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净在庭院等了老半天,眼看著小女佣伤口的血都快凝结成块了,华萌仍然还没回来。
找不到伤药吗?纳闷的唐净走进房间,却看不到华萌的踪影。
「华萌?」他寻逼房间各个角落,在整间大屋子寻找,华萌却像突然消失在空气里头一般,连点痕迹也不留。
「华萌!」他的呼喊多了焦虑,不厌其烦的将整问屋子都翻遍,屋里屋外来回多遍,连小女佣也帮他辛苦找著,但就是找不著。
突地,唐净脑中灵光一闪,「大小姐呢?」
方瑜已经开始放寒假,却不出去玩,反而一直待在家里,像是在监视他们的行动一般,那如探照镜一般的眼神,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唐净知道她很讨厌华萌,见不得华萌比她好。唐净估量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对华萌不利。
难不成……这十分钟的差池,就被方瑜抓著机会?
「我不知道耶!」小女佣看了看周围,「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她出去,可是她也不在家……会不会是从后门出去了?」
唐净脑袋一转,立刻飞奔至车库。
方瑜的银色小跑车果然已不见踪影。
空气中仍残留有排气臭味,显见车子应该离开没多久。顺著轮胎的痕迹来看,车子是往后山的方向行去。
他想对华萌做什么?唐净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方家的车子全都开出去了,仅剩华萌的脚踏车。没得选择的唐净牵出脚踏车,将滑板丢至前头的购物篮,循著轮胎的痕迹而去。
一路上道路颠簸,唐净骑得十分辛苦,没一会儿就在寒冷的天气里头大汗淋漓。他奋力的踩著,脚上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最顶峰。
他生怕去得晚了,万一华萌遭受到不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后头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著年轻男女的嬉笑声。唐净回头一瞧,竟瞧见两张似曾相识的熟悉面孔,他立刻将龙头一转,隐身大树之后。
生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唐净始终保持著一段距离,前头一有动作,就赶忙找掩蔽。也因此严重耽误了他的救援行动。
方瑜心里到底打什么坏主意?唐净一颗心跳如击鼓,因汗湿透的手心好几次捉不紧手把,险些将龙头甩出。
两台摩托车在远处一间破旧平房停下,唐净也把脚踏车停下,安藏在灌木丛里。
唐净改踩步行,手臂夹著滑板,如云豹般轻而快速的潜行。靠近平房,里头传来人声,听不清楚是否有华萌的声音。
唐净在房子的四周找著一扇窗户,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观察屋里的情形,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倒流,身体里熊熊燃烧著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安琪的得意杰作已被破坏殆尽,而在这冷天里,方瑜竟将她弄得一身湿。厚重外套被丢至一旁,华萌上衣扣子已被解开几颗,一个男生正将手伸往华萌雪白。
气冲斗牛的他抓起一颗石头,奋力一丢,不偏不倚正中男生欲侵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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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典的手尚未碰触到华萌,突然一声「匡啷」,接著手一阵刺痛,疼得他哇哇大叫。
「谁?」众人回过头去,一道黑影自被石头打破的窗子飞了进来。
方瑜顿时如僵硬的蜡像,脸上找不到任何血色。
「唐净?」朱仪愕然喊出声,「方瑜……怎么办……」她心慌的拉著旁边的已成蜡像的方瑜。
「华萌!」心急如焚的唐净急忙奔到华萌身旁,脱掉身上的毛衣,盖在她颤抖纤弱的身子上,并迅速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唐净……」华萌露出一个微笑之后,昏倒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发著高热,她的头顶还可见到血迹,她的无瑕肌肤被虐待出圈圈红印……唐净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们!
一旁的人才刚提起脚想逃走,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声音,震得众人动都不敢动,「谁敢走!?」
「我什么都没做!」朱仪怯懦的哭了出来,「是方瑜叫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还没说完,腹部一个重拳,八十公斤的体重,腹部一堆沉厚肥油的朱仪立刻倒地不起。
「啊!」简真见状,吓得只会尖叫。
「你不能打女人!」方瑜连忙喊道。
「在我眼里,你们跟禽兽一般!」
唐净脚一提,滑板往尖叫不已的简真肩上撞去,接著拳脚一使,一并将另外两个男生给解决掉,统统倒在地上,连哀嚎都发不出声。
方瑜被气势吓人的唐净一步步往后逼,直到背抵触到墙,退无可退,才颤抖著嗓音做最后的挣扎,「你不能打我,我爸跟你爸是好朋友。」
「不差你家一个!」唐净冷冷的说,摆明不把方家放在眼里。「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要你一一还给她!」他手绕到方瑜臀部的后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利剪。
「不!」方瑜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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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萌一睁开眼,就看到守候在床边的唐净。见到她醒来,他担忧的表情注入了一点点喜悦,急急的问她是否觉得好一点。
「怎么办?我的眉毛……」喑哑的嗓音说著破碎的字句。
华萌手摸到眼上,那里果然是光溜溜一片。「我的头发……」她头上的毛发仍如狗啃一般,不用看也知道不堪入目。
「我会叫安琪再帮你修整的,不用担心。」他低头吻掉她的泪,对于她的惊慌心底好难受。
「有救吗?」
「有救。」至少比方瑜的有救。
「可是眉毛也没了……」她慌乱的摸著已经不再红肿,却光滑得让人心惊的眉处。
「眉毛会再长的。」他温柔的安慰,「还没长齐之前,可以用眉笔画。现在很多模特儿都没有眉毛,所以不用担心。」
「真的没关系吗?」她好怕她又回复丑女的模样,害怕她对唐净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关系。」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会。」他轻抚著她不断哭泣的脸,将她拥入温暖的怀里,「你还是那么可爱、漂亮。」
「真的?」
「真的!」他不厌其烦的柔情哄慰。
「那我还可以做你的代言人吗?」
「只有你能。」他端凝著她,坚定的眼神想给她信心。
「真的吗?」她掩嘴而泣,「我好怕,怕我如果变丑了,对你就没有用了,你就再也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什么?」他凝眉。
他最怕听到她说出对自己没信心的话,那无异是对他最无情的打击。可她现不仅对自己没信心,对他一样也没有信心。
「是不是方瑜对你洗脑?」他愠怒,「你竟然将那个女人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不……不是的。」她不是在为方瑜辩解,而是她正视了内心的焦虑。
「要不然呢?」
她深深的望著他,而唐净同样也凝视著她,只不过他的瞳眸里跳跃著愤怒。
「等到代言人的工作结束之后,我将何去何从呢?」她小小声的问。
「大声点!」那像蚊子一般的声音,谁听得见!
