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昏倒的?」
「方才小的与老夫人正聊着长安今年的天候,谁知……谁知她突然就一倒,昏了。」
「请大夫了么?」
「请了,正在路上。」
甄富贵与年靖春两人一走到年老夫人的居处,甄富贵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年靖春也是脸色一变,但他只是觉得怪怪的,并未像甄富贵一样受这么大的影响。
甄富贵望着昨日还是一片荒凉的花园,今儿个竟长出了一株小绿树,而长着小绿树的地方正是一个月前她看见鬼的地方。
「相公,等等。」见年靖春视若无睹就要走过去,甄富贵连忙拉住他。
年靖春停下脚步,虽然急着进屋,但对于妻子怪异的举止还是十分关注。
「年叔。」
「在。」
「劳烦您吩咐厨房煮点定神汤,一会儿若我娘醒了可以喝。」
「啊,是的,小的怎么没想到呢!小的这就去!」年家庆领命而去。
等到只剩下他们俩时,甄富贵才指着小绿树问:「相公,你看见那株小绿树了么?」
年靖春往甄富贵手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看见,「没有。」
「啊……」甄富贵听见他的回答,揉揉眼再往那里看去,小绿树还是在。
「妳看见有树在?」年靖春对于妻子的异能还在适应当中。
「嗯。」甄富贵盯着小绿树瞧,觉得它并没有像鬼一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反而让她心生一股怜意,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毫无理由的一种情感,很想好好呵护它的那种感觉。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见雪融后的土壤。」年靖春很认真的往那个地方看去,不过再怎么看也没看见小绿树。
「嗯,它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甄富贵受到小绿树吸引,想走过去看,但被年靖春拉住,「相公?」
「不会有危险吧?」他看不见树,因此很担心富贵会受到什么不可预知的伤害。
「应该不会。」甄富贵给年靖春一个笑容,反手拉着他的手往小绿树走去,她微倾身,问小绿树:「请问有人在否?」
年靖春若非知道她有异能,见着她的模样真会大笑出声。
小绿树迟迟未有响应,甄富贵等了好一会儿,才失望的摇摇头,「好像没有花精存在。」
「那我们走吧!」年靖春心系娘亲的病情,拉着甄富贵就要往屋子走去。
等一下!
「等等,相公,他说话了。」甄富贵忙拉住他。
年靖春停住脚步,看甄富贵蹲在空无一物的花园,对着无形的东西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妳怎么看得见我?小绿树的声音是小男孩的童稚嗓音。
「我能跟花精交谈,小兄弟,你是牡丹花精吧?」所有的花中,她也只能同牡丹花精说话而已。
嗯,我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吃掉了,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现身了……小绿树无风自动了下,身影是透明的。
「嗄?」甄富贵头一次听到花精被吃,「怎、怎么被吃的?」
被老爷吃掉的……老爷好可怜,他那么爱夫人,夫人都看不见他,所以我才让老爷吃掉我,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这里,不会被鬼差找到……姊姊,妳帮帮老爷好不好?
「老爷是谁?」甄富贵听到他难过的声音,不由得伸手想摸摸他,但她的手穿过了小绿树的枝梗。
老爷就是老爷,老爷不知道自己死了,他好可怜,姊姊妳帮帮老爷好不好?老爷很爱夫人的,他就是因为太爱夫人了,所以没办法离开,我就让他吃掉我了……小绿树只重复着这些话,愈说身影愈淡,最后化为虚无。
「小兄弟,小兄弟……」甄富贵这才发现那小绿树只是幻影,真正的小绿树只是土里一个长着枯黑小苗的花种。
「这花的芽怎么……」年靖春也看到花苗了。
「小花精只剩最后一口气,我要救他。」甄富贵挖了些花园的土,将花种埋于其中,然后拿来一个麻布袋,将它装入袋中,藏入怀,才要起身,突然一阵狂雪席卷过来。
转瞬间,上回的鬼已站在他们面前,甄富贵眼一花,连忙抓着她相公的手臂,才觅于跌倒。
「富贵?」年靖春扶住妻子,浑然不觉鬼的存在。
这时候甄富贵非常羡慕她相公拥有「视而不见」的能力,「我没事。」
小姑娘,妳来啦……鬼狞笑着,这回他的身体不像上回那样还有些透明,几乎已然实体化,可年靖春还是看不见。
「你……」甄富贵闻到鬼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牡丹「染裳」特有的香味,不由得讶然,「你是花精还是鬼?」
我?鬼愣了下,开始自言自语,我是花精还是鬼?我是花精还是鬼?
