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冷风呼呼吹,时至十二月,所谓的冬季才真正发威。一般人是耐不住冷,恨不得裹着棉被出门,但这种天气,对任盈盈而言,却一点影响也没有,简单一件套头毛衣,及膝毛裙,深褐色皮靴,她就这副模样参加系上的聚餐。
「盈盈,妳不冷吗?晚上风大,这件外套妳先披着。」直打哆嗦的刘青华,贡献出一件大衣。他是任盈盈的直系学长,也是仰慕她的人之一,可惜无论他如何示好,就是得不到佳人一丁点的青睐。
「我一点都不冷,学长还是留着自己穿吧!免得感冒了。」虽然是对学长说,但任盈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校门外,一个个路过的学生身上。
奇怪,那家伙一向黏她黏得紧,不放过任何能和她见面的机会,怎么这会儿,都过了集合时间,却不见他的影子。
被拒绝的刘青华,还来不及沮丧,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他赶紧把大衣穿回身上。
不晓得为什么,人家对他越冷淡,他就越为她着迷,他喜欢她不说话时凝望远方的专注神情,她是系上公认的才女兼美女,而他自认外貌、学识也不差,足够匹配上气质出众的她。
没关系,他有的是机会和心仪的学妹聊聊,因为他早安排好了,待会的座位就在她身边。
「盈盈……」刘青华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她那双平静的眸子突然起了抹变化,他捕捉到一抹消逝快速的亮光。
他不自觉回头,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她的注意。
校门口外,是一片低矮建筑,灰暗的天空下,没有店家,没有小贩,更别说什么奇特街景,有的,只是一个朝这里走来的黑黑小点。
任盈盈的目光牢牢盯紧那抹步伐阑珊的黑影,倏地,眼底燃起两簇火苗。
然后在刘青华的怔然下,任盈盈主动迈开脚步,走向那个轮廓看来是个男人的黑影……不,他眼花了吗?她竟然是小跑步过去。
然后,更让他一双眼珠子要掉下来的是,任盈盈竟然两手搭上那名块头高大男子的手臂。
一种警戒讯号在他脑里闪烁,刘青华长步一跨,跟了过去。
「你……你又跑去打架了!」
柔嫩的嗓音中有着山雨欲来的怒气,被她牢牢抓住臂膀的令武中,干笑两声想瞒混过去。
「盈盈,那个,我……我应该没迟到吧!妳看,我还是很准时赶到……」
「别想顾左右而言他,你刚刚又去做了什么丰功伟业?」她怒意十足地瞪了他一眼。
远远的,她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近看,她简直就要开口骂人了。
他的嘴角有着浅浅的伤口,裤子及上衣手肘部分有磨损的痕迹,整个人狼狈的就像在上上打滚过,还有,他的膝盖一定也受了伤,不然,刚刚走路就不会颠簸。
这家伙,难道就不能安分点吗?
