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齐人道出蔡扬一人所导演的变态戏码,让一干人都遍体鳞伤之后,最后还使出了高人一等的演技骗过了他和凌姗,在医院里让人给接应走了。
穆非鸿深深地埋在被里,默默地听着这一桩计谋。整个过程他都不发一语,只是原本就带着病容的脸色,随着揭露越多的真相越是难看。
他在医院躺了三天两夜。
这三天两夜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却无力去阻止任何一件的发生。非但如此,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送进医院,病因是“重感冒”加上难以启齿的“打击太大”,让齐人和凌姗东奔西走地处理了这么多问题。
“不论他躲到哪里,我定要他为苹果和金莎她们付出代价。”
“那是当然!凌姗跟我一直在追查他的行踪……”
“不!接下来的让我自己来,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要亲手抓到这个恶徒,要他跪在她们面前忏悔他的恶行。只是一句保住她们的演艺生命就一笔勾消了吗?他妄想!”穆非鸿握紧的拳头暴现青筋——但随即,他的表情由愤怒变成痛苦,声音由激动变成喑哑。“苹果的脸,她的脸……还有什么演艺生命可言……”
齐人只是静默地看着穆非鸿。
他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对穆非鸿起了什么样的变化——是单纯地想消心头之恨?或是经由这次的重挫,打掉他那凡事摊在阳光下的天真心态,进而转变成较为严谨成熟的性格?
而苹果的破相对穆非鸿而言只意味着表演生涯的结束?或是能够让他正视不该再隐藏自己心底深处的情感?
齐人不愿对此多做评论,也不想点破——只是,若不幸地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成长,纯粹只想复仇,那么他要从此放手,不再插手有关这事件的所有一切。
“蔡扬为什么要对苹果用这样毒辣的手段?”穆非鸿对这种残酷的行径实在无法忍受。
“他把这件事归咎在我们身上——因为依照他的计划,果冻会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亲密爱人;金莎则会看在大把钞票和保证成名的优渥利益下甘心做徐卧龙的禁脔……至于苹果,他说他根本没做什么安排,只要把你弄到身败名裂退出这个圈子之后,苹果碍于合约,只得继续当棵摇钱树。但是这一切就在凌姗坏了他的好事,而我破了徐卧龙的局之后,他知道这个计谋是彻头彻尾地毁了,于是就将一口怨气全都出在苹果身上,这就是他坚称的他造就了一个成名的机会,而我们却偏偏把它搞砸了。”
“说这什么鬼话!他当她们都是见钱眼开、毫无廉耻之心的人吗?”穆非鸿觉得蔡扬真是脑袋坏了、眼睛瞎了,金莎一向懒于“经营”自己,是众所皆知的事,她会为了什么大把钞票去当徐卧龙的情妇?
“凌姗也质问他相同的话。他说女孩子会选择进入这个圈子十成十都是为名为利。他看太多为了获得更多表演机会,不惜把自己拿来当作筹码用的女孩子;她们虽然外表光鲜,内心却贪婪无比,就连苹果、金莎也不可能有多清高;所以当苹果以那样激烈的手段保住自己的清白时,他十分震惊也十分懊悔……我跟凌姗确定我们所看到的是一张发自内心、极度后悔的表情;这就是为什么隔天上午我们会将他一个人留在医院里,但中午过去找人时却发现已经太迟了……凌姗跟我阅人无数,也都研究过心理学,想不到我们竟然看不出蔡扬释出的善意全都是伪装的……”齐人摇头,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会误判了蔡扬的表情。
“不!我相信你跟凌姗所看到的,也认为你们所判断的是正确的。蔡扬逃走一定是想躲过牢狱之灾,蔡大钟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独生子吃牢饭,才会派人把他接走。他现在最有可能躲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己家里。但基于良心不安,他应该会拿出诚意解决问题,那就是将他口头上的承诺具体化——一纸合约。所以我们反而不需急着去找人。我相信这几天自然会有人传送他的消息过来,因此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先取得一个共识:要不要将他送进牢里去?”穆非鸿一连串冷静的分析之后,神色肃穆地思索这个问题。
要不要送他进牢里?齐人很惊讶,但也很欣慰听到这句话。事实上从穆非鸿刚才那精辟的剖析中,足见他看事情已不单只看表面,也不再意气用事,他已经学会多方面思考,然后找出最具可能性的答案。
送蔡扬吃牢饭有何争议??以前的穆非鸿绝不会去动脑思索这个问题,现在的他则想到若要打官司,那就必须供出整个计谋,如此并不意味着大快人心,反而所有受害者的受害过程全摊在台面上受人审视,那么果冻、金莎和苹果就必须再次去面对她们的恶梦……穆非鸿会怎么做?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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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扬自始至终都认为要不是突然杀出我跟齐人这两个程咬金,他的计划就会进行得顺顺利利,也就不会有这些状况发生……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我们在帮倒忙了。”凌姗面对着金莎和果冻,还有依然躺在病床上的苹果,调侃自己的多管闲事。
