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上方传来熟悉的嗓音。
毋需睁开眼睛察看,巫苏也知道来人必定是楚非然。
「你来干什么?」她头也不抬地问,「来看我笑话吗?」
「我没那种闲工夫,特地开车来看你的笑话。」他不请自入,擅自在巫苏身边坐下。
事实上,接到巫舞哭著求救的电话,楚非然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担心,他一路超速飞车,就怕万一来晚了,巫苏会有什么意外。
一直到现在,她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他面前,他那颗高吊半空的心,总算轻轻的著地了。
「巫舞打电话对我哭诉,说你自从回来後,就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裏,所以我来了。」
「哦!」对於他的解释,巫苏只是轻应一声,不予置评。
「巫苏!」她那副不理不睬,有气无力的模样,让楚非然不觉皱眉,「你这副模样是在干么?」
「我在自我反省。」她低语,还是不抬头,只是一迳把酒杯裏的液体往自己嘴裏灌。
「反省?」楚非然低沉的嗓音不由自主的拔高,认识她这么久,他从没想过能从她口中听见反省两字。
「对,就是反省。」因为酒出乎意料的烈,而她也喝得太急促了些,她勉强吞下口中汁液,俏俏地吐著舌头,才继续说道:「我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所以才会一直到现在都遇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她的回答毫无意外的勾起他全面的兴趣。
「那反省的结果如何?」他问道。
「我当然有吸引力!」居然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她愤而抬头致赠楚非然白眼一枚。
「我只是运气不好,还没有遇到正确的人而已。」她不甘愿地撇撇嘴,强调地说。
对!她巫苏论长相、身材哪项不是一流的,像她这般才貌双全的美女,怎么可能会没有吸引力?她只是时运不好而已。
眼见巫苏对他又是白眼又是撇嘴,到这个时候,楚非然是真的放心了。
本来还以为她因为俞斌拒绝她的事而消沉失落,没想到引发她情绪低落伤心的原因虽是俞斌,事实上只是藉机发泄多年来的压力罢了。
楚非然脸上浮现他的招牌微笑。
「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为什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把巫舞吓得抱住电话四处哭诉?」
「我……我难过不行啊!」被他顶得有些哀怨,她又忿忿不平地灌了一杯烈酒。
「行、行、行,那么请问巫苏小姐,你难过什么?还要难过多久?最好有个明确的时间,我好向楼下正在担心的令妹通报一声。」
他实事求是的态度让巫苏不由得心生不满。
她先是瞪了楚非然一眼,不情不愿地挥挥手,「明天吧!」继而小声的咕哝,「呜,我真是好可怜啊!遭受挫折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却没有半个人安慰我!就算没有人安慰,至少今天晚上别干涉那么多,让我尽情发泄一下这些年来的怨气吧……」
虽然口头上抱怨不断,但也因为他待她的态度一如往常,不因她情感受创而小心礼让,反倒让她有种松了口气的奇怪心情。
「是、是、是……要人安慰?我安慰你,行了吗?」楚非然眼底闪著笑意,状似无奈地两手一摊,「伤心的人最大,所以今晚不管你要怎么抱怨、怎么发泄,我都随你说,一路奉陪到底,行了吗?」
「啊?!」巫苏一脸呆滞,微张的小嘴充份显示出她内心的讶异。
她怎么也没料到,以为交情一向普通,偶尔还喜欢陷害她一下的楚非然,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奇怪的义气。
然而她心念一转,一想到过去楚非然陷害她的次数,本来还想推辞的话,立即改口。
她指著一旁的茶几上,她特地自楼下酒柜,搜刮来的数瓶烈酒,说道:「古人说一醉解千愁,我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解决,所以只拿了自己要喝的量,既然你说要陪我,那就再去楼下酒柜找出和我一样多的酒上来陪我,如果不够,就出去买。」她语带刁难。
「什么?!」楚非然脸上有黑线。
他原本就是觉得桌上的酒太多瓶,不想她喝太多,正打算藉机帮她分摊一些,没想到她竟然反将他一军。
「喝完了再下去拿,不行吗?」他采取缓兵之计。