知道他的兴趣就是和人「动手动脚」,但是,她讨厌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块又一块,身手好是一回事,倘若和他打斗的对方,人数众多加上人人手上都有凶器,就算他再厉害,还是有可能会受伤。
「没那么夸张啦!我只是小小教训一下几个飚车少年。」让她的目光瞪得心惊胆战,令武中下意识舔舔嘴角,聪明的将过程简单化。
「就只有这样?」她哼了一个音,不相信他的说辞,「别忘了你上回也说『小小』教训那些收保护费的恶霸,结果还不是弄得脸颊肿了一大片。」
「那是因为对方太卑鄙,竟然攻击一个行动不便的路人,害我分心……」
「闭嘴!」任盈盈厉声低喊,他的辩白全让她打回。
「还有你『好意』规劝正在械斗中的小帮派,结果手臂上被刀砍了一条又深又长的疤痕,就不用说你上上回『碰巧』遇到的银行抢案,腰部还被子弹划过一个伤口……」
她一脸凝重,口气却越来越激动,那副口吻像极了妈妈在指责不懂事的小孩做错事,而受训的「大」孩子不禁苦了张脸。
「好好好,拜托妳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女人呀!果然什么「小事」都会记在心底,不过受了点伤嘛!老爱念念念,念个半天。
心里虽然嘟囔着,令武中还是乖乖把经过说出来。
「我见这些飚车青年太嚣张,甚至骑车抢路人的皮包,就……开口劝戒了他们一下,谁知道他们竟骑着车冲过来……」
「他们?」任盈盈做了一个深呼吸。「可以请问有多少辆机车吗?」
他偏头回想,「唔,我没仔细算过,好像快十几辆吧!」
「十辆!」她高呼,睁圆美目。
见她又要发飙,令武中挥手要她冷静,「才十几辆,我不怕的,而且我闪躲的技术超好,只有几辆车扫到我,不过我在地上翻了几圈,什么事也没有,嘿嘿!不是我自夸,那几个骑士最后全被我抓下车来,一个也没溜掉的送到警察局,要说受伤,他们身上才真是挂了彩……」
他本来越说越得意,却在她带有指责的凝视下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觉得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害她露出那种表情是自己的错,于是,他乖乖闭上嘴。
好半晌,她缓缓逸了口气。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方法,稍微忍一忍,收敛一下冲动的个性,换个方法来对付那些人也可以啊!」瞪也不是,骂也不是,她有种无力感。
「以武服人是最快的方式,」他不觉有何不妥。
「但你可以换个不让自己受伤的方式,你以为自己很勇敢、很厉害吗?万一哪天你遇到此你凶狠,又比你强的家伙……」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武力解决的。
「放心,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受伤倒地的那个绝对不会是我。」
他的保证并没有让任盈盈安心,除了更恼他的固执外,紧接而来的是脑中浮现他受伤的揪心画面。笨蛋,不晓得她是因为担心才这么说吗?
她双眸一眨,似乎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看他受伤,她会担心的情绪。
原来,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已经为他搁了一个位置。
「如果我说……我……你……」想归想,要她直接用嘴表达出来却有点难。
难得的支支吾吾出现在她身上,令武中大感不可思议,「怎么了?妳想说什么?」
天!她竟然脸红了!
这回该他要冷静了,她不晓得自己这模样有多可爱吗?让他有想抱着那颗红苹果一亲芳泽的冲动。
不行呀!令武中,好不容易你熬了几个月,和她大有进展,绝不能在这时破了功。
他要做君子,做君子……
但那小手握着他臂膀的感觉在在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令武中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她到底这样瞅着他想说什么啦!
「如果我说,你若想继续喜欢我,那就别再动不动跟人打架,别让自己受伤,这样,你愿意吗?」任盈盈羞怯的别开眼,不敢正面看他。
令武中有半刻的忡怔,随即,他宛若注射了兴奋剂,从头到脚的细胞无一不再兴奋吶喊,他的盈盈从没理会他的告白,但今天,她却在询问他,要不要让她接受他的喜欢?
哦!君子之礼抛一边去吧!
令武中一把紧紧勾住她的腰,仔细看遍她脸上的红晕,他得意的咧嘴,这可是因为他才出现的表情呢!
突然,一种雄性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他--敌人来袭!
黑眸冷冷扫过前方带着敌意靠近的男人,令武中防备性的开口,「你是谁?」
刘青华惨白着脸看着任男人抱着的任盈盈,大受打击的瞪大眼。
「咦,刘学长,你怎么过来了?」任盈盈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和人搂搂抱抱,遂用手轻推,暗示某人将她放开。
令武中的脸像是踩到狗屎般,臭到不行!硬是强行扣住她的腰,不让她移动半寸。
「他是谁?」他垂首,在她耳边咬耳。
「我们系上学长,因为你学期初才转来,还没跟他见过面,所以没印象。」
任盈盈好奇看着令武中那张难看的脸色,然后回头看着刘青华。
「学长,他是我班上的新同学,叫令武中。」
「盈盈,我们该过去集合了,妳和他……」刘青华瞪着放在她腰际上的手,大概是打击太大,竟张着嘴不晓得该接什么话。
令武中皮笑肉不笑的朝刘青华点了头,「刘学长,盈盈的介绍不够清楚,我不只是她的同学,你的新学弟,而且很快就是盈盈的男朋友兼情人。」
哼!他有眼睛,看得出这个学长喜欢她!