“这种人格跟头脑都有问题的人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来的?什么我对他有意思,所以成为他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什么话!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才任由他搬弄是非,知道他是这么差劲的人之后,还会想要跟他在一起?我真……我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果冻忿恨不平地说。
“凌姐……你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是齐人找你帮忙的吗?”吊着点滴,坐在轮椅上的金莎问。她头上的伤快好了,记忆力也没减损半分。齐人告诉她这是因为他不断向她传功疗伤的关系,而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看不出有开玩笑的意思。
“事实上我来台湾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只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办起事来挺麻烦。正好遇到穆非鸿,又在你们公司碰到齐人,直觉这个人绝对有能力帮我,果然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马上就答应协助我调查。不过他也一直在注意你们的情形。在拍摄快结束的前几天,他决定到台中就近关照金莎,而请我帮忙留意台北的状况。所以我就在‘卧龙’那里布了跟线,一发现不对劲时就立刻通知我。事发当天,我正在齐人的办公室里查资料,收到消息说果冻莫名地吃了几十次NG,快要崩溃了,我立刻赶了过去;刚到门口,就看见果冻和蔡扬,也就是于青,站在门外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蔡扬就扶着正在哭的果冻往他的车子的方向走去,然后我就一路跟下去了。”没想到经过了这些波折之后,凌姗才终于有机会让女孩子们明了一些状况,更痛心她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吃足了苦头。
像至今依然躺在病床的苹果,始终一语不发地,默默地听着自己受害的缘由。她苍白的脸上没有愤慨,反倒是那条明显的刀疤代替她对整个事件做不平的控诉。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跟齐人才好。”果冻由衷感谢两位贵人的相助。虽然她们三人身上都挂了彩,但总算都保住了清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说什么谢呢,你们都是受害者啊!谁愿意让自己发生这样的事呢?”凌姗摇头感叹地。
“都是我……都是我的关系,对不起……”苹果突然出声,气若游丝地。
没有人同意这种说词。
果冻首先气急败坏地否决:
“不是你,是我!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就认定被穆大哥和凌姐给……弃之不顾,还、还被那可恶的男人煽动,他说要替我出一口气,我竟然说好……我竟然说好……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呜……”果冻终于因为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内疚地痛哭失声。
“果冻……”苹果原本无神的大眼也被牵动地红了眼眶。
“哎!这是在做什么?要归咎是谁的错吗?那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早就知道徐卧龙对我心怀不轨,却没有提防这点而让我们接下了这支广告,是不是表示我该负最大的责任?我们都已经为各自的失察付出代价了,这是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悲哀。但是反过来说,我们没有对大众传送正面的讯息,却引来了带有邪恶思想的危险人物,这表示我们都应该自我反省。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三人加上穆大哥都有责任,没有谁该多负一分或少负一分。”
金莎如此切入要点的分析立刻止住了苹果和果冻的自责。凌姗则是欣赏她这种跳脱受害者的心态,以另一种角度来看待整个事件。
这番恳切的言论同时亦感动了另外两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男人。
“谢谢你,金莎……”穆非鸿开口,他的音调喑哑,哽咽似地像是随时要落泪……
女孩子全都望向了他,这个一脸病容的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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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奇特的一个画面!四个原本光鲜亮丽、人人称羡的漂亮人儿,如今却个个心力交瘁地共处在一间病房里。
穆非鸿的目光先是落在已经痊愈、却是自责最深、满脸泪痕的果冻;然后望向头发被剪得极短,吊着点滴,坐在轮椅上的金莎。最后是……最后是那触目惊心的疤!那个教他放大瞳孔、冷汗直流,教他心脏抽痛,泪水……忍不住滑落的疤——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他哭了。
他哭的不是自己受不住苦,而是见到别人替他承担的痛。
他看见她们的伤、她们的泪;那巨大的罪恶感如大浪席卷而来,冲溃了他的自制力,击垮了他强作的坚强。
一直挺着脊背的金莎,突然鼻间一阵酸楚,一行清泪也不由得滑落下来……
果冻起身上前,抖着手,拉着穆非鸿的衣角。
“穆大哥……别这样……”她想要安慰,却羞愧先前对穆大哥的误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一迳儿陪着掉泪。
一个淡漠的声音却突然扬起——
“你们都别哭了,行吗?”
