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条条细柳垂落在独闲居的廊前,雪粉的白墙衬着满园的绿柳竹,这绿静春深的好景致,构筑出化外遗世的独闲居。
总是静谧无杂声的独闲居,此刻却传出阵阵哀叫。
“轻点儿,轻点儿,季哥,好痛喔!”又是小竹的声音。
方才她自己也被倒塌的凉亭吓了一跳,看到季舫抱她回独闲居,才稍稍回魂,知道喊疼撒赖了。
“忍着点。”季舫好声气地对她说,双手俐落的为她洗伤上药,“小竹,你要是再这么贪玩,季哥就要将你锁在独闲居,以避免你经常受伤。”察看过小竹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轻微的瘀血和擦伤后,季舫才有心情说教。
小竹抬眼偷瞄季舫一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柱子会倒下来。季哥,打个商量嘛!别把我锁在独闲居;你是知道我的个性,把我关在独闲居我会闷死的,而且……”她搜索枯肠想其他借口,“而且,我粗鲁惯了,你不怕我把你的独闲居给拆了!”讨价还价外带威胁,期望季舫改变心意。
季舫为她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抬头看她,说道:“只要你不受伤,让你拆了独闲居也无妨。看看你,又把脸画成大花脸,真弄不懂你,别的姑娘家总是打扮得清爽美丽,你却费尽心思遮住姣好的面容。”虽是微愠地注视着小竹,却掩不住他眼中蓄满的怜爱。
哦!我的妈呀!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他又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她快受不了啦!小竹在心中狂喊。
她低垂着头,避免接触到季舫柔情的眼光。每次季舫都用这种眼神看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猛冒上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喜欢上独闲居来。
季舫心里明白小竹的不自在,但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去关心她、疼爱她。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去照顾这总是闯祸受伤的小妹,去宠溺这日益出落得标致的小妹,小妹……她在他心中真的仅只是小妹?他茫然了,从他到百花山庄的第一天,见到小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像石子投入湖,不再宁静。
季舫轻叹一声,不再对小竹多说什么。唤来童子收拾药瓶白布等杂物,并另取一盆清水来。
他拧干从清水盆中捞起的布巾,默默地拭起小竹的脸。
小竹乖乖的任他擦脸,半天不敢吭一声,她再怎么不识好歹,也知道季舫是真的对她好,虽然他常常让她觉得闷,而且不自在。
随着季舫轻柔的擦拭,小竹脸上的鬼妆逐渐抹去,露出她原本晶莹雪白的皮肤,两道形状秀气的柳眉,慧黠乌亮双眼,长长睫,小巧鼻,以及那张正噘着的樱桃口。
季舫为小竹拭净脸后,取来象牙梳,细细地为她梳起头来,仍是那样的温和有耐心。
小竹忍不住咕哝两句:“季哥,你别帮我梳头,我自己会弄。”她实在很不喜欢季舫这种细腻过头的性格,连女人的头他也会梳,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季舫回道:“我知道你自己会梳头,但是你梳的鸟窝头,实在是让人不敢领教。”他总是见不惯小竹邋遢,习惯性地替她整理仪容。
俊逸的季舫一身青色儒衫,外貌风雅俊秀,态度谦恭从容,就连他为小竹梳头时,看起来也十分赏心悦目,并不会因他替女人梳头,而让人觉得反感与恶心。
小竹的嘴已经嘟得半天高了,“我自己梳的头是不太好看,但你这翩翩佳公子充当丫环帮我梳头,岂不是不伦不类?季哥,你不怕被别人看到,笑你娘娘腔吗?”
季舫替小竹在梳好的髻上插上一朵粉蔷,还原小竹蔷薇般的绝色姿容后,这才满意的歇手,扳过小竹的身,注视着她道:“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在乎的是——”
“你在乎什么?”小竹天真的问。
是你!是你!季舫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响着,硬是要从他口中冒出;但,一看到小竹那澄澈无邪的眼睛,他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吞下去。
“季哥,你到底在乎什么?”小竹好奇地追问。
季舫淡说:“算了,你不会懂的,你太年轻了,过两年我再告诉你。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叫童子准备。说完,他匆匆离开,怕自己在小竹面前不能自制地说出心底的话而惊吓到小竹,伤害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
小竹朝他背影咋咋舌,扁嘴道:“每次都这样,话说到一半就跑掉;还说我不懂,你不说清楚,我当然不懂,真不干脆,婆婆***.”季舫虽就走得无影无踪,她还在那叨念着。“我已经不小了,早过了及笄之年,要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被嫁出去当娘了,还说我小,哼!”
