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送你到这,不进去你家了。”宗玉锦断然说道,想要快速离去的意图并不隐瞒。
春锁虽然想招待他喝茶,但看他这样紧张,邀请他作客只会被他不客气的拒绝,她也不强人所难,但临别之际,没忘了向他道谢。
“谢……谢。”
宗玉锦放下野猪,不再逗留。
再不走,他怕这女人又乱出什么要求,害他疲于奔命。
春锁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开,才拖着野猪进自家庭院。
“娘,娘,我回——”
春锁接下来的话梗在喉咙里,整张脸垮下来,眼前的人是大坏人,天大的坏人,二娘来她家做什么?
元家二娘正坐在大厅等着她,一见春锁马上不客气的责骂,“你这丫头到底死到哪里去,让我在这里等这么久!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个晚辈,竟然还敢要我等。”
在元二娘的凶悍下,春锁畏怯退缩,她最讨厌二娘了,每一次不管她做了什么,二娘总是凶她,像妖怪一样的脸更是丑得让她害怕。
“你实在是给脸不要脸,欠人骂!”元李氏口沫横飞,把春锁这丫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抓到机会更喜欢骂她出气。
要不是春锁这丫头从中作梗,元家老爷的元配地位早就是她的了,她女儿也就能嫁给春锁的未婚夫,一辈子不愁吃穿。
前几天,春锁的未婚夫又来催婚了,想要早点确定婚期,说他不想再等下去,如果元家还不能把女儿嫁他,他们就退婚,他可以另娶。
徐家要来退婚是多么天大地大的事,元家说什么都不能让徐蓝川解除婚约,怕真的会家道中落,以后没人敢上门来。退婚的事被她挡了下来,不管如何,她都要让她的女儿嫁给元家的世交,一生享福不尽,而她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再也不用烦恼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霸占着婚约信物不放的疯丫头。
春锁慢慢往后退去,想要离开大厅,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不想跟这人相处在一起,她根本不了解这个人为什么老是挡在她面前,老是说一些她不懂的话,不是骂她,就是打她。
“你这个死丫头、疯婆子,不要以为老爷还念着旧情,就可以对我不尊敬,也不想想我是你的二娘,进了门也不懂得叫一声,你娘是怎么教出你这种没礼貌的女儿的?”不管事实如何,元李氏趁势一吐平日的怨气。
一听元二娘口无遮拦的谩骂,春锁生气了,她不是个疯婆子,二娘更不可以羞辱她娘,说什么都不能让二娘继续骂下去,娘会伤心的。
她冲动的往元二娘撞过去,心中只认定她又没做错什么事,二娘不可以乱骂她。
“啊……啊……来人啊,快来救我,疯丫头打人了。”元李氏放声尖叫,像春锁有病,会传染给她,没命的躲,春锁在后面拼命的追。
春锁没注意到旁人惊骇的目光,只想追到那个欺负她的坏人,讨回属于她的公道,证明她不是二娘口中的疯婆子,可是她的行为只是更加让旁人认定她神经不正常而已。
在春锁单纯的世界里,欺负她的就是坏人,照顾她的就是好人,春锁只能用很直接的方式表达她的感情,没有办法理解她的行为会带来更多的误解,也无法向别人解释她的想法。
她一抓到元李氏就握紧拳头打她。
“救命啊……救命啊……”元二娘痛得大叫。
没多久,春锁被其他人架开,元李氏一得空,马上反扑,一脚踢上春锁的腹部,“你这个死丫头,竟敢打我,不要命了!”
她不管后果使劲的踢春锁,只想发泄她的怒气。
春锁怒吼,痛得眼眶喷泪,“痛,好痛喔,放开我,坏人,坏人,大坏人!娘,救我!娘……”
元李氏冷哼,“你以为你还是元家的大小姐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坏人!大坏人!”春锁眼眶发火的瞪她,她没错,二娘才是该打的人!他们全都是大坏人!
“坏人不是我,是你脑子坏了。”元李氏嗤道。
春锁怒红了双颊,拼命的挣扎,嘴里更不忘反驳,“我才没有,娘说我是好女儿!我是好人!”
“那是她骗你的,不然你以为你爹为什么不要你了?”元二娘一语命中春锁心中的痛。
春锁傻了,还硬着声音争辩,口吃更严重了,“他……他没有……没有……不要我,是……你……说谎想骗我。”
“只有你这个傻子看不出来,你爹已经有十年没踏进这里,他早不要你们母女了,是你们还傻傻的等着他来。”
“他……有替娘请大夫看病。”
“那是因为你跑到元家去闹,你爹怕失了面子,让别人知道他有个脑筋不正常的女儿。”
“才……才不是这样。”
“不然他为什么不来看你?”