甄富贵额沁冷汗,年靖春见了心疼地替她拭去。若是他也能看见鬼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如此无力的感觉。
「那个小兄弟是你吃掉的么?」眼前只有这只男鬼,而小花精又老爷老爷的叫,也许这只鬼就是老爷了。
什么小兄弟、大兄弟的?鬼停止自言自语,原本混沌不清的眼眸突然一亮。是妳把我的种拿走的!还来!
「你到底是不是老爷?」甄富贵后退一步,她没见过这种散发着花精的气息却又那么不像花精的存在,「你的花种,是不是这个?」
她拿出麻布袋,在半空中晃了晃,在鬼想抢回之前忙塞回怀里。
还我!那是我跟染裳未来的家!还来!鬼气愤又霸道的说。
「染裳?」甄富贵觉得鬼说的染裳与她所知晓的「染裳」并不一样。
「富贵,妳唤娘的名字作啥?娘不会有事吧?」年靖春想进屋去探看,又担心甄富贵的情况。
甄富贵一听,立刻想到小花精说的老爷、夫人与染裳,还有年老夫人常提起的她同年老爷的过往回忆……
她仔细打量鬼的模样,又瞄瞄身旁的年靖春,两相比照,来来回回对了数十次,终于恍然大悟--小花精口中的老爷便是她已去世的公公、相公的爹。
原来他死后一直未曾离开,小花精为了救他还让他给吃了……难怪这里闹鬼,难怪鬼上回见到她的颈饰会直喊着娘的名字便消失。
「相公,我不会有事的,你先进去看看娘的情况。」她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已不似先前那样毫无把握。
「不成,要进去一道进去。」年靖春不愿顾此失彼。
「无妨的,你在里头,我会比较安心,反正鬼已经出来屋子外头,暂时危害不到娘。」甄富贵笑了笑,脸色虽仍惨白,但精神已好多了。
年靖春只好点头,「妳自个儿小心。」
喂,你们两个还要私语多久啊?鬼很不耐烦的原地踱步,花种在甄富贵手上,他拿不到,让他十分烦扰。他原本待在染裳身边,想着再过两天,染裳就会同自己长相厮守了,可这小姑娘偏要来扰,这让他动了杀机,脸上的青雾也愈聚愈浓,身上的花香则反之愈淡。
甄富贵目送相公进屋后,方朝鬼一笑,「鬼啊鬼,你可知你唤何名?打哪来?又该往哪去呀?」
我知道这些作啥?把花种还我!那是我和染裳的新居,我们要住在里头的,还我!
「哪,鬼,你上回为何见着我的颈饰就逃,你怕它吗?」甄富贵不回应鬼的话,只没头没尾的问了这句,还用手指挑起颈上的饰品,那块墨黑的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亮着。
染裳……那是染裳的!妳抢了染裳的东西!鬼一见那颈饰,脸上的青雾随着他的情绪起伏更加浓厚。
甄富贵忍不住倒退两步,「这是染裳的儿子送我的。」
染裳的儿子?
「你知道染裳的儿子是谁么?他是老爷和夫人的儿子。」
老爷、夫人的儿子……老爷、夫人的儿子……是谁?是谁?鬼一愣,陷入思索。
甄富贵发现鬼脸上的青雾与身上散发的淡香成反比,青雾愈浓,花香愈淡,反之,则花香愈浓。
「老爷跟夫人的儿子,就是染裳的儿子。你是老爷么?」甄富贵一手伸进怀中将麻布袋抓在手中,一边悄然地接近鬼。
老爷?我是老爷么?我是么?我是么?
「你是么?染裳的相公是不是你?你是不是那个种『染裳』给染裳的相公?是不是春儿的爹?」
春儿?鬼望着甄富贵,春儿……春儿……春儿毁了容,春儿跟我去丝路时毁了容啊……春儿,爹对不起你……
甄富贵终于肯定这鬼真是她的公公,她想起方才小花精说的「老爷好爱夫人」,她不能理解为何公公对娘的爱能让他流连人世间达五年之久……
爱这种情感,好强烈啊!
她自认她不「爱」相公,但她「喜欢」相公,喜欢得不得了,爱这么深奥,她何时才能明了进而爱上相公呢?要是她一辈子都不明白,只怕她真要成为甄家头一个因育不出本命牡丹而没命的人。
春儿……
鬼的叫声拉回甄富贵出走的心绪,她收敛心神,趁着鬼失神之际,伸手抓住他的手,往麻布袋里塞去。
啊--鬼惨叫一声,整个人由大变小被甄富贵塞进麻布袋中。
甄富贵迅速地将麻布袋束起,听见麻布袋内传来鬼的惨叫声以及小花精的声音。
老爷、老爷,您清醒点……老爷……
啊--染裳,我妻啊……我妻啊……春儿……春儿……爹对不起你啊……
姊姊,求求妳救救老爷啊!
