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夏音晓忽然惊醒。
睁开眼是一片昏暗,过了片刻,她眼睛才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发现这儿不是安家华丽的卧房,而是陈设简单的陌生房间,自己身上盖着温暖的被褥,躺在单人床上。
她愣了愣,一时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正要爬起身,一阵头晕让她跌回枕上,侧眼才见到枕畔有颗鬈鬈头。
丁绿尧坐在床边地上,裹着毛毯,全身包得只剩下一颗头,靠在枕头边睡得正酣甜,一头鬈发像从没梳整过,散得乱七八糟。
想起来了,她带女儿来育幼院过圣诞夜,丁绿尧让她喝了酒,又拉她跟孩子们玩游戏,她还记得海微很开心的表情……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醉但了吗?是……他抱她上床的?
她在混乱的记忆片段里努力搜寻,却什么也想不起。
稍稍靠近他一些,可以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显然睡得很熟;密密长睫垂掩,干净的皮肤毫无瑕疵,配上不驯的鬈发,睡容更显稚气。瞥见他敞开的发间露出形状漂亮的耳朵,挂着她送的星形耳环,她粉唇弯出一抹温柔浅笑。
可是,他的脸好红……她又凑近了些,仔细端详他容颜。他的脸红不对劲,是喝醉了,还是感冒发烧?
她犹豫了下,小心地伸手探向他额头,温度不像发烧,而他仍是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可爱睡相。
又犹豫了下,她大着胆子,手掌顺着他脸庞下滑,发现他的皮肤不只看起来好,摸起来也同样细致。手直抚到他颊畔,柔软的掌心被什么扎了下——是胡碴,这让她意识到眼前被自己当成布偶摸来摸去的是个男人,而他正好微微一动,吓得她连忙缩手,不知是惊是赧,火烫窜上两颊,心脏怦怦乱跳。
也幸好她手缩得快,因为他又动了下,缓缓睁开眼,「……嗯?」惺忪地看着她,「妳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没发现她「偷袭」他,暗暗松口气。
「妳喝醉了,游戏没玩完就睡着了。海微和曼菊跟我妹睡在隔壁。」他打个呵欠,清醒了些,笑问:「如何,本育幼院的圣诞夜很刺激吧?」
糟糕,她果然喝醉了。
夏音晓苦恼地皱眉,数秒后,仍是一丁点经过也想不起,只得委婉地向他探问:「我没有……失态吧?」
「失态?当然没有啊。」他笑咧一口白牙,在昏暗中闪闪发亮,「妳只是一直笑一直笑,抱着我不肯放,又拉着我玩数字拳,说输的人就要喝酒,结果每次都是我赢,妳越喝越多,最后还爬起来跳扇子舞……」
惊人的叙述炸红了她脸蛋,她拉过被子就要将自己藏起,却被他好笑地拦住。
「妳相信啦?骗妳的啦!妳酒品好得很,喝醉了只是笑,笑累了就睡了,什么坏事也没做。」除了真的紧抱着他不放,让他最后只好在陶妈、魏霓远和一堆孩子们的目光下抱她进屋之外,她的酒品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
思及她轻如羽毛的柔软身躯紧靠在他怀里,赖着他怎么也拉不开,仿佛他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样宝物,他好心情地微笑,「早知道妳喝酒就会笑,应该早点把妳灌醉才对。」
总之,她还是失态了。
「对不起。」捣住窘红的脸蛋。
「干嘛道歉?找妳来就是要让妳开心的,能逗妳笑就好了啊。」虽然她笑是因为喝醉了,不是因为发生有趣的事情,但总归都是笑了。顿了顿,他又说:「在玩游戏的时候,我听到海微的声音。」
海微开口了?她霎时忘了困窘,惊诧地望着他,见他肯定地颔首——
「那时候小鬼们很吵,但海微就在我背后,我还怕听错了,回头看了好几次,确定我听到的是她的笑声。我妹也说,她带海微玩烟火的时候,问她会不会怕,海微开口说『不会』。」
夏音晓眼眶发热。海微说话了!她盼望了多久,数度陷入绝望,以为女儿就要像她一样终生瘖痖……
「妳也开口了,妳知道吗?」
她又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妳没讲话,但是和海微一样,我也听到妳的笑声。」应是酒精使她放松,不再刻意压抑。
他将她双手抓来,包在自己掌心中,阻绝她以手语推托的机会,「来,试着说几句话。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会听到。」
她连连摇头,双手却无法抽离他的掌握,反遭他拖至床边。
「海微虽然会讲话,但没有人和她互动,她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开口的。妳整天都和她在一起,是最适合陪她练习的人,再说,连妈妈自己都抗拒的话,要怎么教小孩呢?」再次劝哄着:「试试看,说什么都可以,我一定认真听。」