穆非鸿倏地抬起头来——他不敢相信他刚刚听见的!
苹果说了什么?她用那么冷淡的语调说了什么?
他对上了她的眼。
这时他想起苹果曾经说过的改变。但是如果她所谓的改变,是连连遭受如此重大的伤害却还能淡漠处之的话,那这样的改变真会令他心碎成千片万片……
“苹果……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骂什么就骂吧。是我对不起你们……”他避开她的视线,因为那条疤痕像鞭子一样不断抽打他的胸口。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我……罪有应得。”她垂落浓密的羽睫,依然淡漠的语调,却道出令人错愕的字句。
众人神情震惊地看着苹果。
“蔡扬说得对,我以前的行为都是在引人犯罪。心里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贪恋……贪恋那种宠爱,好像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特别的……但是在别人看来却是无耻的、犯贱的……”
“够了!我不准你用那种字眼!蔡扬那种人说的话你为什么要信!”穆非鸿不敢置信地大声喝阻。苹果完全不想责备别人,却一味地怪罪自己,他觉得相当不对劲。
“苹果,你是怎么搞的?我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负责,不是自责,你这种说法只会吓到大家,你叫我们怎么听得进去你这些话?”金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自残”式的字眼,马上出口制止。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苹果涩涩苦笑,冷漠的表情难得有了情绪,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更令人摸不着头绪。
“各位,我们让苹果保留她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她把这件事当成是她个人该负起的责任,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要面对,现在探讨是谁犯的错并不恰当。你们的穆大哥已经准备好要替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但是他需要你们全力的支持,等事情结束后,你们要怎么探讨都还不会太迟。”
一直倚在墙上的齐人终于发表了他的看法。一贯的冷静和一针见血的点明立刻唤醒了每个人的脑袋。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四个人彼此间浓厚的友谊汇聚起来,一致对抗即将面对的困难,而不是谴责自己、打击士气。
“齐人说得对。”穆非鸿对自己失控的情绪也觉得不妥,他立刻抛下了难过、内疚、震惊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稳下心来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或者……有很多不满想要宣泄,我答应你们,等我捉到了蔡扬,把他带到你们面前来坦承他的恶行,负起他该负的责任之后,我也一定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总之,”他走到病床旁,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起苹果的手,看着她,不再逃避地对视着苹果的眼,坚决地说:“我发誓我不会让你们再度受到伤害,所以……不要再说责怪自己的话。”
“穆先生说的没错,你们没必要责怪自己。”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门口出现,所有人往门口一看——
一个不熟悉的中年人走进门内,他穿着体面,声音宏亮:
“打扰你们了,门没有关好,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说完,他转身把门给关上。
众人一脸莫名——除了齐人之外。
“‘灿虹唱片’的董事长——蔡大钟先生。”齐人向大家通报来人的身分。
“哦?”蔡大钟挑起浓眉,看着齐人说:“原来有人认得我。那好,省去那别扭的自我介绍。”
可能是现场异常安静的缘故,蔡大钟这才察觉自己的出现非常地不受欢迎。
但是只要目光扫过众人一眼,马上就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脸病容的、坐在轮椅上吊着点滴的、还有那条刺眼的疤——
蔡大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蔡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这不是‘过分’两个字就可以说得通的。”穆非鸿站了起来,一边向蔡大钟走去,一边沉着声说:“这是预谋好的,一连串蓄意伤人的计谋,使受害者高达十多人的集体犯罪。”
穆非鸿在蔡大钟面前站定,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个黑白两道通吃,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商界巨人。
“你言过其实了,穆非鸿。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蔡扬一手策划的,没有所谓的集体犯罪,你应该知道才对。”蔡大钟依然以他那宏亮的声音回应着。
“你就别再自圆其说了,蔡先生。‘灿虹’这次不请自来,愿意无条件培训我的模特儿,你以为蔡扬有能力办得到吗?若不是你在背后全力支持,这个计谋根本无法进行。”
“是我支持的没有错啊!蔡扬告诉我,他的公司里有三位非常有潜力成为大明星的模特儿,希望我来培训她们。我评估了之后也觉得可行,才会答应这件事。”
“请问你是拿什么来评估?蔡扬有提什么企划书给你吗?他有告诉过你,三位当事人加上我这个经纪人完全不知情吗?”