气归气,小竹还是乖乖地留在独闲居,没有趁机落跑,虽然季舫“贤慧兼杂念”,但她在他这里保证是绝对舒适不受打扰的,只因没有人敢来独闲居向众人敬重的季大夫要人,就连花姥姥也不例外,所以,她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啦!
小竹打了个大呵欠,“困死了,昨晚都没睡,现在正好可以舒服的睡个觉。”她往身后的软床躺去,十分不文雅地摊在床上睡着了。
半睡之际,她朦胧的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她睡意正浓,脑子早巳停止思考,什么天大的事都往九霄云外抛去,会周公最重要。
事实上,小竹真的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忘了她二师姊水菱还身陷贼窝,等着她们去救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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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百花山庄的议事厅中挤满了人,几乎是集合了山庄内所有的人,包括会点拳脚功夫的丫环婢仆在内约有百来人,全集合在大厅共商“救人”大计。
花水菱落入贼匪手中已经三天了。
今天算来是第四天,花姥姥十分担忧她的安危,故集结众人,共商大计。
花姥姥站在大位前,对众人发话:“水菱身陷贼窟已经第四天了,昨晚芙蓉和小竹擒获贼匪两名,我自贼匪身上搜出两包袱的银子,而这两个贼兵竟称说这两包袱的银子是给咱们百花山庄的,算是他们贼首黑狼娶水菱的聘金;真是太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百花山庄放在眼里,强抢我门下弟子不说,,竟还敢找上门来下聘!我花姥姥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会把我的徒弟嫁给土匪,这些贼匪也恁地太目中无人,把咱们百花山庄当成什么了,竟如此放肆!她愈说愈生气,怒气冲冲地重拍桌子。
站立一旁的芙蓉趋前道:“姥姥,贼匪竟然如此大胆,咱们百花山庄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当咱们全是软脚虾呢!”脸上也满是愤懑。
“是呀!老夫人,咱们百花山庄的人就杀过去,让那些贼匪知道咱们百花山庄的厉害!”
“扫平贼窝,重现百花山庄威风!‘”对,杀贼去!杀贼去!“
众人一时义愤填膺,情绪激昂地喊着。
花姥姥举起双手,安抚众人的情绪道:“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样很难咽下这口窝囊气,但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几句。”
蚊噪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花姥姥面色凝重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出水菱,水菱身陷贼窝,性命危在旦夕,土匪是不讲道理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对她下杀手;贼窝当然是要剿,但绝不能放任水菱的生死不顾,所以,我想在今晚派人深入贼窝,先救出水菱,等水菱安全回山庄后,咱们再冲上贼窝,一举歼灭贼匪!”她满布风霜的脸上,散发出如巾帼英雄般的坚毅与英气,颇有花木兰出征的气势。
“姥姥,请让我去救水菱。”芙蓉一马当先自告奋勇,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式。
花姥姥满意地看着她,称道:“很好,不愧是我的徒弟,勇敢又有自信。”而后她低头沉吟片刻,又道:但我不能让你身历险境,一个水菱已经够让我担心,我怎么能让你再去涉险。再说,当初我带着人家来到百花谷,为的也是想让大家过着安全无虞的隐居生活,所以,这些年来我努力便咱们百花山庄的名号淡出风风雨雨的险恶江湖,给人家过着我当初所承诺的太平生活;可恨那不长眼的恶贼,竟来扰乱我们的生活,而水菱又落在他们手中,投鼠忌器,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况且,你处事沉稳镇定,我需要你留在山庄指挥大局,安排剿匪计谋。“
“姥姥的意思是要我留在山庄内,等明天早上救回水菱后,再领咱们百花山庄的子弟兵杀上贼窝?”芙蓉问道。
花姥姥颔首,“嗯。”
芙蓉不明疑点,又问:“那谁去救水菱?总不会是叫小竹去吧?”算来算去,百花山庄也没什么高手。
花姥姥点头道:“我正是打算派小竹去。”环视众人,好像少了小竹那丫头,莫怪她觉得今天的会议进行得特别顺利。“小竹那丫头呢?又跑到哪儿去了?怎么看不到她的影儿?”
一旁的丫环翠儿禀道:“夫人,三小姐在季大夫那儿呢!”