他真是了解她,知道一提到女儿,再为难的事,她也愿意尝试。
她试图说服自己,发出声音并不难,学校老师也说过,发声就像骑脚踏车,一旦学会就不会忘记,还赞美过她咬字很正确……
可他浅笑的黑眸逼得太近,令她心慌,莫名的热流窜过她每根神经,分不清是因为心虚,因为未褪的酒意再度涌起,或是因为他过分深沉的温柔眼眸……脱口而出的声音不由得微微颤抖——
「你……你别……」
「我什么?」她发音有些怪异,声音也太细微,他得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还得努力克制抚触那无助的娇柔容颜的冲动。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安隆楷看她的眼神会充满强烈的占有欲。她纤细易碎的神韵太美,轻易就能让人着魔,不由自主地想将她攫在掌中,小心呵护。
别那样看着我!她说不出口,但他的回答给了她勇气,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又道:「我……我的手……会痛。」
并非害怕他的眼神,而是害怕自己快要失控的剧烈心跳,引起前所未有的纷乱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会痛?那我轻一点。」他放松了手劲,却贪恋着她的柔软,不肯放手,鼓励地微笑道:「谁说妳说话很奇怪?我都听得懂嘛。多说一点,说看看——妳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很有趣。」
「有趣?」他不甚满意,「我以为妳会说『很帅』。还有呢?」
她被逗得一笑,「你很帅,也很有趣,开朗,积极,对小孩很有耐心,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也是个好丈夫吧?」
她一怔,涩然微笑,「……应该是吧。」
他虽然像个大孩子,但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育幼院的孩子在他的带领下,就像个和乐的大家庭。将来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会这样充满欢笑吧?
有些羡慕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的妻子必定不会像嫁入安家的她,四周没有任何和善的面孔,连对镜自照,都只看见愁眉深锁。
「妳真会讲话,把我说得这么好。」这是玩火,他知道,可看着她越久,想要她的意念就越强。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那,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考不考虑嫁给我?」
她又是一怔,「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啊。」他在开玩笑吧?一定是。
然而,这么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却教她才平静了些的心又震荡起来。
「对哦,我忘了。」轻叹口气,他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凝视着她。她清澈美丽的眼如一潭湖水,泛起幽微的波纹,回应着与他相同的怅惘。
他轻道:「如果我们能在你成为安太太之前相遇就好了。」
「……是啊。」她叹息般的话语,几不可闻。感到他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回应地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无言传递着彼此的惆怅。
他几乎可以想象天上的老妈此刻正在跺脚大骂,懊悔自己干嘛生个破坏人家婚姻的不肖子,跟他老爸一样混帐可恶!
有什么办法呢?盗贼的天性是掠夺,专长就是把属于别人的东西抢过来——他好像生来就注定要走第三者的路。
反正安隆楷不只有第三者,第三十者、第三百者恐怕都有了,她这个妻子怎能输给老公呢?只要她肯,他愿意当她踏上不轨的「第一步」,一切指责,都由他来承担吧……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一怔,随即放开了她,起身走到门边。
门外站着和魏霓远同来的少女,丘琉紫。
隔了点距离,夏音晓看不见他们讲了什么,只见丁绿尧身形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丘琉紫随后反手带上门,走到夏音晓床边,「你先生来了。魏大哥正在楼下应付他,他们等一下就会上来。」
安隆楷?对了,她留的纸条写了她会来这里,他是应酬回家找不到她,循纸条追来的吧?
