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将一团的大小人马都安置到旅馆中之后,玛姬将自己舒服地浸泡在热腾腾的水里,任热水自莲蓬头猛烈地洒下,狠狠地冲刷着全身的肌肉。
晚餐在兰生巧妙地故意插坐在陈胖子和林先生之间后,倒也没出问题的解决了玛姬的烦恼。刚刚在分房间钥匙时,玛姬根本不敢接触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神,低着头将装有钥匙的信封交给林先生之后,她立刻借口有事,一间间去探视其他房间的人。
急促的电话响起,她拿起浴室中的分机,感叹安宁的时光特别短暂。
“贝小姐?我是刘金珠啦,你睡了吗?”
将水龙头关掉,玛姬拉条浴巾包住自己。“不,我在洗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我们今天晚上要打牌,想问贝小姐要不要来参一脚?”刘金珠扯着大嗓门道。
“噢,我还要联络一些明天的餐馆跟其他的事,你们玩就好了,不过要注意别吵到别人。”“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会在床上垫毯子玩,你真的不过来?”刘金珠似乎颇为失望地说着。
“呃……我有空的话再过去看看好了,我怕其他人会有事找我。”玛姬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说。
挂断电话之后,接着又有几通电话,有人需要多一张毛毯,有人的水龙头阻塞,也有的房间莲蓬头坏掉了。玛姬忙着在房间和柜台之间奔波之后,筋疲力竭地回到自己房间,电话却又再响起,这回是张梦云她们房间。
匆匆忙忙地冲出房间,在房间咔啦一声地关上之后,玛姬才想到自己忘了把钥匙带出来。她发出一阵呻吟哀鸣,决定先将张梦云她们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无须敲门她就走进她们的房间,李玉敏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方玲则是啃着指甲地盯着那堆摊在床上的衣服,似乎拿不定主意该穿哪一件。
“张小姐,房间有什么问题吗?”玛姬走进浴室,看着抓着莲蓬头的浴缸边缘猛敲的张梦云。
“这莲蓬头好像堵住了,洒不出来。”张梦云说着将莲蓬头递给她。
“我看看。”玛姬拿起来,用力想旋开那复合式的盖子,但才一旋转,冰冷的水立即当头喷了出来,玛姬吓了一跳地尖叫起来。“好了,还有没有问题?”
张梦云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哎哟,真对不起,你瞧瞧我笨手笨脚的,我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关了。”
玛姬咬着牙将被淋湿的辫子扭干。“没关系,还有什么事吗?”
“呃……现在没有了,待会儿如果有事的话,我们会再打电话给你的,你……应该一直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吧?”张梦云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假惺惺地问道。
玛姬没好气地把辫子拆开,很快地走出去。当张梦云在她背后将房门用力甩上时,她背靠在墙上,透过薄薄的门板,无奈地听着里头三个女人得意的笑声。
眼镜上都是水珠,浑身又湿淋淋的。她叹口气将眼镜放到裤袋里,顶着满头湿淋淋的发丝向柜台走去。
“玛姬,你……你要到哪里去?”在一扇门打开后,兰生发出惊呼,立即将她拉进去,干爽的毛巾马上被扔在她头上,而兰生则捧着干浴巾关心地站在她面前。
“没……没什么,这只是意外。”玛姬发现眼尾有些酸涩,她立即用毛巾裹住脸,哽咽地说道:“我……我没事了,我要回我的房间……”
兰生拉住她,用干的大浴巾包住她身上的湿衣服。“是不是那三个女人?她们戏弄了你?”
玛姬埋着脸地猛摇头。“只是意外……”
兰生突然将她拥进怀里,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哭吧,有什么委屈就全发泄出来吧,不要全闷在心里了,嗯?”
他的声音像是会催眠似的,玛姬发觉自己正如他所言般的嚎啕大哭。累积了一整天的委屈就在他不知何时开始哼起的音乐中消失殆尽。
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玛姬抬起头露出害羞的笑靥。“你刚才哼的又是什么曲子?”
“这首叫做‘夏之乐章’。”兰生轻盈的用手指拂触着玛姬红润的唇瓣。“就像夏天午后闷热令人烦躁的天气,在一阵雨过后,所有的烦恼都会消除的……玛姬?”