“他……他忙。”
元李氏不再跟她争辩,她手一伸,扯下春锁胸前的金锁片,“对了,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不配拥有这个金锁片,给我女儿刚刚好。”
“啊……”春锁尖叫,她的双脚不停的乱踢,不甘的吼:“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娘说不能弄丢。”
“你又不能嫁人,要这个做什么,当陪葬品吗?倒不如给我来得有用。”元李氏得意洋洋的炫耀她手中的战利品。
春锁被人制伏,动弹不得,急得都快哭了,元李氏更是故意的拿那块金锁片在她眼前晃,“这已经是我女儿的了,你这个疯子永远都别想拿回去。”她女儿未来的保障就全靠这只金锁了。
“不是……不是,那是我的,还给我,你不能拿走。”春锁怒吼、低咆,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让架着她的人更加重力道,痛得她龇牙咧嘴。
元李氏将那块金锁塞进胸前,转身离开,架着春锁的人放开手,也想早点离开发疯的春锁。
“我的,还给我!”春锁想追上去,但一声柔弱的嗓音喊住她,她回首,委屈的泪汩汩而下,“娘!”她飞扑进母亲的怀里,哭诉她的委屈。
元大娘劝慰她,“春锁,别伤心了,那块金锁片你留着也没有用,给了二娘,她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可是……可是……”春锁说不出她为什么坚持要拿回来,可她就是觉得不对,那是她的啊!
金锁片她戴了好久、好久,她不想给人,更不能给二娘的。
元大娘叹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能再让春锁去元家闹事,怕那个女人又派人来骚扰她们母女。
她故意引开春锁的注意,不再让她执着于金锁片的事,“来,告诉娘,你昨天怎么一个晚上都没回来!我担心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讲到这个,想到宗玉锦,春锁马上忘了之前的伤心,她高兴的向母亲诉说她在山上的遭遇,“娘,我遇到一个好人,好好好好的好人,他把野猪让给我,娘,这个冬天,我们不怕没肉吃了,你高不高兴?”
元母一听,紧张的问:“他有没有欺侮你,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怕是女儿吃了亏,还为人家说话。
春锁激烈的摇头,“没有,他只拿了一只猪脚就走了,是天大的好人呢!”
元母心一松,“太好了,没事就好。”她这个女儿真要是傻子,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懂得人世间的黑白,所以她相信春锁不会对她说谎。
“娘,那个人真的是好人。”春锁再次强调。
“在你的世界里对你好的人哪个不是好人了?”元母好气又好笑的糗着她,她这个女儿好坏的分别可也势利得很。
“二娘就不是。”她最最最讨厌二娘了,每一次她都要生很大很大的气,二娘才会走。
元母脸色晦暗。
“娘,我们快来处理野猪,腌起来,就不会坏了。”春锁快乐的拉着母亲去见识她丰收的成果。
“好。”元母漾起笑,不再想伤心的事,多想无益啊!
良人的心已变,她也早争不了,再不甘只能自己往肚里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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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锦轻松闲适的走在街上,庆幸早早离开春锁,因为他才正从一场逼婚中脱身,可不想再卷入跟任何女人有关的事情中。
几个月前,他的父母把一群闺女、侠女,还有亲戚的表妹、远方姻亲,可供婚嫁的女子都请来他面前,把他的借口用到光,再也扯不出正当的理由,只好落跑。
跑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村落,在躲避父亲派来找他的人马时,钱包不小心掉了,没钱住客栈只好窝在野外,却遇到那个不讲理的女人。
想到春锁,宗玉锦笑了出来,她实在是不同于一般人,没有世间的常识,却有丰富的诗词学养,出口成章,想必她的出身不是官宦就是富贵人家,才有办法上私塾,可是她为何会一个人在山上采药草?她家道中落了吗?
算了,她怎样也不关他的事,他自己也有一大堆的麻烦要解决,如今身无分文,到底要怎么过离家出走的日子,他到现在还在伤脑筋。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好心把野猪让给那个讲不通的女人,说不定那庞大的野猪还能换得一些钱好渡过难关。
但面对抢猪像在要她命的春锁,他自身的抱怨真的一点都说不出口,只好好人当到底,连人带野猪一起护送她回家去。
希望他是好心有好报。
在宗玉锦出神之际,迎面来了一位身穿锦衣玉袍的年轻人,他宽阔的肩膀突显身材高大,但相对看来脖子上的头过小,整个人像撑着过大衣物的傀儡人偶,一摆一摆的好不威风。
“啊,这不是玉锦表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徐蓝川惊讶的发现宗玉锦,他马上走过去打招呼。
宗玉锦僵了步伐,竟然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蓝川表哥,好久不见。”如果发现是徐蓝川,他早就先溜了,也不用跟他面对面。
徐蓝川算是宗家的远方姻亲,能力不错,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喜欢这个人,因为父亲总会拿徐蓝川的听话、孝顺来告诫他,两个人比来比去,要他喜欢这个人也难啦!