她又怎么了?“花姥姥不耐地问道,她这个捣蛋徒弟,一天到晚闯祸受伤,没什么大毛病也挂病号。
芙蓉插嘴说明道:“姥姥,您忘了,清晨时您用龙头拐敲昏了她。”大家不知道小竹弄垮凉亭的“事迹”。
“才敲她那几下,就从早上躺到这正午时分!分明是找借口偷懒,她那混水摸鱼的个性我还会不了解吗?翠儿,你去叫她过来。”花姥姥唤身旁的贴身丫头翠儿去独闲居逮人。
翠儿有几分犹豫地道:“夫人,这样会不会对季大夫太失礼了?”百花山庄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任意去打扰季舫。因为季舫爱静,众人敬重他的专业与为人,所以平常除非病痛,否则是绝少无故去打扰他,更别提是跟他要病人,而且,还是要他平常最宠溺的“病人”。
花姥姥道:“无妨。季舫是故人之子,看在我与故人的交情上,不会多计较的。况且,若不是非常时期,我是绝不会去破坏他独闲居的安宁,我相信他定能见谅,你就放心去吧!”
“是。”翠儿施了个福,下去了。
芙蓉这才捡到空隙,提出她心中的疑问:“姥姥,您真要派小竹去救水菱?您不怕她顽皮的性子闹事,搞砸了正事?”姥姥难道是老糊涂了吗?派小竹去救人?
“小竹虽然平常有些靠不住,但她挺机灵,反应又快,这些特质利于夜间的救人行动。”花姥姥说道。
芙蓉皱眉抗议道:“可是姥姥,救人不能只凭机灵和反应快,以小竹那三脚猫的功夫,若夜探贼窝,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对于花姥姥婉拒她的自告奋勇有些耿耿于怀。
花姥姥一脸睿智地道:“我当然不会让小竹去当肉包子。”
“可是,姥姥刚才不是说——”
“我刚才是说派小竹去救水菱,但我又没说只派她一人前往,我自个儿的徒弟,我还会不知道她有多少料吗?”花姥姥自信满满地道:“我另外请了一位武林高手来助小竹一臂之力。”
芙蓉诧异,“武林高手?谁呀?”怎么又会半路杀出个武林高手?姥姥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芙蓉想的满头雾水。
花姥姥朗笑两声: “说起这个武林高手,跟咱们百花山庄可大有渊源;他是我师兄的徒弟,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你记不记得他?”
花姥姥的师兄便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耿一飞,人称云间飞。
芙蓉侧首想了会儿道:“云间飞前辈我当然记得,但他的徒弟?印象就淡多了。”她说的非常婉转,其实是压根不记得。
也难怪你对他没什么记忆,你们是在年纪很小时一起玩过。“花姥姥忆起过往,神情柔和许多。
“年纪很小?有多小?”芙蓉好奇的问。她真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甚至连他的模样和姓名都想不起来,以她一向精明过人的脑袋,没道理会忘了小时候的玩伴呀?
“大概是在你三岁的时候吧!”花姥姥热络的说道。
此话一出,差点令在场众人全数跌倒。
“三岁?!”芙蓉一脸啼笑皆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会记得自己三岁时发生的事,姥姥在开什么玩笑!
花姥姥微笑道:“那时候你刚投入我门下不久,是你爹带你来找我的,你年纪小,又爱哭……”她陷入回忆。
芙蓉快抓狂了,忍不住打断她,“姥姥,扯太远了,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商量要派人去救水菱的事?”年纪大的人就是这点麻烦,回忆特别多。
花姥姥看到众人全没好气地瞪着她看,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嘿嘿,不好意思,我离题太远了。”她敛起笑容,正色道:“咱们言归正传!总之,我的计谋就是今晚派小竹和我请来助阵的武林高手去黑狼寨救出水菱,等明早他们一起回来后,芙蓉,你再领着人家带着兵器攻上山寨,杀他个片甲不留!”说得意气风发。
姥姥是得了痴呆症吗?芙蓉面色怪异地瞄她一眼,不着痕迹的说道:“姥姥,您的计策是很好,很完备。”
花姥姥得意洋洋,“那当然,我想出来的计谋还有差的吗?保证一举成功。”
“但是,您好像忘了一件事。”
花姥姥扬高眉,“啥事?”