「我该如何救他?他是鬼,不是花精啊!」
人鬼殊途,她怎么能让公公害了娘?
姊姊,我就是老爷,老爷就是我,我愿意让老爷全吃了,让他变成我……
啊……啊……
「小兄弟,你想清楚,这……这不是说吃便吃的呀!」她根本不知道鬼魂吃了花精会如何,她从来没听过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姊姊,老爷吃了我,就可以变成花精了,到时求妳把花种种在原来的地方,这样老爷就可以变成我了。
「你怎么……」她没见过这么奋不顾身的花精,「你很爱老爷么?」
老爷种我育我,他好爱好爱夫人,所以他好爱好爱我,因为我跟夫人同名,可是老爷没有跟夫人说过他爱夫人,可是我知道老爷很爱夫人,因为他好爱我……我希望帮老爷……我爱老爷……
鬼的叫声渐小,到最后没了声音。
「这……」甄富贵受到冲击,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怪事,有些头晕脑胀。「只、只要种便成么?」
对,求求妳了姊姊。
「你真愿意为老爷牺牲?」甄富贵不知她公公的名讳,因此只能唤他老爷。
嗯。小花精语气肯定无比,毫无迟疑。
「好吧!」她是不会违逆花精的请求的。
谢谢妳,姊姊。啊,快来不及了,老爷快清醒了,我要让老爷把我全部吃掉,这样他就会恢复了,他就会变成我,姊姊,妳一定要种下花种哦……小花精的声音愈来愈小,之后麻布袋便一片寂静。
甄富贵静待着,直到麻布袋狠狠地晃动了下,她才打开袋口,手往面里一探,拿出花种,只见原本枯黑的苗芽竟呈现郁绿色,她赶紧将冒出芽的花种埋在原来挖起的地方。
埋好的瞬间,她突然看见这株牡丹将来的模样--牡丹绽放的花朵,竟不是原本的黄色,而是大红色,蕊心是鹅黄色的,而靠近蕊心的地方竟是紫红色。
好特别的牡丹。她心头闪过一个名字,她非常笃定这牡丹必定会唤这名。
这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好像……她与这朵牡丹产生了一种牵系,一种怎么也切不断的连系,可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朵牡丹并非她的本命牡丹。
她等待着--
终于,她瞧见了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与鬼……不,是老爷长得一模一样。
奇异地,她心中想唤的并不是「老爷」,而是「朱丹」!
透明的身影一晃,渐渐变得清楚,此时,他由中年的模样渐渐缩小,再缩小,终至消逝,甄富贵明白,花精拥有了新的生命,正躲于芽内蓄积他的生命力。
「朱丹。」甄富贵微笑地唤着。
芽轻轻地被风吹动了下,然后她听见了朱丹的声音。
唤我?
「嗯。」
何事?没事别妨碍我睡觉。
「你还记得多少?」甄富贵轻问。
全都记得。说完这句,朱丹再也不理甄富贵,径自沉眠。
「您睡吧,我会好好照顾您的。」她决定下告诉年靖春与娘,公公曾滞留于此五年之久。
她想,在公公的执念影响之下,娘才会久病不起吧!公公如此的爱娘,爱到连死都想带着她一道走……甄富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爱。
「富贵?」年靖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望着年靖春,心头的寒意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她笑着唤:「相公。」
「妳没事吧?」年靖春担心不已地拉起她,上下巡视她是否有受伤,而后将她拥入怀中,确定她真的完好无恙。
「没事。」甄富贵回抱年靖春,感受到他传来的暖意,「娘怎么样了?」
「她醒了,原本泛黑的脸色突然退去,她甚至脸泛红润,直说她睡了一场好觉,她梦到我爹来接她,她本来要跟他一道走,可是他却突然丢下她,之后她就清醒了。富贵,妳说玄不玄啊?」
「玄。」甄富贵笑瞇了眸,将脸靠在她相公的左胸,听着他的心跳声。
「鬼还在么?」
「不在了。但是你瞧--」甄富贵指着地上。
年靖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看见一株小小的绿芽,「这是?」
「这是朱丹。」甄富贵笑道。
「朱丹……是牡丹么?」年靖春问,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却记不得在哪儿听过,似乎是他很亲近的人的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
「是啊,而且是新品牡丹哟!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看见他开花了。」甄富贵笑得好开心。
「那他就是妳的本命牡丹么?」年靖春一听「新品牡丹」四字便想到甄富贵的本命牡丹。
「不是。」甄富贵摇摇头,「但是我对他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新品牡丹不正是本命牡丹么?」
