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凝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到现在她一个人暂居的“家”里,这间二十坪的单身公寓是她二十岁时凌子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之前凌丰营造传出财务危机时,凌家大宅,她真正的家——位于天母山区的亿万豪宅便已质押给银行,在还不出利息的情况下,房子就被法院拍卖了。
本来这一切都有转机的可能的,他们全家到美国借了一大笔钱,准备将公司整顿好,再还清借银行的钱,把房子赎回来,可是一场空难,却让她失去了所有。
此刻,她行尸走肉般的走进浴室冲澡,脱光了衣服,茫然而空洞的双眼看见镜中的自己——白皙的颈、胸、小腹、大腿、还有那羞人的部位……
满是他予取予求的证据。
她无意识的在冻人的冰水下用力刷洗著连羿留在她身上的气昧,直到用力过度,磨破了细嫩的皮肤,她才回过神来。
突然间,一个小时前的种种不堪,像跑马灯般,一幕幕的闪过她的眼前,海凝疯狂的在身体上洒满了沐浴乳、喷倒香精,却仍感觉得到连羿的味道始终缭绕在她的鼻腔,挥之不去。
她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紧自己,任莲蓬头洒落的冰冷水柱浇灌著她的全身。海凝冷得浑身发颤,却不想离开浴室,她觉得,只有在水柱下面,自己才是干净的。
她咬著被冻得青紫的下唇,感觉眼睛、鼻子都好酸、好难过,却怎么也哭不出眼泪来。
只觉得头好昏、好重,好想睡觉,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一心挂记著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哥哥,她打著哆嗦,缩成一团的侧卧在地上,小小声的告诉自己。“我只睡一下下就好,真的,海凝只睡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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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打扰您了,连总。”戴文接到医院的电话,立刻飞车回到连 大楼。“她……好像失踪了。”
他知道,在没有连羿的召见下擅自进入总裁室,是非常不智的。
但另一方面,戴文很清楚凌海凝对连羿的重要性,他只有硬著头皮闯进来了。
“她下午四点钟离开连 大楼,和凌丰的财务顾问约好六点半在医院碰面,但是她一直没有出现,这十个钟头来,她……好像凭空消失了。”戴文眼光死盯著地毯,恭敬的回答。
“她家、医院和凌丰总公司都派人找过了,她在台湾只剩凌燿一个亲人,以前的同学、好友在凌丰出事后,都没有往来了,不可能有其他的去处。”
连羿沉默后开口说:“翻天覆地,也要把她揪出来。我不容许有人向我挑战!”
戴文了解的点点头。
连羿的意思是——他即将大开杀戒!
或许,凌丰营造能因为凌海凝的牺牲,获得连羿二亿五仟万的援金,但,凌海凝铁定必须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看来凌海凝玩失踪,是下错棋了。
向来,敢反抗连羿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戴文一想起今天下午送凌海凝离开的时候,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却不由得皱眉……
不过,戴文的心软仅维持了一秒钟,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执行者,他只是行动的“手脚”,没有权利质疑大脑的决策;对于连羿的命令,他只能服从,毫无置喙的余地。
收起这不该有的怜悯,戴文眉头深锁的应是,便转身离去,连羿却突然叫住了他。“你去查医院和凌丰那里,她家,我自己走一趟。”
戴文震惊的回过头看他,来不及藏好眼底的讶异。
“这么珍贵的宝贝,“我可不能把她搞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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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凝突然醒存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影被映在夜空下的天花板上。“怎么……我的影子怎么能反映在天花板呢?”海凝喃喃自问著。
蒙胧的,海凝可以辨识出房里有盏光线不明的小灯,些许的昏黄氛围晕染了漆黑的室内。
黑暗的天幕离她好近,好像一伸出手就可以碰到星空似的……
海凝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头晕日眩的她看不清室内的环境,只能依手上的触感判断自己身上盖著温暖、柔软的银白色缎面羽毛被,娇小的身体躺在一张绝无仅有的超级大床上。
她手一动,感到一股疼痛,就像是刚刚把她自混沌的梦境中唤醒的感觉……她的手背上插了针,正在吊点滴。
“这是……”海凝想坐起来,却虚弱得倒回床上,只觉得全身无力。
“你好大的胆子,想用死逃避我?”冷冷的声音伴随前方突然亮起的光线响起。
“可惜,贫血、营养不良,再加上一点小感冒是死不了人的!”
