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光线洒亮二十几坪大的空间,里头花团锦簇,满室生香。
在满室的花草中,有一张雕刻着细致纹路的工作台,它小巧的身影几乎淹没在这片花海里。
答答……答……答答……
素白纤指在计算器上,仔细地敲下数字。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了,望着李曼玲那样专注的面孔,孙盈盈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出声,「那个……」
「没有『那个』。」头也没抬,李曼玲一口便否决了她那怯懦的声音。
「可是……」
「更没有『可是』。」语调不高不低,又是一口否决。
「可是那个──」声如蚊蚋的孙盈盈继续努力。
「够了!」李曼玲受不了了,不得不先暂停手边的工作。「一句话,去?或是不去?」
孙盈盈接收到她有如利刃似的眼光,纤细的娇躯不由得小小瑟缩了一下。「我没……没说不去……」
「门就在那儿。」
「可是我也不是很想──」
「孙、盈、盈!」李曼玲忍不住怒吼。
「曼……曼玲,妳……妳凶我?!」一剎那,孙盈盈的水眸蒙上雾气。
「对!所以待会我若直接将妳踢出门,妳一点也不需要讶异!」
「曼玲~~」水亮亮的美丽眸子,眼见就要滴下珍贵的珍珠来。
「停!这次就算妳哭瞎了眼也没有用!」李曼玲铁了心地吼道。「我问妳,当初是谁硬拉着我,千拜托、万拜托地要我使出浑身解数,去说服那对舍不得宝贝女儿吃上半点苦的双亲,说服他们要学会放手、学会让女儿有独立自主的机会?」
「呃……是我……」盯着身前紧紧相扣的十根玉指,孙盈盈无限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瞧着她一副饱受委屈似的可怜模样,虽然心疼,但李曼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结束一切。
「很好。那么我再问妳,当初又是谁硬拉着我开间小小花店,说是决定从这里学会什么叫独立、什么叫自主、什么叫赚钱养活自己?」
「好象也……是我……」这下头垂得更低了。
「所以说,事情是妳搞砸的,现在妳得摆平它!因为学会负责,是迈向妳嘴里口口声声说的『独立』的第一步!」
「啪」的一声,李曼玲终于再也受不了的拍桌而起,威──武──
孙盈盈好不容易鼓起一丝勇气,微微抬起的小脸,霎时被吓得一片苍白。
好凶……曼玲火气好大,是不是因为那个来了的关系?
轻拧着如画的柳眉,孙盈盈美丽细致的脸蛋上写满犹豫,终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背后那扇门,站在门外,踌躇再踌躇。
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地又探头进去。「嗯……那个……如果他们关门了怎么办?」好晚了呢!
沉默,响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就在孙盈盈怀疑自己也许音量太小,准备再次开口时,门内传来一阵如火山爆发般,恐怖非常的咆哮──
「他们的打烊时间是十、点、半!孙盈盈,我告诉妳,妳今晚若没取得对方的原谅回来,明早我绝对会将妳打包踢回东部去!」该死!这胆小鬼竟然在门外站了十五分钟?!
最后那几句咒骂被急急关起来的门挡住了。
孙盈盈这下什么犹豫也没了,因为她相信,曼玲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认命地抱紧好友塞给自己的道歉花束,孙盈盈抬着重若千斤的双腿,一步一步往街的那一头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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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舍?!
瞪着绿底白字的招牌好半晌,招牌底下的孙盈盈终于轻呼出惊讶,「啊!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呀!」
难怪曼玲会说用不上她奇烂无比的骑车技术,要她出了门,右转直走就行……原来她们的店和这里只隔两条街而已。
惊奇的目光从绿色招牌转而落向一大片明净的玻璃窗,里头乌漆抹黑的景象令她一愣。
不会吧~~已经打烊了吗?
那么这是不是表示,自己就要被踢回东部去了?
哦!不!她才不要!
