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街道一角的小咖啡店,门上悬着新订做的招牌,砖红色的压克力片拼贴出店名「七色」,在夜色下闪着温暖的光辉。
三个刚结束学校社团活动的大学男生,一边谈笑,一边推门进入店内。
「欢迎光临。」最后一桌客人三分钟前刚离开,夏音晓收拾完桌子回到柜台后,立即向踏进店内的三个新客人颔首,以生涩的口语道:「请问,要点什么?」
三个大男生都是一愣。他们也算这家店的常客,怎么才几天没来,店里就多了这么漂亮的店员?虽然口音有点怪异,但……真是个美女啊!
三人呆愣的神情让夏音晓以为他们没听懂,又说了一次,却仍得不到响应。
她不由得有些无措,幸好角落适时传来声音,为她解了围——
「本店供应的餐点是写在柜台右边的墙壁上,不是写在服务生脸上。」丁绿尧独据一桌,从他的角度正好清楚看见三个男学生惊艳痴迷的眼神,不悦地哼声。
三个男学生这才回过神,讪讪地向夏音晓点餐。由于已接近打烊时间,咖啡已卖完,剩一些小蛋糕,三个大男生于是讨论要买哪种蛋糕,顺口询问夏音晓的建议。
夏音晓尽量回答他们,但三个大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太过热络,让她反应不及,几乎结巴起来。
「哪一种都好吃啦!赶快买完赶快出去,我们要关门了。」丁绿尧忍不住又插口。她这两天才开始用口语和人交谈,还不太流利,这三个家伙缠着她啰唆个没完,不是故意刁难,就是想借机搭讪,而两者他都看不顺眼!
「你再骚扰客人,我就要请你出去了。」始终在柜台后冷眼旁观一切的店老板——费橙希,瞪了他一眼,虽然娃娃脸让这记锐眼少了点说服力,但低沉的声音彰显出说到做到的威胁性。
「老大,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丁绿尧不满,「我是客人耶!哪有赶客人出去的?」
「别叫我老大。」费橙希蹙起浓眉。被那吊儿郎当的口吻一叫,听起来像什么不良组织的头头。「会骚扰其它客人的客人,本店不欢迎。」
「谁说我骚扰客人?」向三个匆匆离开咖啡店的大男生背影一指,「是他们故意找碴,妨碍人家工作,我才出面的!看吧,他们也知道理亏,赶快跑掉了。」
「夏小姐。」同样也是独据一桌的魏霓远向夏音晓招手。他今天只穿了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别有一番休闲轻松的面貌,优雅的气质倒是半分不减。「麻烦再给我一块苹果派。」
夏音晓还没回答,丁绿尧已向他瞪去,「你不会自己去拿啊?」都自己人了,还好意思支使她?她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该让她多休息一下才是啊。
「我自己去拿?」魏霓远讶异扬眉,笑道:「奇怪,我在这家店喝了半年的咖啡,这里什么时候改成自助式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马上拿给你。」夏音晓忙道,瞥见丁绿尧还有话说,赶紧向他使个眼色,摇摇头。
丁绿尧这才不再开口。
「妨碍人家工作的分明是你。」魏霓远却不肯罢休,调侃道:「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就看你不断指责客人,客人慢点决定要喝什么,就说人家挑剔;如果多问了几句,就说人家是故意找麻烦。幸好不是天天都有你这样的客人来,否则这家店早就倒了。」
「我哪里说错了?」丁绿尧振振有辞,「不过就是买个蛋糕和咖啡,吃下去还不都一样,干嘛啰哩叭嗦问一堆问题,耽误人家做生意?」
「服务业就是这样啊,客人对商品有问题,当然有权利向销售人员问个清楚。夏小姐也应付得挺得体的,是你一直在打断人家。」担心心上人对工作适应不良,特地来这里整天守着也无可厚非,可事事干预就不太好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疑问和找碴的差别吗?有些人明明就是——」
「『澳客』就『澳客』,理由还这么多。」费橙希冷冷拋来一句。
丁绿尧一脸受辱,「老大,你这样讲就太不够意思了哦!我也算在帮你做生意耶!你没看今天来的人被我讲了几句以后,很快就决定要买什么……」
「或是干脆离开,什么也不买。」魏霓远出声揶揄。
「那是他们理亏,不好意思,所以干脆走人,就像刚才那三个一样。」
此时,夏音晓切好了苹果派,送到魏霓远桌上,微笑道:「请用。」
这两天她借住在育幼院,虽然丁绿尧要她多休息,她还是想尽快出来工作,他于是将她安排在此,说他妹妹也在这里打工过,环境单纯,很适合她。
