天伍荔儿在片场中被突然倒塌的布景火炉烫伤了手臂,钱克平就算再怎么不放心,大可交代其它人陪同将她送医急救,也犯不着因为她的意外受伤,而延误了拍戏进度。还为了此事与国际知名的李大导演翻脸,不惜以毁约拒演要挟,执意请假亲自陪她就医……
左祈安着实矛盾了。身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他有责任维护钱克平的形象,偶像明星一旦有了感情寄托,肯定会流失大部份的异性支持群众,这绝非他所乐意见到的。
可是若以好朋友的立场,他又很希望形单影只、无亲无戚的钱克平,能有幸福的感情归宿,别再空虚寂寞。
唉!
大约十分钟过后--
「克平,手续已经……」左祈安顿时语塞,当场愣住。
才一眨眼的工夫,钱克平的身旁已围满仰慕的群众,盛况之空前更胜于医院的挂号处。
「慢慢来,别急。」钱克平应接不暇地签名与握手。
原想趁医生替伍荔儿包扎的时候,抽空小睡片刻,以应付凌晨时的通告--为了目前收视率勇夺冠军的八点档,赶拍精采完结的杀青戏。想必是得熬到天亮,不先补个眠怎撑得下去?
「唉,看来休息是无望了。」钱克平认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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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三○三号病房
「表姊,妳该不会是烫伤烫坏了脑袋瓜吧?这家医院可是贵得远近驰名耶!妳难道不会住得心里直淌血吗?头等病房一天可要五仟块耶!这压根儿就不符合妳平日『节俭』的作风。莫非……天要下红雨了?」得知伍荔儿已没啥大碍后,凌飖飖心底的担忧总算一扫而空。
说「节俭」是含蓄了些,天可证明伍荔儿根本已到了「视钱如命」守财奴的最高境界。只是表姊妹一场,顾及亲情不方便直接点明罢了。
凌飖飖停下手边削苹果的动作,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说:「我想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住头等病房的费用,肯定是另一位冤大头出的。」
伍荔儿接过表妹削好皮后递来的苹果,先啃上一大口,才含糊不清地辩解道:「我这是上班时间里因公受伤的耶!医药费当然得向老板大人要,哪有我自掏腰包的道理。况且……如此豪华的病房足可媲美大饭店,不住白不住啰!」她可是理直气壮的。
「反正怎么拗都是妳有道理,就算是歪理,凭妳那死缠烂打的讨钱本事,谁敢不乖乖掏出钞票,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凌飖飖凉凉地挖苦道。
「瞧妳将我形容得像讨债鬼、母夜叉似的,在妳眼中我彷佛是个唯利是图的贪财小人嘛!」伍荔儿没好气地猛啃苹果出气。
「表姊,不是我爱漏妳的气,妳有时候的确是贪财了些。虽说白花花的钞票人人爱,但像妳如此爱抢钱的人已数国宝级了。休怪我危言耸听地提醒妳--当心太见钱眼开,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凌飖飖早已受够了她锱铢必较的个性。
为了北上求学,表姊妹俩一同搬离南投故乡,共同租屋而居。自从伍荔儿因工作之便买了一部二手车后,理所当然每次放假返乡,凌飖飖都会搭表姊的便车,结果总得要她出油钱。说什么平等互惠--伍荔儿出力开车,而凌飖飖则理应出钱加油。
拜托!表姊妹还如此明算帐,象话吗?
凌飖飖多年来受的委屈还不只这些咧!最、最、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伍荔儿总有一大堆异想天开的挣钱怪招,每回都会拖着她这「年幼可欺」的表妹,一起上刀山、下油锅,根本枉顾「姊妹情深」四个大字。
例如:到火灾现场旁卖灭火器,售价依火势大小论高低,火大则涨、火小即降,名符其实的趁「火」打劫呀。
还有清明节时到墓园替人除草、扫墓、烧纸钱;偶尔也到殡仪馆客串孝女白琴,待遇还算不错。
而目前广为泛滥的○二○四色情电话交友,她们俩可称得上是开山始祖、创代元老了。不过,她们可是卖「声」不卖「身」的!
