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严守御跟葛小兵手牵手,从捷运淡水线中正纪念堂站二号出口走出来,走向「苏西黄」香草餐厅。
小兵听完严守御的介绍很期待。「所以这家餐厅的菜都是用香草做的喽?」
「他们强调健康自然,不会让身体有负担。」
「那现在这个时间人会不会很多?会不会没位子?」
「放心,我已经先预约好了。」
小兵很贼地说:「等一下我们点不一样的餐,可以交换吃,我现在饿死了。」
走了快半小时,终于找到那小编强力推荐的苏西黄香草餐厅!果然是隐匿在毫不起眼的小巷弄,成片透明橱窗,里边空荡荡的,没有半个客人。
啥?没半个人?严守御跟葛小兵一再确认招牌上的字,真的叫苏西黄香草餐厅,颠峰时间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从透明橱窗看进去,里边的布置真是很有「亲切感」,就放着几个银色细脚的不锈钢桌子,桌面铺绿格子桌巾,桌巾压着透明玻璃,搭配着的是古铜色雕花椅子,但是椅子下面是完全不搭调的白色磁砖地板。
「是这里吗?」小兵纳闷,看起来不像是鼎鼎有名的餐厅哩!
「没错。」严守御感到不祥,但硬着头皮进去。
老板是个鬈头发,戴眼镜,看起来很诚恳斯文的高个儿中年男子。因为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老板显得热情,但热情中带有一丝丝尴尬。
「欢迎光临。是……之前打电话订位的……」老板问:「严先生吗?这边请。」
小兵很想笑,客人稀少,难得严大教授还特地打电话订位。想必这一订,订得老板心惊胆战,如临大敌。百年难得之一订,乃严大教授订也!
入座后。老板送来菜单跟水杯,菜单一人一份。喝!严守御可真被吓着丁。这个跃上杂志,小编强力推荐的苏西黄香草餐厅,一定有其特别之处,否则光看这个菜单,实在很难教人堤起劲吃它。
菜单就用一般塑胶的卷宗夹放置,里边一页页菜单,用电脑列印,新细明体,边边还有故作可爱的彩色小花边。就是那种很廉价、没设计过的超级亲切感。
小兵左翻翻右翻翻说:「我要一份香嫩鸡腿排。」
严守御觉得很糗,但假装认真研究。「请给我鲜蔬炒面。」
老板走后,严守御又有新发现,桌子很会摇,水杯的水溅出来。他心里淌血,很想血溅介绍这间餐厅的小编,现在他只能期待菜很好吃。
老板点完餐,进了厨房。
小兵小小声问他:「你来吃过吗?」
严守御低声回答:「我是看杂志介绍的。」
「哦~~」小兵喝口水,心里偷笑。杂志介绍?杂志介绍你也信?你这大教授也太天真了。
严守御起身去洗手间,他想洗把脸,镇定思绪,安抚情绪。他这打算扬眉吐气的晚餐,仿佛都没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那也就算了,还一直朝反方向去。经过柜台时,他瞄了一眼布幕后的厨房,看见老板满头大汗地正拿着锅铲大搞特搞。所以这是一人餐厅喽?老板是服务生也是厨师喽?
严守御回座位坐好,脸色铁青,坐立难安。「妳很饿吗?」苦心经营的大炫耀,该不会是大惨败吧?糟糕!