沉醉在他低沉嗓音中的玛姬,着迷似的应一声。
“玛姬,我想吻你……”兰生捧起玛姬的脸蛋,直视她除掉眼镜后,一双清澈晶莹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杏眼。“你不该戴那副丑陋的眼镜,没有那副眼镜,你美得惊人啊!”
兰生说完俯身在玛姬唇上印下一记吻,但令他诧异的却是玛姬立即伸手想将他推开。“玛姬?”
“放开我,你不该这么做的!”玛姬像头小猫似的在他怀里挣扎着,带着哭音的叫道:“你怎么可……”
“玛姬,我……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愿意彼此做个知心好友……”兰生执住玛姬的手,扳起她下颚端详着她颊上的红云。
玛姬辗转地咬着下唇,为自己的感觉困惑不已。“我是愿意跟你当朋友,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太靠近我。”
兰生闻言松开手地放开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玛姬在原地踱来踱去,三番两次欲言又止后,气馁地甩甩手。“你不会明白的!”
“那倒不尽然。”兰生看她并没有完全拒绝自己的意思之后,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半,他把玛姬按坐在沙发椅上。“你慢慢地说,顺便把头发擦干,免得感冒了。”
玛姬有气无力地擦着头发,一边在脑海中思索该怎么向他说明自己的想法。“唉,叫我怎么说呢?”
“算了,你把身上弄干,我帮你擦头发吧!”兰生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之后,抓起另一条毛巾擦着玛姬的头发。
“嗯,于……”玛姬翻翻白眼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叫我兰生。”兰生更正她。
“于……兰生,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也很感激你到目前为止对我的帮助。可是……”“可是什么?”兰生懒洋洋的声音自头上传过来。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玛姬想转过头去看他,但兰生将她的头又扭了回来。
“为什么?我受到你的吸引了,而且你也受到我的吸引了,不要否认,我感觉得到!”兰生制止了玛姬想说话的企图。“既然我们受到彼此的吸引,我不懂你在担心些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玛姬在长长垂挂的发丝之间嘀咕。
“除非你是因为怕那三个女人找你的麻烦,所以……”兰生让话停在那里,蹲在玛姬面前盯着她瞧。
玛姬闻言立刻翘起了可爱的下巴。“我干嘛要怕她们?她们又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是我没留意,明天开始她们如果再这么不可理喻的话,我也会对她们不客气!”
“既然你这么勇不可挡,那你又在顾忌些什么呢?”兰生狐疑的伸出食指和拇指抚摸着自己的下颔问道。
玛姬用力地叹口气。“于……兰生,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兰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有没有太太?”玛姬轻声地说着不敢看他。
兰生的眉几乎打了个死结,气呼呼地站起来。“你以为我是那种自命风流,到处去欺骗陌生子女的登徒子吗?我于兰生自恃自己还做不出那种败德之事。没有,我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玛姬怯生生的将毛巾放在床上,嚅嚅地向门口走去。“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你慢着,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你回来!”兰生在玛姬溜到门口之前拉住她。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有了妻子,你会今生今世都只爱她吗?你会一辈子除了她,再也不爱别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再爱对方了,你又会怎么办?”玛姬看着兰生的脸,清楚而低声地问道。
兰生怔怔地用手无意识的梳梳头,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还没有结婚。但是如果我想结婚的话,那么我的妻子必须是我清楚地确认是我今生今世要跟她相守的女人,除了她,我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他慢慢地踱到房间的另一头。“我一辈子都不会稍减对她的爱,而假若有一天她对我的爱已经消失了,我会尊重她的抉择,留下来最好;如果她选择离开,那我也会毫无遗憾地成全她。”玛姬抿着唇盯着他,眼神在他那真挚的神态上留连不去。怎么可以有人连说话的样子都如此性感!玛姬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厚薄适中的唇在眼前快速开合,然后像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吓到似的,她慌乱地调开自己的视线。
“是吗?男人总是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沉重地下了个注脚之后,玛姬将身上的浴巾和毛巾塞进他手中。“谢谢你,我想回房去了。”
