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蝉姨,我哥他……来了没有?”躺在病床上,刚生完孩子的翎莙,脸色苍白,浑身没半点力。
“少爷他……他还没来。我想,少爷他可能还在忙,也许等一会儿他就会过来。”
吴蝉嘴里虽安慰着翎莙,心头却也纳闷,这铁少爷好几个月都不来看翎莙小姐,这会儿翎莙小姐都生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他的人影,铁家也没半个人来关照……难道铁家人真的要把翎莙小姐丢着不管?
看着翎莙一脸期盼,吴蝉心头倍感不舍。
“翎莙小姐,你先休息,睡一会儿,顾好身子要紧。”
“他是不愿来吗?”翎莙黯然的垂眼,低喃着。
“不……不是这样的,对了,早上我打电话过去,没联络到少爷,可能是接电话的人忘了告诉他,我再去打电话。”
都等了一整天了,说不定真的是接电话的人胡涂了,忘记告诉少爷,她得再打一通电话问问。
“蝉姨,等……等一下。”
“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我想问你,现在什么时候了?”
“哦,现在……晚上八点了。”
“八点了?那你赶快回家,你的小孩……”
“翎莙小姐,你别担心,我的大儿子会照顾他两个弟弟的。”
“蝉姨,你不用照顾我,我很好,而且这里也有医生和护士,你回去陪孩子吧!”
“这……不如这样吧,我先去打电话,等少爷过来,我再回去。”
“嗯。”翎莙响应的声音,缥缈无力。
她盼了好几个月,都没见到他,她生了,他也不来,她想,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吴蝉急急忙忙的出去打电话,躺在床上的翎莙,独自黯然垂泪。
如果他真的不要这个孩子,那她不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希望,建立在孩子的悲哀上?想到当初自己天真的以为,有了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她人生的新希望,而如今……
心酸的泪水落下,一切都怪她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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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铁擎军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揉揉眉心,今天的他心神浮躁,做什么事都不顺,也许是因为翎莙的预产期近了,该不该把她接回铁家一事,扰的他近半个月睡也睡不好,整天心烦气躁的。
两手交握于脑后,头向后倾放松筋骨之际,男特助敲门进入,恭敬的问道:“boss,你父亲打电话来,你要接吗?”
“把电话接进来。”
“yes,boss。”
甫接起电话,铁擎军就感觉到一股怒气腾腾,如火箭般朝他发射而来。
“擎军,翎莙怀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没有半点迟疑,铁擎军沉稳的承认。
他不问父亲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纸包不住火,他知道这件事迟早要公诸于世。
“擎军,你疯了不成?你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有,你暗中把她接出来,为什么没先经过我同意,事后为什么也没告诉我?”
跳开老掉牙的未婚妻话题,铁擎军沉着声道:“我把她接出来,是不想日后有记者去挖到铁家的内幕,之所以没和您商量,那是因为当时您对我母亲的死伤心过度,镇日酗酒,我不知道该如何找您商量。既然事前没说,事后也不用再提,免得您多烦恼。”
低沉的语调中,有一丝的讥讽意味。
他可以理解母亲离世后父亲心中的悲痛,父亲用喝酒麻痹自己,把公司丢给他,他也没一点怨言,只不过,父亲悲伤时,还不忘选住在秦若梅的枫叶酒店,这倒让他疑惑,父亲究竟悲伤母亲的过世多一些,还是充其量只是想寻求秦若梅的安慰。
“你……”电话彼端的铁风,让儿子的一席话,堵的哑口无言。“那些事都别提了,我只想说,你真的是胡涂了!翎莙害死你妈,你还跟她……你就不怕她是想继续报复吗?她连你妈都敢害死了,我看她八成想把铁家全给毁了,她才甘愿。”
“她没那能耐。”铁擎军淡淡的道。
“可她现在有你的孩子,只要孩子在她手中,她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铁风又怒又急的道:“你马上去医院把孩子带回来,最好让她永远不要和孩子相见。”
“爸,您在说什么?”铁擎军紧握着话筒,倏地站起身。“翎莙生了?”
“你不知道?”
“james!”还没来得及挂上电话,铁擎军呼喝的声音,已震得在外头的男特助仿若遭遇七级大地震一般。
“boss……”
匆忙中,铁擎军急急的把电话挂断,拎起西装外套往外冲,边跑边对着尾随在他身后跑的男特助吼道:“今天没有我的私人电话吗?”