「开玩笑,你说要带我去吃大餐,我中午干脆就不吃了,我当然饿,我期待了整个下午。」小兵故意捉弄他。
严守御冷汗涔涔,觉得这一顿如果不好吃,他简直罪该万死。
餐点送上来,香嫩鸡腿排就是一块大大的鸡腿淋了稠稠的酱。鲜蔬炒面就是几片火腿加几条绿色蔬菜。
严守御埋首吃面,缄默不语。
葛小兵慢条斯理切着鸡腿排,一直打量他。
说好两个人点不一样的要交换吃,但严守御却闷头大吃特吃,很快地将面全吃完了。
葛小兵也很赏脸,这个一点都不香也嫩得毫无嚼劲的鸡腿排,她也吃个精光。
老板接着又送上副餐,冰奶茶跟热咖啡。冰奶茶的茶是苦的,热咖啡的咖啡淡出鸟来,两人很有默契地速速喝完起身,严守御急急买单,走出餐厅,如释重负,快快离开,很有默契地为这顿晚餐而黯然失神。
好一会儿,葛小兵终于忍不住地问:「你觉得晚餐怎样?」
「妳觉得呢?」
「不愧是健康餐,吃完有清心寡欲的感觉。」
严守御听出小兵的嘲讽。唉,失败就失败,果然他不善于娱乐活动,他的强项还是学术研究。
他自我调侃:「吃完『苏西黄』,我对人生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两人互看一眼,一起爆笑出来。
「你的炒面很好吃对不对?说好要交换吃,你一个人吃光光!」
「不是。」他急急解释:「因为……因为太难吃,实在不好意思分妳吃。」
小兵哈哈笑,戳他手臂。「难吃又贵得要命!你还订位,根本没有人好不好?」
「对不起……」他道歉。「杂志写得很好啊。」
「杂志也信,我自己就在弄杂志的,那个都嘛可以拿广告费。」
「唉,现在书都不能相信了。」他感叹。
两人笑笑闹闹地跑去搭公车。肯定是苏西黄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两人糊里糊涂坐过站,又匆忙下车,往回走。在偏僻的工业道路旁,两边是歇业的工厂,还有废弃的稻田,月儿在天空照耀着他们。
「果然,我对吃喝玩乐这些很笨。」他懊恼。
「包子包子包子!」小兵忽然指着对街大叫,沿路黑着,就一个斗大的黄色招牌,写着大大的两字——包子。刚遭受苏西黄茶毒的两人,杀到对面找包子店报复,买了四个肉包、两个鲜奶馒头、还有芝麻包跟红豆包,看老板从保温箱拿出来,还冒着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当下决定就坐在路旁骑楼边的花台,狼吞虎咽吃起来。
人间美味啊~~苏西黄败给路边的无名包子店,这两人吃得嘴油油。
小兵笑咪咪。「五百块的苏西黄不知道可以买多少个包子了。」
「以后我不要找餐厅了,太冒险丁。」
「你记住这间包子店,以后我们再来买,好好吃,这个肉包汁好多~~」
「这芋头馒头不错,很有嚼劲,妳吃吃看。」他撕了一角塞到她嘴里,她咀嚼着猛点头。
「这也好吃!」
没想到花大钱还输给路边无名的包子店,教严大教授情何以堪?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杂志写的了。」他说。
她欢天喜地地说:「可是能够发现这么好吃的包子店,也要感谢苏西黄啊!」
「说得也是。」有时规划得再缜密,还不如意外的邂逅。也许很多事越刻意,越是弄巧成拙,意料之外的反而很美丽,譬如身旁的可人儿。严守御看小兵吃得津津有味,望着她油滋滋的嘴唇,他心中一热,凑身过去,忽地就在她嘴边亲了一下。亲完又立刻低头装严肃地啃馒头,这馒头就是比以前吃的都要甜。
小兵低着头,笑着,想了想,也顽皮地一个凑身,啄一下他的脸,然后继续嗑包子。
严守御蓦地思潮翻涌,像被投入热水中。他感动着,又兴奋着。小兵只是在脸庞轻轻一啄,就让严大教授的心头大地震。
他默默地啃着鲜奶馒头,又突然转头,去吻一下她的额头。小兵笑着,瞧他一眼,又去亲了他下巴一下。
这两人在路边吃个包子,都能这样亲来亲去,瞧来瞧去。
严大教授心生警惕,不赞成在公共场所亲来亲去,实在有碍观瞻、有损名誉,为大家好,他决定喊停,所以……所以蓦地揪住小兵的肩膀,跟着小兵就惊呼出声,然后他堵住小兵的嘴,不管了,他吻了她,她好可爱,他忍不住。
