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台南市区一家五星级饭店,虽然时间已经超过半夜十二点,但宴会厅里仍是灯火通明,只见饭店员工忙进忙出,正为明天要在此举行的喜宴做准备工作。
而明天的主角之一,新娘子童亦霏,正待在饭店九楼的精致套房里,和好友们聊着天──
「亦霏,妳真的要跟邱英哲结婚吗?」陶纮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亦霏和邱英哲是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班对,七年后的明天,他们终于要步入礼堂了。好友范晓人和陶纮专程从台北搭机来台南,为的就是参加亦霏明天的婚礼。她们三人在饭店租了一个房间同住,一起度过亦霏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
童亦霏有着古典优雅的五官,头脑聪明,气质又高雅迷人,是内外皆美、名副其实的美人,也是陶纮唯一甘心认同的美女,因此她也一直认为亦霏值得更好的对象。
就她所知,当年亦霏学校里的学生会长、各系会长等大批优秀精英都对她有意思,甚至展开猛烈追求。但这些人都被亦霏婉拒了,唯一得到她青睐的,竟是令众人跌破眼镜的邱英哲。
其实邱英哲也没什么不好,人长得斯斯文文,个性温和好相处,只是太过温吞,实在不够有男子气概。
「当然是真的啊!」亦霏好笑地反问道:「妳忘了明天就是我的婚礼吗?」
她当然知道陶纮所指为何,但她就是刻意选择平凡的邱英哲,因为她知道条件太好的男人容易出轨,她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也许跟其它追她的男人比起来,英哲并不算突出,但他一定会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这也是她选择他的主要原因;她要的是一个平凡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
「妳结了婚就要住在台南,以后要像现在这样三个人聚在一起就难喽……」晓人语带遗憾地说出三人心中的隐忧。
虽然她们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跟亦霏未来的婆婆──卢金枝见面,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但几个小时里只见她强势地主导所有事情,先生和儿子在一旁毫无用武之地,可见平常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她作主,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一家之主」。
既然未来的婆婆是这样一个难缠的厉害角色,以后亦霏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将来若想再像此刻一样相聚谈心,对嫁做人妇的亦霏来说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亦霏的眼神一黯,但随即故作轻松地回道:「没关系,妳们可以来台南找我,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啊。」卢金枝的难搞,她比谁都清楚,但既然决定嫁给英哲,就只能多担待些,否则婚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陶纮看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换个话题。「说得也是。我超喜欢台南的小吃,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来找妳好了。」算了,只要邱英哲是真心对待亦霏,就算他再「没路用」,她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能让亦霏幸福就好。
「妳啊,就只想到吃。」晓人也不想搞坏气氛,配合地跟陶纮抬杠。
「我有本钱啊!」陶纮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充分展示自己魔鬼般的傲人身材。「妳看,怎么吃都不会胖呢!」
「是、是、是……」晓人敷衍地应道:「妳天生丽质嘛。」语气听得出没有多少诚意。
「没错,妳总算说句人话了。」陶纮不知是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自有一番解读。
「妳还真敢说!」晓人受不了地猛摇头。
「那当然喽。」陶纮骄傲地说:「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妳喔,脸皮真是有够厚的耶!」晓人实在拿陶纮的过度自信没辙。
「胡说,我的皮最薄最嫩了,妳摸摸看……」陶纮硬是将脸凑到晓人面前,强迫人家吃她的嫩豆腐。「妳摸嘛,很好摸喔!」
「我才不要咧……」晓人偏不如她愿,笑着躲到亦霏身后,三人正笑闹成一团时,突然有人来按门铃──
叮~~咚~~
「奇怪?是谁呀?」陶纮纳闷地望向大门。「难道是邱英哲?」除了邱家以外,应该没人知道她们住在这里啊。
「怎么可能?」晓人不屑地反驳。「妳忘了他说今天不能过来吗?」
稍早她才从亦霏口中得知,卢金枝不准邱英哲今天过来见她。因为地方习俗有忌讳,若是新郎在婚礼之前跟新娘见面的话,会有不好的兆头。
拜托,都几世纪了,还信这些?但乖乖牌邱英哲果然不敢违背母亲的「懿旨」,连通电话都不敢打来,此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亦霏起身来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没想到门外竟真站着邱英哲,身旁还有卢金枝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立刻将门拉开,侧身让他们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地询问邱英哲。
「我……」邱英哲满脸为难,说不出第二个字。
「哟?!」一见他那支支吾吾的窝囊样,晓人说起话来就忍不住口气不佳。「你妈不是不准你在婚礼前跟新娘子见面吗?你怎么还敢跑过来?」
真不知道这个「软骨头」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亦霏甘心跟他交往了七年,而且还即将步入礼堂?实在搞不懂亦霏的脑袋在想什么!