但来了之后,才知道店老板费橙希是女警辛红的男友,而且与魏霓远是旧识,这两天辛红不时过来,魏霓远更是几乎整天都待在店内,丁绿尹和谷靛下了课也会过来晃晃,让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随时都有熟悉的面孔在。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她明白,他们是怕她不适应陌生的环境,所以尽量待在她身边,也为了预防万一安隆楷突然现身,多个人在至少能缓冲一下。
人真是奇妙啊,即使有血缘关系,姑姑一家待她却如陌路人,但也有这么一群才认识几天的人,无条件地为她设想,她的心被他们的善意填得满满的,许久不曾如此愉悦。
「谢谢。由美丽的小姐送来的苹果派,一定格外美味。」魏霓远含笑说着,无视丁绿尧开始瞪他,又道:「妳要不要考虑走伸展台?」
走伸展台?她从没想过啊。夏音晓摇头。也是来这里工作以后,她才知道魏霓远还在念研究所,模特儿只是兼职。
「妳虽然娇小了点,但比例和脸蛋都很完美,最近刚好是推出春装的时候,今年流行花朵与柔和的色调,妳温柔的气质非常适合诠释。」
被一个在镜头前长大的人如此肯定,令她受宠若惊,伸手接过魏霓远递来的名片,「但是我没有经验……」手忽然被握住,将她从魏霓远身边拉开。
「本店严禁挖角,尤其禁止挖我罩的人。」丁绿尧不悦地将她挡在身后。
他生气了?夏音晓不明所以,但没有抗议,悄悄想把手缩回来。
离开安家以后的大小事都是他在替她处理,陪她上医院换药,又带双胞胎到表姊冠玲的学校上课,而在带她来此工作后,更放下他自己的事,整天待在店里陪伴她。
就如他允诺过的,他一直陪着她……不自觉握住左腕,衣袖下隐藏着疤痕。
五年前发生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她自己都曾因为无法承受发生过的事而自杀,他……一定也无法接受有过这种遭遇的她吧?
他只是看到她现今的处境而产生同情,以朋友的立场在帮助她,一定是这样……也就这样吧,她已心满意足,不敢期望更多。
可是,手抽不回来……她使劲又试了一次,他的力道也跟着加强,就是不让她脱离他的掌握。瞥见魏霓远促狭的眼神,更让她发窘,只得低头掩饰颊上燥热。
「意思是得先知会你这位经纪人吗?」对着满脸敌意的丁绿尧,魏霓远只手撑颊,俊颜漾着无辜的笑。自己只是单纯觉得她的资质不上伸展台太可惜,并不是要跟他争夺佳人呀。「好吧,那么请问丁先生,能不能安排夏小姐——」
「免谈!」演艺界可是复杂的大染缸,让她去当模特儿,简直是羊入虎口!
「喂,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我们回来啰!」一身轻便打扮的辛红推门而入,双胞胎也跟着进来。
「麻烦妳了。」察觉丁绿尧松手,夏音晓连忙缩回手,向辛红颔首。辛红非常喜欢双胞胎,今晚下了班后自愿去接她们,三个人在外头逛街、吃晚餐。
「不不,她们很乖,一点都不麻烦。」辛红笑着,心里羡慕极了。「如果小孩子都像她们这么乖又这么可爱,我也想要生几个来玩玩。」
「喜欢就赶快跟老大去生啊,别玩别人家的小孩。」丁绿尧拍拍总是第一个扑向他的安海微,「来来,告诉我,这个奸诈的阿姨有没有欺负妳?」
阿姨?!还不到三十岁的辛红正要开电视,闻言哼了声:「你皮在痒吗?」
「他显然当我们全是病菌,只要一接近这二位纯真无瑕的小姐,就会害她们生病呢。」魏霓远笑吟吟道。
「要比谁坏,只怕我们还比不上呵某人J。」辛红意有所指地扫了丁绿尧一眼,切到新闻频道,「从这则新闻就可以看出来了。」
画面上是安氏企业大楼内部的地下停车场,安隆楷在记者的包围下正要上车,画面下方打出字幕——安氏企业连日遭窃,损失机密资料,厂房运作停摆。
安隆楷对记者提的问题完全不予响应,看来相当憔悴,不复平日的意气风发。
夏音晓看着新闻,握紧女儿的小手。
她离开安家的隔天,安氏企业就发生窃案,据说是有窃贼闯进公司,偷走了许多重要的资料。如今看安隆楷疲惫的模样,显然事情相当棘手,也难怪她离开了这些天,他一次都没来找过她。
这个折磨她身心的男人,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想给予半分同情。但看着他困兽般焦躁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
「那窃贼闯进安氏企业大楼,偷走总裁办公室保险柜里的文件,现金和其它值钱的东西却完全不动,显然有金钱以外的目的。而且,他几乎没留下什么证据,让我们警方的调查进度缓慢。」辛红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始终盯着丁绿尧,「音晓,妳有没有任何线索?比如有谁和安氏企业结仇?」
夏音晓摇头。安隆楷从不对她提起公司的事,她也不曾过问……但为什么辛红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丁绿尧?难道她怀疑是他做的?
