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飒到了中部之后,找了间饭店住一晚,打算隔天一早就去接欣萍回台北,和她道晚安的时候,他也没说出他人已经到了中部,想著等到明天再给她一个惊喜就好。
他坐在饭店的沙发里,远远的望著落地窗外灿烂的星光沉思著。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幸运的,身为老么,父母疼爱不说,前头的三位哥哥也都很照顾他,从小到大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也让他自己决定想发展的方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曾给过他什么压力。
以他的情况对照起欣萍,那真的差别太大了。自从听过她家的情况之后,除了对她感到十分心疼之外,他也才能体会到自己是多么受到家人的珍惜,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关心家人一点。
以前的他总是觉得照顾好自己就好,很少会特别的注意到其他人。当然这d$@不代表他不关心家人,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关心是少了一点。
他想他应该更主动吧!尤其是他现在多了个想照顾的她,不再是单纯被照顾的身分了。
想起欣萍,就想起认识她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他不得不承认爱情果然不是像电脑一样,可以让他条分缕析的研究物品。
这种以感觉为主导的爱情,很难用理智去区分,当爱情所带来的情绪强烈到无法负荷的时候,会逼得人疯狂也是很有可能的事,他也是因此发现了他从不知道的自己。
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那么脆弱、不想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后来他仔细的想了想,他向来对喜爱的事情灌注了全部的心力,所以当他爱上欣萍的时候,他给她的爱也是全心全意的。
正是因为如此,一旦感觉到被拒绝,他的心才会这么难受,尤其是他已经领受过爱情中的美好滋味,更让他无法接受失去。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非常陌生,也有点害怕,但他试著接受,不论是哪个样子的他都是他,他不会轻易的对自己失去信心,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该学习的事有很多,不过不急,反正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跟她练习。
虽然他们才交往没多久,但以他的专注和付出的程度,他知道他会爱她一辈子,会认定这一生的唯一就是她,毕竟在他活过的二十四个年头里,她是第一个能吸引他注意的人,而他相信,也会是最后一个。
这次回台北之后,他希望可以说服她辞掉一个工作或是多放几天假,不然她现在这样的工作状态,不只他们没时间相处,他也伯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只是想到她的固执与倔强,他可真得想到一个好的理由说服她才行。
夜深沉了,他躺上床睡觉,以免隔天开车没有精神。
隔天早上八点。
他请饭店人员叫醒他,吃过早餐,询问过她家的方向之后,他开车前往她家。中部的路他不熟,等他找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把车子停在她家对面,他发现眼前有一张熟悉的容颜闪过。
他凝神细看,那带著一脸怒气、眼底满是倔强、被精心妆点过的美人,不正是欣萍吗?
她怎么会穿著白纱礼服走进礼车?
这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来不及细想便开车尾随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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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萍独自坐在餐厅提供的新娘休息室里,门外有两个人把守著。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在想著该如何逃出去,这里是餐厅的三楼,休息室里也没有窗户,一定得从外面出去才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开手上的绳子。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被绑起来,他们在她手上绕了长条型毛料围巾做装饰。
她用力的甩动双手,将围巾甩开,再拿出之前趁著化妆的时候,偷偷藏起的修眉毛用小剪刀。
她开始试图将手上的绳子剪开,只是剪刀太小、绳子太粗,再加上不停的扭动,将她手腕磨破了皮,痛得她几乎要哇哇叫。
她每每休息一下,又再继续剪,虽然非常的痛,但她不会放弃希望,只要她可以松开绳子,逃出去的机率就大多了。
她一边缓慢的剪著,一边想著该利用哪个时机逃走。
现在门口有两个人顾著,她一定不可能跑得掉,看来只能利用新郎新娘出场的时机。
呼,手指好酸。她仔细的剪著,还必须一边注意不要被人发现。
终于,绳子被剪开了,她松了口气。
跟著,她掀起裙摆,飞快的解开脚上的绳子,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把绳子藏好,耐心等著逃出去的机会。
没多久,王有富走进休息室。
“呵呵,我的新娘子果然漂亮。”年纪超过四十的王有富有著一个大肚腩,眼角的皱纹满布、两鬓灰白、鼻梁塌陷、嘴唇上薄下厚、下巴双层肥油,不只一脸凶恶,还是个大胖子。
“谁是你的新娘子!?”看见他的样子就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会认输的,她绝对不要嫁给他。
“啧啧,使点性子是无所谓,太泼辣就不讨人喜欢了,女人嘛,听话点比较好。”王有富靠近她,捏起她的下巴。
“别碰我!”她将头用力甩开,克制著自己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她最恨这种不懂得尊重女人的沙猪了。
“哼,你也只剩下这个时候可以这么嚣张,等到了床上,你全身上下还不都被我摸遍了,想想真是令人等不及呢!”