「不一定,甄家先祖也有人并未育出新品,还是找到本命牡丹的。」
「那……」年靖春有此一明白了,他忧心忡忡地搂紧妻子,「那怎么办?」
「等啰!」甄富贵倒豁达了起来,若她真不能育出本命牡丹,那她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好好地去喜欢相公,她好喜欢、好喜欢相公,喜欢他说话、他的陪伴,甚至连他现下易容的模样都喜欢……
你们吵死了,要讲情话到别处说去,别打扰我安眠!朱丹口气不佳地道。
「是是是,您最大,您好好睡。」甄富贵笑着摇摇头,「相公,我们进去看看娘吧!」
「嗯。」年靖春来回在花苗与妻子之间看了下,在妻子拉着自己入屋之前,在走廊上,他小声的问:「妳方才同花精说话么?」
「是啊!」
对于甄富贵的异能,年靖春仍是十分好奇,但他更关注的是,「日后咱们的孩子,也会听见么?」
「不一定。我爷爷生了十七个儿子、八个女儿,八个女儿只有四个听得见,十七个儿子只有三个听得见。而我这代,我爹只生了我,所以只有我听得见,另二个听得见的叔叔伯伯生的堂兄弟姊妹也是有的听得见,有的听不见。」
「甄家……到底有多少亲戚?」这样听起来,甄家应是个大家族。
「我也数不清。」甄富贵数了下,「我爷爷这边约莫有三百多个甄家人散居于各地,有的还渡海远在国外,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年家的氏族只有三十位。」年靖春呆了,洛阳甄家真的是开枝散叶,广布天下,「妳在婚宴上都见过了。」
「甄家人都住得挺远的,可能要过年才看得到,有时过年还凑不齐人数。」
「那所有的甄家人都养花么?」
「没有,只有听得见的才会从事养花,其余的各自发展。」甄富贵从年靖春的表情知晓他正处于震惊当中。「我记得我十六岁时有个公子上门求亲,那时正好是年节,那年刚好所有的甄家人都回来洛阳了,客栈啊、朋友家全都住了甄家人,结果那位公子就天天被请到不同的亲戚那儿被询问身家,最后这门亲事就下了了之了。」
「那么我是否特别幸运?」年靖春闻言,笑了。
「是啊,幸好我们在年节前成亲了,否则,你一定也会吃不消的,然后我们就不会成亲了……」说到这儿,甄富贵不由得感激起她爹的「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这么急着把她嫁出门,加上年靖春也急,一急加一急,急上加急,才撮合了这门亲事。
「现下生米煮成熟饭,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么?」年靖春推开门,低首亲吻了妻子一下。
「是啊!货物既出可是不退还的。」甄富贵红了脸,抡拳搥了她相公一下,才进屋。
「我至死也不退。」年靖春在她耳边低声道,让甄富贵的脸更红了,以至于到年老夫人床榻前时,年老夫人一见她红着脸便问--
「富贵,妳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甄富贵窘得只能低着头,「没有,娘,我没生病。妳方才昏倒,我们都好担心。」
年老夫人微笑,「我不知道自己昏倒,我只觉得睡了一场好觉,做了一场怅然若失的梦。」
「娘,您梦见公公了么?」
「嗯。」年老夫人眸泛水雾,「我不知为何有种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梦见老爷了。」
「娘,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您要好生保重。」甄富贵突然有个冲动想说出朱丹的事,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想若娘看见朱丹,也必定会心有所感的。
「娘知道,只是娘还是惦着妳公公……」
「娘,爹地下也知,一定也不愿您为他伤心伤身啊!」过去五年,年靖春这句话几乎每天都会说,只是年老夫人始终听不进去。
年老夫人垂泪,点点头,「娘知道,这几年辛苦你了,春儿。」
「不辛苦,娘身体健康,孩儿再辛苦也不苦。」年靖春跪在床榻前,握住年老夫人的手,见娘终于肯走出伤痛,他感动不已。
「唉……」年老夫人含泪笑了,「你这孩子,都娶妻了,还这么轻易屈膝,不怕你娘子笑话你么?」
「娘,相公是太高兴了,我会回房再好好笑他的。」甄富贵搭腔。
「娘,您瞧,富贵就光会欺负我这个为夫的。」
「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哦,娘您这么英明,一定不会让人欺骗了。」
「她是我娘,当然帮我啰!」
「娘也是公公的娘子,一定知道你们父子一个德性。」甄富贵一说出口,便知失言,她咬着下唇,「娘,对不住……我……」
「哈哈哈……」年老夫人放声大笑,「你们啊,都成亲了怎么还像小孩子呀?」
一见年老夫人笑,年靖春与甄富贵也相视一笑,两人的手悄然相握,眼神悄悄传递着只有彼此方能了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