夏音晓来不及反应,已被丘琉紫按回床上,拉过棉被盖好,她自己则开亮了壁上小灯,拉了椅子坐在床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来看。
夏音晓不懂她要做什么,但少女清丽漠然的脸蛋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她虽纳闷,还是照她安排好的乖乖躺着。
过了片刻,敲门声又起。
丘琉紫起身去开门。
「她在哪里?」安隆楷大步踏入狭小的房间,目光一扫,看见床上的妻子。
「就像我说的,嫂子累了,所以我安排她在这里休息,让我朋友的妹妹陪着她。」魏霓远站在门外,从容微笑,「因为时间已经晚了,我的司机也没来,才没送她回去。抱歉没事先告知你,还让你亲自过来。」
「别客气,是我麻烦了你才是。」确定房内只有妻子和少女两人,安隆楷严峻的神色才稍梢和缓,「其实只要打通电话,不管多晚,我一定让人来接她。」回头望着门外的了绿尧与中年妇人,语气尖锐:「毕竟让我的妻子在这种地方过夜,我很不放心。」
「是啊,我们这种地方又小又旧,真是委屈了总裁夫人呢。」丁绿尧目光毫不回避地落在夏音晓身上,直到被不悦的安隆楷挡住视线,才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想到能因此请到安总裁本人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小育幼院可真是走运了——」
陶妈一扯他衣袖,他才住口。
今晚应酬搞砸了一桩生意,已经让安隆楷十分烦躁,丁绿尧吊儿郎当的态度更让他不快,瞪着还坐在床上的妻子,「妳还等什么?跟我回去。」
先前和丁绿尧说话时,便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岂料这房间里全是同样浓烈的味道,他瞪着妻子娇慵困倦的模样,神色更添阴沉。
夏音晓刚下了床,手腕就遭丈夫箝制,察觉到他的怒气,她忍着痛不反抗,任由他将她拖往门边。
他何必这么生气?她留了纸条告知去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喝醉而在此过夜,他为何如此愤怒?掐得她手腕疼痛入骨,像要把她捏碎似的……
她隐隐感到不安,悄眼看向丁绿尧,他也正看着她,神情严肃,下一秒却忽然向她眨眨眼,做了个顽皮的鬼脸。
她的紧张一下子被冲淡,忍不住微笑。
魏霓远开口:「那两个孩子都睡了,还是别叫醒她们,明天我会送她们回去。」
「谢谢。」安隆楷淡淡道,察觉丁绿尧一径对着他背后挤眉弄眼,见他目光射来时又马上避开,他神色冷酷,「内人屡次麻烦你了,丁先生。」
「好说。」丁绿尧嘿嘿一笑,摸着耳环。
「虽然很感谢丁先生的好意,但希望你下次记得,请人来作客也得注意时间,最好不要让客人留得太晚。」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戳穿他的嘻皮笑脸,「尤其对方已婚的话,更应该注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误会?安太太也是我的朋友之一,我只是邀了朋友回来,大家热闹一下,有什么可误会的?」丁绿尧对他恼怒的神情视而不见,口吻带笑,却是咄咄逼人:「要说误会,以安先生和我的主持搭档的交往情况来看,更容易让人误会吧?安先生的『朋友』众多,却不让妻子参加朋友的聚会,这种双重标准不嫌太严了点吗?」
安隆楷脸色几近铁青,瞪着丁绿尧,「多谢你提醒,看来确实是我的错,我会和内人好好讨论这件事。今晚叨扰各位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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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妳去找那个魔术师?!」
卧房的门被安隆楷猛力甩上,墙边小桌上的花瓶连带被震倒,碎片、鲜花与水顿时洒落一地。
他失算了!只记得派人盯着她去摄影棚,却忘了其它时间也要注意!
