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跑出树林没多久,巫琠菁就遇到了蹲在井边梳洗的爱玛。
「怎么了,有老虎追你吗?」抬起头来的爱玛,正巧见到跑得气喘吁吁的琠菁。
「没、没有……」琠菁停下脚步走了过来,她思考著该不该将在树林里遇到那个男子的事对爱玛说。
没有犹豫太久,她还是决定暂时不提。
一来是因为那个男子的行为过於恣意妄为,再来是因为自己的反应太过怪异。
她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她,早就看遍了无数的俊男。
但他却不同。
第一眼见到他,她就被他的双眼所吸引,那如月晕,更似魔兽般的眼瞳,如能摄人魂魄似的,不但让她失了魂,连初吻都给偷了去。
想想,她不觉有些气恼。
「小菁,你怎么了?」看著她脸上多变的神情,爱玛眨著一对好奇的眼。
「没有呀!」琠菁只能以敷衍的口吻带过。「对了爱玛,我觉得……你叫我小菁,好像有点不妥。」
看著爱玛,琠菁再看看自己,她知道爱玛只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女,但她呢?她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所以爱玛不该称她为小菁。
「喔?为什么?」她以为从昨晚起,两人已经成了奸朋友?
「因为我比你大了许多岁,所以你一直叫我小菁不太好。」看著爱玛困惑的表情,琠菁只好明著讲。
「你比我大许多岁?」爱玛看著琠菁,一脸不信。
她看起来就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呀!
迎著她的视线,琠菁慎重地点点头。「是呀。」
「你几岁?」爱玛问道。
「快要二十四了。」因为过几个月後,她就又要长一岁了。
「二十四?」爱玛脸上的神情明显地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你骗人,我不信。」她不敢置信的说。
「是真的。」琠菁以著不容质疑的态度说。「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再叫我小菁了。」
这下爱玛相信了,因为琠菁清澈的眼瞳不像是骗人的。
「可是你看起来好小。」爱玛小小声地嘀咕了句,没想到她的年龄还比亚柏大?
「要不,我叫你菁菁好了。」
「好呀。」琠菁一口答应。反正不要叫小菁就可以,因为小菁、小菁的喊,彷佛她永远长不大似的。
突然,琠菁想起了一早在林子里感应到的灵动。「对了爱玛,树林里不是有条溪流吗?溪流对岸的树林是什么地方呀?」
「你一早就到树林里散步?」爱玛边问边以双手掬起清水洗脸。
「是呀,难道树林里有老虎吗?」轻笑一声,琠菁俏皮地反问。
爱玛马上对她翻了个白眼,然後认真的说:「老虎是没有啦,但是偶尔会有蛇出现。」
「我不怕蛇。」琠菁说著,心里挂念著如意珠。「那个树林很大吗?」
「你是说溪流对岸的树林?」爱玛甩掉手上的水珠看著她。
「嗯。」琠菁点了点头。
「我想,那不该被称为树林。」爱玛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样。
「为什么?」琠菁一颗心莫名地往上提。
「因为我们都称它叫森林。」
「森……林?」天啊!那她要如何寻找她的如意珠呀?
她可不想在那一大片的森林中,当一只四处耙土的土拨鼠。
「是呀,不过对岸可不只有森林喔。」爱玛说著的同时,似乎还想起了其他愉快的事,因为她的唇办正绽放一抹浅浅的笑。
「喔。」琠菁无力地应了一声,她才没精神管溪流的对岸还有些什么,光想到要在森林里寻找如意珠,就够她头大了。
「我告诉你喔。」爱玛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伸出一手来将她给拉近。「森林里还有座美丽的城堡,如果你曾见过,就会知道它有多美。」
「你去过?」琠菁看著爱玛发亮的眼,似乎也有些好奇,不过欧洲这个地方,本就该有许许多多的城堡,不是吗?