海凝不用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轻叹著,她无力的说。
“不懂?”连羿的长腿猛然踢翻英国进口的古董桌。“你以为冲点冷水弄得自己失温休克,就可以提早解脱,开开心心上天堂了是吗?”
“我没这么想过。”海凝被他暴怒的口气吓到了,她揪紧身上的被子。“我没有寻死,我还有哥哥,我不会逃避我该负的责任……”
连羿突然狂笑起来,走到床边瞪著她。“‘责任’!你懂什么叫责任吗?你知道连家和凌家的那笔烂帐吗?哥哥?是啊,你还有凌燿!”
他一把掀开被子,大掌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软。“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碰你!你说啊!”
海凝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不著寸缕的全身赤裸,刚刚缩在被子里,她温暖得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下流!你胡说什么!我哥哥他……”
“作为一个叛徒,”他抬起头,“凌燿真是没脑又没种!”
“你不要骂他!”海凝气他的胡说八道,更厌恶他的胡作非为!动了气的她,原本苍白的小脸染上了娇美的粉红色。
连羿直视著她水波盈盈的大眼睛。“他是个缩头乌龟、胆小鬼!”
“要不,他不会让事情拖到今天!要不,他不会等到凌予敷和那个贱人死了,才害你一个人要承担所有的事!老实说吧,你难道不恨他吗?不恨他像个懦夫一样,装死、装病,不敢像个男子汉一样,面对一切!”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你不要这样,啊……好可怕!你在干什么?”
“治疗你啊!”他聆听著她的吟哦、欣赏她的美丽。“他从没这样碰过你,对不对?”
“你说谁?我不知道,啊……”海凝好酥、好麻,一阵阵的电流奔窜在她的四肢百骸,她摇著头喘息,任由他邪佞霸道的侵占她。
“没有别人……只有你,连……羿、连羿,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连羿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海凝不敢相信这如浪吟、娇喘般的声响,是由她嘴里发出来的。“告……告诉我,你到底要、要什么……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我哥哥?”
这个女人永远都学不乖!
连羿发现海凝似乎很喜欢在关键时刻“谈天说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让她太“好过”了些,别的女人在他面前是绝对的安静、绝对的服从,但她凌大小姐却总在考验他、挑战他!
连羿知道,她一再触怒他的原由之一,是因为她太嫩了。
打小,海凝便活在家人为她建构好的幸福天地里,没受过半点挫折,思想单纯得近乎愚蠢。
保护过度的下场,就是将她养成如此天真、娇憨,如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一般人也许会认为纯洁如白雪公主的她很可爱,但连羿偏不!
连羿恨她的清纯、恨她的逆来顺受,更恨她的一无所知!
凭什么她可以活得这么自在?即使像现在,所有的不幸、灾难突然降临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却仍能乐观的期待明天会更好!
连羿不能忍受这种可笑的幸福论!
如今,他已经占有了她的身体,接下来,他便要毁灭她的灵魂,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那对狗男女爸妈——凌子敷和贾捷害死我爸爸、又偷走我弟弟,他们俩的一时兴起,轻轻松松的就毁了我的一生!”他重重的喘著气。
“整整二十四年,为了他们,我痛苦了整整二十四年!不妨老实告诉你,凌丰股价狂跌是我在幕后操控的、凌家大宅也是被我买下的,我本来要让凌予敷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没想到竟然连老天都折磨我,让他们死得这么轻松!”
