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总算交差了。」月泠高兴地对着阁楼下的穆天毅大叫。她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悠哉,能真正地享受无事一身轻。以往总有太多的工作接不完,生活只是在工作里日复一日的过着。如果不是有穆天毅的出现,日子大概会一直维持下去,不求改变。
「饭菜快冷了,整理好就下来吧!」穆天毅一边从厨房里端出菜,一边呼唤月泠用餐。
「好香唷!」望着餐桌上精致的四菜一汤,月泠忍不住伸筷子先尝一口。
「喜欢就好。」穆天毅纵容的看着她。
「看不出你的手艺这么好。」月泠嘴里吃着还不忘夸赞他。「以前没有你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
「有这么便利的厨房,还要让自己忍受那么可怕的微波食品,真是自我虐待。」
「做饭很费时间的,现代人工作忙碌,三餐速食果腹是正常现象,有空时三、五好友相邀上馆子也算慰劳自己嘛!」
「懒惰的现代人。」
「挑食的古代人。」
「你还真不吃亏。」
「那当然!」
穆天毅和月泠两人虽然一来一往的斗着嘴,可也没忘记桌上的佳肴。
月泠望着桌上一扫而空的盘子不相信地说着:「全吃完了,继续这样吃下去我会胖得像猪。」
「即使像猪也会是只最美丽的猪……」穆天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月泠手上的盘子已经朝他飞来。
穆天毅轻松地伸手接过迎面而来的瓷盘,沉稳的连一滴残汁也没泼出来,脸上还露出一个你奈我何的笑容。
月泠知道无论怎样也难不倒他,但就是忍不住想和他闹。厨房里,月泠把穆天毅推出去。
「去、去、去,你去休息我来洗碗。」
月泠双手湿漉漉地洗着碗,心思却落在厨房外穆天毅的身上。
她好喜欢有穆天毅陪伴的时光,与他分享重新认识这个时代的喜悦。她实在无法怪他干扰了原本的规律,因为她一点也不留恋那种生活。
不再回头看往事,只想把握现在,月泠不敢去想穆天毅是否会离开。想到彭竟尧介绍的工作机会,加上震孝说他的合法居留快办好了,而值钱的金元宝更有收藏家高价想购买。她心中有喜有忧,想着、想着心里更是忐忑不定。
不知道震孝有没有动用仲业的关系,怕只怕瞒不过曜风,如今她反倒不希望被打破现状了,她衷心的盼望穆天毅会一直留在身边。
月泠的心思飘飞,全然没注意到湿滑的碗从她手中掉落,猝然地被碎碗的声音惊醒,讶异地伸手去捡拾。
「小心伤手!」
穆天毅闻声,飞快地从客厅闪进厨房,一把拉住月泠伸向地上的手,看着她心思不定的眼神,关心地问着:「在想些什么?」
月泠怎么好意思告诉穆天毅自己在想他,她赧然一笑,「吸引你的注意力嘛!」
「只要出声叫我好吗?」
穆天毅将月泠从碎片旁边带开,「别这么惊天动地的吓我。」
「不是故意的啦!『马有乱蹄、人有失手』难免呀!」
「下回不敢劳动你大小蛆帮忙家事了,才让你洗个碗就砸了。」穆天毅迅速地收拾善后,嘴里还玩笑地取笑她。
月泠靠着流理台,轻轻的擦干碗碟。不服输地咕哝,「往后大不了再吃速食餐嘛!」她故意唱反调,「从明天起,我就专买微波食品调理三餐,看你还敢不敢笑我。」
「哇!我可怜的胃唷!」穆天毅夸张的语气和动作,让月泠忍不住失笑。「我怎地被扫出厨房了。」他故作委屈地抗议。
「我总不能让未来的百万Modle被油烟给毁了。」月泠故意说得不清不楚的戏弄穆天毅。
「什么意思?」穆天毅还真地听得满头雾水。
「彭竟尧介绍你去拍服装广告。」月泠看着他依旧一脸迷惑的样子,干脆拉着他回客厅。抓起漂亮的服装杂志,她指著书上的图片解释:「凭你的外型和气质,未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看到穆天毅一脸深受污辱的表情,月泠没说完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你要我靠色相讨生活,不如一刀杀了我还痛快些。」他气腾腾的语气换来月泠的哈哈大笑,弄得穆天毅莫名其妙。
「我说错了什么?落得你如此讪笑。」
「你想到哪去了嘛!」月泠笑着解释:「模特儿是种很体面的工作,是现代文明下的产物……。」月泠看着穆天毅不甚了解的模样,也不想说得太深入。「总之,又不是让你去当午夜牛郎,别那么忿忿不平、怒气冲冲嘛!」
「什么是午夜牛郎?」穆天毅的好奇心可不容许他错过任何的不明了。
「男妓。」月泠又轻又快地一语带过。
「什么?不会是我想象的意思吧!?」
月泠应声点头。
「我的天呀!」
穆天毅暗忖:现今讲究男女平等,还真平等呢!