「当然。」像是一种骄傲,爱玛拉回思绪。
「喔?说来听听。」琠菁盯著她,与其现在烦恼如何寻找如意珠的下落,不如先听听爱玛的故事。
「我小时候常去城堡里玩,因为妈妈是艾维斯爵爷的奶妈。」爱玛说著,脑中已忍不住开始想著,小时候见过城堡里办舞会的情景。
「爵爷?」原来城堡的主人是个贵族?
「是呀,是公爵。」爱玛说著,一谈到此人,她的双眼不觉发亮。「公爵是个最棒的主人了。菁菁,我告诉你,不仅是城堡和河对岸的森林,连我们现在所站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公爵的领地喔!」
「喔。」琠菁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不信呀?」一提到公爵,爱玛似乎就特别的亢奋。
「不,我信。」琠菁可没想在这件事上与她争辩,毕竟她的目的是寻回如意珠。
听到她说相信,爱玛又笑了,於是便开始滔滔不绝说著有关艾维斯爵爷及李昂家族的事。
爱玛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堆,琠菁只能在一旁点头回应,此刻她心里想的,是如何找个对溪流对岸森林熟悉的人,好陪著她人森林去彻底搜寻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要雇个人,也得花些钱吧?
她极缓地弯腰,由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紧紧握在手中。
要是她点石成金的本事,没因如意珠的灵动而受到影响,这会儿,她也可以不用这么伤脑筋。
见爱玛的小嘴还是在自己的眼前一张一合,琠菁索性紧盯住握著小石子的手,嘴里无声地念著。
才刚将咒语念完,还没来得及将手掌打开来检查成果,琠菁的注意力即被爱玛所道出口的话,给完全吸引住。
「菁菁,你知道吗?不是我夸口喔,提到艾维斯爵爷,我敢说,绝对没有人比他还要爱护、了解史特拉斯这片土地了。」
「了解?」琠菁的双眼一亮,终於说到了重点。「爱玛,你是说你口中的这位公爵先生,对於这片土地很了解吗?」
「是呀。」爱玛狐疑地盯著琠菁瞧。
方才看她还听得不是很热衷,怎么现在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包括森林吗?」她以期待的双眼看著爱玛,如果答案是肯定,那么她可得想个法子找这位公爵帮忙才是。
「当然呀,因为爵爷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爱玛肯定的说。
她清清嗓子欲再往下说,却在视线扫到琠菁身後那个正由林间走出的身影时,骤然住了嘴,她看向前方,整个人愣住。
发觉她的神色有异,琠菁随著她的视线转过身去。
是他!?树林里的男人!
「爱玛,你……你认识他吗?」琠菁有些慌。
琠菁扯了扯爱玛的手,看著那个正朝著两人走来的男人。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艾维斯爵爷。」爱玛的双眼里早已充斥著恭敬之意。
「你说他就是……」天,琠菁深吸了一口气,不行,她得稳住情绪。「爱玛,我突然想起我好像掉了东西在谷仓里,我去找找看。」
想起他在树林里吻著她的那一幕,再想想往後要寻回如意珠或许还得找他帮忙,琠菁一颗心就纷乱不已。
其实,更叫她担心与不知所措的,是她竟忍不住被他所吸引。
一思及此,琠菁不觉地加快脚步跑向谷仓,想起了手里还握著的小石子,随手便要抛掉。
一翻开手掌,她就吓了一大跳,因为原本握在手上的小石子,已经变成货真价实的金子了!
她无法置信地将手上的金子捧高至眼前,左瞧瞧、右看看,再移至口中,以牙齿轻咬了下。
天呀,是真的金子,这下她发达了!