她狠瞪著他,身子微微颤抖著,她不要,死也不要!
“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该出场了。”他扶著她的手臂从休息室慢慢的走出,他知道她的脚被绑起来,不能走太快。
一步,两步、三步……一踏出新娘休息室,他们立刻引来所有宾客的注意力。
欣萍观察著逃跑的路线,注意到他们将会经过楼梯,那是最好的机会了。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著周围的动静,按捺住逐渐加速的心跳。
跟随礼车到了餐厅的上官飒,一直躲在一旁观察著,他看见了餐厅标示的王府和徐府的喜宴,因此毫不犹豫的来到三楼,只是他在餐桌附近搜寻,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也没有找到新娘休息室,他只好耐心的等她出现。
当她出现的时候,上官飒正在众多餐桌的另一头,他注意著她脸上的表情,从她的眼里看见她的戒慎与紧张。
她想做什么?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三番两次的栘向楼梯。
有点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抢在王有富和欣萍之前,悄悄的从另一头逐渐靠近楼梯,跟著步下楼梯,打算等欣萍一下楼,就带著她走。
就在这个时刻,欣萍他们已经靠近楼梯,而且她注意到他了。
“飒!”她讶异的惊呼,他怎么会在这里?
糟!上官飒担忧的看她一眼,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你在叫谁?”王有富用力捏紧她的手臂,痛得她回过神来。
“快跳下来!”吼著,上官飒已经站在楼梯下等她。
说时迟那时快,欣萍用力推开王有富,转身一跳,刚刚好落入上官飒的怀中,可惜冲力太大,两人跌倒了。
“你怎么会来?”她手忙脚乱的起身,表情又惊又喜。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上官飒看见他们已经追下来了,拉过她的手就往右边跑。
“慢著!别跑。”王有富率领著来参加喜宴的员工追赶,边跑边叫。
上官飒一边跑,还一边用他的长手掀翻桌子,彻底阻碍他们的速度。
“啊!”欣萍不小心踩到脚边的裙摆。
“没事吧?”上官飒连忙将她扶起。
“我……没事。”气喘吁吁,穿长裙和高跟鞋实在太难跑了。
上官飒回头瞄了下,看见他们已经移开桌子。
他心一跳,拦腰将她抱起,跑!
该死,这间餐厅还真大,他绕了一大圈才看到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一个回身,他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下楼。
上官飒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跑到车子旁边,将她塞进后座,用力关上门,他一个旋身跃上车顶滑下,开门、关门、发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好不容易追下来的王有富在门边喘著气,恨恨的看上官飒和欣萍扬长而去。
“有富、有富,人追到没有?”徐爸爸晚一步下来,著急的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王有富一脸凶狠的扯住徐爸爸的领子。
“有、有富,有话慢慢说……”徐爸爸咽了咽口水,恐惧的看著王有富。
“慢慢说!?新娘子都跑了还要我慢慢说!”
花了这么多钱想买个新娘回家暖床兼传宗接代,没想到居然让人给跑了,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我花了两百万,新娘子居然跟人跑了,你要怎么跟我交代?”他激动的手越抓越用力。
“放,放开我……”徐爸爸几乎要窒息了。
“老大,您先放开他吧,他快被勒死了。”站在一旁的水电行员工为了避免老板犯下杀人罪,赶紧站出来提醒。
“哼!”他忿忿地把手一松,让徐爸爸跌坐在地,他一脚踩上他的胸膛,“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
“咳、咳、咳……”徐爸爸用力咳了好一阵子。
“我、我一定会把我女儿带回来的。”
“带回来?带回来我也不要了!”王有富在脚上用力,痛得徐爸爸面目扭曲。
“她都已经跟男人跑了,带回来也不过是只破鞋,你以为我还会要她吗?别妄想了。”
他已经不想要她了,只想出一口气,顺便……好好的赚一笔。
“不、不要了?那、那……”那他要什么?
徐爸爸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寒意上涌。
“我要的很简单,除了聘金两百万之外,还有今天宴客的费用、我丢了面子的赔偿……随便算一算,一共五百万就好。”
“五、五百万?”他怎么可能拿出五百万给他?
“没错。”他把脚放开,示意他的部下把徐爸爸扶起来。
“我怎么可能拿得出五百万?何况,聘金我根本还没拿到啊!”
“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的兄弟也要赔偿,五百万已经是便宜你了。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我就让你全家断手断脚!”
徐爸爸毫不怀疑王有富会说到做到,他以前可是混黑道的,虽然开了间水电行,可是底下的员工都是以前的手下,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我会尽量想办法,但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眼下只有先答应他再说。
“没问题,就一个礼拜吧!”王有富非常大方的说。
“一个礼拜!这……能不能再多给点时间?”
怎么可能!他家又不是印钞工厂,一个礼拜怎么可能变出五百万?