其它举凡托婴、代人溜狗、买菜、清理房屋,甚至油漆、基本水电、屋顶抓漏……只要能够赚到钱的工作,伍荔儿向来乐意学习。而凌飖飖竟也在莫名其妙中,不知下觉成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强人」。
想起自己可怜的童年回忆,凌飖飖不禁叹了口气。
「表姊,说正经的。妳那位天王巨星老板对妳可不赖喔!百忙之中还抽空打电话来关心妳的情况,他该不会是喜欢上妳了吧?」凌飖飖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闻言,伍荔儿差点摔下床去。
「妳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人家他纵横影艺界已非一、两天,身边围绕的尽是环肥燕瘦各色美女,哪会瞎了眼看上我?」一不小心扯痛伤口,她皱了下眉头。
她不敢也不想多加揣测,一来怕自作多情而会错了意;二来两人毕竟是分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的女大学生和超级天王巨星,永远划不出等号。
伍荔儿烦闷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些困了。」她意兴阑珊地下了逐客令。
「那……表姊,妳好好休息吧!我放学后再来陪妳。」
「不必了。」伍荔儿缓缓地将身子躺平,闭起眼睛,好像真的累了。「妳昨晚为了照顾我也没啥睡到,今晚还是早点回家补眠吧!」
凌飖飖迟疑了一会儿。「那记得有事再打电话给我。那么……我先闪人了,妳自己多保重。」
不知为什么,伍荔儿的心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胸口顿时觉得很闷,还有一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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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星月交辉。
伍荔儿独自一人,百般无聊的斜倚在病房窗口,仰头遥望稀疏的星子伴着玉盘似的明月。
「哈啾!」她遽然打了个喷嚏,着凉似地发了个冷颤。
毫无预警的,一件宽大却温暖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谁?」她受惊,猛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急忙抬头一探究竟。
「烫伤加上感冒可不好受喔!」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耶!她只顾着质疑,一时忘了该挣开他的拥抱。
「我刚拍完戏,顺道来检查看看妳有没有踢被子。我怕妳在头等病房会住上瘾,舍不得太快出院,幸好我及时发现,没让妳的企图得逞。」钱克平低头俯视怀中自动送上门来的软玉温香,惬意地顺势将她轻搂着不放。
「你胡说,我哪有什么企图!」她心慌意乱地辩解道。刚刚她才想着与钱克平相处的点点滴滴,谁知他竟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还敢狡辩?」他轻捏她冰凉的小鼻子。「喏,这不就是妳意图感冒,所以故意衣衫单薄又存心到风口吹风的最佳证明?看妳还有没有借口脱罪!」
一向口齿伶俐的伍荔儿,好像突然哑了一样。
或许是因为与钱克平如此亲昵地俩俩相望,一时之间,她彷佛心魂俱失,毫无意识的任由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做完这个突兀的举动,钱克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尴尬的轻咳两声,刻意寻了个烂借口:「这是老板奉送的晚安吻,夜深了……妳该早点休息。」松开自己难分难舍的双臂,他怅然的和她分开。
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与她独处,都怪他一时情急冲动,未经人家同意就擅自吻了她……万一惹她生气了,误会他是个急色鬼或登徒子,岂不前功尽弃?钱克平懊悔不已。
「那……我先回去了。」他迈开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转身欲离开。「晚安。」
伍荔儿愣愣的将手搁放在被他吻过的额头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个吻是否真如他所言只纯粹是为了道晚安?即使满腹疑惑,她却难以启齿追问他。
钱克平沮丧的旋开门上的把手,不明白总是万众瞩目焦点的他,怎么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不安。
就在他将一脚跨出门外的同时,身后却响起了微弱的声音,暂停了他所有的动作。
「我睡不着,怎么办?」伍荔儿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背后,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角。
闻言,钱克平心跳加速,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快活感受。他低头掩饰笑得合不拢的嘴,佯装无可奈何地说:
「睡不着啊,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留下来陪妳聊天解闷啰!照顾好员工的心情也是老板的责任之一。」为了扫除尴尬、局促的气氛,他随即提议道:「今晚的月亮很美,妳想不想出去庭院定走,透一透气?」
「现在?」三更半夜出去散步,会不会太疯狂?