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儿童节目的魔术师啊。
她悄眼看向丁绿尧,他正在逗安海微,似乎没注意到辛红的话。
辛红又道:「其实窃案的损失并不严重,但安氏企业内部似乎本来就有问题,这次因为窃案上了新闻,连带把公司不稳的消息挡了出来,影响到几桩正在谈的大生意。妳老公这回可要伤脑筋了。」
「她马上就要离婚了,姓安的不再是她老公。」丁绿尧出声纠正。
「在离婚之前,安隆楷依然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辛红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促狭道:「破坏人家婚姻,你倒是挺积极的嘛。我还以为只有有钱可拿的差事,才能让你这么努力呢。」
「因为有些人对我来说比钱还重要,我可以无条件倒贴帮忙,不必问报酬。」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辛红,「可惜妳属于我见死不救的那一级,所以没办法了解我这高贵情操。」
「哟,听起来真是伟大呢!这么说,即使人家只把你当朋友,从头到尾没体会到你的『用心』,你也心甘情愿啰?」辛红满意地见他脸色微变,显然被她说中痛处,而一旁的夏音晓神色困惑,似乎不懂他们充满玄机的对话。「不过前提是,你得让安先生答应离婚。别以为让他的公司陷入混乱,问题就解决了。」
「至少他现在是忙得不得了,没时间——」
「那等他解决这些麻烦之后呢?就算有法院的保护令,但对他会有用吗?甚至他不必亲自来,只要找几个人就能将音晓带回去,反正她住在只有一堆小孩的育幼院里,要抓她太简单了!而你还让她拋头露面在外头工作,是怕安隆楷找不到她吗?」一字一句狠狠戳进丁绿尧的心。「你的脑袋是破洞了还是坏掉了,竟然连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气氛顿时变得很僵。
丁绿尧瞪着辛红,两人视线相遇,擦出浓浓火药味。
「对……对不起。」夏音晓结巴道,「是我坚持要出来工作,请别——」
丁绿尧打断她的话,瞪着辛红,「妳是在报复我刚才叫妳阿姨吧?」什么脑袋破洞,等于是诅咒他死嘛。
「没错。」辛红呵呵而笑,「但你不能否认,我说的也是实话。」
「妳说的全是鬼话!该怎么做,老子自己清楚得很,不用妳操心。」他推着夏音晓和双胞胎往外走,「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我们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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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上乘客不多,双胞胎没和母亲同坐,自己坐在窗边看风景。
见夏音晓正仔细看着魏霓远给的名片,丁绿尧皱眉道:「妳不会真要去当模特儿吧?」
「不一定,但这是个机会。」只和他在一起时,她仍是用手语。
「妳嫌我帮妳找的工作不好吗?」语气有些哀怨。端盘子的收入确实比不上模特儿,可让她去那种复杂的环境,他不放心啊。
「不,我喜欢这份工作,但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总不能老是要你帮忙,还让你被责怪。」这是她最过意不去的。
「大姊头讲话是狠了点,但也没说错,我的确是欠缺考虑。」当初潜入安氏企业搞破坏,是为了争取时间,寻找足以逼迫安隆楷同意离婚的条件,而辛红的话点醒了他,安隆楷对她的执念不可能这样就被打退。可是,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来找她?事情不大对劲。
「妳可能得暂停咖啡店的工作了,待在育幼院里……比较安全。」该死的辛红,被她这样一讲,像是他从没顾虑过她的安全问题似的。「呃,也许不够安全,不过,我还是希望妳能待在离我比较近的地方。」
她心弦一震,脱口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让别人保护妳。」她乍红的脸蛋娇美诱人,像在邀他轻轻一吻。他柔声道:「因为我想常常看到妳。难道妳不想吗?」
他在说什么啊?他们只是朋友,不是吗?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这会让她……有所期待啊……
他含笑的黑眸瞅着她,眼神是认真的,教她怦然,却又思及手腕上的疤痕……
「妈妈。」刚座的安海微回过头,小手指着窗外要她看。
她借机避开他的凝视,与女儿一起看向窗外。离开安家,没了充满压力的环境,加上表姊的诱导,海微终于开口说话,虽然只会说些简单的词语,她已相当欣慰。
丁绿尧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她脸红了,代表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可她却选择回避,教他心惊——莫非真给辛红说中了,她只当他是朋友?