她的点金术可是百分之百发挥作用了,虽然还不明白原因,但她想,绝对与如意珠脱不了关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还没来得及看琠菁的身影消失,艾维斯已大步走到爱玛面前。
「爵爷。」拉拉裙摆,爱玛对著艾维斯恭谨地欠身二祸。
「爱玛吗?」艾维斯冲著她笑笑,伸出一手摸摸她的头,但视线却是不自觉地落在远方,那个已消失的身影上。
「爵爷还记得我?」爱玛很高兴,单纯地只因为艾维斯记得她。
终於拉回了飘远的目光,艾维斯看著眼前的爱玛。「我当然记得了,你是玛丽亚奶妈的女儿,我从小看大的。」
迎著他的目光,爱玛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妈妈不准我们提的。」母亲从小就以此训斥他们,好让他们时时记得主仆之分。
「你有一个好母亲。」他知道玛丽亚一向紧守分际,哪怕他视她为母亲一般亲近,她也执意谨守下人的身分。
「嗯。」爱玛点点头,关於这点,她当然认同。
母亲是自己的,她有多好,光看自己被养得白白嫩嫩不就知道了。
「不过,你倒是长大了不少。」看著她,艾维斯伸出一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时候他曾抱过这个小女娃,那时她的脸如巴掌般大小,小小的身长不及一只手臂。
怎知才转眼几年,她也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是呀,因为有好多年没见到爵爷你了。」爱玛天真地说著。
她想,不仅是她长大了,连其他的人都变了吧?如要硬找出个没变的人来,她想就剩爵爷了。
他还是如以往一样的英俊好看,如硬要说出唯一的不同,便是他眉宇问的结吧?
那结并没有因离开史特拉斯而消失,更没因岁月而松解,几年下来似乎越来越深,也让人感到越来越难解。
「对了爵爷,今年你还会在城堡里办舞会吗?」脑袋转了一圈,爱玛不想想得太多,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为什么这样问?」艾维斯虽和她说著话,但眸光却不经意地飘向谷仓。
对於能再次见到在林子里遇到的少女,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但随著惊讶之後,伴随而来的则是许多的疑惑。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苏格兰人。
「因为……」爱玛一时语塞,踌躇著该如何回答。
如果城堡里开舞会的话,她又可以藉著去帮忙的名义,见到冠盖云集、富丽堂皇的舞会景象,但最重要的,是她又可以到城堡里去玩。
一提到城堡,爱玛的双眼就忍不住发亮,那可是最美丽、最美丽的地方,是史特拉斯的骄傲。
「因为想来帮忙对吗?」艾维斯是明了的,像爱玛这个年龄该是贪玩的年纪。
「是呀。」爱玛笑了,抬起一手来搔搔头发。「现在家里比较不忙,空出的时间除了看看书外,我也想说看能不能去城堡里帮帮忙。」
如果爵爷点头答应,她相信要过妈妈那关便不难。
「喔?」艾维斯只淡淡应了声,远飘的视线仍落在谷仓的方向。
发觉了艾维斯的视线一直落在谷仓那边,爱玛於是问:「爵爷,你见过菁菁?」
「菁菁?」是她的名字吗?
「是呀!她是我的好朋友,就是刚才爵爷你来之前,跑进谷仓的那个女孩。」爱玛说著,无法由艾维斯的脸上瞧出一点端倪来。
「没见过。」艾维斯摇了摇头,将心里陌生的情愫压抑下来。
原以为自己已心如止水,但今早在见过她後,才发觉,原来他的心还未死,仍会因某人而跳动、奔腾、狂颤。
只是这一切太不寻常,他已过了那般狂放恣意的年龄,他已不是冲动激昂的少年。
「喔。」爱玛轻轻喔了一声,但话匣子一开,岂有停口的道理。「爵爷,你还记得几年前,你送过我哥哥一本游记吗?那本游记写了关於东方一个叫中国的国家。我告诉你喔,菁菁她就是从那个国家来的,她很厉害喔,她到过许多国家旅行,还会说法语,还有她……」
爱玛滔滔不绝的说著,想当然尔,艾维斯在不需出言询问下,就得知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本该分桌而坐的规定,在艾维斯的一声令下,打破了以往的惯例,所有人依次入座。
亨利让出了主位给艾维斯,玛丽亚则坐在女主人的位置,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本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至於巫琠菁,她则是让人给安排在艾维斯的左手边,因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客人。
等到所有的餐点皆上了桌,照惯例由艾维斯带领著大家一同祷告。
餐桌上的每个人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随著艾维斯嘴里的祷文,喃喃地附和默念著。
琠菁眨了下眼睫,偷偷地睁开一眼来瞧著艾维斯。