“玛姬,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兰生追她追到门边,但玛姬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是吗?”并没有费事回头,玛姬轻叹一声后,消失在他视野尽处。
看着门在面前自然而然地关上,兰生却只能无言地呆立在那里,心里充塞了无力感。突然之间他握紧拳头的朝空中挥了挥。
“贝玛姬,你尽管逃,尽管躲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弄清楚我于兰生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完之后,冲进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剥光身上的衣物,将自己置身于莲蓬头下,断断续续地哼着威尔第的四季组曲。
玛姬低着头几乎像是丧家之犬般地逃回自己房间,当然是她陪尽了笑脸才请动了慢吞吞的侍应生来为她开门之后的事。
在这里人们行事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准则,由于生活节拍较缓慢,所以人们做起事来都是慢条斯理,左一个微笑、右一个稍等,足足可以憋死急惊风的人,更何况玛姬身上的衣物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塞足了小费好说歹说,那位年轻侍应生才带着殷勤的笑容,尾随玛姬去开门。将他打发走之后,玛姬七手八脚地脱掉几乎黏在身上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浸泡在温热的泡澡中,玩弄着幻灭不定的泡泡,思绪一而再地围绕那个叫于兰生的男人。
其实自己也很矛盾,若说她贝玛姬对于兰生没有丝毫的好感,那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但有好感又如何?难道自己真能放下心防的跟他交往?如果他也是那种会见异思迁的人呢?她有没有妈妈的耐性跟毅力去跟他抗争拖宕?假若……
她掬捧水敷泡着自己发烫的脸蛋,老天爷,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哩,她操心那么多干嘛?但是,她是那种想要从一而终,天长地久的人啊!如果要放感情,当然她得先为自己想好后路……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吓了她一跳,她咬着下唇抓起浴室洗手台旁的分机,遥远而空洞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喂?玛姬,玛姬,我是阿凯。”带着笑意的吼声。
“阿凯?你在哪里啊?”玛姬兴奋地坐正身子。
“我在三藩市,你那里现在应该是呃……我这里是中午十二点,那你那边大概是晚上八、九点了喔!”
“快九点半了,有什么事吗?”玛姬抓了条浴巾围在身上,坐在马桶上听着电话。
“没事,只是想问一声你那团带得怎么样了。”
“还好,只有几个‘烂客’,有两个不对盘的男人,三个对我不友好的女人,另外还有个罪魁祸首的帅男人。”玛姬用小方巾擦着脸上的水珠,无可奈何地回道。
“啧啧啧,玛姬,你那团人数加一加也才二十七个人,哪有那么多麻烦分子啊?”阿凯不太相信地叫了起来。
玛姬翻翻白眼,将方巾用手指扭成一条粗麻花地在空中甩着。“是吗?阿凯,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团的人都是些‘怪胎’,所以才扔给我带?”
“哟哟哟,玛姬,你几时看我做过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来着?我也是没办法啊,临时受人之托……”
“算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玛姬打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从指尖流过。“我真受不了那个陈胖子跟林先生,成天像斗鱼似的,还有那个于兰生!为了他,我快被那三个女人烦死了。”
“兰生?他怎么啦?”阿凯的声调高了八度。
“别提了。你记得团里有三个单身女郎吧?”
“嗯,那三个挺风骚的女人怎么样啦?”
“看吧,谁叫你不带这团,看不到漂亮的女人啦!唉,这是遭池鱼之殃。她们三个都对那个于兰生挺有兴趣的,从在启德机场就开始流口水了。”
“嗯,那又关你什么事?”阿凯一副很怀疑的口气。
“偏偏于兰生似乎对她们没啥兴趣。只会一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那三个女人就把气全往我这边发。我刚才才被喷得全身湿淋淋的,现在还在浴室里。”
“没兴趣?怎么可能……那三个可都是他向来最欣赏的成熟妩媚型的女人……”阿凯喃喃地说着,但耳尖的玛姬可是一句也没有听漏。
“向来?阿凯,你跟他认识?”玛姬出其不意地问。
“呃,他就是李亚力的二舅子,你还记得亚力吧?上回他公司举办到马亚西亚的员工旅游就是你接的CASE,于兰生是他老婆竹影的二哥。”阿凯连珠炮似地说道。
“噢,那跟‘成熟妩媚型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玛姬原有的好心情突然消失殆尽,她神情冷寂了起来。“该不会是你们早就串通好,帮他找玩伴……”
“不,不,玛姬,你别瞎扯了,我才不会去当拉皮条的呢!是他小子最近心情不好,他大哥最近刚结婚,家里逼他去相亲他又不去,跟我说想旅游散散心,他妹夫亚力说他可能需要些刺激,所以我才找了这团给他参加。”阿凯急急地辩解着。“他最近的行为挺反常的,所以我们才会想出这个办法,你可别在他面前泄我们的底啊!”
