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坐在车内,静静地看著远方的风景由远拉近,不断重复,直到昝育凰再也受不了地打破沉默。
「我们要去哪里?」
被……被瞧光的人是她,该尴尬的人也是她,但是他……自踏出美人馆至今,一直没有开口,闷到她想要求证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那些话只是姐弟问的玩笑话……可她还是想问个明白。
「到六合集团参加董事会。」时文毓状似轻松地应道,实际上他很担心她会追问刚才的事。「我说过,我会让你当上亿万富婆。」
啧!眼前的正事比较重要,他怎能分心去想方才的事?可是……他似乎尚未成熟到可以冷静以对。就如大姐所说的,他幼稚得跟个小男孩没两样……该死!他到底是哪里像小男孩了?
「怎么可能?」她不禁轻笑著。
「你以为朱立钦那么好心地替你还债,又供你吃穿是为了什么?」他睨了她一眼,却不敢让目光停留太久,生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看得出神。「你以为他找我替他办事,到底是办什么事?」
「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的心微微地泛疼,压根儿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只知道……他不喜欢她。
他并不喜欢她……嗯!她确实没有什么地方能讨人喜欢,他不喜欢她是很正常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温柔?为什么要照顾生病时的她?他不该对一个谈不上喜欢的女人那样用心,她会会错意的……
他叹了一口气。「他找你,是因为当年你父亲帮助了六合集团,所以老董事长给了你父亲六合生化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朱立钦就是想要讨回那些股票,所以特地委托我替他寻找。」再听不懂的话,他也没辙了,但是无妨,反正他会替她打点一切。
「我不记得有那些股票,而且……委托你?」她直盯著他。「为什么要委托你?你是徵信社的人吗?」
他疲惫地应道:「不是!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必须拿回属於自己的东西,得到你应该享有的权利,而不是让他霸占你父亲留给你的财产。」
车子流畅地滑进地下停车场,下车後,他拖著她走进电梯,在电梯里头,他始终不看她一眼。
「我还是不太懂。」见他始终不瞧她,她不禁失望地敛下眼。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她一定搞不懂。「待会儿你就看著我怎么做便可。」
「哦……」她低下头。「你找人把我打扮成这样,为的就是要参加董事会?」
「那当然!总不能要你以平日那种穷酸样出席吧?」时文毓自顾自的续道:「只要讨回属於你的东西,你就不用再回大卖场工作、不用莫名其妙地挨骂,更不用过著苦哈哈的日子,还可以买回即将被拍卖的家。」
电梯里的镜子,清楚地映照出营育凰的身影,她穿著他送给她的那套套装,粉蓝色的套装令她看起来十分亮丽,高贵又显得浪漫的发型更是无可挑剔,至於她的脸……就伯自己想入非非,所以他不敢瞧得太仔细,反正……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笨丫头了。
但是她……似乎不怎么开心,正要开口问她,电梯门却打开了,他立即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不用怕,一切有我。」他走向长廊的尽头。
她始终不发一语,眼看会议室就要到了,她不禁开口:「如果真的是朱大哥委托你去寻找那些股票,而且朱大哥真的想要私吞那些股票,那你应该要帮朱大哥,为什么反过来帮我?」
他挑起眉,敲了敲门,轻声道:「董事会结束後,我会告诉你。」一切就等这件事落幕之俊再谈。
「哦……」唉!他还是没有瞧她一眼……
她这样的装扮不好看吗?应该算是好看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夸奖她……她不是很想听到他的赞美,但总觉得有些失望。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心情起伏太大,让她觉得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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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以上几点,我们一致通过,由朱立钦先生接任董事长。」
会议室里传来阵阵掌声,适时踏进会议室里的时文毓眯起魅眸,拉著昝育凰走到脸色微变的朱立钦面前,将牛皮纸袋丢在他面前。
「昝育凰小姐是我的委托人,她继承了昝诚扬先生留下的六合生化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票,她有权更改改选的结果。」哼!老早就知道朱立钦的企图,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他的诡计得逞,他时文毓的颜面要搁到哪里去?
「你在胡说什么?」朱立钦沉下脸。
当年送给昝诚扬的股票,全是他那个自以为讲义气的老头,从自己名下的股票里私下馈赠的,这件事股东们都不太清楚;这几年来,他处心积虑地买下小股东的股份正是为求自保。
「各位股东可以亲自检查这些股票。」时文毓拿出牛皮纸袋里的股票。
「这个……」股东们不解地睇向朱立钦。
「你这是在搞什么?风门人办事都像你这般反覆无常吗?」朱立钦揪著他的衣襟,怒目瞪视著他,刻意压低了音量。「像你这种行事作风,符合风门的规矩吗?」
时文毓佣懒地挑起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炬是我祖宗定的,我自然能根据情况不同而更改。」
「你!你已经收下酬劳了,应该要替我把事情处理好!」他处心积虑地算计,结果竟会变成一场空……
「我没做好吗?东西我已经找出来了,不就放在你的面前,你没瞧见吗?」他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君子,偶尔要点心机亦无妨;况且是朱立钦招惹他在先,怎能怪他以怨报怨?