「呃……嘿嘿……」邱英哲尴尬地干笑几声。
一身金光闪闪的卢金枝,摇晃着身体,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喂!妳这女人怎么这么凶啊?」她后头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看上去明明不过二十来岁,但穿著打扮却土里土气,活像上了年纪的欧巴桑。
「我是看人说话。」晓人皱着眉头看向最让她不顺眼的人──卢金枝,语气谈不上尊敬,若不是看在亦霏的分上,她的话会更难听。也许卢金枝在家里是老佛爷,但是对不起,她范晓人可没有侍奉老佛爷的习惯!
「妳!」从没被人回过嘴的卢金枝气得浑身打颤,但随即冷哼一声。「英哲,你来说。」听完他们带来的消息之后,就不信这女人还跩得起来!
她最讨厌台北女孩,爱慕虚荣又没家教,偏偏英哲就是喜欢那个叫童亦霏的女人;全身加起来没几两肉,一脸薄命相,她就看不出来这种女人有什么好?
「我……我……」邱英哲吞吞吐吐,「我」了好几声,就是挤不出其它字眼来。
「到底是怎样?」晓人没什么耐性地大声起来。「『我』了老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没办法,她就是看不惯他温吞的个性。
「他不说,我来说。」卢金枝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诡笑,丢出一颗炸弹──
「他让别的女人怀孕了。」说完,她指指身后的年轻女人──刘婉盈。
刘家母亲是她的姊妹淘,刘婉盈更是她亲自看中的媳妇人选,两家门当户对,偏偏英哲就喜欢那个看起来有够没福气的女人,真不知道被那女人下了什么迷药?他们邱家在地方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他们只是分家,但依然跟本家攀得上关系,怎么可以娶一个父母离异的女人?传出去多难听啊!
听了卢金枝的话,亦霏、陶纮和晓人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向一脸畏缩的邱英哲,首先开口追问的是护友心切的晓人──
「邱英哲,这是真的吗?」已经气得想宰人的晓人,眼里充满杀气,恨不得将他射成蜂窝。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身边明明已经有了亦霏这个「如花美眷」,竟然还去找了一个「如花」!他眼睛是脱窗了不成?
邱英哲的脸上明显挂着畏缩的表情。「我……我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虽然已跟亦霏订婚,但她总是不让他碰,不准他越雷池一步。为了这件事,他们还闹到差点解除婚约,那一阵子他的心情很不好,才会听从母亲的安排跟刘婉盈出去几次,不知不觉地就发生了肉体关系。
由于刘婉盈个性骄纵,出去几次后他也烦了,好在他又跟亦霏重修旧好准备要结婚,谁知刘婉盈今天会突然蹦出来说她怀孕了,他也是吃了好大一惊呢!
「不知道?!」刘婉盈一听,再也装不了淑女,扯开破锣嗓子吼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就是你的,难道你还想否认不成?」她反身拉着卢金枝这座大靠山。「阿姨~~我不管啦~~妳要替人家作主啦!」
「好好好~~妳放心~~」卢金枝拍拍刘婉盈。向来没摆什么好脸色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迅速做出决定──
「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新娘子就换人吧,反正你跟这女人又还没有真的结婚。」
当初若不是英哲死求活求,她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还好今天蹦出这档事来,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阻止婚事,真是万幸啊!
「妳疯啦?!胡说些什么?」陶纮的不满也爆发出来。哪有人在婚礼前临时换新娘的?
「老太婆,妳说这是什么话?!」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的晓人,再度发飙。「妳把结婚当儿戏吗?」以为年纪大就可以乱来啊?