他一向严禁她说出任何自卑的话语,如果她当真开口问了,他一定会很生气,模样会比现在还可怕好几倍。所以,她一直费尽心力将心中的恐慌按捺住。
「还好还有救,」她挤出笑容,「我一直都好怕会破坏你的发表会。」
他知道她说的绝对不是这句!唐净面无表情的站起,双手叉在口袋里,背对著她。
「唐净?」华萌怯怯的喊。他还是生气了吗?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这让她更不安了。
「算了,」他深吸一口长气,「你别做代言人了,我等等叫美国那边重新找人。」
「呃?」华萌一愣,一股寒意倏地侵袭全身,那因高热而发红的脸庞青白的吓人,「我不用做代言人了?」
「对!」他抚著下巴,重叹了口气,「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果然已经不行了?她已经丧失资格了?
「那……那我……」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待在你身边了?几番犹豫,她选择紧闭上了唇。
她怕看到他点头,心上明了,自己离开总比亲耳听闻还要来得不那么痛苦一点吧!
虚弱的手掀开温暖的棉被,苍白的脚尖刚触及柔软的地毯,唐净突然转回身来,将她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起床?你的病还没好!」他把她推了回去,将两双小脚塞到被窝里头,「你要拿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我想说,既然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就不该再继续待在这房里……」他还愿意照顾她吗?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低垂下了头,无力感重重包围著他,「如果你认为我要你,只是因为代言人一事,那我现在不让你做代言人了,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可是你竟然说你要走?」
「对不起……我……」华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会努力,我会改……」
「你不用改了。」
「我会改,真的。」华萌惊慌的手足无措。
「我说算了!」他无奈的拥住华萌,「当初我爱上你的时候,就连你的自卑也一并爱上了。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有信心,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眼里的畏缩,你懂吗?但如果你没办法改变,那就算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我会为你打造安全的城墙将你保护好,让你活得快快乐乐。」
他放开她,揩掉颊上因感动而奔流的泪,「可你有件事一定要做到,那就是相信我,好吗?」
她点头,用力的点头,一时之间哭得不能自已。
她怎么可以看不见,怎么可以听不到他的努力?她总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之下,忽略了身旁的人对她伸出的援手,自卑自怜也就算了,还连累最疼爱她的人一样受到痛苦。
她总是不安于他对她的爱,不管他说了上千遍、上万遍,或以行动告诉她,她对他的重要性绝对不只因为唐氏珠宝,可她还是认为自己只是那寂寞的女孩。
如果他不爱她,他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痛苦吗?如果他不爱她,他会常为了她跟方家翻脸吗?如果他不爱她,他何必记挂她的眼泪、时时注意著她的感受?
他是那么的细心呵护著她,而她呢?在接受他的爱的同时,却又不断的叫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他无悔的付出,而她对他却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她在拚命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同时伤害了他啊!她有好多好多的对不起想说,却不知该从何道歉起。
她思忖了会,抬头在唐净唇上一碰。
唐净有些纳闷的望著她,因为他在她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怎么了?」
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她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呵……
华萌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这个男人爱她,真的爱她!
她摇头不语,只是将他紧紧抱住,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她绝对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自信,在未来的路上与他携手并行,而不只是一株得靠人保护的菟丝花!
她会以行动让他看见,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脑袋瓜里不知又转了什么东西了。唐净吐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我请小女佣帮你炖了鸡汤,我去看她做好了没。」
「好,谢谢。」唐净笑著浅啄她红热的颊,离开房间,走下楼去。
他一定到客厅,原本已经僵凝的气氛,更多了些尴尬。
「唐净,」方太太陪笑道:「华萌好些了吗?」
唐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那就好。」方太太笑了笑,转过头去拉拉方先生。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在他们看到方瑜的大光头时,才明了了始末。
本来他们还很气愤的要唐净还他女儿一个公道,因为他竟然将方瑜的头发乱剪一通,好几处连头皮都见了底,最后除了剃光,别无他法。
可当唐净领他们见了发著高烧、不断呓语,发型一样变得惨不忍睹,甚至连眉毛都不见的华萌时噤了口。
唐净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完全打消讨公道的意思。因为他威胁要将方瑜送进警察局。
「她伤害、掳人、挑拨强暴未遂,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从气势高张到苦苦哀求,是方家两夫妇始料未及的。
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唐家恐怕是不肯为他们的移民伸出援手了。
方先生摇摇头,要方太太少痴心妄想了。
唐净冷冷看了夫妇俩一眼,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