“除了你父亲之外,早上邱小姐打电话来约你中午吃饭,我帮你推掉,后来她又打了几通,说有重要的事……”
“没有别人打来?”急忙再问,铁擎军人已进入电梯内。
“没有。”
“把我桌上的东西收好,你可以回去了。”
“是,boss。”
电梯门倏地关上,恭敬地站在电梯外的男特助,擦掉额上的冷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才跑了一小段路,他就喘的活像跑了几百公里一样,他想,他应该是被吓喘的。
跟在总裁身边工作十个月了,总裁是极度要求工作效率的人没错,但今天总裁焦急的模样,真是令他讶异至极。
究竟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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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火急的飙车来到医院,铁擎军在医院门口遇到吴蝉,知道她早上打过电话到铁家,他猜,接电话的人大概是邱雅珊,而晚上接到电话的,就是他父亲了。
请吴蝉先回家后,铁擎军急匆匆的赶到病房,却没看见翎莙的身影。
问过护士,知道她到婴儿室去后,他又急忙的赶往婴儿室。
还没到婴儿室的途中,他看见她虚弱的靠在墙边,一位护士见状想过去扶她,他一个眼神示意,请护士离开。
“你不躺在病床上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心头的不舍涌上,但更多的是怒气,气她不会照顾自己。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她盼了好几个月想听到的声音,忙不迭地回头之际,两行热泪已先落下。
“哥……”
苍白素颜上的委屈神情,兀自融化他心头上堆积的霜雪,他伸手想扶她,但手在碰触她的腰际前,握成了拳头,愤然收回。
当初他对她的满腔善意,换来的是母亲的冤死,如果他又心软善待她,向来憎恨她的父亲,难保不会有惨遭冤死的下场。
不管他和父亲的感情有无减弱,当初母亲的冤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歉疚和遗憾,他生为铁家长子,绝对会誓死保护父亲不受伤害,不再让第二次的遗憾发生。
“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见到他,心头的酸楚,瞬间全化成两行热泪涓流。
漠视令他心头揪疼的泪水,他厉声道:“回病房去。”
“我……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身子贴靠在墙上,她虚弱的模样,宛若一朵失血的白色樱花,风一吹,即会飘然落地。
凝视着她半晌,他的黑眸眯起,抽掉对她的怜惜,硬是将冷血无情的因子植入。
“你说错了,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他的话一出,她的心瞬间被冰雪冻封住。
水眸颤巍巍的抖出泪水,她没料到,他竟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孩子……他是你的。”
难道他认为她对他不忠?认为她还有别的男人?
“如果你……”
“你说对了,孩子是我的。”铁擎军打断她想说的话,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泪水在错愕的表情下暂歇,翎莙看着他,猜不透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她以为他不要他们的孩子,才会出说那种话伤她,达到抛弃有理的目的,但……事情显然不是她想的这样。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要把他带回铁家。”
“孩子……是你一个人的?”翎莙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的瞪着他看,心头蓦地涌上可能会失去孩子的恐惧慌张。
“没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他冷厉的重申。
父亲的话点醒他,在考虑要不要接她回铁家之前,他得狠下心测试她是不是想拿孩子要挟他,任她予取予求。
“不,孩子是我的……你不可以……不可以带走……孩……孩子……”
虚弱的身子,禁不住这么大的打击,眼前的景物模糊,眼前的人影变得虚幻,失血的白色樱花,黯然销魂,顷刻间,晃晃悠悠飘零。
“翎莙--”强劲的手臂,瞬间接住了飘落的失血白樱花。
圈住她虚弱的身子,黑眸里的怜惜之意,再也掩不住,横抱起她,在她唇上吻下满满的情意之际,他的眉心蹙起伤痛的皱痕--
“为什么上天让我爱上你,却又让我恨你?”
把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紧紧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他抱着她缓缓地走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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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了翎莙一夜未睡,铁擎军在中午之前,仍然赶回公司处理公事。
整天下来,他为了该不该马上接翎莙回铁家一事心烦,加上昨晚整夜未睡,俊脸上布满疲惫。
两个钟头前接到蝉姨打来的电话,她因为儿子在学校跌伤了,要马上赶回家去。他担心翎莙没人照顾,管不了还未处理完的公事,丢下刚批阅好的一份卷宗,火速的赶到医院。
中午前他离开时,翎莙还未醒,昨晚他说的那些话,一定伤透了她的心。蝉姨说她有醒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脚步放轻,进入病房,见她又睡着了,他想,这样也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她看起来比昨天刚生产完还憔悴。
站在床边,静静地端详她好半晌,他忽地想起来,他还没看到他们的孩子。转身,离开病房,他怀着期待的心情,循着昨天的路径,找到了婴儿室。
头一回当父亲,撇开和孩子母亲之间的恩怨纠缠,他其实是感到有点兴奋的,他铁擎军的孩子出世了,在这世上,也有一份属于他生命的延续。
“对不起,婴儿探视时间已过,请您明天再来。”见到一个比明星还帅的男人要来探视婴儿,婴儿室的护士带着微笑,非常有礼的回答他。
“我要看我的孩子。”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没见着孩子,他不放心离去。
“呃……这个……”护士有点为难。“医院有规定……”
“让我看一眼就好。”知道护士有为难之处,铁擎军退一步,希望她能宽容。
“好……好吧,但你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
铁擎军点点头,虽然他多么地想抱抱孩子。
护士进去婴儿室之前,问道:“请问,孩子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铁翎莙。”
“铁翎莙?”护士愣看他一眼。“请问你是孩子的……”
为了见自己的孩子一面,铁擎军捺住性子,回答护士的问题:
“我是孩子的父亲。”
闻言,护士疑惑的瞪大了眼。“可是……可是一个钟头前,孩……孩子的父亲来过了……”
“你说什么?”
“一个钟头前,孩子的父亲拿着喂奶卡和身份证到婴儿室来,把孩子抱走,说要母婴同室……”
“我说的是铁翎莙的孩子。”他想,护士也许是听错名字了。
“是铁翎莙没错。”
想到了什么似的,铁擎军脸色丕变,转身急走回产后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