“你说的那个武林高手在哪?”芙蓉问得小心翼翼,避免令花姥姥发窘。
其他人也尴尬的暗笑。
一提到这关键问题,花姥姥马上拉长了脸,不悦地道:“那浑小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按这光景,他应该早在昨晚就到百花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还有小竹那丫头,在独闲居里磨蹭什么,把我的命令当放屁,到现在还没到议事厅来,愈来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看,我干脆把这百花山庄的山庄大位让她来坐好了!”这两人害她在众人面前威严尽失,不免要数落几句。
说曹操,曹操到,小竹恰巧走进来,听到最末一句话,嘻皮笑脸的打趣道:“姥姥,您的大位我可不敢坐。这大位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坐的,一定要您这种气度雍容,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才配坐,我算什么东西嘛!”她赶紧说些褒奖的话为姗姗来迟可能犯众怒做些补救。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花姥姥斜睨着她道:“德高望重?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还用‘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来形容我!”
不是吗?不是老太婆,难道还算是小姑娘吗?哈!
小竹马上圆滑的改口,“哎呀!我这张嘴真笨,明明是要说‘青春貌美’这四个字,怎么说成‘德高望重’去了!真是的,姥姥,您知道我书念的不多,常常说错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到底是不要把“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放在心上,还是不要把‘青春貌美“这四个字放在心上?
花姥姥让小竹那句“青春貌美”哄得笑逐颜开,脸色明显的没刚才那么臭。“这还差不多,我本来就是未嫁的姑娘家。”没嫁过的,都算姑娘家!即使年过半百!
真是天下女人一个样,都爱听好听的假话。“青春貌美”这四个字,从九岁到九十九岁都受用,含括的范围真广呀!
众人由衷佩服小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说谎面不改色,而且都不会咬到舌头。唉!什么人养什么鸟,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
看年过五旬的花姥姥还自诩“青春貌美”的姑娘,自己欺骗自己,陶醉在谎言中,就可以知道小竹为什么会以说谎为乐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芙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清清喉咙,开口提醒道:“咳咳,姥姥,您要不要告诉小竹有关今夜的救人计划!”她再不开口,姥姥和小竹一定会扯得没完没了,搞不好连祖宗八代都搬出来闲嗑牙,这两个人呀!根本就是隶属同一国的——长舌国。
“救人?救谁?”小竹搞不清楚状况,东张西望,又道:“人家为什么都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翠儿到独闲居找她时,只说姥姥在议事厅等她,没说过有这么多人啊!
芙蓉都快气炸了,“花小竹!”平地响起一声狮吼。
小竹被吼得耳朵嗡嗡叫,赶紧捂住耳,“小声点,我又没聋。”
‘你是没聋,只不过是脑子坏了。你这笨蛋,是不是忘了水菱的事?“芙蓉怒声质询道。
水菱的事?水菱有什么事?小竹挖挖耳朵,歪头想想……啊,她想起来了!“姥姥,昨晚那两个黑狼寨土匪有没有供出水菱被囚禁在哪里?”小竹问。她的脑子最近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被姥姥那几下龙头拐给敲笨了吧!再加上那笨雪球害她摔下凉亭,八成是摔到脑子,她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难怪人家会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瞪她,尤其是芙蓉,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
花姥姥叹气道:“小竹,你总算是想到水菱的事,也不枉她平常那么护你。”
“姥姥,救人是十万火急的事,我们不赶紧上黑狼寨去救水菱,还坐在这等什么?”小竹问。
芙蓉白她一眼,不满地道,“你也知道救人是十万火急的事?躲在独闲居睡了一上午,天塌下来你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昨晚那两个土匪是来咱们百花山底下聘的,水菱就快变成黑狼的押寨夫人了。”
“什么?!黑狼那土匪头竟想强娶水菱!那咱们不赶紧去阻止?”小竹急道。为什么大家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好像在算计谁?小竹狐疑地看看大家。
花姥姥含笑道:“小竹,姥姥有个万全的计划,不但可以救回水菱,而且还能顺便清理黑狼寨那班土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小竹戒备地点点头,又问:“什么计划?”姥姥和众人脸上的奸笑,让她顿觉心里毛毛的。
“是这样的。”花姥姥说道:“我打算在今晚请两位武林高手去救出水菱,然后明天一早,天一亮,再攻上黑狼寨,为民除害。”
这个计划要她帮什么忙?摇旗呐喊,还是递毛巾、送凉水!