「不可以。」难得有机会对他予取子求,巫苏趁机耍起任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楚非然那张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万年假笑,因为她的原故而笑不出来,她的心情就会开朗不少。
「巫苏……」楚非然不觉皱眉,因为不想她喝太多酒伤身,他的语气裏已渗入些许警告的意味。
「我管你,」她将脑袋撇向一边,故意不去理会他,全然不似平时的畏惧。
这时,楚非然总算看出她的异样,虽然她还看不出有什么醉意,神智清醒、说话也条理分明,不过从她越来越管不住自己情绪的状况来看,显然在这之前,她一个人关在房间已喝了不少酒。
「好,我下去拿。」念头一转,楚非然朝巫苏丢出个难题,「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在我进来前,你总共喝了多少瓶?」
「哦!对唷——」不同於清醒时的精明,巫苏有些憨然地点头。
脑袋一晃,她一头钻进茶几底下。「一瓶、两瓶、三瓶……唔,这瓶还有不算,四瓶、五瓶……」她认真地数著桌下的空酒瓶。
略显迟顿的反应,让楚非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酒量虽好,但并不代表大量的酒精溶入体内,能完全不产生影响,只是反应比一般人慢了些,而现在她之前喝下的酒精已开始发挥作用。
哭笑不得的楚非然把茶几拖开,一手将趴卧在地板上的巫苏揽进怀裏,安置在腿上,一只手环住她的纤腰,控制她的身躯不让她东倒西歪,而另一只手端著她细致的下巴,把她的脸蛋转向自己。
「巫苏……」他轻唤。
她努努鼻子,咕哝一声当作回答,「干么?」而她的手则主动把楚非然环抱住她腰际的手拉陇,束紧。
巫苏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也舍不得离开,所以先前催促楚非然下楼补酒的事,立即成为她选择性健忘症下的牺牲品。
她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瘫在他怀中。
同时,因为他的肩膀恰巧就在她的眼前,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几近挂在他身上。
「酒,我还要喝,今天我一定要喝个够!」
巫苏下巴朝著桌上微扬,灼热的鼻息拂上他敏感的颈侧肌肤。
「嗯!」楚非然一颤,觉得浑身燥热。
「喂,狐狸,是你自己说要陪我喝酒的,」斜睇了他一眼,她斜挑的凤眼醉意迷蒙中别具一番风情,「还是你又想说话不算话?」
「我从不曾说话不算话。」他罕见地咬牙切齿。
望著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巫苏突然发现,原来任性居然是一件这么让人心旷神恰的好事。
「没有吗?」她一脸怀疑,「可是你明明没有喝呀!」番神附身,她说起话来全不管是非对错。
对啦!她就是要耍任性、耍番,至少,因为她的任性,她达到了多年来办不到的事——把楚非然脸上挂著的假笑脸谱拉下,看尽他所有的真实情绪。
「总之,是个男人,就要说到做到,千万不要食言而肥哦!」
不理会楚非然的表情,因为她的话而变得多么「好看」,她一迳缠著他无理取闹,自说自话,「好咩,就算你要食言,你至少也先倒一杯酒给我。」她吵著要酒喝。
「我从不食言而肥。」在被巫苏气死之前,楚非然先行一步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下一口」。
「厚!你偷喝。」仗侍著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巫苏做尽平月连想都没想过的言行,「你欺负人,是我先说要喝的!」
她对著近在在咫尺的脸孔大发娇嗔,吵得楚非然脸上青筋直冒。
「好,你要喝,我就给你喝。」他仰首,将杯底残余的酒全部倒进口中,然後用同一只杯子又倒了一杯递给她。
她笑著一把抢过酒杯,「算了,不耍你了。」
目的得逞,巫苏开心的捧著酒杯,一口一口地啄饮中,多年积压的心事抱怨随口溜出。
窝在楚非然怀中,就著一口口的醇酿,她把多年来的挫折、期盼、失望、疑惑,一一说给他听。
「为什么我的努力总得不到成效?我今年都二十七岁了,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自己很可悲,明明成天帮人牵线作媒,自己却连个男朋友也没有,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凝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巫苏缓缓倾诉。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个男朋友呢?」一直以来,他始终对她汲汲营营,想要一个男朋友的原因感到困惑。
她,并不是那种没有男朋友就活不下去的人,为何偏偏在这一点执著不舍?