想抢他的女人,下辈子吧!不对,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那家伙都别妄想!
令武中继续霸着怀里的女人,一点也没有想带她去集合的意愿,三个人,就这么像罚站似,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请问,我们还要杵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任盈盈突然觉得好笑,一向对人那么爽朗的他,怎么会独对学长怀有这么莫名的敌意,不过随即她了然了,这家伙在吃醋!
「盈盈,妳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令武中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好让对边站的男人听得清楚。
她眉一挑,这家伙不会是想……
「妳说只要我不再让自己受伤,妳就愿意喜欢我,做我的女朋友。」看,他多好心,重复的这么清楚给人听见。
任盈盈蹙眉抿唇,手指掐了掐他刚硬的肌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果然,这男人是故意的!
令武中突然垮下脸,一脸夸张的可怜相,「没有吗?妳没有说吗?我以为妳是这个意思呢!妳没看见我伤得脸痛、手痛,腿痛,妳就垂怜我一下,就当妳有说过嘛!这样我会少痛一点。」
任盈盈噗哧笑出声,真是败给他了,有时候固执,有时候任性,有时候还会耍孩子脾气。
「那你答应我说的事吗?」
令武中的脑中停顿了几秒才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心花怒放,几乎是吼叫出声,「答应,妳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妳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呵呵~~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喂,还有刘学长在,你别这么夸张行不行?」任盈盈小脸微微一红,娇滴滴的垂脑,他不用那么大肆渲染他们的关系吧!
闻言,令武中换上认真的表情猛点头,对,这么光辉的一刻,他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他刚上任的女友庆祝,而不是在这尊大电灯泡前,白白让他看到他们甜蜜的画面。
令武中脑里飞快策画着各式各样的庆祝方式,他心猿意马的凑上嘴,在她耳边吐气,「盈盈,我们今天不要去参加什么鬼聚餐好不好?我想和妳单独去吃一顿晚餐,庆祝我终于如愿以偿获得正名。」
「但是其它同学……」他的提议很令她心动,可是……
「哎呀!妳忘了我受伤了吗?其实我真的有被飚车族撞到,而且我为了闪躲,好几次还跌撞到路边的障碍物,刚刚我是怕妳又念我,所以没讲,可是我的腿真的好疼,盈盈,我们别去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好?」为得到和佳人独处的机会,他改用苦肉计。
任盈盈心中软化了。「好吧!」她扭头,对前方等待已久的人释出歉意。
「学长,就请你帮我跟其它人说一声,我……男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现在要带他回去休息,所以不参加了。」
「……」
「学长?学长?」
「……」
「学长?」怪了,怎么无人应声。
「他了。」令武中勾着任盈盈的腰,一个旋身,带着她大步离开,动作之轻盈、利落,可一点都不像个受重伤的人。
「天气这么冷,妳怎么穿那么少,不行,要是着凉了我会心疼,我的外套妳披着。」他注意到她穿得有点单薄。
她想拒绝,但一件外套仍是强硬的套在她身上,瞬间一股暖暖的气息笼罩着,任盈盈心里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在心底静静蔓延着。
刘青华心痛的看着这一幕,是输是赢,其实已经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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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任盈盈以为,令武中真的保证不再和人打架,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那鼻子是怎么回事?」她双手扠腰,怒气冲冲的问。
「被蚊子咬了。」令武中心虚的眼神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向她。
「哼!那只蚊子还真大呀!能咬到你瘀青还流鼻血!」好大一声冷哼。
「我……好啦!妳别生气了,我只是……看到穿着除暴安良制服的警察居然暗地和毒虫交易,一时忍不住就冲上前去……」
剩下不用多说,她用膝盖都可以想得出来。
「你连警察都打?」任盈盈轻声怒吼,怪不得,他是从「警察局」打电话来请她去接他。
「盈盈,是对方太过分好不好?而且其它警员也说了,虽然我不该动手,但我的检举是正确的行为……。」他也很无辜嘛!他只是刚好经过一家乌漆抹黑的泡沫红茶店,就让他不小心瞄见异常景象,自然,那骨子里正义之气就这么挺了上来。
见女友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令武中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旋即使出卑劣一招,把准备离开的女友紧紧抱着,一手托起她的脸蛋,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唇堵了上去。
只要把她吻得晕头转向,她就会忘了生气的内容。他一向都是这样安抚她的!