被人大不敬地喊作「老太婆」,卢金枝气得直发抖。「妳……妳怎么这么没礼貌?!」向来只有她说话不客气,还不曾有人敢这么对她!
「是妳讲话太没常识!」早就想灭她威风的晓人,根本没将她的怒气放在眼里,转向邱英哲继续质问道:「你真的脚踏两条船,做出对不起亦霏的事,让那女人怀孕了?」
「我……」邱英哲一脸苍白,心虚地不敢应答。他并不确定刘婉盈是否怀孕,但他对不起亦霏却是不争的事实,他的确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这个大烂人!」解读出他未说出口的答案,晓人气得冲到他面前破口大骂。「竟敢做出这种对不起亦霏的事,你还算是人吗?」
邱英哲愧疚得低下头,不发一语,任由晓人怒骂,反倒是卢金枝和刘婉盈两人出声替他抱不平──
「欸,妳这女人凶什么凶啊?」刘婉盈挺身护「夫」,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她就快成为邱太太。
「对呀,妳干么骂我儿子不是人?」卢金枝庞大的身体也赶来凑热闹,挡在独生子的身前,隔绝晓人简直可以杀人的锐利目光。
「妈……」邱英哲伸手推开母亲,恍恍惚惚地走到亦霏的跟前道歉。「亦霏,我对不起妳……」
「道歉就没事了吗?」晓人立刻挡在亦霏前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如果道歉就能了事,还要警察做什么?
「不管妳要骂我、打我都可以,亦霏……」看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亦霏,邱英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事情发生至今,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发火、没有怒骂,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一张脸冰冰冷冷的,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他最怕看到她这个反应,这表示……
始终没开口的亦霏终于说话了。「请你们出去。」
「亦霏……」邱英哲还想说什么,却被卢金枝一把拖走──
「走了啦!你没听到她赶我们了吗?你还想赖在这里做什么?」
三人一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许多。
「亦霏?」晓人不放心地看着她波澜不兴的脸庞,心里是一阵阵无法压抑的担忧。
她不发一语的模样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却帮不上任何一点忙,有的只是浓浓的无力和愤慨。
此时,一直没有反应的亦霏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让陶纮和晓人吓了一跳──
「欸!亦、亦霏……」晓人连忙挡住她的去路。「妳要上哪儿去?」
「我出去走走。」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那婚事呢?妳打算怎么办?」事情还没谈出个结果,这个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台北。」这就是她的回答。
「可是……」就这么放过那个烂人吗?晓人比当事人还不甘心。
亦霏苦笑。「就算勉强结婚又能如何,我能获得幸福吗?」
「妳说得没错。」陶纮赞成亦霏的决定。对付这种事情就是要有快刀斩乱麻的决心,况且离开英哲那对母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晓人想了想,也认同地点点头。「也对。」从此以后不必再看卢金枝的脸色,才是一种幸福吧。
「亦霏,这么晚了妳要去哪儿?」看到她又往外走,换陶纮出声。「我们陪妳去吧!」
「不了,谢谢,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轻声回答后,缓缓地走出房间。
「欸……」晓人想追出去,却被陶纮拉住──
「给她一点空间吧。」
「可是她的反应太过冷静,静得吓人,我好怕她会想不开……」任谁碰到这情况都无法接受,激动在所难免,但是亦霏却像个无事人一般,反应太不寻常。
「应该不会吧……」经晓人这么一提,陶纮也忍不住跟着担心。
两人对看一眼,急忙一起往外冲去,但已不见亦霏的影子。她们赶紧搭下一班电梯下楼,环视大厅,也没找到她的影踪。
「她上哪里去了?」晓人急得团团转。
「亦霏,妳可不要想不开呀……」陶纮一样担心,只能握紧双手暗自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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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爵士风情的「Holidays」是一间隐藏在巷弄里的Pub,没有喧扰的噪音,只有扣人心弦的现场演唱,是一间颇受外国商务人士青睐的高级酒吧。
坐在角落桌位的邱世冠点了一杯三十年纯酿苏格兰威士忌,香醇浓烈的酒液轻轻滑过喉头,那隐藏在辛辣之后的甘醇,有着一份沁人心脾的甘冽,总是让他回味再三。
「先生,一个人吗?」一个穿著清凉的辣妹,主动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丰腴的身子跟着往他贴近,几乎黏在他身上。
这个新面孔的男人不但长相体面,看他一身名牌服饰,应该也是「豪野人」之流,可说是今晚Pub里最优的男人哪!只要能钓到他,她的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邱世冠嫌恶地看了她庸俗的打扮一眼,毫不领情地拔开她的「吸盘手」,冷冷地说道:「不要破坏我喝酒的情绪。」
女人就像酒一样,要有余韵才值得品味;一个让人看了就倒胃口的女人,就像是发酸的酒汁,呛鼻而且难以入喉。
「你!」辣妹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在这里的人头熟,立刻猛拍桌子,欺负起新来客。「可恶,你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他连看都懒得看她,只冷冰冰地向一旁沉默观战的酒保说:「马上叫你们经理过来!」
他是来这里消费的,为什么要忍受无谓的骚扰?