心慌地重拾起步伐,孙盈盈赶忙往前方入口小跑步冲进去。
她冲得太急了,所以当门内突然走出一个人时,她完全煞不了车,笔直地冲进对方的怀里。
上了锁,正准备带上门的男子,因为这突来的撞击,差点跌倒。
「搞什么鬼?!」他惊呼一声,反射性抓住对方肩膀,防止灾难扩大。
「对……对不起!」明白自己撞了人,孙盈盈慌张的一边道着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赶着退出对方的胸怀。
「你……你们打烊了吗?」抚着胸口,孙盈盈深吸口大气,不安的望着店内。
「我们今天提早打烊。」街灯下,花束旁的那张姣容更胜花朵娇艳!男子眼中满是惊艳,心里觉得纳闷。「请问妳是……」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啊!妳是『莹莹』对不对?」他替老板找来的,让老板开心的「礼物」!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孙盈盈满是惊奇。
「我当然知道妳叫『莹莹』。老天!妳迟到了二十分钟,我还以为妳不来了呢!」那妈妈桑也真是的,他说要找清纯玉女型的,没想到还真让她捧着一束花过来。
是吗?灿亮的明眸里疑惑更浓了。她承认她在来的途中确实磨磨蹭蹭的,不过也没有拖那么久──咦?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
「呃……那个……我是来找言先生──」
「我知道。」
咦?他又知道了?!
「还好妳总算赶上了!妳不知道我那票朋友一直打手机催我,妳再迟到个半分钟,这笔生意就不用做了……」
男子的声音在孙盈盈耳里全成了叽哩咕噜,身陷五里雾中的她,不觉紧拧起美丽的柳叶眉,试图想厘清这一切。
不过,显然她的努力还是不够,因为当她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那男子推入一间房间里,门「喀答」地锁上后,她还是搞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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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先生就在房里!
瞪着陌生的摆设,孙盈盈不是很确定刚刚那个丢下自己的男子,临走前是不是这么说的?因为在这空荡荡的房里,她根本没瞧见半个人。
疑惑夹着畏缩的视线在疑似休息室的室内转了一圈,终于她决定自己应该要先出个声,确定里头真的没人再走也不迟,否则曼玲要是真的一脚将她踢回东部,到时她可没有借口了。
「言先生?」应付应付地喵了一声。
没响应?呵~~真是太好了!
掩不住松口气之后的那抹笑意,孙盈盈弯着嘴角,正准备快快走人──
有一只手挂在背对着她的沙发椅背上!
「啊!」霎时,一阵尖锐惊叫,险些没拆了屋顶!
沙发里传来一阵咕哝的咆哮,「他妈的!给我停止那该死的鬼叫声!」
唔!孙盈盈连忙用小手紧紧捂上小嘴,继那只赫然出现在沙发椅背上的怪手之后,那一对紧跟着出现的吃人眼睛,又令她骇然倒抽了好大一口气。
突然,那只巨掌和那双眼又咻地消失在沙发那一头。
呃……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难道他就是……
「请问……是言先生吗?」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忐忑不安的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孙盈盈走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片刻后,停驻在距离沙发有六步之远的她,终于看清了沙发里躲了一头怎样的猛兽。
那是个手长脚长、块头魁梧得吓人的男人!
男人高大的身躯硬塞在沙发里的画面,真的是非常滑稽,令人发噱;不过孙盈盈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他……他就是自己要面对的人?
哇~~不要吧!这个言先生长得这么高大,像头熊一般;再加上他刚才那一吼,显示他脾气似乎不怎么好,这……他要是不接受自己的道歉,那么她……
猛地,瞪着对方后脑勺哭泣的孙盈盈,眼前忽地掠过一幕自己曾在国家地理频道看过的画面──
一尾瘦弱的小鱼是如何轻易地死在熊掌下?
只要轻轻一拍!真的,就那么一下!
呜~~讨厌的曼玲!要学会负责,也不一定非要在今天嘛!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挣扎许久,孙盈盈深吸口大气,唤道:「言先生?」
喵~~听见自己比猫咪还不如的声音,她为自己的胆小羞愧得微微红了脸。
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她努力地又唤了好几声,甚至最后人已经蹲在他后脑勺的后方了,他依旧毫无动静。
唉!怎么回事?莫非刚才那一阵吓死她好几千万细胞的吼叫声,全是自己的幻觉?
孙盈盈皱眉瞪着那宽厚的男性肩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朝那片铜墙铁壁推了推。
「呃……那个言先生,你醒着吗?那个……我是订情花坊的──」啊~~老天!
忽然那男人翻转个身,「砰」的一下,把孙盈盈结结实实地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呜~~怎么会这样?
壮硕的雄躯就像一片天,将哀哀叫的孙盈盈困在一片黑暗里,天可怜她,她的五官几乎被压平了!而且……呜~~这个人怎么穿衬衫,不扣上扣子的!
「唔……」她开始挣扎着,挤挤又挤挤,好不容易总算将自己的小脸带出黑暗,但身子还是被压在那片铜墙铁壁下面。
「呼──」孙盈盈张大着小嘴,赶忙在第一时间,连连吸了好几口大气,离开那一大片灼人的肌肤,这才发觉空气是如此的甜美。
「妳为什么这么做?」
咦?呼吸一窒,孙盈盈像个忘了上润滑油的机器人,僵硬地将脸转往出声的方向,下一秒,她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对如野兽般的眼睛里!