“噢,这样啊!”玛姬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想到阿凯他们对兰生所做的事,令她感到难过,不由地同情起兰生来了。“这么说来,那三个女的跟你们是一伙儿的喽!”
“不,玛姬,我原先找的那三位小姐都有事没有参加,我也是昨天才得到消息的。”
“那我团里的那三个女人……她们又是谁?”
“这就是我为什么打这越洋电话的原因,玛姬,那三个女人中的张梦云,她可是十年前轰动一时的阉夫案的主角,她刚假释出狱,另外两个是她的好姊妹。”
“嗯,我知道了。长途电话很贵,没事的话……”
“等等,玛姬,我话还没说完咧!”阿凯唯恐玛姬挂电话,在地球的那一头哇啦啦地大叫。“玛……”
“我在听,你快说吧!”她加快速度穿好衣服,搓揉着有些冻僵了的颈背,不耐烦地催促着他。
“玛姬,我刚才接到香港打给我的电话,据说张梦云有精神分裂症,若是有吃药控制住倒还好……最糟糕的是……”阿凯说到一半,却没有再接下去。
“什么事?”玛姬将身体的重心由左脚换到右脚,打着呵欠问。“阿凯,你别吞吞吐吐的嘛!”
“呃,根据张梦云的家人拿去公司的照片看来,似乎以前那个因为对她始乱终弃而被她阉掉的男人……跟兰生还长得挺像的!”
“哧,我的天!”玛姬原本梳着头的手一僵,梳子掉在洗手台里,发出一阵铿锵声。
“玛姬,你现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那……那怎么办?”已经心神大乱的玛姬,也没有了主张地大叫。“我们才过了第一天啊!以后怎么办?”
“所以,玛姬,我跟亚力商量过了,我们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可是要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什么办法?”玛姬慌乱地连声追问。
“玛姬,我们觉得如果让张梦云对兰生死心的话,那可能对兰生跟你都比较好过日子。”
“你的意思是……”玛姬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我们会请张梦云的家人配合,打电话告诉她,她的情人在香港急着找她。而于兰生是跟她没有关系的人,你明白了吗?”阿凯叽哩呱啦地说着,根本没说到重点。
“我明白了,只是你们要我配合些什么呢?”
“呃,这……我们要请你暂时跟兰生合演一曲戏,其实也不必演太久,你们的行程只剩几天而已嘛。”
“演戏,演什么戏啊?”玛姬微微地歪着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是这样子的,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让你跟兰生冒充是男女朋友,嗯,这样不好,没有说服力,我看你们就假装是未婚夫妻好了。如此一来,张梦云她们就算再怎么流口水也没有用啦!”
“哈……哈哈,阿凯,你在开玩笑!”玛姬简直无法置信地连连摇着头。“这太夸张了吧?我跟他……怎么有可能嘛!况且你以为这样就能打消张梦云她们对于兰生的凯觎了吗?”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嘛,玛姬,你总不希望你的团里发生凶杀案吧?”阿凯语气中透着些许的阴沉。
“你别吓我,哪有这么严重?”玛姬自己也不太确定,有些微的不安。
“嗯,我是已经先警告过你啦。当初张梦云阉了她的同居男友,在法院受审时说过一句话——我无法忍受不忠的男人——她倒是挺有良知的,她说她绝不会去抢别的女人的男人。你听听看,玛姬,如果她知道了于兰生是你的未婚夫之后,她还会抢吗?”