用力拉扯著她的长发,海凝的小脸迎视他咬牙切齿的俊颜。“剩下的债,我要你们加倍奉还!凌家的人都该死!我绝对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人!”
“啊……好痛、好痛啊!”
而他的话像乱箭般射穿了她无措的心。
她能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吗?爸爸、妈妈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样就痛了,那我呢?”他不理会,“我要报复、我要凌家所有人付出代价……可是,你们凌家欠我们连家的一切,是永远也还不起的!”
海凝努力在遣散的意志里,咀嚼他的话。突然,一阵阵令人炫目的快感将海凝推向极致的高峰,她啜泣的叫喊著——
“你……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冲著我来吧……爸爸妈妈去世了,他们欠你的,我来还……不管你要什么,我都……”
“你是说,你要把自己抵给我?”连羿问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只求你放过我哥哥。”她抓住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胸前,定定的注视著他。“我求你放过他,凌丰营造是爸爸留给他的心血结晶,求求你千万不要毁掉他们,拜托!”
“你确定?”连羿拂开她汗湿的发,那指间的温柔,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
海凝点点头,肯定的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求求你,放过我哥哥和凌丰营造。”
连羿为她眼里的信任感到不可思议,她难道不明白他们是仇人吗?“你要抵给我,我就一定会要吗?”他离开她的身体,走向精美的原木书柜。
连羿精壮的下半身光溜溜的,闪耀著健康、性感的小麦色,汗湿的身上仅著一件贴身的黑丝衬衫,宽阔的肩线下,看得出胸臂的肌肉起伏、线条明显。
海凝从没看过连羿完全赤裸的模样,他不在乎下体光裸,却似乎很介意袒胸露腹,她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使然,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怯怯的开口。“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以为……如果你不想要我的话,那——”
他从柜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和一支金笔,走回床边,扔在海凝身上,打断了她的嗫嚅。“签了它。”
“这是什么?”她拉好被子盖住自己,仔细翻阅著文件……这是放弃财产继承权的文件?!
她看到最后一页,全部都是英文,遣词用字还是艰涩难懂的法律专业术语,让她看得头昏脑胀。“……放弃一切凌予敷与贾捷所有财产及债务的继承权……向连 集团借贷五亿新台币?”
“我没有向你借这么多钱啊!”她惊叫!
“卖身契和赌债一样,它们在法律上都站不住脚,却都是真实存在!”
“五亿,是用来证明你的身价,同时也担保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除非你找得到另一个比我更有钱的金主。”
海凝瞪大了眼睛、紧咬著泛红的樱唇,无助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答应,还是立刻拒绝他的荒谬条件。
“我没有逼你,”“你可以自由选择。”
海凝望著他邪佞的俊颜,默然无语。
她可以深刻的感觉到他的深沉、可怕,早在医院,见到身为医生的他时,她就知道他是她惹不起的男人,她早应该避开他的!
但她却任由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一直到现在这一刻,她对他还是又惧又怕……
可,不明所以的,她的心里却又为了他残暴的言行、隐讳的痛苦过去,而心疼不己。
他自己也承认了,她的家是他间接毁掉的。
如果他不攻击爸爸的公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确是该恨他的吧!
但为什么自己现在,眼里、心里,却只是满满、满满的连羿?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和你们家族的恩恩怨怨,我爱他们,如果他们有错,我愿意代他们赎罪。但哥哥是无辜的,我只求你放过他。”她颤著手指,歪歪斜斜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一切都听你的。”
“很好,你要记住,是你求我要你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是生是死,都由我决定,听见没有?”他的脸靠近她,在她居间吐出炙热的呼吸。
“将来不管凌丰怎么样,你都不能再干涉只要凌燿在的一天。”大手收走了她手上的文件。
海凝不懂他眼里闪现的光芒是什么意思,但她愿意赔一睹。“好。”
连羿笑著吻上她,这笑,是为了她的愚昧无知而展——凌海凝不知道这声应允,不仅截断了她所有逃生的可能,更将自己推向无尽的地狱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