哪有人这样啦!
任盈盈抡拳在他身上胡乱垂打,只是这点力道,对他而言根本是不痛下痒,继续实施他的「迂回计划」,果然,她让他吻成了一摊泥水,只能倚在他宽阔的胸前,大口大口喘着气。
末了,他抵着她的唇,再一次承诺。
「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也不会再这么冲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过,显然他的承诺一点信用也没有。
几天后,某人依然再犯。
任盈盈冷眸微瞇审视那身五彩缤纷的服饰,冰冷的缓缓道出,「别告诉我你这一身装扮是现在最流行的打扮?」
「哇!盈盈,我有没有夸过妳好聪明?怪不得这学期妳又可以拿到奖学金,好厉害呢……」
「哼哼~~」
女友两声冷哼立即让威武的男人乖乖闭上了嘴,一脸委屈的瞅着她。
「盈盈,我……我知道妳不喜欢看我受伤,所以我特地挑了空旷的工地和那些混混对决,哪知道那边放了一堆没有盖好的油漆桶……」他咽了咽口水,因为他发现任盈盈的脸色是越来越臭。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她丢出撒手钔,看到他紧张地僵直身体,心里总算舒坦些,看来她还是有治他的方法,「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忘了当初答应我的事,那么,我也可以选择……」
但她还是失算了,这个无赖同样也有治她的方法。
又是一个让她晕晕然、足足进行了十分钟之久的吻,她再一次朝泥巴之路迈进,只能吁喘的倒在他怀里,任他又揉又捏,软言软语讨好。
「别说离开我,盈盈,妳知道我好喜欢妳,我真的发誓,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然后,一次又一次,他仍然死性不改,一犯再犯,任盈盈终于明白,他的保证根本是个屁。
终于,在一次两人单独吃饭之际,任盈盈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见义勇会得罪多少人,你不怕有一天,那些人找上你的家人报复吗?」
「放心,我的家人都在日本,况且他们各个都是武林高手,我不是乱盖,有人敢找他们麻烦,我还得替那些不怕死的人担心呢!」他大爷一脸笑咪咪,把掏好的火锅料,一个劲的全放入任盈盈的空碗里。
「可是,我会担心呀!担心你哪天会不会遇到个比你还强的家伙,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受伤。」她一边吃着碗里的美食,一边抱怨着。
令武中听得是心花朵朵开,也不管是在大庭广众下,便把座位旁的任盈盈一把揽入怀中。
「盈盈,我好感动喔!妳这么关心我,我该怎么报答妳?亲一个好了。」
他嘟起了双唇正欲往她的小嘴上印去,但这双丰唇的主人,却亲密的吻上了一记热辣辣的五爪印。
任盈盈毫不客气把他的脸扭推到另一边,「吃你的火锅啦!别老动嘴动手的!」
最后一次,任盈盈试着劝之以情,可惜,始终无效!