“呃,阿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也。”玛姬整颗心似乎要从口里蹦了出来般的急速转动。
“听我的准没错,玛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你们是演演戏,大伙都不吃亏嘛,对不对?你进公司这么多年了,大哥何时骗过你来着?”
“啧,我再考虑……”玛姬仍旧迟疑不决地沉吟着。
“别再考虑啦,就这么说定了,长途电话很贵的,我得存些钱当老婆本啦,拜拜!”阿凯说完没有给玛姬回答的机会,立即切掉电话,留下一阵嗡嗡的声音在玛姬耳畔续地低鸣着久久不散。
在地球另一边的某栋旅馆的宽敞房间内,阿凯一挂上电话,立即朝室内的其他人做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
“怎么样,她怎么说?”坐在落地窗前舒适的沙发上,梅生揽着妻子裕梅的腰,扬起眉问道。
阿凯满脸得意的笑容,像得志的政客般地将手背在身后,在众人面前昂首阔步地发表演说:“根据我对玛姬的了解,这事儿的发展可以说是有很乐观的远景了。”
另一侧的亚力晃着二郎腿。“是吗?也真亏得你想得出这么牵强的理由,要是我,打死都不相信。”
“为么说吧,这回我可是卖了我的老脸皮。要不是兰生真的挺不错的,我还舍不得把玛姬介绍给他呢!”
梅生立即坐正了身子,狐疑地盯着阿凯。“难道……阿凯你也对玛姬……”
“不,没的事。”阿凯连连挥手否认,但察觉到所有人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叹口气地摊摊手。“好吧,我承认从玛姬进公司的第一天我就有这个打算了,但是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她对全公司的男人就像跟兄弟们似的吵吵闹闹,就算你再怎么一头热,她总有办法浇你一头冷水。”“这么冷!”亚力赞叹地笑道。
阿凯懊恼地抓抓头。“是啊,所以她每次见到我都大哥长大哥短的,久而久之,那种感觉也没有了。反倒觉得她就像我妹子的,所以啦,若是兰生敢对她做出任何惹她伤心难过的事,我不剥了他的皮,倒吊在港督府屋顶的旗竿上才怪!”阿凯说着露出凶狠的表情。
“阿凯你放心吧,兰生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感情的人,若说有任何事可能会伤害到玛姬,那必然会伤兰生更深的。亚力,刚才兰生已经十万火急的拨电话找菊生要阿凯的电话,你想我们是不是该打给兰生了?”梅生弹着手指的询问亚力。
“嗯,好啊,比起当初我追竹影时,他所想出来耍我的小把戏,我还算挺厚道的啦!”亚力说着拿起电话拨号。“喂?兰生,我是亚力,刚才菊生打电话给我,你在找阿凯的电话?我现在跟阿凯还有大哥大嫂在一起,你有什么事吗?”
兰生满腔的焦虑却腼腆地说不出口,他支吾了一阵子才想到阿凯。“亚力,我有些事想请教阿凯……”
“阿凯啊!很不巧,他现在在厕所里,有什么事?”亚力朝其他人挤挤眼,故做正经地对话筒用其他人足以听到的声音大叫。
“呃,也没什么事啦,只是……”兰生反倒语塞了。
“没事最好了,兰生,我刚才听阿凯说了件事,是有关你们那个领队玛姬的事,唉……算了,这根本不干你的事,说那么多干嘛呢?”亚力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竭力地忍住笑。“只是,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哪!”
“玛姬?”兰生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什么事?”
“唉,兰生,别人的事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欧洲好玩吧?有没有下雪,圣诞节快到了,有……”亚力故意掠过兰生声音中的焦急成分,自顾自的寒暄下去。
兰生急得都要破口大骂了,他粗鲁地打断亚力的话。“欧洲很好,没有下雪……我,管他欧洲怎么样,到底阿凯说了玛姬什么了?”