天空黑着,也许是有一、两颗星吧,但他们吻着,眼睛瞧不到天空去。
在车站外,不远处,偶有汽车驰过。除此之外,就是花台后,夜虫的几声鸣叫。除此之外,他们没发现有人经过,或者有,他们也没空理会。
他们热烈地亲吻,嘴儿贴近后就舍不得离开,亲密又有些野蛮地探索彼此。小兵害羞又顽皮地舔了舔严大教授的嘴,严大教授熬不住她的勾引,便捧住她的下巴,深入,占据她柔软的嘴巴内部,他们俩挨得越来越近,吻得难分难舍……
小兵被困在严守御双臂间,感觉他的身体好烫,迫着的绷紧着的肌肉,显示着他的强悍与他的力量。带点侵略性的热情,全因她而起,小兵头晕目眩的同时,还感到一股满足,或身为女人的虚荣。
她热切地回应严守御的吻,她亦毫不保留地挨近他的身体,让他的吻更深入、更亲昵、更放肆……这或许是严肃拘谨的严大教授生命中最大的突破,这或许是他最大胆的一次犯规,都怪小兵乱了他的方寸。
但这亦是小兵经历过最兴奋、最窝心的觊吻。
常博森从不在公共场所,对小兵有太亲密的举动。关起门来,是需耍寸兵萨;走出门外,却希望藏住小兵。
小兵悸动着、兴奋着、更感动着。严守御不同,严守御对她情不自禁,因为太喜欢,就忍不住热吻……小兵心悸,能让一个妳爱着的男人失控,眼看他克制不住地就对妳冲动,小小逾矩,带来刺激的同时,感觉好甜蜜!原来真爱妳的男人,只会令妳更自信,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小兵毫不挣扎地就接受严守御的追求,上一次的情伤没有令她抗拒下一次的恋爱。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浪费三年,小兵现在要更积极的追寻幸福。
三年感情令小兵体悟最深的就是——错的其实是自己,不是常博森。当一段感情带来痛多于乐,她却一味隐忍,活该要被糟蹋,怨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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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守御送小兵回去,回他借给小兵住的家。这小巷弄里,一楼的老房子,红色的门,里边还有小小庭院,穿过庭院,有道门,木头框,绿纱窗,是严守御爱不释手的老款式。父亲住在疗养院,老家暂时借给葛小兵住。想到小兵能平平安安地窝在他家里,严守御就觉得很放心,自己住在办公室也甘之如饴。
深夜的捷运列车,驰骋在半空,在水泥大楼间,于半空建构的轨道,他们在那之上,在夜的中央,两边大楼窗户眨着曰灯,他们聊起感情里的风风雨雨,还有亲人间的互相拖磨。
小兵说:「我知道过不久我还是会原谅妹妹,还是会回头找妈妈,总不可能跟她们气一辈子吧?」飘飘这阵子不停打电话求她回去,她故意不理她们。她叹气,靠着椅背,晃着脚跟。「一直住在你那里也不好意思。」
「妳想住多久就多久……」严守御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有些缘分是没得选的,只好淡然处之,心安理得的承受,不要去追问因由,勉得累坏自己。」
「是啊,我从以前就常常在想,我妈怎么会那么偏心,有可能是因为我妹是早产儿,而且她一出世,我爸就因为癌症去世了,大概因为这样,我妈想弥补她吧,结果把她宠坏了。我妹也满可怜的,一出世就没了爸爸……」
严守御静静听着,大大的手掌一直握着小兵的手。
小兵瞟他一眼。「那你呢?你家人呢?」小兵故意问,他从不提自己的事,可是小兵想分担他的心事。尤其在汤雅顿说过严守御的遭遇,她希望也能分担他的心事。
严守御推推眼镜,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妈跟我爸很早就离婚了,我是独生子。我爸年轻时很爱交朋友、很花心,就像汤雅顿那样,有点孩子气,生意做得很好,可是太容易相信人,后来被骗,被朋友连累,一夕之间败光家产,只剩下妳现在住的那栋老房子。」