他真不敢想像,那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育凰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她是头一个数他心生不舍的女人,尽管他厘不清这份感情,但也不容许朱立钦介入,更不允许他用肮脏的手段欺侮她。
「可恶!」
朱立钦低喝一声,眼看著拳头就要落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却闪进两人之问,紧抓著朱立钦的拳头不放。
「谁要你多事的?」时文毓一见是她,微恼地吼著。
他是存心要挨朱立钦一拳的,她跑来做什么?她以为她挡得了吗?
「不要这样子!不要拳头相向。」昝育凰叹了一口气,抬眼睇著朱立钦。「朱大哥,这些股票不属於我,还给你吧。」
「嗄?」时文毓立即扳过她的身子。「你在胡说什么?」
他帮她拿回属於她的东西,是希望她可以不用再为了生活奔波,希望她可以别那么倔强地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然而,她竟然亲手破坏了他替她安排的未来……
咎育凰又叹了一口气,接著扬起一抹笑。「可是,这些股票是当年老董事长送给我爸爸的,不是吗?本来就不属於我的。」
唉!何必为了钱吵得脸红脖子粗?
只要身体健康,她就可以工作养活自己,何必去强求一份不是自己赚来的财富?
「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股票的市价有多高?再加上这十几年没有给的股息,你下半辈子都不愁吃穿了,现在你居然说不要……」天真也该有个限度吧?
为了她,他已经不惜让祖宗蒙羞了,她居然不领情……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女人?
「可是……不是我的。」她微蹙柳眉。
「谁说不是你的?当年是因为六合集团周转不灵,你父亲拿了一笔钱借给老董事长,後来他才拿股票回报你父亲:所以这些股票并不是不劳而获的财富,你根本不需要认为这是他们的恩泽。况且,这是你父亲的遗产,你既然已经继承了债务,没道理不继承这些股票!」她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天真地将属於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时文毓拢紧浓眉瞪著一脸为难的她,再睇向她身後的朱立钦,见他亦是难以置信地睇著她……朱立钦肯定也不敢相信,不是吗?
有个蠢女人居然这么轻易地把东西归还……早知如此,朱立钦当初根本不需要费心算计。
朱立钦现在的神情除了难以置信之外,还带著一丝温柔,到底是怎样……他现在是怎么著?
谁准他用那种目光盯著她看的?
时文毓蛮横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後。
「时大哥……」昝育凰以为他仍想为了股票与朱立钦争吵。「就算这些股票是老董事长回报我爸爸的,可是那也不是我的,我不要。」
她不在乎这些东西,她真正想要的是……平凡的人生、平凡的家庭,以及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一个不会弃她於不顾的人……否则就算真的成了亿万富婆,她也不会开心,因为她依旧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时文毓翻了翻白眼,严肃地睇著她。「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放弃这些股票?」
她为什么这么倔?这笔财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她却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这不是清高,这是假道学、这是愚蠢,这是……混蛋!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想要怎么虐待自己?
她非得虐待自己,让他心疼吗?
「那……不是我的,时大哥,你为什么一直要我接受呢?你……」她苦笑著。
「你认为我对你有不轨的企图?」他的笑容很冷,随即皆目欲裂地瞪著她。 「你认为我跟他是同一种人是不是?」
混蛋!她竟然把他和朱立钦归为同类了……
「不是,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企图,她只是不懂他为什么偏执地要求她接受。
「你不需要懂。」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谁都可以轻易地看出他的怒气。「不管你到底要不要接受,反正都与我无关,我很抱歉我的自作主张。」
他为什么要替她感到心疼?
不值得……她非但没有感觉到他的好,甚至以为他跟朱立钦一样卑鄙……
见他要走,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时大哥,你生气了?」他生气了,是因为她说话太直了吗?
「我怎么敢?」他冷笑一声。「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不是吗?」
甩开她的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压根儿不管她特地妆点过的美颜瞬间刷臼,被他甩开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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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那边把架上的商品补满。」
「好。」昝育凰乖巧地点点头,拉著载满商品的拖车往卖场的另一头走,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轻喊著:「不好意思,借过。」
她回到了原本的生活,反正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从小很多事情她都得自己去处理,就算长大了,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不会害怕,因为她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只是,时大哥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联络?