“我话还没说完。蔡扬的确没提企划书给我,但是有徐卧龙出面,他说已经得到你的首肯。”
“获得我的首肯!?”穆非鸿真不敢相信,激动地喊:“获得我的首肯去伤害我的模特儿?你看!”他转身用两手指着苹果、金莎和果冻说:“请你解释,我为什么会答应这个把她们弄得遍体鳞伤的计划?”
“穆先生先不要激动,我只是澄清事实而已。徐卧龙确实有告诉过你,我们想培训她们成为大明星这件事,所以你不能说你这个经纪人不知情。”
穆非鸿简直快气炸了!他没想到蔡大钟此行的目的是来推卸责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大明星计划会变成这个样子?”蔡大钟却是这样回答。
“天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果冻忍不住,走到蔡大钟面前,她要这个“青番”的大叔明白一件事——
“蔡扬把我灌醉又喂我吃安眠药;苹果,就是姜小姐,被他打得半死,他的目的就是要……强暴我们,这样还叫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蔡扬不会强暴你们。”蔡大钟斩钉截铁地说。
“啊?”果冻发出好大的疑问。
“应该说他……不能强暴你们。因为他……在医学上来讲被称之为‘性功能失调’,也就是所谓的‘性无能’。”蔡大钟压低了音量,他不希望这丑事流到这个房间外面。
但房间里头的人却俱都傻了跟。
“蔡扬在二十岁以前都还是很正常的,也许就因为太正常了,每天纵欲过度,不知节制,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行了。我带他去看了很多名医,却没人能够把他给医好。他……也就这样变得乖张、暴戾,很容易看一点小事不顾眼就想让对方好看。但是如果说他想非礼你们这种事……根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蔡大钟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些沉重。
“那么蔡先生今天来是要我们谅解蔡扬是个有病的人,希望我们能够原谅他对我们所做的那些残忍的事?”苹果忍不住地喊出,因为蔡大钟那种公然推卸责任的态度让她愤怒,大家都在共同承担责任的同时,真正的肇事者却想置身事外!
“姜小姐,关于你的……伤,我感到非常地抱歉。蔡扬对你的施暴虽然不是事先就预谋好的,但就算是临时起意也是不可原谅的。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们知道蔡扬的状况后,再为他所做的做补偿……”
“等等,先等一下!”穆非鸿立即举起手来打断蔡大钟的话,他说:“我倒是认为蔡先生今天来是想将蔡扬的行为合理化,淡化我们对他的敌意,好接受你‘合情合理’的补偿。但是我们不是这样就能释怀的,因为你既然承认你在背后支持这个计划,那就表示你也不能逃避你该负的责任……所以,蔡先生是要将真相统统讲出来呢?还是让我们认定你就是主谋,大家法庭上见?”当他是三岁小孩,几句话就可以打发掉?穆非鸿紧盯着还隐藏大半真相的蔡大钟,逼迫他把事实吐出来。
“呵……穆先生真是个称职的经纪人,把你们‘知’的权益维护得滴水不漏。我就告诉你们吧!蔡扬很喜欢蒋小姐,从蒋小姐进公司后就开始注意她。但是蒋小姐是穆先生发掘的,这点当然令蔡扬很不高兴。可是最令他不高兴的是,穆先生并没有好好地经营蒋小姐,总是让她走一些小舞台。后来‘佳丽化妆品广告’终于让蒋小姐打出了知名度,但穆先生却没有打铁趁热,眼看就要失去那个热度了,于是蔡扬才找上徐卧龙商量拍摄第二部的可能性。徐卧龙答应向厂商提议,但条件是要龙小姐也一起参与,好一圆他与龙小姐共事的美梦。两个人准备好一套说辞后去找厂商,厂商居然也答应了!但对方也开出了条件,就是去说服姜小姐也一起加入演出,如此一来,这支广告必定会引起热烈的反应。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才会答应。那穆先生你认为我这样算不算知情呢?那当然是。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对这两人真正的如意算盘根本毫不知情。”
“徐卧龙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加上连你自己都不信任的儿子,这样的组合你竟然毫不怀疑他们的居心?蔡董是个精明的人,这样的说词依然得不到我们的信任。”只差一点就说到重点了,穆非鸿懊而不舍地追问下去。
“穆先生也是个精明的人,因为你问到了问题的核心。我不刻意去阻扰这件事,让蔡扬没有顾忌地接近蒋小姐,原因是曾经有个名医告诉过我们,蔡扬若是遇到一个他真心喜爱的人也许就能医好他的病。过去这几年一直没听他说过喜欢谁,独独对蒋小姐费尽心思,你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会想办法去阻止他吗?”