「有何不可!」就是因为三更半夜才更好,假使换作是大白天,不被狗仔队们跟监偷拍才怪。
「可是我还穿着医院里的睡衣耶!」她犹豫不决。
「病人穿睡衣乃天经地义之事,有何不妥的?走啦!再蘑菇下去天都快亮了。」他拖起半推半就的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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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医院中庭
伍荔儿与钱克平并肩漫步在灯光昏暗的花圃旁,隐隐约约由花丛中嗅到阵阵花香,那是淡淡的熏衣草混和着风信子的味道。
「妳会不会冷?」他帮她将滑落至肩际的大外套拉好,深怕她着凉。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在乎一个人,一个能强烈震撼他心灵深处的人。
她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于是两人又一路无言的走到池塘边的凉亭里。
「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同以往的温柔态度,令她有些无法适应。
「你今晚心情好像不错。」安静的氛围教她挺不自在,总算开口讲话,试图打破僵局。
「妳终于愿意开金口啦?这么安静,一点也不像平日活蹦乱跳的妳。」他促狭道。顿了一下,他一脸正色地问:「是不是伤口发疼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赶快带妳去急诊室,那儿还有值大夜班的医生在。该不会是烫伤的伤口发炎了?」他手忙脚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望着钱克平似乎心急如焚的模样,伍荔儿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实在不明白,今晚的他和平时差异颇大,好像对她更温柔、更小心翼翼……
「妳的脸为何这么红,难不成是因为伤口发炎所引发的高烧?」他十分自责,「都怪我粗心大意,没事干嘛拉妳出来吹风,这下真的害妳病情加重了。」
唉……就是这个样子,打从踏出病房门口,他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开始大惊小怪,让她非常、非常不习惯。
还是平时吵吵闹闹自在些,今晚的一切令她着实感到别扭和忐忑不安。那感觉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她也很希望早点弄清楚。
她的个性是不拘小节又心直口快,虽然对于金钱以外的事物有些迷糊和慢半拍,但是大部份的时候,她仍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喜欢如此暧昧不明的状况。
也许她在生财及理财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可是关于感情上的处理,她只是个青涩、懵懂又无知的低能儿。
「别只呆呆望着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赶快告诉我啊!」他被她不寻常的安静,弄得方寸大乱,紧张兮兮地捧着她红得骇人的苹果脸。
这么近的距离,令她忆及病房里的那一吻……
「我……我很好,你不要担心啦!」她逃避似的别开脸,害怕去探索他眼中焦虑的缘由。
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
「妳真的不要紧?」他还是放心不下。
「我当然不要紧。」她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应,企图掩饰心里的不安。「倒是你,突然变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似的,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蓦然察觉自己对她过度关心,钱克平连忙收敛起满腔的热情,展现出一副不甚耐烦的模样。
「妳很难伺候耶!平时老嫌我爱欺负妳,现在妳受伤住院,我难得有机会能展现温柔的一面,妳非但不捧场,还骂我像个老妈子。真没良心,对妳太好实在是枉然啊!」他自哀自怜道。
「你少恶心了!我看你只有在演戏时,才会运用『温柔』两个字来欺骗广大的女性观众,赚取她们的眼泪和收视率。」她不甘示弱的回顶他。
「对嘛!这才是我所熟悉的伍荔儿。」见她似乎平安无事也没啥病痛,悬了好久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他又一如往常的恢复嘻闹本性,故意和她抬杠。「说我恶心,难道妳刚才就不恶心吗?没事学人家装文静、扮淑女,想吓得我晚上睡觉作恶梦啊!」
输人不输阵。她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凶巴巴地指着他鼻子。「我何必装文静、扮淑女?我对你又没有任何兴趣。」
伍荔儿啊伍荔儿,妳又何必口是心非?妳明明为了他的事,心烦如麻了一整天,不是吗?她为自己的表里不一感到可耻且厌恶不已。
「哦,原来妳对我丝毫没有兴趣啊!」钱克平突然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损,好胜的他不免想要一逞口舌之勇。「太好了!我向来忌讳身旁的女性工作人员,会藉工作之便死缠着我。」
唉……话一讲完,他便懊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都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毛头似的沉不住气,心里明明对她喜欢得紧,干嘛故意与她斗气?自找苦吃嘛!