“小刘,去请徐太太和徐家兄弟下来。”王有富吩咐站在一旁的其中一个部下。
不一会儿,徐妈妈下楼来,她依然在状况外,愣愣的看著眼前一群人围著自己的丈夫。“咦?没有追到小萍吗?”
“小萍她该死的跑了!”徐爸爸咬牙切齿,要是小萍没跑就没事了,都是她的错,他养她那么大,她居然敢违背他的命令,真是不知好歹的不孝子!
“那、那怎么办?”
“徐太太,这正是我请你下来的原因。”王有富抖著脸上的横肉微笑。
“嗄?”这关她什么事?
“徐太太,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凑足五百万现金给我,我就会让徐先生和你儿子安然无恙的回去。”趁著这一个礼拜,他可要好好出口气。
“爸,这是怎么回事?”徐大哥看著一群人将徐家父子三人团团围住。
“我的新娘子跑了,理所当然得要点赔偿。”王有富哼哼的笑著,示意手下将徐家父子三人都抓起来。
“老、老公,现在怎么办?”徐妈妈惊慌的发抖著,她的老公跟儿子都被抓走了,她现在要依靠谁。
“还问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找钱救我们啊!”徐爸爸急死了。早知道女人靠不住的,偏偏他现在也只能依靠她。
“徐太太,一个礼拜之后,我等你的好消息。记住,要现金。哈哈!”语毕,王有富得意的带著徐家父子和手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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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飒开了好长一段路,确定没有追兵追过来,找了个人烟较少的空地停下车。
“你还好吧?”他回过头看著浑身狼狈的她。
经过一阵追逐,她精心设计的发型散乱、额头滴下涔涔汗水,连上的妆也被她用卫生纸毁去大半。
她心有余悸的对他点点头。还好逃出来了,不然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真不敢相信爸爸会这么不守信用,她都已经给他一百万了,他竟然还想用两百万把她卖了,更过分的是,这次连相亲都没有就先斩后奏了。
还有她的妈妈和哥哥们,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帮凶,为了拿到那些钱,她的终生幸福算什么,而这就是她最亲的家人!她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盯著她一脸愤恨的样子。
“是我爸爸……”欣萍把她回家之后的事情都说给上官飒听,经过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相信爸爸他们说的话了。
砰!他忽然一拳击碎了车门玻璃。
“他把你绑起来,还逼你嫁人……”这是哪门子的父亲!
“飒,你在做什么啊?”她吓一跳,忘了自己也很火大,赶紧拉过他的手查看,还好伤口不深,她快速的抽出卫生纸压著他的伤口。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他们居然敢伤害她!?这口怨气他怎么吞得下!
他虽然不喜欢暴力,可是也不能随便让人欺到头上来,何况他们欺负的是他心爱的女朋友。
“报、报仇?”她气归气,却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爸爸这么对你,你不想出口气吗?”
“我当然想。”她当然想出口气,最好能让爸爸牢牢记住,再也不要随便把她嫁出去,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足秤斤论两的物品。
“那就对了,交给我吧。”不只徐爸爸,连王有富他也不会放过,居然妄想染指他的人,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你想怎么做?”移开卫生纸,血已经止住了。
“让我再想想。”伸手抚上她的脸,幸好他赶上了,要是今天没有救回她,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嗯,不管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可是我希望不要太过分。”
再怎么样,血缘的关系是无法磨灭的,他们还是她的亲人,就算他们再过分,她都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
“放心,我会有分寸,倒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看著他一脸的慎重。
“以后你都别回去了。”他不能放心她再跟家人见面了。
“咦?”她一愣,“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
“他们这样对你,还配当你的家人吗?”眉心一拢,她心肠未免太软了吧?
“虽然爸爸这次做的事真的很过分,可是我想,给他个教训,以后他就不会再这么做了。我的两位哥哥也不会欺负我,只是会叫我帮忙做事而已,这次的事,他们一定也是听爸爸的话,才会这么做的。
还有我妈妈,她虽然很顺从我父亲,可是其他时候她还是很照顾我的,小时候我发烧,她也不眠不休的照顾我……”说著说著,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如果扣除家人的重男轻女和死要钱之外,他们其实也跟一般的亲人没有太大差别,况且他们也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她怎么狠得下心一辈子不再相见?
“唉,你别哭,我不勉强你就是。”看见她的泪水,他就不由得心软。
“至少答应我,你想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由我陪著。”
“嗯,谢谢你。”她向前靠著他的肩膀,“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就好。”他摸摸她的头,享受著这宁静的一刻。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我本来就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所以那天傍晚我就开车下来,想给你一个惊喜,顺便接你回台北,到了你家却看见你穿著新娘礼服被带走,我当然想也没想就追上来了。”
“还好你来了。”伸长手绕过他的脖子。真的,还好他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低头找到她的红唇。没错,还好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