说完,蔡大钟看了一眼这个叫“果冻”的丹凤眼女孩儿。从她十分钟前发出的那个好大声的“啊”字问号后,接下来就没见她合上嘴——看起来有点傻气,却很有趣。
然后蔡大钟又将目光对上了穆非鸿,对方还在等着他说出最关键的部份。
“至于徐卧龙,我不能否认我知道他以前的名声不好。但是以他的身分地位,只要开个口,随便承诺个什么,自然有不少女人排队等着当他的地下情人。我以为他欣赏龙小姐,想利用拍片机会对她展开追求,谁会料到他居然脑袋坏了,强行绑架龙小姐去当他的禁脔……还搞到车祸弄得一大堆人受伤。最糟糕的是,这老色鬼敢做不敢当,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说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他涉及这件事。我非常不齿这种行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开门见山要穆先生承认是知情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要运作的计谋……”
这就是蔡大钟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了。他没想到这群年轻人可以迫使他一字不漏地供出他所了解的一切,这个团队的凝聚力相当坚固,难怪蔡扬破坏不了他们。
“我们愿意相信蔡先生你本人不知情,但是……”
在短暂沉默之后,一直不曾开口的金莎终于提出了她的看法:
“但是蔡扬一定知道徐卧龙打算绑架我、逼我就犯,这样他们已经构成犯罪条件了。再者,你说蔡扬喜欢果冻——就是蒋小姐,那么难道他不会真的利用把蒋小姐灌醉的机会,强行侵犯她,好得知自己是不是能够回复正常?若不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喂她吃安眠药?是不是怕她突然酒醒了就无法得逞了?蔡先生,你从头到尾的说词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不能谅解。我们所受的不只是皮肉伤,我们心里的创伤不是听了你这些话就能平复的,你能了解吗?”金莎沉痛地说完这些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为了她本身所受的苦,而是她非常不忍苹果日后要如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和……该怎样面对穆大哥。
“我若是不了解,也会像徐卧龙一样不认帐,仗着你们拿不出证据就不来了。蔡扬告诉我这次他一定要扛起责任,因为你们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蔡大钟由衷地道出他的感受,没有虚伪和作假。
“不管怎样,我们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补偿你们所受的伤害,只要你们给蔡扬一个自新的机会,不要把他送到牢里去,什么条件我们都会答应。”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穆非鸿黑眸闪着异光。
“没错。”看来对方准备来个狮子大开口,这是预料中的事。只要是金钱能够解决的,对他蔡大钟而言都不算什么。
“把蔡扬带来,让他跪在她们面前,真心忏悔他的罪过,任她们宣泄她们的不满,不论是打、不论是骂,一直到她们气消为止;至于要不要告他,就要看她们能不能真的原谅他而定。”
“我保证他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恳求各位的原谅。至于补偿方面……”看来穆非鸿不好意思开口,那他蔡大钟就直接挑明了讲,他愿意拿几仟万来换取一个全新的儿子。
“你不用准备一大笔钱来塞我们的口,不论我们的决定是要告还是不告,都不需要你所谓的遮口费。我们只会列一张全部的医疗费用清单和不得不取消工作的所有损失,这些我们会一一向你追讨。除此之外,其它的我们都不愿意讨论。”拿了钱就等于默认蔡扬的行为,这是穆非鸿万万不愿去做的事,苹果她们更是如此。
“穆先生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今天我深深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蔡扬那么处心积虑想要顶替你的位子,实在是件愚不可及的事。除了他的情操不及你之外,穆先生所表现出来的聪明智慧跟蔡扬所说的实在有天壤之别。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把蔡扬带过来,穆先生如果有别的事需要讨论的话我们明天再说,就这样。”
蔡大钟先向穆非鸿点了点头,再来是果冻、苹果和金莎,甚至朝齐人和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凌姗点头。礼数之周到教人赞美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这蔡大钟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吗?肯定不是。为了儿子的未来,拉下老脸来拜托别人,这肯定不是第一桩,但可以很明显的感受是最后一遭了。蔡扬若再不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蔡大钟绝对不会再认这个儿子了——不晓得为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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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卧龙呢?真的就让他置身事外?”