她透过朱大哥去找他,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回应,大概还在生她的气吧……气什么?气她的不知好歹吧……可是,她不想要啊!真的不想要,说她笨,说她倔,说她一身傲骨,不愿收下一笔不是她自个儿赚来的财富,她都认了,但他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突然发现,原来人真的会思念另一个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思念别人,除了偶尔想起过世的父母,她不知道活著的人也可以让她思念……而且思念得产生了幻觉……她拉著拖车,直盯著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是他吗?可是……头发好像比较长。
时大哥的头发有这么长吗?才离开一个星期而已,变化不会这么大吧……可是五官真的好像,就连身材都像。
「时大哥。」她开口唤他。
男子一愣,狐疑地睐著她,幽黑的魅眸微眯,彷佛不认识她。
「你认错人了。」时乃谦转身要走。
「时大哥?」她连忙跑到他的身旁,想要将他看个清楚。「你不记得我了?」
不会这么快就把她忘了吧?他说过把她当成朋友看待的,就算她惹他生气了,他也不需要假装不认识她吧?除非……
「要是我真的认识你,我不可能会认不出来,但是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我肯定不认识你。」时乃谦捺著性子说道。
「哦……」她勉强地勾起笑容,欠了欠身。「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不是他,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时大哥不会用这么冷的目光看她;眼前这个男人,眸底的陌生是骗不了人的,他是真的不认识她,只是……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时文毓的人吗?」看著他的背影,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就连背影也很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时乃谦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回头瞅她。「没听过。」她找大哥?怪了,大哥怎么会认识她?她和大哥这几日阴晴不定的心情有关吗?
对了!他想起来了,她是之前大哥托他调查的昝育凰,因为长得不是极为起眼,又没有什么惊人的家世背景,难怪他会一时想不起来。
他微微挑起眉,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唇角浮现古怪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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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毓,你心情不好?」
时文毓缓缓拾眼盯著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叫我大哥。」现在是怎样,每个人都跟他杠上了?
「你只不过比我快几分钟被医生抱出老妈的肚子,真要说起来,我们和少渢都是平等的。」怪就怪老妈剖腹生产时,医生先把他拎了出来。
「你今天很闲嘛!」他眯起眼,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时乃谦难得地勾起微笑。「还好,只不过刚才发生一件很好玩的事。」
「我没空听。」
「有一个女的将我误认成你,还叫我时大哥,叫得好羞涩、好甜美。」嘴巴长在他脸上,他想说就说,谁也管不了他。
时文毓猛然抬眼,眯起幽黑的眸子。「你想说什么?」
「大哥,你知道吗?昝育凰真不是普通的笨,居然不要六合生化集团的股份,又跑回大卖场工作了。更扯的是,她居然就住在朱立钦他家,听说……好事近了。」他站在办公桌旁,等著看时文毓的反应。
当然啦!不加点油、添点醋,哪看得到有趣的反应?
果真如他所料,时文毓脸色铁青地瞪著他。「关我什么事?」没事跟他报告这件事做什么?没气死他,这小子不甘心吗?
她要住哪儿是她的自由,她要嫁给谁也是她的自由,关他什么事?他管得著吗?
早跟她说过要提防朱立钦,她非但不听,还打算嫁给他……妈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
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更蠢的是,他居然可以为了她,气恼了一个礼拜还无法消气……他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控制得相当奸,谁知道该死的咎育凰就是老天派来考验他的。
「是不关你的事,只是我今天碰巧见到她,发现她呀……果真不起眼,也难怪我会认不出她来。」见时文毓的反应不大,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睁眼说瞎话:「头发也不会整理一下,穿衣服的品味更是差到极点,甚至连最基本的口红都没擦上,唇办乾裂得让人不愿一亲芳泽。啧!女人嘛,不就是为了让男人感到赏心悦目才存在的吗?」
「关你什么事?你是太闲了,才跑到我的耳边说八卦的是不是?」时文毓不悦地吼道,大有下逐客令的意味在。
那个笨丫头,她本来就不会照顾自己,亏他还替她买了护唇膏,结果她却……算了!东西是他送的,用不用是她的权利,他要是连这种事都要管,岂不是鸡婆得惹人厌恶?
反正她不是独立得很吗?就算没人照顾,她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你生气了?」时乃谦不怕死地靠近他。
时文毓怒不可遏地抬眼,冷冷一笑。「你猜对了!要是你再靠近一点,我手上的拆信刀就会飞到你的脸上。」
「真是难得。」时乃谦连忙退後一步,缓缓往门口移动。
「滚!」他岂会听不懂他在暗喻什么。
「正在走。」
「混蛋!」
门才掩上,他手中的拆信刀便如破空而去的箭镞一般,不偏不倚地射进桃木门板里。
她要嫁人关他什么事?不管她要做什么事都不关他的事:他不管了!绝对不管,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