「是……」原本还想看好戏的酒保一看情况不对,赶忙到办公室请经理出来应付。眼前这男人的气势强悍,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经理听完酒保的话,从办公室门口望向前场,一看到邱世冠,他大吃一惊,立刻差人将闹事的辣妹赶走,并快步走到邱世冠面前,诚惶诚恐地道歉──
「邱先生,真是对不起,让您受扰了,今天这酒由本店招待,算是跟您赔罪。」
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对于那些想来这里钓男人的女人,他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有些酒客就是好此道,但这个笨女人谁不好惹,竟然偏偏去惹到邱家的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台南是个非常在乎传统的古城,对台南人来说,一个人的背景比财富更重要,而邱家正是地方上有名的三大望族之一,子孙众多,在政经界都很有发展。只要是老台南人,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大家族,况且邱世冠还是邱家本家的长子,也就是将来会掌握家族事业实权的人,得罪他,就别想在台南混了。
「嗯。」邱世冠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啜饮手中的酒,表示他不再追究此事。
「那您请慢用,我不打扰了……」Pub经理恭敬地说完之后,脚步轻缓地走开,重新还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不要……」
就在这时,吧台前的一名女子正在拒绝其它酒客的骚扰,看得出来她已是半醉,但仍奋力地想要赶走那些无聊男子。这场继之而起的骚动再度坏了邱世冠的酒兴,让他忍不住皱眉瞪过去──
想要好好喝个酒都不成吗?
「小姐,别这么凶,不过是一起喝个酒嘛~~」一个藉酒壮色胆的酒客,毛手毛脚地想要摸上那名女子的手,却被她一把挥开──
「走……开……」这名被骚扰的女客正是出来解闷的童亦霏,她略带恼意地拒绝。「不要……烦我……」真糟糕,才喝不到半杯酒,她就觉得头昏脑胀,已有酒醉的迹象,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想让陶纮和晓人担心,也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难堪,所以才借口想要独处而逃出来。可是当她一个人走在人生地不熟的黑暗马路上时,突如其来的寂寞混杂着悲哀,严重冲击她的心,几乎让她忍受不住这份寂静,只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躲藏,而「Holidays」正是第一间闯入她视线的店面。
坐在吧台,点了一杯烈酒,她存心想让自己醉。人家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她也希望可以如愿,暂时不要去想那些烦人的是非。
只是,她错估了自己的魅力。男人很少会忽略像她这样的美女,尤其是在Pub的单身女子,更容易因为被认定是想「被钓」的女人,而惹祸上身。
连番被打坏兴致,邱世冠不悦地起身打算走人,但在经过童亦霏时,他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无助的双眼,这一望,硬是让他的脚定住不动,再也迈不开步伐。
清雅脱俗的秀丽面容,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就像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高雅迷人;而且她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哀愁,更是紧紧揪住他的心。
她是极品,就像是值得细细品味的好酒!