而她竟敢答应那小子的邀约,甚至没有事先告诉他,害他应酬到半夜回来,还得强忍着酒醉引起的头痛冲出去找她!
夏音晓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他是我的朋友,我带海微和曼菊去玩。」
「朋友?」安隆楷此刻最痛恨的就是这两个字,他冷笑一声,「妳没有眼睛吗?那小子看妳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朋友吗?他的眼睛里根本就写着『他想上妳』!」
「我们是朋友。」她不理会丈夫尖锐的言辞,坚持着这一点。明知这只是徒劳无功,安隆楷一向按照他的意思解读事情,日后必定还会去为难丁绿尧,可若让他知道她曾有过的动摇,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安隆楷瞪着她唇办紧抿的戒备模样,更加烦躁了,「我什么地方对妳不好?妳要什么我没给妳?我是妳的丈夫,不是吗?!为什么妳对我的态度冷得像冰,连外面那些女人的半分热情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去找外面的女人?她多么想这样大声喊出来,却只是木然伫立原地。面对他咄咄质问的狂怒面孔,以及摆设华丽的房间,她只觉得无尽疲倦。没有女儿在,这里忽然显得好空洞。
「妳就是喜欢那个魔术师,是吧?」
「我们只是朋友——」忽被丈夫扯进怀里,他的唇舌强硬地侵入她口中。
她原打算像平常一样被动地接受,可他弄疼了她,箍在腰上的双臂几乎要将她勒得断了气,不由得推拒起来。
安隆楷放开她一些,大掌沿着她细致的脸庞滑下,凝视着她美丽的黑瞳,那其中有的依旧是顺从与畏惧,没有其它。她像个顽固地不肯被打开的蚌,即使他得到了她的身体,她的心却始终抗拒对他敞开。
教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在她唇中尝到的味道,确实和那育幼院的房间里的气味、和那男人身上的酒味一样。
猛然被丈夫用力一推,夏音晓不由自主地倒向床铺,他沉重的身躯随即压上她,动手扯开她的衣物。
她惊惶闪避,「我……我累了,不要……」
「陪了外头的男人,却不陪妳的丈夫,这样说不过去吧?」他语气异常的温柔,力道却极粗暴,充满情欲的眼显得残酷,「别反抗,妳知道妳无法抵抗我,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何不就乖乖地顺从?我会很温柔……」
五年前,在那个阴暗的教室里,他也是这样对她说……她又得承受一次那样的梦魇?
「不!」惊恐的泪水进出眼眶,她拚命地反抗、推打。
安隆楷一时不察,遭她指尖刮过脸颊,带出几道血痕。他微愣,怒火陡生,见她想逃下床,立刻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回,重重一巴掌甩上她的脸。
她几乎被打晕,一时无力反抗,纤细的颈项被他单掌掐住。
「因为妳反抗我,我才得这样做!」美丽的容颜惨白惊惶,带着泪水,和五年前一样,令他怜惜,也更难遏止想占有她的冲动。他喃喃地吻着她的唇,「别反抗我!妳是我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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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狂欢的人潮已经散去,路上人车稀少,时间已近凌晨。
夏音晓蹒珊地走在人行道上,单薄的外套御不了寒,白皙的手指沾了血,已冻得发青。
五年前也是这样,尽管安隆楷一再安慰她,她还是立刻从他身边逃开。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想远离他,远离发生过的一切……
五年前她逃得不够远,很快就被他抓回去,完全落入他掌握之中;这回呢?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脑海中掠过丁绿尧那张睡得红通通的脸庞。
对了,海微和曼菊还在他那里,她得去带她们回来,回到……安家吗?
胃部一阵强烈的痉挛,几乎使她呕吐。不!她不要回去!可是……她又能去哪里?