蔡大钟离开后,金莎马上询问穆非鸿的看法。
“怎么可能?我们目前不打草惊蛇,主要是等明天蔡大钟真的把蔡扬带过来,诚心地解决问题之后,我们再全力针对徐卧龙的问题做个解决。”
“你有什么好法子?”一直只当旁观者的凌姗终于开口提出了问题。
她非常讶异穆非鸿今天的表现。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勇于挑战权威,捍卫自身的权益,还以极敏锐的洞悉力,逼得蔡大钟不得不说出全部真相。这种魄力,以前在他身上是无法找到的。是因为这事件激出的潜能吗?若真是如此,是否可谓为一种因祸得福呢?
齐人一定察觉到了吧?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神态自若地任穆非鸿面对这一切。
“当然有。别忘了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受害者,我相信跟金莎一起出车祸的工作人员,一定非常气愤莫名遭到无妄之灾……如果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徐卧龙个人的私欲而起,一定会引起公愤,向徐卧龙讨回个公道。我们要求蔡大钟父子一起抵制徐卧龙可能的反扑,无论如何一定要逼他就范,负起他该负的责任。”
穆非鸿的这一席话,更令在场觉得他较之以往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显示他因着这事件成长不少。
“为什么蔡扬的‘思念’却要这么多人付出代价?而他终究只是赔钱了事?为什么不公布他们两个的罪行,让法律来制裁他们?”金莎虽也同意穆大哥的做法,但是让恶人逍遥法外,实在不是她这个性所能容忍的。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但是金莎你想一想……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受害最大的很可能不是他们,而是你们。因为你们的受害过程会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媒体用来炒作新闻的工具。最重要的是,在法庭上你们必需再去回想当时受害的经过,再一次去感受那种伤痛,这……”穆非鸿摇头道;“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想到这里就让我害怕得不愿再想下去。但是,如果你们三个坚持诉诸法律途径,穆大哥绝不会有第二句话,陪你们把这场官司打到底。”
现场一片寂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而金莎首先提出她的看法。
“穆大哥这么考虑也是对的。况且这件事会牵连到凌姐,只要一上法庭就藏不住她的事了,我们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被警方侦讯……总之,苹果怎么决定,就是我的决定。”金莎一直认为苹果是这事件的最大受害者,所以也只有苹果才能为此做定夺。
“要打官司就打到底吧,不要考虑我了。”凌姗觉得很感动,这个时候还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她的事公开就公开吧,比起她们所要面对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金莎说得对。凌姐跟齐人已经帮我们太多太多了,我们不能再用官司将你们绑住,因为这场官司可能会打很久,而且结果是否真能如我们所愿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如果真的要依我的决定为决定,那我的决定是不提告诉;不但不告,我还希望……希望果冻可以慢慢去了解蔡扬,去原谅他,甚至……去接受他。如果他是真心爱你的话,那我相信得到了你的爱,便能改变他的心,这比我们把他送进牢里去更能彻底解救这个人。”
苹果一字一字,缓慢却清晰地说出她的决定。
如果说穆非鸿的成长让人觉得欣慰,苹果的改变则更令人敬佩。
遭逢钜变,这两人却都能蜕变成更成熟的人格,着实让人肃然起敬。
果冻看着苹果。她必须承认,在心里头的某个角落她是看不惯那个“长不大”的苹果;但现在她却必须承认,苹果此刻的坚强不是自己所能比得上的。
“蔡扬把你害成这样,你却要我去接受他……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原谅他……”果冻挣扎着,她以前确实喜欢于青(蔡扬),但于青是待她好的,蔡扬却像个恶徒似地设计、陷害别人;苹果认为她有能力导正他偏差的人格,她却不以为自己能够,能够忘怀蔡扬的所作所为。
苹果轻叹口气,抬眼缓缓看了众人一眼。她知道她有答案要给,一个用来解释她并不是圣人的答案给这群真正关心她的伙伴们。
“我心里……一直有个恶魔。”
众人一阵惊愕。