「他现在呢?」
严守御遮言又止,似乎不大想提起父亲。毕竟有个精神失常的父亲,不是很好说出口的事,他并不觉得丢脸,只是有些怕,怕小兵知道了,会疏远他。
小兵打量着他抑郁了的神情,就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我听汤雅顿说,你父亲住在疗养院,听说他受了很大刺激,认不出你来。」
严守御面色一凛,小兵感觉他的身子瞬间僵硬。
小兵侃侃而谈:「像我妹妹很不长进又会嗑药,常闹事,我前男友很不谅解,很讨厌去我家,大概觉得这事很不光彩。他很看不起我妹妹,我当然也知道飘飘不好,可是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每次听他用很不屑的口气骂飘飘,让我觉得很受伤。我常在想,假如立场调换,假如换他有个不长进的弟弟,我才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丢脸或难堪,毕竟我爱的人是他,和他的家人无关。而且真的很爱一个人,是会愿意接纳他的全部吧,怎么会东挑剔西挑剔的?这世界哪有完美的人哪,跟他交往累死我了。」
「我不会这样。」严守御保证,葛小兵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记得吗?当我们还不认识,你听到我妹妹说要自杀,竟然还认真地把她找来开导,后来我虽然骂你多管闲事,不过,我觉得你真是很好的人。」不像常博森是医生,他比医生更有仁慈心肠。
小兵挽着他的手。「下次去见你爸爸的时候,找我一起去。」
他摇头。「他现在像个孩子,情绪很无常,有时候还会摔杯子、摔电话。」
「唔,还好我运动细胞不错,我跑得很快,不怕。」
他笑了。「他最厉害的就是吐口水了,护士要他吃药,他就呸呸呸地用口水吐人家。」既然小兵问了,他干脆一次全讲出来,让她心中有个底。
小兵没被吓到,笑笑地说:「还会吐人家口水,又会摔杯子、摔电话,恭喜你,你爸爸还很健康,这么有精神。」
严守御愣住,手蒙住头,笑了。
葛小兵捏他手臂。「我说得有道理啊,笑什么笑?」
他笑完,长臂一捞,将小兵按在胸前。压在心窝处,可是他的脸别过去,不让小兵看见,他感动得湿了眼睛。
「我还是不能带妳去见我爸爸。」
「为什么?」
他有点尴尬地暗示小兵:「我们家家教很严,带女孩子去见他,就代表要跟这个女人结婚的。」
「噢。」
严守御又说:「除非妳将来愿意嫁给我,不然我不能随便带妳去。妳会吗?」
曾经小兵梦想着跟男友共组家庭,生儿育女,有个温暖的窝,那是在疲惫时的避风港。因为碰上的对象不对,教她苦求不得,没想到这梦想就这么轻易在另一个男人口中听见。
过去常博森老是说,大家认识得不够,所以不能作承诺;大家相处的时间太短,所以不能谈婚姻;事业还不稳定,不想成家;小兵的个性还不成熟,不会是个好妈妈……原来这些都只是借口,三年五年十年都一样,感觉对了的时候,不需耗费唇舌,不需逞强追逼,自然时机成熟,水到渠成。
严守御认为小兵就是那个对的人,常博森认为的不完美都变成他眼中的完美。他看见小兵为家人的付出,看见小兵的负责和善良,他就觉得小兵是值得他去守护的爱人。
他毫不犹豫就提出结婚这个提议,小兵震惊,同时有领悟。她对严守御的感情不是一时的激情,她在他身上找到安定的力量。他的稳定和谨慎,恰是她最缺乏的特质,他处事成熟的态度,是她最好的明师。
小兵开玩笑地说:「好,我要跟去见你爸爸,反正在你家住得超舒服的,要是嫁给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过户给妳都可以。」他微笑。
「欸,不是很不信任人吗?不怕被我骗啊?」
「我评量过损益表,最坏不过就是我老死在学校办公室,让妳骗一次。」