「你听不懂拒绝吗?」鲜少管闲事的他,在脑子反应之前,手已经自动伸出,将那名骚扰男子的手隔开,人也随即往亦霏身前一站,摆出保护的姿态。
被推开的男子立刻带着酒意不爽地大吼──
「你又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害他吃不到天鹅肉,难怪他会恼火。
「她是我太太。」邱世冠毫不犹豫地说出天大谎言,脸不红气不喘。
「少来,我才不信!」男子虽然已经醉茫茫,但还不至于变白痴。「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给我看啊!」他不但不退缩,气焰还嚣张得很。
邱世冠冷笑。「凭你也敢跟我要证据看?」从他出生到现在,就连学校师长都很少对他这么说话。
原本已经快走回办公室的经理一看到场面不对,赶紧又过来打圆场。「两位,别这样嘛!误会一场……误会……」他将男子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误会?我──」男子还想再闹,但在听到经理凑在他耳边嘀咕的话后,顿时酒意全消,马上换了一张脸,哈腰道歉。「啊!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起……对不起……」
邱世冠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名男子。他回头望向童亦霏,正好看到她摇摇晃晃地试着平衡身体,但过了几秒,她却身体一软,似乎马上就要跌坐在地,他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喂!妳还好吧?」他赶紧问道,可是那女子怎么样也没反应。「……不会吧?」她竟然醉成这样?
他回头环视店里。唉,总不能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男人堆里吧?何况他刚才都说她是他老婆,他邱世冠怎么能当这这么多人面前把「老婆」丢下?不得已,他只好抱起已经无力动弹的童亦霏往外走去,随即消失在店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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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就是邱世冠,气势还真吓人!」在得知自己差点惹上邱家的「皇太子」后,男子的酒意已经完全消逝无踪。「还好有你提醒我,才没惹出麻烦。」
「以后不要借酒装疯,以免踢到铁板。」经理心知肚明地提出良心建议。
「呵……我知道了啦……」男子尴尬地摸摸鼻子。「对了,邱世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听说?」地方上的大人物结婚,怎么可能完全没听说?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追根究柢了。」经理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颇富禅意的话后就回后头忙了起来,留下男子自己一个人继续慢慢想。
「喔~~这么说起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太太嘛!」男子想了半天,终于得出正确结论。但他又能怎样?谁教他的对手是邱世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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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醒醒……喂……」
一路上,邱世冠边驾车边试图唤醒醉倒的童亦霏,但她始终动也不动,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不得已,他只好将她暂时带回他的个人住所。
这间位在市区精华地段的房子足足有七十坪,里头却只隔成两个房间──寝室和书房。一看就知道屋主极度要求简单舒适的生活空间。
「真是的!」看着躺在沙发上酒醉不醒的女人,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我真是自找麻烦!」一向讨厌麻烦的他,竟然会主动「惹祸上身」,若被认识他的人听见,绝对会直呼不可思议。
看来,他真的被她美丽的外表所迷惑了。
由于家世的关系,他认识很多女人,其中可称为顶尖美女的更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个像她这般牵动他心弦,只消一眼,就让他的心为之失控。
近看她的脸庞,他总算能体会为何诗人会用花瓣来形容女人的肌肤,她的脸颊粉粉嫩嫩毫无瑕疵,果然就像是玫瑰花瓣一样吹弹可破。
其实,吸引他的不只是她美丽的外貌,从她极力掩饰却不小心从眼神流露出来的脆弱,更是深深攫住他的心。
他讨厌动不动就拿「弱者」当成保护伞的女人,但是张牙舞爪的女人同样令人生厌,唯独在险境努力求生存的坚毅,才是他所欣赏的个性。
「唔……」酒意稍退,终于悠悠醒转的亦霏,神志还不是很清楚地看看左右。「这里……是哪里?」
「我家。」邱世冠没好气地回答。
「你家呀……」她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又慢悠悠地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根本是个有等于没有的答案,但是醉茫茫的她根本听不出来。
「欸?!」亦霏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睁大一双醉眼,盯着他直看。「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耶……」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什么人?」他虽然不敢自诩为潘安再世,但也还不至于是到处都有的大众脸吧?
「坏人!」她这句话答得倒是铿锵有力。
「嗄?!」说他长得像坏人?有没有搞错啊!她是醉昏头了吗?