算了!罢了!她懒得劝了,虽然她还是会为他的莽撞担心,但诚他所言,她也相信那家伙谁也打不倒--
但任盈盈却不知道,一场摧毁令武中信心的打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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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过去,春暖花开,令武中拉着任盈盈上阳明山赏杜鹃,抱着她在花海中旋转,大声说他好喜欢她;酷暑一到,知道她耐不住热,他就陪她窝在家里看看影片,吃吃冰,做个称职孝顺女友的「孝女」,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秋至,他在枫树林里,红着脸说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结果被她摇头说不相信;岁末,他拉着她留在台中过年,两人抱着相互取暖,他轻轻低诉着爱她的字眼,然后,女主角很不浪漫的睡着了,令他日后每每想到都气叹不已。
算来,这两人不知不觉在一起快满一年了,不用明讲,在学校里早就是公认的一对。
「盈盈,今天怎么不见大师兄?你们两个向来不都是形影不离,哦~~我说错了,是他向来黏妳不离,怎么今天他会没来上课呢?」
任盈盈瞪了捂嘴偷笑的黄碧芬一眼,走向预留给她的座位。
「我也不知道耶!我刚刚打过他的手机,没人接,可能已经在路上了。」那家伙八成睡过头了。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应该早就对彼此住的地方很熟悉了,妳来上课前应该去看看他是不是醒来了才对。」
「妳别胡说!」又一记白眼瞪过去。
这方面,他和她可是清清白白,了不起就亲一亲,抱一抱而已。
「谁教你们两个实在过得太幸福了,教人眼红呀!」黄碧芬酸酸的道,不糗一糗任盈盈老觉得不舒服。
「妳说谁很幸福呀?」晃进一句话的,是迷迷糊糊的姚君佩。
「不就是任大小姐和大师兄嘛!咦,佩佩,妳拿个白信封要做什么?」
啪!姚君佩用掌拍额,随即嘟囔道:「我差点忘了!盈盈,刚刚我在校门口,有个人交给我这封信,说是要给妳的。」
「给我的?」任盈盈狐疑的接过来,从信封抽出一张印有几个字的白纸--
令武中在我们手上,不想他被打死,就单独到东大后山废弃的工厂来带他走,记住,不准带人、也不准报警。
「开玩笑的吧!这一定是现在流行的诈骗信件,盈盈妳别当真。」黄碧芬挥挥手,表示别在意,每个人都知道令武中的能耐,这一定是曾被他教训过的小混混写来故意吓唬人用的。
「我知道。」说归说,任盈盈却隐隐感到不安。
紧接着,九点、十点,都不见令武中的人影,任盈盈旋在空中的心,越来越不安。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压根无心上课,目光频频望向教室门口,希望能看见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十一点整,在她瞄向教室门口不知道第几次后,她又失望了。
打电话仍是联络不到他,一颗心被紧紧揪苦,然后,又有同学交给她一样东西,那是她圣诞节送给令武中的手表。
十二点一到,当教授放弃未完的进度,让大家解脱去填饱肚子时,几名女生突然发出惊慌声。
「盈盈呢?她怎么不在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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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点了?
令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抬高手腕,却忽然想起昨天不小心弄丢了手表,他毫无时间概念,只觉得外头阳光好强……
该死!
他猛然惊醒,瞄见床底下东倒西歪的闹钟,时针分针都指向同一个位置。
「我的妈,已经中午了,我怎么睡到这么晚,为什么没人叫我?」摸索着埋在床被中的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对了,都怪昨晚那通不知名的电话,从凌晨一点开始,每隔十五分钟就吵他一次,他一接起来就被挂断,整整吵了他两个小时,他火大了,就把手机关了。
糟了,联络不到他,盈盈一定会担心。
胡乱清洗一通,令武中一心只想快快出门,却没想到,当他赶到教室时,得知的却是任盈盈消失不见的消息,相接下来肝胆俱裂的景象--
一个额头破了,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任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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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清醒,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羽睫掀了又掀,任盈盈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因为,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曾经被拆解又拼回般,又酸又痛的,而她,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
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躺在这里?
慢慢地,她想坐起身,却不小心扯到了手臂。
好痛!
痛楚让她不敢再做任何动作,瞥见手腕上那刺痛自己的尖物--是点滴,这里是医院啰!
轻轻闭上眼,任盈盈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什么事。
唯一残留的最后印象,就是她沿着唯一一条通往后山的山路,找到那问废铁屋,然后,突然出现一群人把她团团围住,紧接着就是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她只记得有个硬物挥中她的额头,然后眼前一黑,她就晕了去,后来发生什么事,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呢?他平安了吗?会不会像她一样被人打伤?他人呢?