「唔……答应我,如果我说出理由,你不可以笑我哦!」
「我答应你。」
「因为我想试看看接吻的滋味。」她泛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吻?」他为这简单的答案挑眉。
「对啊,」巫苏再次点头肯定。「少女情怀总是诗,十七、八岁的年纪,思绪总是有些梦幻、不切实际,又刚好脱离了课业压力,自然而然地对恋爱心生向往,想试看看亲吻的感觉……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会很奇怪吗?」
「不。」
「对啊,可惜因为某个人的因素,一直到现在,我连个对象也没有……」说起这件事,她对他不无埋怨。
「总之你是认为,因为我害得你交不到男朋友,才让你至今连初吻都不曾有过,是吗?」
巫苏凤眼斜挑,「不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心愿十分容易达成?」楚非然邪邪一笑。
「啊?」
趁著她微楞,他低下头,薄唇堵住她不自觉微张的唇……
「唔……嗯……」她微眯的凤眼睁得大又圆。
缠绵火辣的法式深吻,吻掉她的理智,也吻掉她所有的思绪,在她口中,楚非然的唇舌极尽深入,与她难分难舍地纠缠。
巫苏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楞楞地任由楚非然对她为所欲为,任凭他灵巧的舌在她口中吮吸,诱惑她沉溺其中。
许久、许久……直到巫苏浑身发热、虚脱,气息短促,极度缺氧且滨临窒息的状态时,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四片唇瓣分离的瞬间,巫苏犹白情难白禁地发出一声娇哼,才在楚非然带笑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回神。
「你、你……」回过神来,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惊讶了,所以没感觉是吗?」他邪恶的挑起眉,「没关系,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说完,也不管她有何反应,又一次以吻封缄。
吃定她不懂得深吻的呼息技巧,楚非然趁著她忙於喘息、呼吸,来不及开口抗辩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偷袭她的红唇。
对著瘫软在他怀中的巫苏,楚非然缓缓的绽开一抹微笑——那微笑和一头刚吞下一整只鸡的狐狸没有两样。
「既然我夺走了你的初吻,我会负起我应负的责任。」微笑中,他以著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今後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再也不必为了这个理由,急著为自己找男朋友了,以後你的男朋友就是我。」
至于巫苏,在听完楚非然的发言前,早已瘫软昏厥在他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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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屋内的人热切火辣地相濡以沬,无暇顾及其他之际,门外则有人看得血脉债张、情绪激动。
虚掩的门外,一群人由上往下排排成串,自门缝欣赏著房内正吻得如火如荼的两人。
所有相关人士全因巫舞一通求助电话,各自从公司、医院等场所赶回。
「我回去上班。」好半晌,巫萼首先开口,「以後除非是有谁死了,否则不要打电话到医院来打扰我。」话一说完,人已经走下楼梯。
「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们也下去吧。」深吸一口气,黎蓦霆第一个提出建议。
「呜……再让我多看一会……」对於老公的建议,巫薏的反应是拚命抓著门框不放。
「巫姗,下楼。」严峻揽著大腹便便的巫姗,催促她下楼休息。
「等一下啦!再一下就好了……」巫姗一边哀求,眼睛还不忘紧盯著门缝裏的光景不放。
好不容易才脱离那些什么胎教影片、胎教音乐等无趣的玩意,她当然要多看一会。
巫舞忙著扒开左亦斯的手,不让他遮住她的眼,「大姊、三姊你们让开点,别挡住我呀……唔!左大哥,你别遮,人家想看,让我看嘛!」
三个人都争著看戏。
基於非礼勿视的礼仪,在场中的男性各自揪著自己的另一伴下楼,唯一没有人管束的古小月,则是在三个不甘心被迫中断看戏的姊妹联手威胁下,不得不含泪放弃看戏的权利,跟著众人下楼。
一下楼,巫薏首先开炮。
「臭老么,没什么大事,你干么抓著电话乱打,危言耸听?」因为没得看戏,心有不甘的巫薏正有满腔怒火无处泄。
「对咩、对咩,」一旁的巫姗连连点头,「这么一点小事,连姊夫和严峻都一起通知了?」