「现代社会无奇不有,没什么可惊讶的。反正是供需问题嘛!」
穆天毅不敢苟同的表情清楚地表现出他心底的感觉。
「别蹙眉了,当今社会的光怪离奇能让你的眉头皱成两座山。」月泠很能体会他的感受,毕竟观念的改变不是一蹴可及的。
「不生气了吧?其实这只是个朋友间的请求,彭竟尧看中你很适合展示今年冬装设计的风格,他想介绍你去拍服装杂志的平面广告,所以找我帮忙说动你去试镜。」
「我可以自由选择?」
「当然,你若不愿意我就回绝他,你要我陪你去吗?」
「不好吧!怕会有很多闲言闲语,不是吗?」
月泠何尝不知道流言伤人,但她又怎忍心放他在陌生的环境里摸索。尤其她更担心他正直的性子不知会惹出多少笑话。
仿若看透月泠的心思,穆天毅安慰她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不可能永远跟着我,我总是要适应的,不如就由此开始吧!」
确实如此!月泠暗想:人是在错误中学习成长,她不可能永远带着他、保护他。越早放手让他单飞,他才能越快成为独立的人。凭他的聪明才智--哇!但愿老天保佑。
「也好,我请彭竟尧对你多加照顾,有事我随时在电话这边等你。」
「怎地,还没有忘记『美人救英雄』呀?」
「是呀!能救到落难英雄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瞧我的运气多好。」
「好个落难英雄。你若生于我的时代定是个不让须眉的侠女,正好与我并骑驰骋江湖,仗义武林。」
「我才不要呢!」月泠笑着摇头:「江湖路风雨飘摇,餐风露宿……太辛苦了。」
月泠口是心非地应着穆天毅,脑海里却浮起他所描绘的景象;白马双鞍,天地辽阔、仗剑奔驰,快意江湖。才短短的时日他已经成为她生活里的一部分,而穆天毅的描述恰恰挑动月泠心底深埋的情愫。完蛋了!月泠甩脱胡思乱想的情绪,感受到她严重的受到他的武侠世界催眠,那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呀!
「别作白日梦了,那种日子不可能会有的。」月泠回归现实的说着。
「为什么不可能!」穆天毅从没有放弃回家的想法。「那就是我的生活方式,虽然有些厌倦,却是唯一且不可变的。」
「你非常幸运。老天爷特别疼爱你给了你第二个选择,现在你可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型态,你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继续你的生命。」
「今天这样的局面并不是我的自由抉择,更不是依照我的意愿能改变的。我依旧渴望回去,纵使那种生活方式并不是我最中意的。」
听着穆天毅强调回家的意愿,月泠难掩心头的失望,她总是暗暗地希望他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其实她早该明白;他虽然努力的学习现代知识,适应当个现代人,但是对那一束长头发一直留着不肯剪去,她就应该了解他回家的欲望永远都没有消失。
穆天毅在月泠一黯的双眸里看见失望,他的心随之跳动,有她共处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他情不自禁地说:「但是若无你相伴、同行,我是不愿独自离去的。」
穆天毅轻描淡写的话语听在月泠的耳朵里,直像是一阵飓风落入心海,引得波涛汹涌。月泠的脸不由得泛红,直盯入他的眼睛里想看出真假。
穆天毅寒潭似的双眸清澈无掩饰,明明白白地展露他的真诚。
月泠不懂为什么特别在意穆天毅的一言一行。真的是缘分吗?她不是没有听过别的男人的奉承和甜言蜜语,但是却从无心动的感觉。
独独是他!难道她注定等着他从千百年而来,倾倒在他的才情里。
穆天毅看着她含羞带怯的脸庞心底浮动着一亲芳泽的欲望,两眼相望里,情丝萦萦相系。随手抓起纸笔将那唯美一一留下。
月泠好奇地看着他在纸上挥洒,穆天毅在短短的几分钟后停下笔。
月泠等不及地想看,「能借给我一看吗?」
穆天毅轻轻地抛出手上的素笺,缓缓地落在月泠的桌前。素笺上的红粉佳人明眸皓齿、清丽如仙,透着窗外斜照的暮色,画中人栩栩如生。
月泠惊讶地说不出心中的感动,讷讷地盯着素笺看许久,「这怎会是我,你的笔太美化了真实。」
「你喜欢吗?」穆天毅也不辩解,笑着将笔墨放回原处。