他不要只是朋友啊!他承认自己这么努力帮她,动机并不单纯,好不容易只差离婚这一步,倘若最后终结于一句「我们只是朋友」,他……他会呕死啊!
后方传来男人的轻咳声。丁绿尧这才想起车上还有个十分钟前尾随他上公车的人,趁夏音晓和女儿正往窗外看,他回头看向坐在右后方的矮小男子,低声道——
「刚才警察就在店里,你还敢跟着我?」这男子是从前经常帮他销赃的黑市联络人之一,两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你要出卖老兄弟早就出卖了,不会等到现在。你在那个儿童节目好像混得挺不错的。」男子干笑几声,叹口气:「我们没了你,却大不如前啊。你是天生的好手,不干了实在可惜,新一代没几个俐落的……」
「最近有新人加入吗?」脑海中掠过辛红给他看的那些照片,「有没有一个专门对骨董下手的?」
「骨董?」男子沉吟着,摇摇头,「没有啊。倒是有一两回客人指定要一些古物,还没找到人去拿,东西就先被别人拿去了。干嘛问这个?」
「有人模仿我的手法作案。」专挑古物下手,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是这样……他甩了甩头。不可能的,那人早就死了,何况他的手法与自己完全不同,不可能是他。
「模仿你?」男子讶异,「会是你的崇拜者吗?」
「挑我已经退出半年的这时候才来模仿我,八成是想陷害我。帮我留意一下,有可疑的人,告诉我一声。」他森冷地瞇起眼,「老子收山不代表孬了,栽赃栽到我头上,找死!」
夏音晓回过头,似乎有话要说,却被他凶狠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立即恢复平日的笑脸,「怎么了?」
后座的男子也识相地不再说话。
「有人来找你。」公车已经停下,正好停在育幼院对面,她看见陶妈站在大门外,身边还有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他的主持搭档。
「你去哪里啊?!」一见丁绿尧在马路对面下了公车,小恬扯开嗓子就抱怨:「我们约好九点见面,现在都几点了?!」
「咦?啊!」好象真有这回事。丁绿尧牵着双胞胎过了马路,走到育幼院大门前,陪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
「笑,你还笑!」瞧他牵着一对女娃娃,身边还跟着个秀丽的女人,俨然是幸福的一家子,刺目极了。小恬哼道:「你好意思让孕妇等啊?!」
孕妇?夏音晓讶然看着小恬依然凹凸有致的身段,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才一个月,哪看得出来?」小恬白她一眼,「笨女人!这可是妳老公的种,知道吗?」
「别凶她。」丁绿尧脸色一沉,示意陶妈带夏音晓和双胞胎进去。
待四人进入院内,他才问:「找我干嘛?」
「对别人的老婆那么亲热,对我这个搭档就这么凶。」小恬抱怨几句,见他脸色不善,才道:「安隆楷要我跟你说,立刻把他老婆送回去,要多少钱他都给你,否则的话,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进棚内录像了。期限只有两天。」
夏音晓跟陶妈进了大门后,就停在门后,看着两人的对话。
丁绿尧冷笑:「哦,这回他准备了几个五万?」
「你别小看他。虽然现在他公司有点问题,影响力还是在,他真的可以逼得你走投无路。」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以为这种话吓得倒我?何况制作人知道我得罪他,老早就不让我进棚了。」斜眼看着小恬,「妳干嘛来传话?我抢了他老婆,妳不就可以扶正了?」
他被节目封杀了?夏音晓惊诧。他怎么都没提起?