姑姑说,有如此遭遇,是她的错,是她给了安隆楷机会,所以她得认命,此后一生都跟着他。
可是她究竟哪里做错了?她自始至终都不想接受安隆楷,是他不顾她的想法,强势地掠夺,为什么是她的错?她错在哪里?
她右手忍不住握紧带有疤痕的左腕。要是当时割得够深就好了,一刀割断自己的生命,后来也不会多了两个小生命,陪着她一起沉沦下去……
她如幽魂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涣散的目光看见对街眼熟的大门,大门上方悬着「晨安育幼院」的牌子。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走到这里来了。是因为再怎么痛苦也舍不下女儿,或是……
对面一辆警车驶来,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望着警车在路边停下,一个抱着卷宗的女警下了车,去按育幼院的门铃。
没多久有人推门出来,满头鬈发一下子被风吹乱——是丁绿尧。
他见到女警,神色有些不快,两人就站在育幼院门口谈话。
她怔怔望着他们交谈。见到他后,才明白在最难受的时刻,她最想见的……是他,但身上的疼痛提醒她,若再接近他,安隆楷迟早也会对他动手。
不愿离去,也不能接近他,她木然睁着发痛的眼眶,依旧什么也流不出来,身体的痛扎人心头,狠狠绞着她的每根神经……
「本来昨天晚上就该来找你,不过圣诞夜勤务比较重,只好一大早来打扰了。」辛红打开卷宗,笑道:「有三个案子,你看看吧。」
「干嘛不等下午再拿来?」丁绿尧的起床气因人而定,这位女警属于他最不欢迎的一位,然而,在看到卷宗里的照片后,不耐烦的神情霎时冻住。
「不能晚啊,组长急着要知道结果。」她观察着他变幻不定的表情,唇边的笑有几分凝重,「原因——你也看得出来吧?」
卷宗内三件窃盗案的档案照片,都显示了相同的手法——像极了他惯用的手法。
「那妳还等什么?」丁绿尧嘲讽撇唇,「既然我是唯一的嫌犯,又有前科,干嘛不直接把我铐回警局去?」
「我要听你亲口说是你做的,才会抓你。」辛红慎重地看着他,「是你吗?」
「看起来是我没错。」嘿嘿一笑,他不承认,也不为自己开脱,仿佛就这样被逮也无所谓。
「正经点。你也看到失物栏写了什么吧?被偷的全是古物——受害者都是收藏家,家中的现金和珠宝完全没有遗失,只有他们珍藏的古画和骨董被偷,其中还有一位损失了几十件汉代的玉器,而这些都是你不会想要的东西。」就凭这一点,她才敢跟组长要求暂缓抓人,由她先来向他求证。「你仔细想想,有可能是谁?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
「不知道啦。」他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我说了洗手不干就洗手不干,也没再跟那些老朋友接触,怎么知道谁要陷害我?妳要是不信,现在就抓我回去吧。」打个呵欠,「不然我要回去睡了……」
「你没有瞒我什么吧?」如此重要的事,他却一脸不在乎,还刻意回避话题,教辛红不由得起疑,「其实你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他懒散的姿态一顿,摸摸鼻子,失笑道:「妳嘛帮帮忙,如果我知道,干嘛不告诉妳?难道顶着别人犯的罪去坐牢很好玩吗……」咦,马路对面有人?他瞇起眼,瞪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
「因为——你想保护他?」这句话是辛红胡乱猜的,岂料他眼神一闪,推开她就往马路对面走去。
这类似逃避的举动,立即被辛红断定为被一语戳中的心虚,赶忙追上他逼问:「你真的在保护他?他是谁?为什么——」随即发现他是笔直走向一个站在街道边的人,那人头发散乱、跺着拖鞋,大冷天的却一身单薄,脸蛋苍白而狼狈,但仍是美丽的……是个女孩。
夏音晓想走,却被丁绿尧诧异急切的视线钉在地上,双脚无法移动,直到被他按住双肩,连声追问——
「妳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来了……妳在流血!怎么受伤了?!」回头向辛红叫道:「把车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