「我……我……在呼吸呀……」她嗫嗫嚅嚅回答着。
一转头她便后悔了,现在,她不仅可以在对方眼中清楚瞧见自己失措的脸,还可以感觉到对方热烫的气息沉重地吐在自己脸上。
「妳刚刚……在我胸前做了什么?不然……我那里为什么会又热……又难受?」
「我……」孙盈盈小脸一垮。呜~~不要啦!她不要跟一个酒鬼打交道啦!而且还是一个随便一根小指就能轻易捏死自己的巨大酒鬼!
扑向自己的浓浓酒味令她反射性的气息一屏,她惨白着脸奋力地想推开他魁梧的身躯。
「现在妳又在对我的肚子做什么?」他的巨掌握住她的下巴,热烫的气息就吹在耳畔,再度令孙盈盈剎那间化为化石。
不要吧~~她的手不会刚好就被压在那下面吧?
怎么办?她的挣扎该不会变相的成了一种挑逗?
意识到这点,孙盈盈骇然地睁圆了一双眼。
那男人用那双似醉还醒,又出奇明亮的黑眸,紧盯着她仅距离寸许的美丽面容。
「好香。」他咕哝道:「妳擦了香水。」
「我……没有……」呜~~她想哭了!真的、真的好想哭!
「什么牌子的?」他老妈来电催他什么结不结婚的,催得他心烦,十五分钟前,他整整灌了近乎一瓶的烈酒。
「我什……什么也没擦──我发誓!」惨了!这酒的味道让她头开始昏了起来……
「说谎。」攫人的巨爪微收了力道。
「唔!」吃痛的她不由得轻呼一声。
蓦地,上方的面孔竟然对她……露齿一笑?霎时,孙盈盈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说谎的人该受惩罚。」笑得邪魅非常的男人如是道,跟着头一低,完全没给她丝毫反应的余地,结结实实的密封住那张樱唇。
呜~~她就要被强暴了吗?被一个巨人强暴了吗?哇~~
孙盈盈在他嘴里恐惧地低泣出声,当感觉他竟将舌头探进自己嘴里时,吓得更加奋力扭动起来。
她的反抗犹如火上加油,灸人的吻在她反抗的举动下,越来越凶猛!
突然,一阵晕眩,她反抗的力道不由得减弱下来。
天哪!酒!孙盈盈,妳就要完蛋了!孙盈盈在心中哀叫一声,太过了解那阵晕眩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着急地掉下眼泪,她试图摆脱晕眩,双手使劲推挤着壮硕的身躯──咦?她的手!
瞪着自己不知何时夺回的双手,急哭的人儿愣了一秒,马上在四周慌张地摸索起来。
一定有东西!一定有东西可以让她打昏这个男人……
几乎立刻就应验了她的祈祷,孙盈盈感觉自己的手抓住了什么,她想也不想地便对准那可恶的后脑勺,狠狠敲下去。
「妳……」吃痛的男人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接着头一歪,倒在一旁。
瞪着自己高举在半空中的凶器,孙盈盈不由得甩了甩自己晕眩的脑袋瓜,无法相信将人敲昏的竟然是自己那只小巧的手提包?!
不过那不要紧!要紧的是──呜~~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孙盈盈急忙从包包里挖出手机,一心只想快快找来救命的人!
片刻,拨到花店里的电话接通了。
盈盈,我爸他出车祸了,我先赶回花莲,不等妳了……
不会吧~~听完曼玲慌张之下留在电话里的留言,头昏昏、嘴沉沉的孙盈盈,终于忍不住大把大把的掉下眼泪。
呜~~她孙盈盈今天是倒了什大楣?不仅莫名其妙丢了初吻,还被个野蛮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天晓得,这野蛮人待会如果醒来,自己绝对……
无法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孙盈盈努力推着身上这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雄壮身躯;但占满她口鼻、脑子的浓烈酒味开始发挥作用,而且比她的双手双脚还快。
呜~~都是讨厌的曼玲啦!明知道她是个光听到「酒」字都会受不了的人,还硬要她来跟这个酒鬼打交道──
突然,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里,就只见到一个男人敞开的黑色丝质衬衫,像撒旦的羽翼般,紧覆着身下一身雪白有如天使般纯洁的人儿;而他那阳刚又充满个性的俊容,正舒服地酣睡在柔软的双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