小竹正想开口问,大门守卫恰巧来报:“启禀庄主,门外有位耿公子求见。”
花姥姥哂然一笑,道:“总算来了,快请他进来。‘”姥姥,您请了什么人来?“小竹疑问道。
花姥姥神秘的笑道:“武林高手。”
什么武林高手?小竹嘟起嘴,这年头哪有什么武林高手。
一会儿,一名身着白色锦袍,做侠士装扮的俊朗男子潇洒的自外走来,朗声道:“师姑,我来晚了。”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令众人眼睛倏亮。
好俊的小子!
这神秘的武林高手长得煞是好看,是一种与季舫截然不同的出色。
如果说季舫是依傍湖畔雪白优雅的白马;这神秘的武林高手就如同驰骋草原的脱缰黑马,浑身散发着无法拘束的野性。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同样具备令人目眩的耀眼外貌。
众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了目光,像是在欣赏艺术晶一般望着他,只有两人例外,一个是花小竹,一个是花芙蓉。
小竹像是躲瘟神一样,躲在柱子后面,看她满脸惊愕,莫非是认识来人?
芙蓉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眼中是未曾谋面的陌生,娇艳的脸庞冷冷的,似乎不觉来人有多俊帅,看来,在她心目中,谁也比不上季舫出色。
“耿玮,你来得真迟。”花姥姥笑脸迎上前。
耿玮!原来这伟男于是耿玮!昨晚遭小竹戏弄的白衣侠士!难怪小竹一看到他就躲。
小竹心中暗暗苦道:我惨了,原来这神经病就是姥姥请来的武林高手,要是让他认出我来,不知他会怎样整我报仇,我看,我得找机会快溜!
虽然她昨晚化了浓妆,耿玮不见得会认出她,但她可不能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要是让姥姥知道她昨晚戏弄耿玮的事,一定又少不了一顿龙头拐伺候。
小竹打定主意,躲在柱子后准备伺机而“溜”。
耿玮向花姥姥拱手,道:“一收到师姑的飞鸽传书,师父即命我火速赶来,但路途不熟,来的迟了些,还请师姑见谅。”
“无妨,虽来的迟,但没误事。”花姥姥自上到下将他细看一番,道:“三年不见,你变得成熟许多,瞧瞧你,三年前我到汉江畔探访你们时,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想不到一眨眼巳像个大人样,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已经长成昂藏魁梧的青年侠士了。”她顿了顿,又道:“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
耿玮精神奕奕的笑着,回道:“托师姑的福,师父身子十分硬朗,日日在汉江畔逍遥,一壶酒、一钓竹,消磨镇日时光,悠闲惬意。”
“我那飞师兄还是老样子,甘心做不问世事的烟波钓叟。”花姥姥浅笑的脸上有着遥想故人的悠远温馨。
花姥姥的师兄即是昔日武林中以凌厉剑法,及卓绰轻功著称的武林高手——耿一飞。数年前两人同时退出江湖,花姥姥爱花,故选择百花谷归隐;耿一飞乐水,便居于汉江畔。
一阵寒喧后,花姥姥将耿玮介绍给众人。
“师姑,您在字条上提到水菱师妹被山贼所掳,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耿玮在与众人打过招呼后,提出问题。
花姥姥神色略转黯,叹道:“水菱还在黑狼那禽兽手中,那不要脸的黑狼竟想强逼水菱当他的押寨夫人,可怜这孩子一向柔顺听话,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竟会遭遇到这等坏事。”
耿玮凝色道:“小侄此番前来,即是为助师姑救回水菱师妹,不知师姑打算何时攻上山寨?”
花姥姥连忙摇手道:“不不不,我不请你来攻打山寨的,攻打山寨这事儿,交给我百花山庄的子弟兵即可。我请你来,是想借助你上乘的武功武学,在今晚深入贼窟救出水菱,待你救出水菱后,我和你芙蓉师妹再领兵攻破山寨,一举歼敌!”