他的声音回荡在耳际,令她忍不住想起一早在林问发生的事,然而再看看他冷漠的表情,又似在告诉她,他根本不认得她,甚至是从未见过她。
一想到这儿,琠菁的心里竞莫名的有股怒气,渐渐地形成,慢慢地沸腾。
「我想琠菁小姐一定不习惯餐前祷告吧?」祷告词一结束,艾维斯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
艾维斯的话让琠菁在刹那间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大夥儿的目光非常一致地落在她的身上。
「我想李昂公爵大人,应该不至於与一个来自异国,可能与贵国有不同宗教信仰的小女子计较,有没有认真的向天父祷告吧?」琠菁气极了,一开口就是极不客气的反击。
新仇旧恨,不仅是因为他今早的恣意轻薄,还有现在竞故意让她出糗。
她的回答让餐桌上的众人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就在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时,艾维斯竟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醇厚,爽朗得叫大家傻眼。
「对不起,看来是我失礼了,一时忘了你是外来的人。」为表绅士风度,他甚至伸出一手,握起她纤细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让巫琠菁整个人傻了,也吓愣了一桌子的人。
她想抽回手,又碍於众人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英国绅士讲求这一套。
「在我的国家,淑女的手是不可被人随意碰触的。」她说著,尽量保持镇定。
虽是轻声细语,不怒不愠的音调,但这样的话已够叫人尴尬,没等艾维斯回应,这回坐在琠菁一旁的布尼倒是先开口圆场。
「东西文化难免有所差异,琠菁小姐,容我解释,关於爵爷的动作,是我们苏格兰绅士对於淑女的一种礼貌举动。」
对於艾维斯的举动,他的心里可说是讶异极了,因为自从经历那段不愉快的婚姻之後,艾维斯就从未对於任何女子,有过这样主动的动作。
看看巫琠菁,布尼又将视线调向艾维斯,只见他优雅地握著刀叉,开始吃著盘中的食物。
「我知道。」琠菁对著布尼轻轻一笑。「请原谅我的失礼,爵爷。」对著艾维斯,她举起餐桌上的酒杯。
念头一转,琠菁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她或许还得靠他的帮忙,才能顺利的寻回如意珠。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次,换成艾维斯没多说话,他只是举起前方的酒杯,轻轻地啜了口,十足表现出他的绅士风度,不计较琠菁方才的话。
餐桌上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偶尔传出的细微刀叉声。
「玛丽亚,你做的烤羊排,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好吃。」又过了许久,艾维斯直到吃下餐盘里的最後一口菜肴,才开口说话。
见他放下刀叉,玛丽亚一家人连同布尼,也跟著放下了刀叉。
不知他们为何要同时放下刀叉,琠菁看著自己握在手上的餐具,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也该放下。
不过,与这个问题相较,玛丽亚的表情,却更吸引她。
因为她的脸上,充满了感动及激动。
「爵爷,你、你……还记得我做的烤丰排?」玛丽亚的语调中已带著浓浓的鼻音,只差没掉泪了。
「嗯。」艾维斯点点头,推开餐椅站了起来,这下所有的人也随著他站起,当然,又只有巫琠菁除外。
他缓步走到玛丽亚身旁,伸出一手拍拍她的肩。「你做的烤羊排有母亲的味道,我怎可能会忘记。」
听他这么一说,玛丽亚感动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艾维斯由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递给她,再度拍拍她的肩膀。「我这次回来,可能会在城堡里开几次舞会,让爱玛和亚柏到城堡里来帮忙吧。」
说著,他缓步走回座位,来到琠菁的身旁。
「我听爱玛提过,你会说法语?」当著所有人,他低声问,
琠菁仰起头看他,「是。」她肯定的回答,不过不明白他的用意。
「那么,我需要你的帮忙。」思忖了下,他开口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的身上来,她回问的很小声。
「因为你正踏在我的领地上。」朝著她一笑,似宣示主权般,艾维斯大声地说。
如他所言,土地是他的、人民是他的,所以她这个外来者,理所当然,也该归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