小兵哈哈笑,感谢他的信任,更高兴着终于她懂得善待自己。有些缘分是可以选择的,不开心却甘于受困,自作践也就怨不得谁。所以她不怨常博森的寡情和他的背叛,她没时间追悔,握着严守御的手,逮着了幸福的机会。虽然世事难料,谁也不敢保证这次就天长地久,但下次小兵知道,当情况不再是她能忍受时,她不会委屈自己,她会毅然退出。可是笑盈盈地望着另一双含笑的眼眸,她有预感,这次会天长地久。
捷运到站,严守御送小兵到家门口。这一路桂花沿街香着,他们俩浓情蜜意,话题断断续续,没有结束的意思。严守御问小兵时尚杂志的运作方式,以及时尚业界的内幕。
「虽然从事的是流行时尚的工作,但是妳的打扮很平常。」
「就是因为每天跟一堆花枝招展的人相处,觉得很腻,加上又忙,根本懒得再多费心思打扮,除非那天有特别的活动,在杂志社我都嘛累得跟鬼一样。」
葛小兵也好奇严守御的生活。「你把家让给我住,自己住在办公室习惯吗?学校很闷吧?」
「我不觉得闷,深夜走在椰林大道,吹着风,很舒服。而且我的生活很单纯,不像你们要跑来跑去,每天作息都差不多。」
小兵瞧着他,大眼眨呀眨。「就这么放心把家丢给我糟蹋?」
「老房子妳还能怎么糟蹋?」
「住进去第一天,你猜我做了什么?」
他摇头,不知道。
小兵说:「我把每个抽屉都翻过了,包括搜遍你的衣橱跟床底,我发现一个大秘密,」她指着严守御。「厚,我搜出很多A片跟成人杂志喔!」
「既然被发现了,那些都送妳吧。」他若无其事。
小兵惊讶:「真的有喔!」她原来是吓唬他胡诌的。
严守御搭着她瘦小的肩膀,觑着她笑。「一本也没有,我没看那种东西。」
「是喔。」
葛小兵忽心事重重,蹙眉,努力思索着什么。
转眼到家了,严守御叮嘱她。「记得锁门,我回去了。」
「你老实跟我说……」小兵神情怪异地瞅着他。
「说什么?」
她脸色爆红,支支吾吾,说出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疑惑!
「你……你没什么病吧?我是说……如果有,你可以坦白跟我说。」那方面有障碍,还是另有隐情?照一般正常交往,他们约会很多次,但除了刚刚他吻了她,他都规规矩矩的,晚晚礼貌地道别离开。
她住他家,他却一次也没留下来。明明很喜欢她,对她很好,但从没有要她的意思,小兵很纳闷。本以为严守御是对他们的关系还不够确定,但刚刚他吻她,热烈的拥吻又不像是对她没兴趣。
「我有什么病?」严守御被小兵问糊涂了。
小兵目光闪烁,搔搔头发,尴尬地低下头。「就……就是……譬如……我是说譬如喔。」她慌慌张张地打比方:「有的男人因为心灵有过创伤,面对喜欢的女孩,没办法……又譬如喔,譬如有的男人他那方面有障碍,没办法跟喜欢的女人……嗯那个啊……所以……」小兵支支吾吾,脸红得像苹果。
OH~~严守御快晕倒了。听、听!这家伙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这是什么世代啊?大家交往进展都这么快速的吗?什么那个那个的,讲半天,原来她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所以从没有要她的意思?
严守御蒙住脸,下一秒,爆笑出来。笑得直不起身,笑得眼泪都快迸出来了。
葛小兵绷着脸,被他笑得尴尬极了。她踢他,气嚷:「喂,有什么好笑?我会这样怀疑很正常啊!」
他笑完,清清喉咙,很严肃地给她讲经:「葛小姐,因为我都没有留下来过夜,所以妳怀疑我不行那个……」他又哈哈大笑,实在忍不住。
小兵用袋子打他。「不要再笑了啦,你没问题就好,当我没讲。」她转身,糗得往屋内冲。
他大手一捞,将她拽回来,拽进他怀里,低头就吻得她喘不过气,更教她喘不过的,是他身体上的反应,小兵真切地感受到他亢奋了,他的力量要胁着她,她注视着那双黝暗的眼,脸颊一阵热辣。
严守御将她困在怀里,紧紧地勒着她的身体。
他双眼笑意盎然,炯炯有神,注视小兵,强悍的眼神,令小兵觉得头昏脑张,而他身体的热度,害她感觉快被融化,膝盖发软,思绪飘忽了。
「不碰妳,是担心妳还忘不了前男友,希望多给妳一点时间考虑。」
「噢。」原来如此。
「我希望尊重妳。」
「噢。」太尊重了,反而造成反效果,好糗!
