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与脑子里缠绕的只字词组起了共鸣,不停放肆地奔腾,缱绻起一幕幕过往的点滴。
记得她被梦魇侵袭,是他温暖的臂弯及低哑的安抚化解她沉重的恐惧。
记得她被狂乱的回忆席卷,是他无怨无悔的陪伴助她走出脆弱与无肋。
记得他的吻,淡淡浅浅的,没有肆意炽烈的挑逗却细水长流。
记得共撑一把伞,走在绵绵细雨下,两人身体不经意地碰触,肌肤的热度褪去了寒意,心忍不住舞动着。
彼此间擦撞出的火花是怎幺样也遏抑不了的,只要她点头,她就能拥抱如童话般幸福的恋情,但她却硬生生地把它往外推……
"宓雅,别逞强了。"梁晓莉拍着韩宓雅的肩膀。
"我不懂你的意思。"韩宓拉雅摇摇头。
"想爱就放手去爱,顾虑太多只会让自己感伤、后悔。"
"没什幺好后悔的。"
"真的是这样吗?从你搬来这儿住开始,你没有一天不发呆的。"
"有吗?"韩宓雅苦笑着。"我常发呆?"
"嗯,如果他的离去是种折磨,那表示你已经爱他很深,深到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竟然如此,为什幺不去找他?"
"没必要,而且我不相信爱情。"韩宓雅起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你是不相信爱情,但是你相信他。"
"这话有矛盾。"
"是很矛盾,所以你才会想不开,不是吗?"梁晓莉走近韩宓雅。"我和小亚的婚姻都是你一手促成的,虽然你老是说不相信爱情,可是你还是希望我们能幸福。现在我们都过得很幸福,所以换我们给你幸福了。"
"对呀!宓雅,听我们一次,好吗?"姜芷亚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我们两个不比你聪明,用的方去也很笨,可是让我们帮你,好吗?"
望着好友的眸子闪烁着殷殷期盼的光芒,她若拒绝就真的太伤人了。她真的打算这样继续下去,带着理不清的盘根错节,沉淀在自怜自艾里吗?
答案很明显,于是韩宓雅点点头,任由好友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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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宓雅搬回原本的公寓,没几天,来了个意外之人。
"苏先生,怎幺会是你?"
"你真难找,连手机都换了,是想要躲谁吗?"
"如果真能这样躲掉就好了。"韩宓雅闷声说道:"你找我有事?"
"是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一直没你的消息,让我无法向他交代。"
"他?"是他吗?
苏志贤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伟柏托我转交给你的,他离开台湾前一再耳提面命,要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这是什幺?"韩宓雅迟疑。
"不清楚,他说是很有纪念性的东西,本来要留在身边的,但睹物思人,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只得交还给你。"
"我的东西?"韩宓雅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条手帕整齐地摆在里头,还有一封信。
她顿时激动地摸着那条被保持完好、像是倍受爱惜的手帕,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替他包扎的手帕吗?
他……为什幺竟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条手帕,而这次将它物归原主又是为了什幺?
是她!是她伤了他!
既然如此,他留着手帕也没用,可是……为何她内心深处滚动的旋涡愈来愈大,吸光所有的氧气,让她差点窒息?他对她的爱恋那幺深,而她居然不懂得珍惜。
颤抖的指尖移向折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摊开一看,他刚毅的字迹映人眼帘。
如果说我不伤心,那是骗人的,谁都知道失恋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一段长达十几年的痴恋所酝酿的感情,可是我会带着笑,祝你幸福快乐。
虽然只跟你接触过短短的一天,你耀眼的笑颜却已深刻地烙印在脑海,你的鼓励言犹在耳,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茁壮勇敢,期待有天站在你面前的是个"男人",能够保护你的男人。
可惜我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响应,但我不后悔,毕竟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也许还是懦弱、胆小、被欺负得惨兮兮,所以我要把今日的功劳归功于你,跟你一起分享我的成功。
对了,两个月后是我的生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一声祝福,就算是给朋友的祝福,行吗?如果可以,盒子里有卡片,写完后让志贤寄回来给我吧!
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
看着信上的署名及日期,韩宓雅惊呼:"后天是他的生日?"
"嗯,信里头有提到?"
"他希望我能把这张卡片交给你。"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另有打算。"韩宓雅淡然地说。
她面无表情的神态让苏志贤十分紧张。"你连一声生日快乐都不肯跟他说?"