「而且还是超级大坏蛋喔!」她没看出有人已经额冒青筋,还再三强调。虽然醉意还在,但她仍看出眼前男子长得有几分像邱英哲。
邱世冠的眉毛直抖,脸皮也在抽动。「妳……」她是皮在痒吗?还是想考验他的忍耐力?他虽然不打女人,但将她丢出门却不违背他的原则。
「可是你比『他』帅多了。」她虽然有些醉,但眼睛可没醉,还分得出美丑。
他的脸更沉。「谁?」听她这么一说,他并不会感到高兴,反倒觉得有股无名火被点燃,因为那表示她的心中已有一个人选供她比较,这个结论让他有些恼火。
「一个最差劲的孬种!」这已经是她骂人的极限了。
「妳……」他终于发觉醉鬼是无法沟通的,他放弃!「既然妳已经醒了,我送妳回去吧。妳住哪儿──」他转身往外走,只想赶紧送走她这尊「神」,谁知却被她从身后紧紧抱住!
他皱眉地转过身瞪她。「妳这是干什么?」
「我要你。」这算是报复邱英哲的不忠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晚她不想一个人度过。
「嗄?」这是钓凯子的新招数吗?难道她是扮猪吃老虎?还是说她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地接近他,还骗过了他这个情场老手?
就在他开始强烈怀疑,眉头也越皱越紧的时候,童亦霏的双手却悄悄环住他的颈项。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喂!」他原想推开她的,谁知在碰到她的唇后,他非但推不开她,反而还将她抱得更紧,化被动为主动,全然沉醉在她的诱惑里──
她柔软的唇瓣,身体所散发的芬芳气味,让他完全忘了何谓拒绝……
管她有何目的?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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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亮丽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稍稍钻进房间,丝丝光线唤醒了床上的人儿──
亦霏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才刚要起身,眉睫也跟着微微皱起。她不仅头痛欲裂,全身的肌肉也在严重抗议,彷佛前一天做过剧烈运动般地酸痛。
奇怪?她很少做运动,况且昨天晚上……
想起昨晚,她猛地坐起身来,就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打量所处的房间,在发现身旁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陌生男子之后,她苍白的脸蛋更加失去血色……
她以为昨夜梦到自己跟一个男人热吻,吻得她头昏眼花,吻得她全身发烫,而且他还对她做出许多羞人的举动,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那股激情……
难道昨晚的绮梦……并不是梦?!
她倏地低头看看被单下的自己,同样是一丝不挂,而且向来白嫩的肌肤上头,竟然带着红红紫紫的可疑「伤痕」!
看样子,昨晚在这张床上,果真有事发生!而且发生的对象就是她身旁这位连长相都看不太清楚的陌生男子!
在确认事实后,她原本惊骇不已的心,反而渐渐平稳下来。
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将童贞献给一个陌生人而懊悔或是气愤,但是并没有。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任何遗憾。
反正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会更糟了。
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下床,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拾起穿上,匆忙离开了「犯罪现场」,以避开他醒来之后的尴尬场面。
所谓的一夜情,就是不需要认识彼此,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一切始于昨晚,终于今晨,两人之间永远不会有交集。
至于他是谁,她并不想知道,就当昨夜只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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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邱世冠悠悠醒来,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他便先伸手往身旁的床位探去──
空无一人。
只留下淡淡余温,证明昨夜并不只是好梦一场。
他失望地缓缓坐起身,拉开薄被,看到床单上头果然留着血迹。这证实他的猜测无误,「她」还是个处女,至少在昨晚之前。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献身于他?有什么企图?种种臆测在他脑里一一浮现,让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不可否认地,昨晚是个教人难忘的一夜,不仅让他释放前所未有的欲望,同时竟也让他的心充塞着浓浓的柔情,直到现在,他的脑子和心里仍萦绕着她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将女人牢牢地放在心里,可是她却不告而别,只留下团团迷雾困扰着他。
除了她以外,可从没有人敢在上了他的床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邱世冠的眼角余光突然瞄见枕头旁有一个发亮物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五彩光芒。他好奇地拿起来凑近一看,原来是颗心形的粉红钻石耳针。钻石足足超过一克拉,成色及切工也都极好,是个顶级的钻饰,造价绝不便宜。
这也许会是一条找人的线索。
无论如何,他非要找到她不可,因为她还欠他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