「妳以为我不想碰妳吗?误会大了。」
小兵慌慌张张挣脱了,糗得往门里钻,用力挥手。「掰掰、掰掰~~晚安,明天见~~」她飞也似地逃走。
但他脚程更快,一下子掠到她前头,脚踢上门,手拽住她,拖她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这只小兵真没用,吓得哇哇叫。
「今天我不回去了。」拉她穿过院子,将她推进屋里。小兵还来不及反抗,电灯也来不及打亮,他逮着她,就压在墙前。迫不及待,弯身亲吻。
「其实我很想……」严大教授原来也有不老实的一面,大手坚定果决地摸索小兵柔软的身体。
小兵本来觉得荒谬,忍不住哈哈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任由严大教授摆布,从客厅缠绵到床褥。
小兵发现她错得离谱,一直到凌晨三点,整整三个小时,严大教授都在探索葛小姐的身体。他很谨慎,没想到床上更谨慎,不管小兵多兴奋,他就是能把持住自己,像在做生平最重要的研究,以各种超乎小兵想象的方式,将小兵的快乐推到极限。他用这种方式跟小兵示威,谁叫她傻到误会他不行。
所以他每一个步骤都竭尽所能尽善尽美,光是亲吻,从发肤到足踝这一路,大概就花了一小时又十分三十一秒,每一吋皮肤都不能幸免,亲昵亲吻,仿佛深入体肤,仿佛连她的内在灵魂都被吻遍。
到最后,欲火焚身的葛小兵简直快疯掉,兴奋得揪着床单喵喵叫。
严守御好得意、好兴奋、好满足,还有什么比让心爱的女人快乐更有成就感?一个认真研究化工的学者,广意来说,还得涉猎生物学。对于女人这生物,严守御的经验或许没汤雅顿老道,但经验老道不代表成绩优异,他有的是坚忍不拔的毅力,无坚不摧的耐力,临危不乱的意志力,三力齐发,缠绵一次就教小兵举白旗。要命,小兵乐极生悲,累到虚脱。
妈啊,严守御是什么投胎的?一晚三次高潮,对女人来说实在是甜蜜的负担,不能承受之乐。最后她又累又渴,连怎么睡着都忘了。只依稀记得她在第三次高潮后,恍惚了,就窝在个热热的,令她好舒服、好安心的怀抱里,坠入梦里……
一夜无梦,小兵再醒来时,是被鼾声吵醒的。
她蓦地坐起,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视线清晰后,发现鼾声从身旁传来。她转头,笑出来。可怜的严守御,劳心劳力地整晚取悦她,这会儿睡到打呼,鼾声大作。
小兵溜下床,抓了严守御的衬衫披上,推开窗,窗外天空转蓝,细雨绵绵,几声鸟叫,欢迎着清晨来到。几缕雨丝,被风吹进,掠过小兵的脸颊。她俯在窗前,伸个懒腰,身体隐隐的酸痛是欢爱的代价,甜蜜的后遗。
听着身后男人一阵一阵的鼾声,她微笑了,欣赏院里沾着露珠的花草。
这是崭新的日子,这是愉快的下雨天。她庆幸自己挣脱不快乐的窘境,她发现自己好像回到十八岁,不再死气沉沉,而是生气盎然;不再彷徨无助,而是更成熟笃定。
她有脱胎换骨的感动,笑盈盈地告别过去,展望未来。
以后她都要提醒自己,生气盎然地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不为别人为自己活,活得生气盎然,不要活得像行尸走肉。活得不开心是对自己的惩罚,甘愿困在不快乐的关系是自作孽不可活。
严守御教会她许多事,和珍惜妳的人相处,才不会辜负生命。往后和严守御携手度日,边走边爱这世界,一起,Live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