“他说……噢,阿凯出来了,我看还是叫阿凯自己跟你说吧,我也是刚刚才到旅馆的,待会儿我就要转到芝加哥去谈生意了。”亚力几乎就要忍不住地将话筒往阿凯怀里塞,自己则是冲到门外哈哈大笑。
阿凯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喂,我是阿凯。”
“阿凯,我是兰生,刚才亚力说……”兰生顾不得什么礼貌性的客套话,直接地就切入主题。
“噢,那件事啊。唉,真应了古人的那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玛姬那丫头竟然会这么想不开,唉……”阿凯也比亚力仁慈不到哪里去,同样故意吊足了兰生胃口。
“什么什么,你可不可以把话说清楚点?玛姬是为什么事在想不开了?”兰生焦躁地拎起电话在房间内来回地踱步,丝毫没有察觉语气中流露出的激动。
“兰生,我也不知道玛姬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跟人家打赌,若她到今年圣诞节之前都没有交到男朋友的千方百计,她……”阿凯说到这里时,赶紧用手蒙住听筒,以免笑声传入兰生耳里。
兰生屏气静心的听到这里,听筒里却传来一片的死寂,他深感怪异地连连叫嚷:“喂,喂,阿凯,你话还没说完啊,阿凯,玛姬到底跟人家赌什么啦?”
阿凯夸张用力地叹了口气。“唉,据我所知有个挺有钱的老头儿很喜欢玛姬,也不知道是哪个夭寿的家伙,说玛姬一定会不屑嫁给他,玛姬一发狠就说若是她到圣诞节前都找不到男朋友,她会答应那个老头儿的求婚,从此辞掉工作,跟那老头儿移民到外国去。”
“什么?这太荒谬了吧!”兰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会为了这种玩笑性质的打赌而结婚的?”
“老兄,对于玛姬,请不要用一般性的常理去揣度她。因为她是玛姬,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这我知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再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啊!”兰生满心不是滋味的咕哝道。
“就是说嘛,再说那老头儿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足足可以当玛姬的祖父了……”阿凯趁机在火上添油地扇风点火一番。
兰生一听之下火气更大了。“这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她忍心用自己的青春去陪葬吗?”
“对啊,我们也是这么想,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来阻止这件事,但这可就需要你的协助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阿凯用非常真诚的声音严肃地说道。
“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兰生热血填膺地说。
“嗯,根据我们公司里的人说,似乎那老头儿到公司去查询过玛姬的行程了,可能他也会跑到欧洲去找玛姬。这给我一个灵感,你想想看,如果他到了欧洲却发现玛姬已经有个未婚夫的话……”阿凯摇头晃脑的钦佩自己。
“那么他就可能放弃玛姬了,你的意思是……”
“你就去冒充她的未婚夫嘛,反正只有几天的行程了,等到行程结束,大家拍拍屁股走人,谁也不吃亏!”
“嗯,我得考虑一下……”各种不同的想法在兰生心中起了剧烈的冲突,他有点厌恶行事的不光明正大,但另一方面却也对这短暂的角色扮演感到雀跃。
“没什么好考虑的啦,我想过你们那团的其他人,但都没有你的说服力大,或者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考虑找别人谈谈,只是我怀疑人家会相信玛姬会愿意嫁给那个口罗唆唠叨的陈胖子,或是挑剔成性的林先生……”
“不可以是他们两个,玛姬一定会被他们烦死的!”兰生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的大叫。
阿凯两眼顿时大放光芒。“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嗯,总比你找上那两个‘麻烦先生’好吧?”兰生没好气地回答。“咦,那玛姬会答应吗?”
“噢,这你不必担心了,我会告诉她,你遇到一些小麻烦,所以需要个未婚妻当护身符。”“好吧。”兰生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无暇去细想了。“那我该怎么做?我们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凑在一起,就成了未婚夫妻了吧?”
“啧啧,你们当医生的应该很聪明才对,怎么还要我教呢?自己想想吧,电话费可不便宜,我要挂掉了。”阿凯说完立刻切断,让拿着电话筒的兰生措手不及。
“阿凯,真有你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梅生站起来伸伸懒腰,顺势将裕梅从深陷的沙发拉了起来。“好啦,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跟裕梅要一路开车到加拿大去。”“我也要到机场去赶飞机到芝加哥去了。阿凯,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的话,随时跟我联络。”亚力也提起他塞得鼓鼓的公事包,懒洋洋地说。
阿凯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轻松地挥挥手。“放心吧,在我的媒人钱还没收到之前,我绝不会掉以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