耿玮俊眉微蹙,说道:“师姑,要我入贼窟救出水菱师妹并不难,但有一个小问题,我并不知道水菱师妹的长相,如何救人?”他与水菱未曾谋面,压根不知道花水菱长得是圆是扁的,叫他怎么去救人?他只是自他师父口中知道师姑有三位女徒弟,分别是芙蓉、水菱、小竹,而其中一位与他有“密切”关联。
花姥姥笑道:“这问题我早想到了,所以我叫你小竹师妹和你一同去。”
她?!怎么会是她?!躲在柱子后的小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难怪方才大家会用那种算计的眼神看她,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姥姥的计策。她做人真是失败呀!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出卖了。
耿玮别具深意地瞄了小竹躲着的柱子一眼,浅笑道:“小竹师妹?哪位是小竹师妹?”他心想,看她能躲到几时。
花姥姥四下张望,疑道:“咦?小竹那丫头呢?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
小竹在柱后进退维谷,出去也不是,躲着也不是。一番衡量后,她决定先溜为妙。
小竹低着头,贴着墙,蹑手蹑脚地移动,尽量以不引起众人注目为原则,艰难地踮着脚走,像小偷一样。好不容易总算摸到门边,正想跨出门槛。
“小竹在那里!”芙蓉眼尖,瞧见她那一身注册商标似的粗布衣,朝她的背喊:“小竹,姥姥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小竹像被逮个正着的小偷一样定在那里,一脚还跨在门外,尴尬得进退不得。
不识相的芙蓉还问道:“小竹,你要去哪里?大家还在开会呢!”
小竹急中生智,憋声回道:“我内急,赶着上茅房!”心里骂翻了;这个芙蓉平常连理她都懒,现在这么鸡婆喊她做什么!
花姥姥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竹,过来见见你耿师兄。”
“姥姥,我真的很急……”小竹怪声怪调的说着。
“叫你过来就过来!”花姥姥提起手上的龙头拐重重的敲了下地板,“少给我装得怪模怪样,让你耿师兄看笑话!”养这疯丫头几十年了,还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这丫头一定是又想籍“尿”遁逃走,。
小竹无奈地转身走向耿玮,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个头,道:“耿师兄,你好。”声音平板地没一丝热情,一听就知道没什么诚意。
耿玮笑笑,说道:“原来姑娘就是小竹师妹,果然是国色天香。”跟昨晚差真多!昨晚涂得跟鬼一样,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标致的俏姑娘,就是那古里古怪的举止动作没变。
小竹绷着脸,冷道:“哪里,耿师兄谬赞了。小竹粗野惯了,哪称得上国色天香。倒是耿师兄这身侠士装扮,像极了英雄救美的英雄。”她故意把“英雄救美”这四个宇说得咬牙切齿,因为她百分之百确定耿玮早认出她,瞧他眼中那一抹得意的谑笑,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就像是戏弄老鼠的坏猫!
“多谢师妹夸奖,‘英雄’这称号我可不敢当,‘狗熊’倒是顺耳些。”耿玮朝她眨眨眼,欣然接受她的讽刺。
小竹真想拿笔涂黑他那张俊脸,枉费他长得那么好看,却尽是些无赖、登徒子的表情,真没水准!
事实上,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耿玮成谦有礼,器宇不凡,与小竹说话时,神情专注且面带笑容,哪像小竹臭着一张脸,还死瞪着人家,嘴里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拿耿玮当仇人似的!
花姥姥心中觉得有几分奇怪,小竹平常是有些古怪,但她对陌生人一向很客气,怎么对待耿玮,火药味那么浓,活像是上辈子有仇;而且,耿玮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是与小竹初次谋面,他的笑容中好像多了点什么?
花姥姥满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耿玮神秘一笑,“师姑,这是我和小竹师妹之间的秘密。”说完。又朝小竹眨一眨眼。
小竹报以他甜甜的笑容,贴近他的耳,小声道:“你再对我眨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轻轻地说着凶狠的威肋话。
耿玮附在她耳边,说道:“娘子,你想谋杀亲夫?还是想在大家面前表现我们的亲密?”
经他这么一说,小竹才想到自己与这登徒子靠这么近,不啻是向众人宣告他们之间不单纯,平白制造些是非话题给那些长舌妇们嚼舌,多不划算。
小竹甜笑不变,不动声色地赏给耿玮一记卫生眼,樱桃小口轻吐出三个宇:“你去死。”然后,优雅地旋过身朝众人甜笑。
耿玮在她背后轻声回道:“那你不成了寡妇?”
小竹心里真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再把他大卸八块,然后再将这八块碎尸万段,最后再将那万段挫骨扬灰,丢到茅坑去!