“玉锦表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最近听我爹说,你正在相亲,怎么跑出来了?你爹不说话的吗?”
徐蓝川发现情况有异,不停的追问宗玉锦,他会出现在这小村落必定事有蹊跷,说不定可以从宗玉锦的口中探出什么端倪?
也说不定他可以借故上宗家去一趟,见见宗玉锦的妹妹,她可是很喜欢他的,如果能退了元家的婚事连上宗家的亲,这也未尝不好。
宗玉锦说什么也不能让徐蓝川发现他的窘况,徒惹一堆事端,他可不想落入被人嘲笑的地步。他这个表哥见不得人好,也瞧不起人穷,说不定还会把他贬低到不能见人的地步,竹林的那个女人都不知比这个人好上几百倍呢!
但他好死不死遇到徐蓝川,难道上天故意要跟他过不去?
宗玉锦假笑,“表哥,你来这里做生意啊?”
“来找人,刚好有一椿生意在这里顺便处理。”徐蓝川满足的说,他刚处理好他爹交给他的事,非常有成就感,只是元家的婚事令他头痛,这一次又碰了一鼻子灰,他正要回去与父亲商量他的婚事,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退了这门亲事,便是逼元家赶快松口答应完婚,他的青春可不能再浪费了。
“是什么样的生意呢?”
“你是个读书人,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听不懂。”徐蓝川不愿意讲,他才不想制造一个会跟他抢生意的敌人,他这个表弟可已经是个秀才,说不定生意上的事也是提醒个两三下就通,那可不行,要是那样,宗玉锦准会抢了他的风采,他可不想跟这种人比,也不想听别人说宗玉锦比他好。
宗玉锦在心底把徐蓝川骂了千万遍,但表情还是保持良善,“表哥懂得做生意,真的是很厉害。”为了未来,忍吧,他可不想耳朵长茧,也不想听爹常常把他挂在嘴上唠叨。
“没什么啦,只是每个人都这样说。”徐蓝川毫不谦虚,想到遇上宗玉锦也得问一下他家人的近况,为未来铺路。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结成亲家,攀点关系总是好的,搞不好宗玉锦还能帮他美言几句,“姨娘、姨丈好吗?好久没去探望他们,不晓得他们近况如何?”
“好,当然好,身体健朗,最近还出了一趟远门。”没被他气死就好。
“玉芝表妹好吗?”徐蓝川再问。
“好,非常好,在家种花刺绣呢。”除了好,宗玉锦实在也不想跟他多说些别的,他想早点离开,但徐蓝川不放过他。
“玉锦表弟,难得遇上你,快中午了,表哥请你吃饭。”
宗玉锦拒绝,“不太好吧,蓝川表哥,你不是还要谈生意,我怕打扰你的时间。”只怕宴无好宴。
徐蓝川不让宗玉锦走人,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弃。“走吧,走吧,就算给表哥一个面子,不用跟我客气,一顿饭的时间而已。”
宗玉锦百般不愿的赴约,他知道徐蓝川请他是别有用心,所以只能见招拆招、见机行事了。
徐蓝川选一间客栈,招来了小二,豪气十足的吩咐:“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吧。”
“是的,大爷,马上就来。”小二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今天店里来了一个好客人,他的赏钱肯定少不了。
宗玉锦觑他,“表哥,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至少这一餐他也省下了。
徐蓝川笑道:“平时受姨丈、姨娘的照顾很多,玉锦表弟可不要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宗玉锦暗自盘算,这顿饭说是饱餐一顿,倒不如说是在考验他的好脾气。
“菜上来了,不错,不错,有香熏烤鸭、佛跳墙、翠玉白菜、杏仁汤。”徐蓝川佯装惊喜的叫道,没出宗玉锦的预料,他马上接口,“我说表弟,你考上秀才也已经一年了,但是表哥我都没有时间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才气,今天我们就以桌上的菜肴为题,你题个诗,为我们的偶遇纪念一下吧?”
宗玉锦放下筷子,严正地看着他,“表哥这顿饭要是请得不甘愿,表弟也不好继续留下。”他不想以诗赊饭,辱没文人的地位,也许他也可以以诗讽刺,但对方听不出来,诗做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啦。
徐蓝川皱眉,“玉锦表弟的话过重了,我们表兄弟难得聚在一起,你题个诗文助兴一下,也是雅事一桩。难道……你做不出来?”