“它让我一天一天地迷失自我,迷失在成名之后带来的名气和财富;但它却还要给我更多,它让我变得贪婪、不知足,不但这样,我还渐渐看不起一直找不到舞台的同事,争取别人一直企盼的机会。但是我用天真无邪的面貌让你们窥探不出我的私心——”苹果停顿下来。
现场陷入难堪的沉默。
字字沉重的自白让人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必然的反应——苹果苦涩地笑。
任谁听到了被自己信任的人所蒙骗,一定相当气愤与不谅解。但是她必须坚持下去,不论接下来要说的是不是更令人无法接受,她已决定要面对一切。
“我一直不是你们所认定的‘无私无邪’。真正无私无邪的人是不会进这一行的,我们大抵对名利都有一定程度的向往才会投身表演事业;当初穆大哥将我带进这个世界时,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深深吸引了我,让我不顾家人强烈的反对,毅然放弃学业,开始模特儿生涯……呵,结果证明我是对的,短短不到一年,我便尝尽了名利带来的滋味……”她抬眼望着天花板,她不愿看到所有人脸上逐渐浮现的轻蔑与不肩,那真的很痛苦。“然后我又得到了穆大哥特别的宠爱,这样是否就该满足了呢?没有,恶魔一直在我耳边说:继续用你那天真无邪的假象吧,这样你不但可以获得更多,而且不论你做了什么,大家只会有一个想法:她怎么会是故意的呢?她是这么地单纯可爱啊,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吧!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而且她肯定这个笑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是不是很好笑呢?我利用了你们对我的疼爱行使我那无以复加的贪念,一切是那么地顺利、那么地好玩;我跟你们抢演出机会,占据经纪人全部的注意力,竟然没有人说我的不是!我心里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啊……”可她这回笑不出来了,她心中涌出痛苦的酸水,让她连自嘲自讽的力气都没有。
大家都快气炸了吧?她想。可是她不敢看。
她只能继续把该说的全说完,早晚都要坦白,错过了今天,她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蔡扬,他早看穿了这一点,很可能归功于他女人见多了的关系吧?总之整个公司里只有他瞧出我的虚假,而这又让他联想到我跟穆大哥是否早就……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并且一起串供好在台面上继续维持我那‘纯洁无瑕’的假象……因此那天虽然他明明‘不行’,却依然对我施暴。不是要对我性侵害,而是对我暴力相向。他揍我、踢我,把我摔去擅墙,让我断了几根骨头,完全是因为他不想去怜惜我这表里不一的女人,他认为我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做尽肮脏事的女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地划下这一刀——”
她抬起手,微颤的手指抚过脸上的疤痕,然后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平顺、淡漠;失去冷静的情绪让她的胸前剧烈起伏,吐出的话也不再是完整的字句:
“这一刀……划出了他的震惊错愕。我誓死维护的清白……让他这一刀……浮现得清清楚楚……而我心里的恶魔……也因为这样……逃得无影无踪。恶魔不会跟一个……破相的女人达成协议……它逃开了……准备让我失去一切……我一度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当我听到蔡扬愿意负起一切责任……当我听到他……他说我们都是好女孩……”她的情绪太激动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才知道……我在蔡扬面前……重新拾回我的尊严;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他心中的恶魔一定也逃开了……我们俩都因为这件事……失去了所有的名利,但是……拾回了我们的良知……你们懂了吗?蔡扬没有毁了我……他救了我……你们懂了吗?”
她再也克制不住,掩面痛哭失声。
她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只想好好哭一场。这几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让她一度忘了日子该怎么走下去;现在她的感觉回来了,她又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人,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