「你尽管放一百二十颗心吧!我伍荔儿可不是大花痴,别担心我会缠上你。大明星就了不起呀,少在那儿臭美了。」她有种被伤害的感觉,只想学刺猬一样,用扎人的刺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心。
不是早警告过自己,不该将他一时兴起的温柔当作一回事。为何心里仍觉得苦苦涩涩的?伍荔儿眨了眨微泛泪光的眼,告诉自己千万别在他面前流泪,那是弱者的把戏,她才不屑如法炮制。
然而心思细密的钱克平,怎会忽略她语气里所含带的哽咽。他实在是又气又急,恨不得一巴掌打歪他自己那口不择言的嘴巴。但话既已出口,就算后悔莫及也收不回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寻法子亡羊补牢吧!
「荔儿……」
「你不用多说了,我有自知之明。」她旋身拂袖而去,丢下满脸错愕的钱克平愣在凉亭。
「荔儿,等等。」如果就此不欢而散,那他和她之间不就永远没希望了吗?他惶恐不安地追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谁知弄巧成拙,雪上又加霜。
「好痛啊!」她疼得蜷缩在地上,方才硬憋着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珍珠般纷纷坠落。
钱克平大惊失色,料想不到为何好死不死的,正巧抓到她烫伤的那条手臂。这下子,要求她原谅他,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弄痛妳。快让我瞧瞧,伤得严不严重?」他急忙蹲在她身旁,好意的关心道。
岂料,她竟用力推开他靠过来的脸。「滚开!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她痛得眼泪直流。
看见她痛苦不已的模样,钱克平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受伤的人是他自己,而非眼前这个惹人怜的泪人儿。
「都怪我粗手粗脚弄疼了妳。」他自责极了。「我先送妳到急诊室,叫医生帮妳止痛,好不好?」他只想尽快减轻她的痛苦,毫不介意她的恶言以对。
「不用你鸡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最好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少来惹我!」
伍荔儿此刻的心情乱成一团。
不单只是气他触痛她的伤处,更恨他无端弄皱一池春水,却又一副干卿底事的无辜样。
如果不是真喜欢她,又何苦频频来招惹她?难道戏要她的感情是件有趣的事?!她虽不解风情,可也不是傻瓜啊!今晚的他,实在太过份了。
「荔儿……」他也不希望将局面弄得这么僵。
打从前天傍晚送她就医,然后晚上进摄影棚拍戏至今天凌晨一点收工,他已整整三天两夜没合眼,一下戏就直奔医院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放心不下她,非得亲眼看到她的伤势无恙,才能真正释怀。
谁知他用心良苦、百般讨好,最后却落个无功而返。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走开啦!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是当鸵鸟也罢,只要现在避开恼人的他,她便可暂时安抚受创的芳心。
情急之下,又无计可施,钱克平只好出此下策……
他迅速地吻住她欲继续催赶的嘴,并且在她唇瓣还来不及反应前,一举攻入隐藏在她贝齿后的柔软地带,与她的丁香小舌不期而遇。
伍荔儿顿时止住泣声,怔忡地张大水汪汪的美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睇着他俊美的脸。脑袋里好像被丢入一颗核子弹,霎时炸得她头晕眼花。
钱克平原本只为了堵住她那不讲理的责难,岂知一旦吻上他梦寐以久的甜蜜香唇,他竟一发不可收拾的乐而忘返。如被点燃引线的烟火,不到绚烂绝不终止。
他心醉神迷地放任自己火焰般的热舌,在她同样灼热烫人的口中,缱绻出一波又一波的缠绵情意。他轻环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稳住她差点摊软的娇躯。
夜风徐徐拂来,却冷却不了彼此炙热的心。万籁俱寂中,只清楚听见对方狂乱的心跳声。
远方隐约传来一声鸡鸣,叫醒了浑然忘我的钱克平。
「天快亮了,我先送妳回病房,再请值班医师替妳检查伤口。」他连忙站起身,顺势将她打横抱起。
这一次伍荔儿不再拒绝,羞于见人的她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的视线交会。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也太震撼了。两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暧昧的情愫和尴尬的感觉,周游彼此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