月泠爱不释手地点头,「当然喜欢,只是漂亮得像别人。」
「那是我眼中的真实,半点不假。」
「哦!谢谢你的赞美,我会好好珍惜的。」
月泠细心的将素笺放在化妆台上,临踏出房门时不意地回眸瞄到镜中的身影。画与镜影实在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何相似处,摇摇头,她暗笑自己神经。
客厅里,穆天毅扬声说着:「我们去淡水渡船头看夕阳,顺便骑马到处逛一逛。如何?」
「骑马逛街?」月泠疑惑地离开卧室,莫名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搞错,淡水虽然不若台北市区热闹,好歹也是个二十世纪的城市,哪来的马可骑呀?」
「怎么没有?那种前后有两个钢丝轮子、人坐在上面还要自己使力才会跑的东西,你们称它做『铁马』不是吗?我在路上看过两人共骑呢!」
穆天毅的解释一大串,月泠总算弄明白了。
「我的大少爷,那种东西叫做『单车』或是『脚踏车』,两人以上共骑的叫做『协力车』,虽然也可以称为『铁马』却不能单用『马』来称呼它……」
月泠仔细地解释着,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笑意盈盈。想到自己又被戏耍,她忍不住瞪他一眼,嘟起嘴气鼓鼓地嘟嚷:「你很讨厌?!每次都真真假假的教人防不胜防,不理你了啦!」
「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尤其是微翘的红唇很诱人,让我有一亲芳泽的冲动……」穆天毅露骨的表示叫月泠藏不住颊上绯红。
「贫嘴。」月泠假意生气地抓起钥匙准备锁门。
穆天毅飞快地穿门而过,「别生气啦!否则可别怨我把持不住,付诸行动哦!」
穆天毅的话害月泠的心漏跳了一拍,差点掉落手上的钥匙。耳边传来他沿着阶梯而下回荡于楼梯间里的声音,「美景当前,佳人为伴,人生何幸,夫复何求。」
月泠动容一笑,踏进甫开启的电梯,门里却见到穆天毅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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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化南路上来往的车辆壅塞不堪,道路两旁新颖的智慧型建筑一幢幢高耸入云,办公大楼里下班的人潮正散去,疲惫的脸上有着回家的喜悦。
夙震孝捻着烟立于窗前,从居高临下的玻璃帷幕向外望。远处点点亮起的霓虹灯,将台北映缀成一个看似热闹却又冷清的水泥丛林。
他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心头有股浓厚的失落感将他困扰,仿佛是天地虽大却无处容身的感觉。曾几何时忙碌的工作已经填不满心中的虚空。
缓缓吐了口烟,烦躁地弹弹烟灰,却抖也抖不掉那满心满身的创痕;往事不止不堪回首,甚至不能触及。他轻轻地自问:「为何一向精明干练、爱恨分明的自己,会把和雨臻之间的关系僵化至此地步?如今两人变得如此疏离和陌生?」
昔日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浮沉,当时的「仲业」在老佛爷当家主事之下,有最重的门户之见阻扰,以至于两人的感情历程走得万分艰辛与苦涩。
为了避免雨臻为难,更为两人能有美好的将来着想,他接受曜风的劝告远赴美国深造。
还清楚的记得,出国的前一天雨臻含泪的为他整理行李,临别依依、殷殷叮咛;那泪眼、那细语犹然清晰如昨日。
「我们会有将来吗?」她的话语哽咽,她的心在哭泣、眼泪在流,纤细的身子颤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伤心不已。
他紧拥住怀抱中的人儿,轻声而坚定地许下诺言。「相信我,我们当然会有将来,而且更是生生世世!」他的心因她的泪颤抖,他低头轻柔地吻去那颊上斑斑泪痕,却换得她滚滚珠泪似珍珠断了线。
诺言依然沈甸甸地压在心头。回首时光荏苒,他的心依旧炽热、情爱更深。但是心底的伤痛、脸上的疤痕、身上的烙印,他怎能如此委屈她。如今纵有虚名、利禄亦难以匹配佳人呀!