"不!"韩宓雅摇摇头,嘴角却扬起一抹神秘的弧线。
苏志贤真的慌了。"别这样对他,他已经得不到你的感情,别让他连这幺一个小小的生日愿望都要落空。"
"有些事情要自己做才有意思。"
"你……"苏志贤从来没见过韩宓雅有冷漠之外的其它神情,可是此刻她脸上却有了笑容。
那个笑容充满着愉悦,不再是从前被阴霾笼罩的她,让他有点摸不着头绪,只能愣愣地说:"你变了……"
"是呀!我去接受了一些治疗,试着克服自己的恐惧。"
"显然效果不错。"
"想开了,就能过得更快乐。"
"是谁有那幺大的说服力,竟能说动你去治疗?我曾和伟柏讨论过这件事,希望借由看心理医师来改善你心里的畏惧,想不到他还没做,已经被你三振出局,落寞地回家疗伤去了。"苏志贤感叹。"他是好男人,错过真的很可惜。"
"我知道。"
"所以你……有重新考虑过接受他的事啰?"
"再说吧!"
"那卡片……"不忘好友托付给他的使命。
"先放在我这儿。"
"可是后天……"这事很急啊!但看来是无望了,好友又将遭受一次打击,苏志贤忍不住为康伟柏哀悼,只好安慰他想开一点啰!
"还没到不是吗?"
这就叫皇后娘娘不急,倒急死他这个跑腿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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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电话中,康伟柏的语气十分无力。
"嗯。"苏志贤真不知该说什幺,韩宓雅都表现得那幺明显了,看来真的是康伟柏太过死心眼。
"谢谢你,东西有交到她手上就好了。"康伟柏无奈地叹你。
苏志贤深感同情地说:"爱情真是伤人的东西,不用拿刀就能将人刺得遍体鳞伤。"
"等你尝过后,就会晓得这个滋味。"
"哦,谢了,我已经尝过了。好的时候就像糖不用钱般地猛洒,甜过头也不觉得;为情所困时,像杯原味的黑咖啡,苦不堪言。"苏志贤心有戚戚焉。
"至少曾经有过,足以回味不是吗?"
"说得好听,当你发现自己是一头热,被对方耍得团团转时,你看好不好过!"苏志贤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志贤,你被女人骗过?"康伟柏听出一丝怨气。
"哼!"他干嘛没事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让自己再度陷人那段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复原的恋情?
"谢谢你。"康伟柏突然说。
"谢我什幺?"苏志贤可纳闷了。
"你拿自己的伤心往事安慰我,我会跟你一样振作起来的。"
"知道就好,这世界不是只有爱情。"算了,就当安慰他吧!
"是,前辈说得对,徒弟我会铭记在心。"
"还有心情说笑应该没事了吧?千万别逞强。"听出康伟柏的语调里含着苦涩,苏志贤忍不住为他打气。"如果再不行,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目前还不太需要。"
"好啦!跟我客气什幺……"
"我没跟你客气。"
"真的吗?我很乐于出借的哦!"苏志贤故意嘻皮笑脸,想让康伟柏好过一点。
"我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了,租一天多少?"
"很贵的,我算钟点。"
"有什幺服务?"
"看你要全套还是半套。"
这好象愈讲愈不对。"不要浪费我的电话费,这是国际电话。"
"喂!你这样讲就太没良心了,我可是自毁形象娱乐你这伤心人耶!"
"免了,我宁可独自饮泣,也不要听你胡言乱语,我要挂电话了。"
"好啦!自己哭去。"
"后天别忘了。"
"机票钱你付。"
"你来再说,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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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康家热闹滚滚,参与的宾客都笑颜逐开地向寿星道贺。
身为主角的康伟柏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客人,他们全都是他的父母邀请的,他并没有意思要把自己的生日餐会搞得这幺盛大,他原本的想法是找几个好友聚一聚,现在却演变成如此大规模,心情本就低落,此时更提不起劲,连逃都逃不了。
康伟柏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游走在宾客间。
"笑成这样,不如不要笑了。"苏志贤走近,不忘消遗康伟柏一番。
"我已经闷到很想扁人了,你还取笑我。"康伟柏瞪了苏志贤一眼。
"且慢……我来是告诉你,你的卡片送来了。"
"给我。"康伟柏急着摊开手,这可是他的慰藉啊!虽然知道无法抚平他的伤痛,至少能让他的生日过得快乐点。
"不在我这。"
"你再耍我,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别动粗哦!尤其是在某人面前……"苏志贤的笑容颇有含意,惹得康伟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说什幺啊?"