担心害怕的心情蔓延到全身,她此时极需要见到他,好确定他的平安。
突然,开门声响起。
「呜~~我的心肝宝贝,妳可终于醒了。」
「妈?」任盈盈惊讶的睁开眼,母亲担心受怕的表情,就这么映入眼帘。
「宝贝,妳可把我吓死了,昏迷了三天三夜,我还以为妳不肯醒了呢!」任妈妈红着眼眶:心疼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手臂、额头全让纱布包了起来,尤其是见到她的第一天,身上还多处瘀伤,教她这个做妈的怎么忍心、怎么不难过。
「妈,妳别哭了,爸!你怎么也来了?」她猛然发现尾随着母亲身后的父亲,印象里,她老爸最不愿意涉足医院,因为他是个骄傲的道地中医。
「我能不来吗?瞧瞧妳变成了什么样子!竟然受伤到要送急诊室急救,甚至还住进加护病房!」
「任先生,你别那么激动,这里是医院,安静点。」任妈妈瞥眼警告。
「任太太,妳好像忘了,一到医院,哭天喊地,吵得医院不得安宁的可是妳吧!」任爸爸不甘示弱讲回去。
「爸,妈,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任盈盈想知道的是,谁送她来?是武,还是其它人?
任爸爸与任妈妈对看一眼,颇有默契的回答,「我们接到医院打电话来的通知,说妳受伤住院,但是不知道是谁把妳送进医院。」
任盈盈狐疑的看着两老表情,心里不禁猜想他们的可信度是多少。
「盈盈,医生说只要妳醒来就没事了,以后要多加休息,把伤口养好,很快就能出院。至于妳额头上的伤,医生说,疤痕不会很明显,妳不用担心。」
从任盈盈醒来后,她的病房里一直是热热闹闹,她的父母陪她聊天,医生进来做检查,陆陆续续也来了许多朋友探望她,但,她最想见到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碧芬,武呢?他人在哪里?」病房内,就剩她和几个要好朋友,终于,她忍耐不住开口问。
「他……」
「他怎么了?是不是也受伤了?严不严重?他在哪里?」她着急的握住好友的手。
「盈盈,妳别激动,他没事,他很好,妳不用替他操心。」黄碧芬反握住她安抚道。
任盈盈察觉好友遮遮掩掩的口气,直觉不对。「碧芬,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妳别胡思乱想……」
「碧芬!」她厉声截断好友的话,她深信一定有事发生。
黄碧芬看了她一眼,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唉!他走了,转学了,离开台中了。」
她递给任盈盈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头清楚留下令武中的字迹,和「对不起」三个字。黄碧芬娓娓道出,三天前,没人知道任盈盈遭遇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令武中为什么把几名他校的学生打成重伤,落得自己被记几支大过后勒令退学。只知道任盈盈住院的第四天,也就是她清醒的那一天,令武中突然出现在学校,对大家说声珍重再见就飞去日本念书了。
来看她的好友之一陈宜静轻轻触碰她让纱布包裹的手臂,鼻子难过地吸了吸。
「盈盈,妳还好吧!」
任盈盈没开口,只是一个劲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条。
他走了,只留下一张写着「对不起」三个字的字条给她,甚至连一声再见也没和她说,就离开了。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为什么一声不吭,趁着她昏迷而离开了?
是不愿见到她吗?是他不眷恋她了,还是不喜欢她了?或者他是因为自责才会离开?
任盈盈的胸口像破了个洞,所有的力量都从这个洞一点一滴的流失,有点喘不过气来。
当初莫名其妙闯进她的生活中的人,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她的心微微难受,有点疼,也有点想哭……她蓦然发现,原来他在自己心底这么重要。
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吧!她想,除非他真的不要她,不然,他铁定会急着想和自己联络,到时,她一定要把这个害她难过的家伙好好骂一顿……
只是,令武中就像泡沫般消失在她眼前,再无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