天边最后一抹微光也已经暗去,略带缺陷的轮廓模糊地映照在玻璃帷幕上。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往日的时光仿若重现眼前,雨臻那楚楚动人的倩影也依稀还陪伴在身旁。
忽然,在寂静的气氛里有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惊动了正在沉思中的夙震孝;很不高兴有人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所以他没有回头,只是相当不悦地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没有人应声,也没有离去关门的声音。夙震孝非常不耐烦地侧头去看进来的人是谁?
偏转头望去,立于门边的人正静静地看着他。震孝的心宛如遭受到电击般地强烈跳动,猛然转身,发现仿佛是由他心中蹦出的鬼魂般站在那里的人,竟然是让他魂萦梦系却又咫尺天涯的牵挂--雨臻。
雨臻定定地望着他,她那如水的目光澄澈、清莹,瞳眸深处有一股无可言喻的意韵流露了出来,直到与震孝的双眼相对视线交缠。不忍分离的凝视,仿如要将对方的身影深刻在心版上。
夙震孝的一颗心在急速地怦跳着,血液往头上冲,望着她娇柔的面容似真、似幻,他心疼的发现她的眼眸蕴含着哀愁,期盼、埋怨,有着万斛柔情。他想将她紧紧拥抱却又怯步不前,两个人都像痴了一样站在那里,面对面的互相凝视着,宛如天地混沌古今成空,一切俱已消失了,一切都不存在了,彼此看见的全是对方的眼睛--以及双眸里火般的炽热,想着的,也只是祈愿时间就此停驻。
许久--
一阵不识趣的电话铃声响起,惊散了魔咒般的凝望。夙震孝如梦初觉,恍然醒转,窘迫地丢掉手上已经燃尽的香烟,接起响声中的电话。
魔咒已碎,留下来徒增感伤而已,雨臻收回凝视的眼神正待转身离去。震孝全然不理会电话中的声音,急促的对她喊着:「别走!」
雨臻望着震孝眼中的挽留,探索他急切语气下的心意。缓缓地,她摇头、再摇头:「我没有事情,你忙吧!」她不等震孝再次开口,随即关门离去。
震孝看着紧闭的门扉一阵默然,完全忘了耳边的话筒里还有人等着他。
「喂!震孝,说话呀!谁在你的办公室里?」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好奇的询问。
震孝没好气地应着:「人都走了,还问什么问。」
「火气很大哦!谁能让你这般在意……」电话那一边的人满不在乎的打趣他。
震孝的心里恨不能够随着雨臻出去,偏偏打电话来的人让他无法拒绝接听,他气愤地吼着:「该死的!你真可恨,最好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否则别怪我翻脸。」
「喔!我既不是诸葛神算亦非千里眼,鬼才知道谁在你那儿。」话筒里传来的是一副好无辜的语气。「不过,能让你如此气恼的一定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不用猜,准是我那美丽动人的雨臻妹妹,对不对?」
震孝被糗得气愤咬牙,闷声说着:「死曜风,我真想把你大卸八块,丢进纽约港喂鱼算了。知不知道你破坏了什么,可恶!」
曜风只好赶快把话锋回转:「好吧!算我不对。不过,你不是一向都对她『只远观不亵玩』吗?」
震孝不耐烦地回答:「算了,没什么事。你拨越洋电话回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查勤?」
「查勤的事就留给我那执行副总裁来做就行了。」电话里曜风依旧风趣。
倒是震孝不客气地用冷哼代替回答。
不经意地,曜风的声音由热络转冷漠,「这边的情况很好,一切都没问题,下午我就要离开了。公司方面如何?」
「安全系统检查过了完全没有问题,以我们的布置严密程度来说,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种。」震孝的语气肯定,不容置疑的事实早已隐隐若现。
「那么唯一的可能还是我们的假设了。」曜风不愿又不得不相信的语气阴沉。
「是的。我会将情况控制住让它不至于恶化,外面的世界就只有靠你自己了……」谈到公事夙震孝的表情专注,眼神肃穆,声音是绝对的冷静,完全没有方才的怒气和恍惚。
在电话里他和曜风细细商量,慢慢斟酌,低沉的话声时急时缓--
雨臻倚靠在关紧的门上面重重地喘息,她的心跳像万马奔腾般的剧烈,方才与震孝四目相望的情景让她不能自己的浑身燥热。多久了,他未曾如此深情的表露出对她的心意。
想着震孝急切的挽留,她多么想留下,恨不能够投入他的怀抱中一吐绵绵相思。但是她害怕,怕他的阴晴不定,欲迎又拒,更气他明明有情却又强做冷漠。