"那里!去了就知道。"苏志贤手指一指,摆明吊康伟柏胃口。
"不去!"听出隐藏在话意中的怪异,康伟柏选择自保,免得被耍。
"不去你会后悔,到时就不要夜夜来找我把酒问苍天,哭诉上天为何不眷顾你?"
"我有这样吗?"康伟拍下以为然地挑着眉抗议苏志贤的指控。
"我要说有,就真的走不出这个大门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调侃够了,该是收手的时候。"你打算在这儿跟我闲扯,还是去找人?"
"你说清楚!"
"你怎幺一点都没有冒险的精神,我想给你惊喜,你竟然不要。"
"免了,我懂得明哲保身。"康伟柏挥挥手,径自离开,不再理会苏志贤。
当他行经庭园时,瞥见一抹勾动涩闷心湖的背影,顿时席卷起激动的浪花,不敢置信地加速脚程,急于确认自己的猜测。
"宓雅?"康伟柏轻轻唤着,怕惊吓到她。
看着转身过来的倩影,他的胸臆愈来愈骚乱不安,心跳声像鼓号乐队咚咚咚地敲打着,呼吸也急促不已。
"好久不见。"
只是极其平常的招呼,却已让康伟柏按捺不住地伸手将韩宓雅紧紧拥在感觉空虚的胸前,彷佛如此才能填满他这阵子以来的寂寞。
"可以了吗?"淡然的询问点醒了他腧矩的举动。
康伟柏连忙放开韩宓雅。"对不起。"
"没关系。"
韩宓雅没有生气,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得出来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同,一时间康伟柏也形容不出来,像是多了份情感,不再像以往是冷漠的。
他紧瞅着她的容颜,欲察觉那丝异状的原因。
慢慢地,他发现她的嘴角缓缓上扬,绽放出灿烂的笑靥与和煦的阳光相互呼应,那是他烙印在脑海里、许久以前曾鼓励过他的笑容。
尽管没有开怀大笑,带给他的眷恋却是相同的,深切的震撼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你……"迟迟寻觅不到适当的话,康伟柏一时语拙。
"怎幺了?"韩宓雅凝望着康伟柏。
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烦闷地拨拨刘海。"你……给我的感觉……嗯,我也说不上来,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愈说愈焦虑,尤其她神色自若的神态,更让他慌了手脚。
"你希望发生什幺事?"韩宓雅依然抱持着淡淡的笑,将康伟柏的心吊在半空中。
"别耍我……"他都快叫救命了,她怎能无动于衷、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我没耍你。"
"没耍我?那你今天怎幺会来?我们之间不是已经不可能了?"
"是呀!原本应该是这样,但是慢慢的,我发现勉强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我不该说出违心之论,只因我害怕男人。"
闻言,诧异之情溢于言表。"你是说……"
"生日快乐,伟柏。"韩宓雅取出卡片亲手交给康伟柏。"我想,只有这幺做才能表示我对你的真心祝福,你接受吗?"
"我当然接受,只是为什幺你突然转换了心清?"
"我接受了心理治疗,也许短时间内还无法摆脱内心的阴影,但至少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要把握的,譬如……"韩宓雅怔怔地盯着康伟柏,不再继续说下去。
"譬如'我'吗?"观察到韩宓雅欲言又止地抿着嘴,康伟柏小心翼翼地猜测。
"嗯。"韩宓雅微微点头,以行动表示她的心意。
"宓雅,我好高兴。"康伟柏再次拥抱着韩宓雅。"只要你肯试着接受我,接下来我会陪着你一起克服心中的恐惧,可以让我陪你吗?"
康伟柏急着寻求韩宓雅的允诺,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中最让他感到兴奋与满足的一项。
他原本已抱着失望的心,想不到犹如乘坐云霄飞车般蓦然冲向天际,带给他意外的惊喜。
"如果你不嫌烦的话。"
"不会。"
这一切来得太快,像是作梦一般。两人不再多言,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气息,这时声声的低喃萦回在热恋的氛围之中。
康伟柏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宓雅、宓雅……"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