说来说去,巫姗还是在为严峻不让她看戏的事耿耿於怀。
「大姊、三姊,还说咧!人家我又没有通知两位姊夫,是你们自己接到电话後,拉著姊夫跑来的……」到说到这件事,巫舞心中也不无埋怨,「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自己躲起来看就好了。」害她错失了一场好戏。
「怪我们?」巫薏冷哼,「你自己还不是把你老公抓来了?还说我?」
「对咩,笨老么!」巫姗也加入讨伐行列。「你以为我爱来呀?!你不想想,凭我现在这副带球跑的德行,没有牢头,我出得了门吗?」
「是呀!是呀!你们还好意思说?」忍不住,古小月也跟著加入混战。「好歹你们是被自己的老公管制住,那我咧?你们的老公不让你们看戏,关我这个路人甲什么事,居然联手威胁我,不让我继续看。」
四名女性忙著追究责任,顺便发泄没得看戏的怨气,而真正出面阻止她们的三名男士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谈论著股市起伏、财经走向,任由自己的女人发泄。
客厅裏,众人吵嘴的吵嘴、掀旧疮疤的掀旧疮疤,也有人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在一旁谈论时事。
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客厅所有人谁都不曾说出想回家的话。
众人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时分,等到亲眼看见楚非然离开巫苏的卧房,并派出代表与之谈论,且从他身上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後,所有人才甘愿散去,各自打道回府。
离去前,众人的结论如下: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世界和平,又是崭新而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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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场,入境处——
一名长发雪肤身穿大红紧身衣,活色生香的混血大美女,以著让人不敢恭维的语气,对著四名黑衣大汉呼来唤去。
「喂,你们快一点……小心点,那只皮箱内都是我的保养品,要是摔破了,看你们拿什么赔……哎呀!怎么这么笨!」叶心慈嚣张的使唤著。
四名黑衣保镳暗自交换眼色,无奈的长叹,真是闻名远不如见面。
面对这位出了名骄纵自大的千金小姐,难怪那些资深保镳一听到是随同她出门,就个个百般推辞,即使雇主将薪资提高至两倍、三倍,又或是威胁不接任务即将人解聘,也没有人愿意陪同这位大小姐出门。
结果,这桩麻烦最终落在他们四个不知情的新进人员身上……真是冤啊!
一号保镳哀怨地想。
奈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既然收了顾主加倍的薪水,他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同这位骄纵自大的大小姐回国,听从她的吆喝使唤。
下次,若再有相同的任务,即使薪资再加个三倍,他们也不敢接。
「小姐,车子准备好了,请问你是想先到饭店休息,还是另有行程安排?」一号保镳抱怨归抱怨,但本著职责所在,也不得不上前询问。
「笨!」叶心慈毫不客气地开口就骂。
「住什么饭店?我这次回来当然是要住进楚家,这样才能和我心爱的非然朝夕相处,真是的,爹地怎么会雇用像你们这么笨的人,还派你们跟我回来……真是碍事!」叶心慈大肆责骂。
前些时日,从往来的亲朋好友口中得知,楚非然竞携伴参加楚家的家族聚会!
一听到这个消息,叶心慈再也待不住,第一时间吵著要回国悍卫她的楚非然,不让别的狐狸精迷惑。
虽然明知楚非然对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任何意思,但叶父实在扭不过女儿的吵闹,只好顺了她的意,让她回国。
「看什么看?反应怎么这么慢,还不赶快打电话给我楚伯伯,问清那只有胆迷惑非然的狐狸精目前人在哪?真是的,一点小事也办不好,还要我教你们?」
对著默然无声挨骂的保镳,叶心慈越加放肆的辱骂,神情不屑。
「还有,你还不赶快叫司机把车子开到我面前?难不成,还要叫我走出去?真是笨死了!」
一号保镳忍著脸上的肌肉抽搐,低头应答,「是,小姐!」
一阵兵慌马乱,外加娇斥怒骂之後,叶心慈终於安坐在宾士2000的後座。
非然,我来了!
望著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叶心慈的心早已乘著脑中想像的美丽远景,飞到楚非然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