下班时间,寂静的办公室走廊空无一人,走过震孝的办公室前面,从他门下透露出来的光影是如此的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被它召唤,冲动的敲了门却不知道见到他又能如何。
没料到门开启后见着的却是他立身于窗前落寞、孤寂的身影,和那平日里深埋于心底如火般的热情燃烧在眼眸深处。
以前他总在人前逢场作戏,众多的莺莺燕燕川流不息的围绕在他的周遭,与他的名字共同出现在媒体上,让她伤心落泪白白在意难过了这许多年,「情场浪子」一个多委屈他的外号。事实上却是他为了断绝她负心他嫁的流言,空担了薄幸之名。
望着被自己拉拢的门,雨臻没有勇气再次开启它。公司正值多事之秋、波潮暗涌,连续多日走马各地的出差洽公让她心神俱疲。在人前要维持住商场女强人的形象是如此的艰辛,多么盼望有震孝的柔情蜜意相伴随。
真是痴人说梦。雨臻笑自己妄想,如果震孝肯对她稍稍微表示,有别于公事的态度,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尴尬和疏离。
悠悠晃晃离开震孝的办公室,雨臻难过自己无力改变现状;一个人能受几回伤、能碎几次心,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只有孤影相陪。
恍恍惚惚地走往她的办公室,经过曜风的门前却发现门下透着灯光。纳闷着,曜风既然出差,房同里应该没有人,怎么会亮灯?雨臻走近门想看看谁私闯总裁办公室。
她伸手探向门,还来不及转动手把。突然,背后一股重力袭向她,她正想侧身闪躲,力道已经落在她的肩背上。一阵巨痛,承受不住重击的身躯砰然跌倒在地;声响退荡在空旷的楼面里。
雨臻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视线朦眬里一条人影快速地从房间冲出来。她极力挣扎地想看清楚那人是男是女,却因为头部在跌倒时撞到墙壁变得晕眩、模糊,以至于未能如愿。她感觉到意识正在涣散,好害怕孤单的晕倒在这冷清清的大楼里,强撑着不敢让自己昏过去,开口想呼叫,却只吐出虚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雨臻在心里不断地呼唤震孝的名字,如今她多么盼望两情相悦的人,真的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好痛,脑袋在嗡嗡地叫,半边身体重逾石头。仿佛有人在呼喊她;雨臻不确定是她的幻想在戏弄她,还是老天爷回应她的祈祷让震孝听到她的呼唤。
恍惚里,一双手抱起她摇晃想站起来的身躯,熟悉的感觉透过重重迷雾传递给她。震孝紧张又焦急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永生难忘的记忆让她安心,雨臻放任自己靠入他温暖舒适的怀抱里,一剎那间,松懈了的神经迅速地将她抛入黑暗中……。
震孝心急如焚地抱着雨臻回他的办公室,昏躺在他怀里的瘦弱身子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微翘的长睫毛下是紧闭的眼眸,两道弯弯柳眉深蹙着,再也没有女强人的影子。
气愤自己大意,恼火他太小看对手,更怨自己不该挂了曜风的电话以后没有马上去找雨臻,如果没有那犹豫和踌躇,也不会让他的挚爱受到伤害。望着她痛楚的脸庞,心中满溢疼惜与怜爱,恨不能以身相替。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不知所措,满心忐忑的时候,但是这种感觉只存在一段极短的时间,他极力地镇定心神、恢复冷静与机智;他迅速地检查雨臻的伤处,肩背上的一记重击使她的半边肩膀浮肿起来,额头侧面撞出一个肿块,使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脑部撞击而有脑震荡,这是否即是害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终于,雨臻那两排浓而密的睫毛在轻轻抖动,像两扇精雅的小窗慢慢开启,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她瞳孔中的是震孝那张线条鲜明、深沉而含蓄的面容,这张让她难忘的脸上还留着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忧。雨臻仰视着震孝,贪婪的收藏他脸上关心的表情,她的心中似一阵暖流掠过,能有他如此在意的表现即使再伤一次也值得呀!