「我当然不想来,是他硬逼我来。」小恬哼了声,「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跟他都要抢?又聋又哑的,多无趣——啊!」额头被丁绿尧重重一戳,她忙按住额头后退,怒道:「干嘛呀?!孕妇不能受惊吓的!」
「她温柔善良又单纯,不像妳这么会耍心机,所有妳没有的优点她都有,知道原因了吗?」他挥挥手,「好了,话带到了,妳可以回去了。」
「你是打算生儿子没屁眼也没关系啰?」真令她嫉妒啊,那女人什么也不必做,就有两个男人为她争得你死我活。
瞥见夏音晓伫立在门边,小恬起了个念头,走近丁绿尧一步,不让夏音晓看见她要说的话。
丁绿尧不知道她的企图,仍嘿嘿一笑,「那就别生儿子,生女儿就好了嘛。」他真有先见之明,当初赌咒时说的是「儿子」,帮自己留下余地。
「反正我话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忽然仰首在他唇上一吻。
他当场呆愣,僵如化石。
「好啦,我回去了,太晚睡对宝宝不好。你也早点睡吧。」小恬附在他耳边叮咛,知道此刻他们的模样看来有多亲密,故意朝同样呆住了的夏音晓甜甜一笑,才转身离去。
哼,她辛辛苦苦地孤军奋战,才不让他们这么顺利呢。
拍拍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这可是张笼络安老太太的好牌,倘若怀的是男孩,说不定还能直接坐上总裁夫人宝座,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呀。
唉,她也不想这么辛苦地耍心机,跟人家抢老公啊。倘若有个男人肯像丁绿尧这样为她付出,就算他也是穷得得住育幼院,说不定她会愿意跟他一生一世——当然,还是别太穷比较好……
「……啊!」直到小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丁绿尧才如大梦初醒地惊叫一声,捧住脸颊,「这女人搞啥啊?!」
她什么时候学了这种洋派作风?就算要来个临别之吻,也别吻在嘴唇上啊!莫名其妙!
幸好夏音晓已经进屋去了,否则真是解释不清。
他一面拚命擦着嘴唇,转过头,赫然看见门边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转身进入院内,不由得惨叫一声:「啊——」
天啊,她看到了!这下跳到巴士海峡也洗不清了!
他连忙追上她,努力解释:「不管妳看到什么,全部都是幻觉、幻觉!妳知道,孕妇有时候脾气怪一点,而且小恬本来就是个怪女人,我的心绝对还是在妳这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愣,「什么?」她的手语比得很快,带着些怒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节目封杀了?」因为她,害他连工作都丢了!
「何必说呢?」他耸肩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了工作也不会回来。反正这工作我有点腻了,换个新的也不错。」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明白,他是怕她自责,所以瞒住她不说,这更让她歉疚。「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
「别责备自己,这并不是妳的错。要对付安隆楷本来就不容易,若只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就能摆脱他,不是很值得吗?」上了楼梯,来到她房前,他替她打开房门,「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那也不该由他付出代价啊。
明知一切因她而起,却又无能为力,她真讨厌这样无用的自己,懊恼地掩住脸颊,轻道:「对不起……」
「嘘——」他伸指点住她的唇,微微皱眉,「妳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要生气啰!我要妳别放在心上,妳就别放在心上,我们是朋友嘛,这点小事算什么?」
果真是……朋友吗?听他亲口说出,她以为自己会感到愉悦,却只有……满心惆怅。
这才明白,她期望的不只是朋友。她想欺骗自己,却欺骗不了早已倾慕于他的心。
但此刻怎能说出口?尤其小恬和他虽然总是斗嘴,却似乎有着超出主持搭当之外的情谊,即使小恬还和安隆楷有着暧昧关系……
她强忍住难受的失落感,露出微笑,
「一直都是你帮我,要是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就好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生疏,像是初识不久的两方,彬彬有礼地试探彼此,同时画下一条界限——一条朋友的界限。
他盯着她强掩落寞的模样,叹口气,「好吧,我是有件事需要妳帮忙。」
「什么事?」就保持朋友的关系,不要逾越吧。甫从五年恶梦中解脱的她,身心俱疲,还禁不起任何复杂的情感。
「我想忘记刚才那个吻,妳愿意帮我吗?」
她一愣。
下一秒,他俯向她,以唇封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