宗玉锦不怒反笑,“表哥是个生意人,一般时候都在外面奔波,甚少有时间钻研诗词,对文章也少有谈论,让我作诗不如听你讲述生意上的趣闻,说不定还更能下饭呢。”
徐蓝川变脸,“你是在嫌我不懂得几个字?”这是他唯一的弱点,也是他最忌讳别人提起的地方。
“不是的,家父一向称赞表哥是个好商人,交代给你的生意都能做到圆满,没有人不说蓝川表哥是个聪明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的诗作得再好也不能求个温饱;倒是表哥生意做得意气风发,让我羡慕不已,所以才更想听听表哥的丰功伟绩,让我也沾一点光。”
徐蓝川没再强求,他可不想搬砖块打自己的脚,坏了自己的好名声。“玉锦表弟,别嫌表哥多事说你,你这副傲脾气可得通一通,要不是我这人识时务,别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表哥教训得是。”宗玉锦自己也知道,他这脾气如果要做生意可是吃亏很大,可他就是改不了。
“吃饭,吃饭吧。”徐蓝川埋头大吃,没再要求宗玉锦做他不想做的事,这一次算他小输,下一次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宗玉锦松了一口气,不过今天中午是解决了,明天、后天他可又要开始发愁了。
唉,遇上风采翩翩的徐蓝川更是突显自己的狼狈,他下定决心,不去考科举,一定要学好做生意的本领。
但最重要的是通过爹那一关,不然他什么事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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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锁,春锁。”元母躺在床上,低声唤着自己的女儿。
“娘,你叫我?”春锁端着碗,盛着药跑进来。
“春锁,天气是不是又更冷了?”元母苍白着脸,躲在棉被里发抖,她冷得全身不舒服。
只怕今年的冬天她是过不了了。
春锁担忧的走到床前,“娘,把药喝了吧。”
“又要喝药了?”
“药还是热的,可以暖暖身子。”
“好吧。”
元母困难的爬起床,接过女儿手上的碗,勉强自己喝下去。喝完后,她躺回床,又陷入无尽的昏迷中。
春锁搬来自己的棉被盖在母亲的身上,乖巧的陪在元母的身边,娘睡觉的时间好长好长,进入冬天后,娘更是没下床走动过了。
自从二娘抢走她的金锁片,大夫也不来了,她好怕、好怕,怕娘会一睡不起。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会觉得好寂寞,这时候,她总会想起把野猪给她的好人,那个奇怪的男人。
虽然隔壁的陈大发大哥偶尔会来看看她们母女,还会带东西来给她们吃,可是陈大哥都不会好好听她说话,也不会捺着性子猜她话中的意思,每一次总是他说他的,她讲她的,而那个好人却不会不耐烦,她说什么,好人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会拿害怕的眼光看她,甚至对她好体贴,帮她把野猪搬回家。
在这寂寞无声的冬天,她真的有点想念他。
“春锁……”
“娘,我在这里。”
“天色是不是暗了啊?”
春锁看看窗外,天还没有亮啊,只是乌云好多,看不到太阳公公出来,但是娘说暗了,就是暗了。“我去点油灯。”她点了灯,又回到床边,“娘,不要怕,我已经点灯了。”
过了一会儿,元大娘的叫声又响起,“春锁……”这次声音带着认命与对女儿的不舍。
“娘,什么事?”
元母哀戚的看着她,“春锁,如果娘走了,你就回元家去。”
“娘,你要去哪里玩吗?我也要去。娘不要丢下春锁一个人。”春锁紧张的要求。
“傻孩子,你还久,还不到时候呢。”
“我要去。”
“听话,回元家去。”
春锁摇头,“讨厌二娘,讨厌妹妹。”
“你爹会照顾你的。”
春锁咬着唇,不想再病弱的母亲面前说父亲的坏话,惹母亲伤心,“娘,我去找大夫来。”
元母拉住她,干枯的手轻抚上她的嫩颊,“春锁,娘……娘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只是阎王要人三更死,我留不到五更啊!”
春锁眨眨眼,“娘……娘……你什么意思?”
元母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合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春锁轻唤:“娘。”
元母动也不动。
春锁摇她,“娘,跟我讲话。”
熟悉的面孔依旧沉默不语。
春锁再摇,“娘,跟我讲话,不要不讲话,我会好寂寞。”她傻愣的注视着母亲的遗容,“娘,你在睡觉吗?那饭还要不要吃?”
她像是知道母亲在做什么,平静的后退一步。
“娘,我知道你一定又睡觉了,等你睡醒,我再煮好吃的晚饭给你吃,可是你要是醒了,一定要叫我知道吗?那样子我才知道你醒了。”
春锁呆呆的坐着,她一连等了好几天,叫了好几天,才终于受不了的跑出去求助。
她跑去隔壁陈大哥家,可是陈大哥在外地工作不在家,陈大婶一大早就去市场,只剩下不会说话的陈大娘,对春锁的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逼不得已,她只好往镇上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