但是,在面对众人窥探的眼神,她只好硬生生忍下快爆发的“凶性”,暂时放他一马。小竹脸上的笑愈来愈甜,心底是愈来愈恨。
“这会儿,你们俩又在说些什么?”花姥姥疑问。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太可疑了,让她忍不住想问。
小竹赶在耿玮开口前回道:“没什么,我们在说些有的没的,没什么意义的问候话。现在说完了,姥姥,我可以走了吗?季哥还在等我吃饭。”先“开口”为强,不然,耿玮又不知道会当着大家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而且,要她留在这里对着耿玮这张讨人厌的脸,她情愿去独闲居和季舫吃饭,最起码,季舫不会像耿玮那么邪恶,专讲些下流话,什么“娘子‘,恶!
花姥姥皱眉,道:,“会都还没开完,你就要走?‘”哎呀!姥姥。“小竹走到花姥姥身侧,撒娇道:”我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未吃进半粒米呢!早饿得大肠顾小肠,前胸贴后背。刚才翠儿到独闲居叫我时,季哥还特别吩咐我要回他那儿,他等我一起吃饭,我要是再不去独闲居,季哥就会活活饿死了。“
“瞧你夸张的,一顿不吃是饿不死人的,不过,看在季大夫等你吃饭的份上,就放你先走吧!”花姥姥说道。
小竹高兴得亲花姥姥一下,“谢谢姥姥!”
花姥姥满脸笑,“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撒娇!去去去,别让季大夫等久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小竹三不五时的撒娇。
“撒娇”奏效,小竹高兴地跑向门口,经过耿玮面前,顺便送他一个鬼脸,让他知道她对他的不屑。
“等等,小竹师妹。”耿玮喊住她。
小竹猛旋过身,瞪着他:“做什么?”这讨厌鬼存心和她作对吗?
耿玮冲着她邪邪一笑,又转向花姥姥拱手道:“师姑,小竹师妹说的季哥可是医术高明,人称赛华佗的季舫季大大?”
小竹不满地瞪着耿玮,心中骂道:这家伙问季哥做什么?罗哩叭唆的,想害她走不成吗?
花姥姥回答道:“是呀!季舫是我好友之子,我在数年前请他来我百花山庄入住。”
“师姑,季大夫在多年前曾在汉江畔救过小侄一命,小侄一直铭感在心,但苦于季大夫行踪飘忽,小侄无法当面答谢他的救命之思;没想到,今日在百花山庄又听到恩公之名,我真是太高兴了,终于有机会向恩公当面道谢了。”耿玮激动的说。
花姥姥赞赏地看着他,道:“嗯!为人当不忘报恩。既然如此,我就叫小竹带你去独闲居找季大夫。”
什么!有没有搞错,要她带那讨厌鬼去独闲居?小竹满脸诧异。
花姥姥吩咐她道:“小竹,你快带你耿师兄去见季大夫,顺便替姥姥好好款待你耿师兄,他今天是第一次来咱们百花山庄,一切都陌生,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挺投机,应该满熟的,你带他逛逛咱们百花山庄,顺便商讨你们今晚的救人行动。”
啊!该死,她差点忘了“救人”这回事。“姥姥,今晚的救人行动可不可以派芙蓉去?”小竹硬着头皮说:“不是我不肯去救水菱,而是……您也知道的嘛!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连猪都打不死,派我去救人,不是很好笑吗?到头来,您还要叫芙蓉来救我,那我们百花山庄不是糗大了。”
花姥姥静静地听她说完,缓缓开口道:“说完了?”
小竹张着无辜大眼看着她,希望她改变主意。
花姥姥说道:“说完了换我说。小竹啊小竹,枉费你平常那么聪明,你想想看,姥姥我是那种害自己徒弟牺牲的人吗?”
小竹拚命在心里点头,嘴里极富感情的说道:“不是。”才怪!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耿师兄武功高强,有他和你同去,保证你毫发无伤,平安回来。你的任务不是去‘救人’而是去‘认人’,你耿师兄不认得水菱,所以才要你同去。”花姥姥说着。
叫她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可连一颗心都放不下,谁知道耿玮这讨厌鬼会不会故意喊贼来捉她,公报私仇!小竹嘟着嘴咕哝道:“可是……”
花姥姥不耐地打断她,“别可是不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你带耿玮先下去吧!我和大家还有事要商量。”说完,不再理会小竹。众人也将注意力转移到花姥姥身上。小竹真是欲哭无泪,“怎么这样!”“娘子,咱们走吧!”耿玮笑得一口白牙亮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