雨臻想抬手抚平震孝紧锁的眉头和脸上的着急,不料手逾千斤举不起来,想移动视线却引来一阵疼痛,脱口而出的声音化作呻吟。
「别乱动,你哪里不舒服快些告诉我。」震孝轻柔地摩挲着雨臻的伤处,拨开散落在她颊上的发绦,怜惜的语气不由得让雨臻想装得严重些;但是看着他那担心的模样却又舍不得捉弄他。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和酸痛。」她虚弱的声音实在说服不了他,「别担心,有你在我身旁一切都好了。」
「对不起,如果我更小心一些就不会害你受伤了。」看到雨臻这么顾虑他的感受震孝好自责,他一面轻声说着话,双手温柔的将雨臻再次抱起。「今夜就住我这里。」不等她回答,震孝踏入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
「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不方便?」雨臻软软地说着却是故意气他。
震孝低头瞪她一眼也不应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些。
搭乘经过特别钥匙开启的电梯才能抵达的大厦顶楼只有两扇门,震孝打开其中的一扇,屋里的摆设简简单单,能俯视街道的大片落地窗可望向天的尽头,一组朴素的沙发,超大张的桌子上电脑配备占用了大半,一整面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厚重的书籍,唯一有别于办公室的地方是多了一套音响,剩下的空间什么也没有就任其空旷。
震孝穿过空荡的客厅轻轻地将雨臻放在卧室的床上,「你大概饿了吧?先躺着好好休息,我去做点清淡的食物给你。」细心地替她盖上毯子后才离开。
雨臻慢慢地浏览卧室里的一切,冷硬的线条、凄寒的颜色纯男性化的房间,看得出没有任何女子驻足遇的痕迹。
想到他曾经拥有的外号「情场浪子」她不免觉得有趣,如果让人发现他有个像苦行僧的房间,里面既没有丝质床单,也没有罗曼蒂克的灯光和摆设,真不知道这外号是怎么维持的。
她好奇地猜想着墙上唯一却背面朝外的画框是一幅什么东西,碍着个人隐私她只得压抑自己的好奇心。而这房间的一切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想在记忆深处搜寻,但是嗡嗡响的脑袋什么也想不起来。
震孝端着托盘进房来,「对不起,我忘了这个星期钟点女佣休假,冰箱里空空的,只好委屈你喝牛奶吃三明治了。」
雨臻靠着放高的枕头接过震孝手上的东西,「现在的你已今非昔比,为什么还要如此……?」
「今日与昔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依旧漂泊,何必在意这些身旁的琐事。」
「还在怨我?」
听着雨臻苦涩的语气和掩不住眉宇间的愁意,震孝心中阵阵悸动。最不舍得她难过却总是带给她伤痛,他急急地说:「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何况你又总是拒人千里。」说着说着雨臻的双眉越蹙越紧。
震孝无法回答,尤其在他过了几年强迫自己记得她已是曜风妻子的日子以后,他怎么告诉她:他依旧怜她痴心,爱她情深。他暗自生气,为什么平日里总能辩才无碍,纵横言辞,然而面对着心爱的小女人却是如此的笨嘴拙舌。
不得已,他又一如往日的回避问题,只是疼惜地抚挲她深皱的眉头,「头很痛是不是?这些事以后再说好吗?」
雨臻想着: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对不愿意回答的事情用关心引开话题。是的,就是这种感觉让她混沌的脑中灵光一现,那「似曾相识」是因为现在的房间摆设和当年他俩最长停留的那个房间相同。震孝将往日的时光留驻,他眼中的温柔和深情让一切像回到从前。
震孝从雨臻的神情中发现她想起了现在与过去的关连,仿佛一下子被看透了内心的所有无从隐藏。他匆忙地寻求掩饰,「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好好休息;我在房间外面处理些公争,等会再进来陪你。」他恍若被追赶般地火速离开,根本没看见雨臻那副了然于胸却也丝毫没有挽留他的想法与表情。
原来他都记得也珍惜着,雨臻高兴的想着:岁月并没有使情感淡去,只是让情意深埋而巳。愉悦的心情让她忘了身体的不适,她告诉自己不该让他再逃避了,待明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