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华东近两个月,赵汉 可说已经掌握公司一切状况,为了配合他的要求,当然也是为了自个儿的饭碗着想,公司上下各部门一改以往稳健但略嫌被动的经营方法,转变为符合他主动积极个性的行事风格。两种领导方式都没有错,只因时空背景的不同,而做调整。
由于华东有不少质优的人才,赵汉 上任后并没做太大的职务调整,但是今天,他难得在公司里发了顿脾气,并同时开除了一个高级干部,而那人,当初正是邱政邦所推荐聘用的。
“你是什么意思?”下午,得知消息的邱政邦怒气冲冲的推开秘书,直接冲入总经理办公室,指着赵汉 就是阵怒骂。
“总经理,对不起……”可怜的秘书小姐为自己的拦阻不力而垂下了头。
“没关系,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安慰她道,以邱政邦的蛮力,一个弱女子哪拦得了他。
“邱董,请坐。”赵汉 知道他为何而来,也是时候该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哼!今天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我绝不放过你。”夸张的在沙发上坐下,邱政邦双手平展在椅背上。
“什么交代?”
“少装蒜!你明知道蔡副总是我推荐的人,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开除他!这不是存心让我难看吗?”
“无缘无故?”赵汉 冷笑道:“他身为业务副总,每天迟到早退,部门开会、加班,从来只有一通电话而不见他人影,这种任由下属自生自灭的主管,要不是业务部还有几个能干的二级主管撑着,他还能这么安稳的混吗?我若不是看在他是邱董推荐的人,早在两个月前我就开除他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做业务的哪个不是迟到早退?更何况,也许他是在外头为公司打拼,你根本存心找碴!”
“跑业务?可惜据我所知,从他上任以来,好像没做成任何与他忙碌程度成正比的交易。至于迟到早退,难道错的事做久了,就能说是对的吗?邱董,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该怪蔡副总没给你争口气。倒是邱董,难道没有想过循着正途创一番事业?我想这才是令尊栽培你的本意吧。”赵汉 厉色道,想起何叔说过邱政邦那临死都放不下心,指望他成才的父亲。
“别扯到我父亲身上!我不管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确定要开除蔡副总?”邱政邦再次指着他道。
“身为领导者,更需谨言慎行,今天我若是随意出尔反尔,以后如何服人?”虽是以淡淡的口吻回应,表情却十分坚定。
“好!这是你自找的。你给我难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双手一拨,扫落赵汉 满桌的文件,咬牙愤然甩门而出。赶忙进门察看的秘书早已一脸惊恐。
“总经理,要不要请几个保镖……”深知邱政邦无法无天行径的秘书,赶忙提醒他,这个人实在不好惹。
“不用了,我会找个时间和邱董好好沟通,这里就麻烦你整理一下。”
起身看着窗外,赵汉 心情觉得沉重。虽然早知道开除了蔡副总,邱政邦一定会来吵闹,却仍然不得不做这个恶人,他不能让一颗老鼠屎毁了整个公司的士气。他感叹的不是世上怎会有邱政邦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而是替他惋惜,有这么好的机会与资源,却不能好好善加利用。
冬日的暖阳普照大地,毫无冷意的褪去了厚重衣裳,除了方便行动外,更有种如释重负的清爽。看着园子里绽放的花朵,诱人的向她招手,宋明芳脸上不知不觉浮起朵朵微笑。心生一念,兴起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念头,拿起花剪,整理花圃外顺便剪下朵朵好花。
“外面风大,多穿件衣裳。”走到她身边,何永勋抬手为她被上件长衫。
“谢谢。”拉了拉衣袖,她扬眼笑道:“今天的天气不错,暖洋洋的,带着股春天的味道。”
“是啊,这几年的冬天是越来越不像从前,我记得以前,即使是站在屋里都能冷得教人打哆嗦呢。”看着那亮眼的阳光,想起从前,眼中尽是怀念,也许这就是年纪越来越大的通病。
“以前……说起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她答,又剪了枝花芽。
“所以古圣先贤才告诉我们要珍惜时光。”他突然一副八股文口气看着她道,怎知她连头也没抬起来一下。
“是没错。”默笑道,只觉他今日怎如此严肃。
见她仍无所感他的真意,何永勋只得老起脸皮,清清喉咙,硬生生的逼自己再加把劲儿。看着四周的花花草草,他有了灵感。
“所以……就像你手中的花一样,我们要‘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说对不对?”
他的话终于引起她的注意,惊讶的抬头看着他,忍不住掩嘴笑出声。
“你今天是怎么啦,突然这么咬文嚼字起来。自从把公司交给汉 后,你真的变了。”
“是变好还是变坏?”何永勋焦急问。
“当然是好。以前看你的笑容总是笑在表面,眉宇依然深锁,眼神更难掩疲惫;现在不一样了,笑起来坦率得像少年般,而且……还会吟诗作对呢。”促狭的说,就见他一张脸咻的泛红。
“那是因为……有你的缘故。”好多年没向人说出这么知心的话,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紧张的心脏都快停了。
他今年五十五岁了,记得突逢丧妻的那几年,他一方面是怀念爱妻,另则因为要兼顾家庭与事业,因此根本没有时间与心情再婚。但从她出现了以后,他第一次有了再婚的念头,只是她却一再的逃避,一眨眼,几年蹉跎下来,两个人年纪都大了,仍然是两条平行线,没有结果。
“我只是帮你照顾蕙晶罢了,没那么大的功劳。”她臊红了脸,提起花篮往屋里走。
她又在逃避了。
“明芳,小晶大了,也懂事了,现在连她都乐见我们在一起,你已经没有理由再拿她当借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是拒绝我!”追上她,趁着今天这独处的机会,他非知道原因不可。
“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
“又是这老调。你曾经偷拐抢骗还是杀人越货?不要再用这种借口来敷衍我。”深叹口气,他不懂她在坚持什么。“我都一把年岁了,现在结婚人家会笑说……”
“说什么?法律规定只有年轻人才可以结婚,年纪大了就不许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况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老,别有韵味得就像个雍容的贵夫人。而如果你是怕旁人说闲话,我们的婚礼可以低调举行。”他知道什么年纪、什么笑话,都只是她的另一个借口。
“总而言之,我不能和你结婚,你别再逼我,否则我只好……”
虽没说,但是何永勋知道,再说下去,只怕她会选择离开这里。
“我们进屋里去吧,这么漂亮的花得快点插起来。”帮她提过花篮,这回他又输了。
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答应,但是至少她在他身边,也许他该满足了。至于那纸结婚证书……虽是两人爱的见证,却不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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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二十岁生日父亲送她的BMW门跑车,开车技术早就不输赛车选手的何蕙晶利落的拐个弯,车身立刻以完美的角度轻易的停入车库。
“何小姐,好久没看到你了。”老远,刘妈就迎上前去,见她从车里拿出个问烧锅,忙接过手。
“这是宋姨专程给赵先生炖的人参鸡汤,等他回来,你热一热叫他一定要喝下,就说是我爸交代的。”何蕙晶再三叮咛,因为赵汉 最不喜欢吃补了,如果在他的面前摆碗补药和一条苦瓜,他是情愿生啃苦瓜也不碰那香喷喷的补药一口,这种偏食习惯让人想起来就觉好玩。
“是,我会记得。”刘妈忍不住笑道,一想到老板看到这锅鸡汤皱眉的表情,深有同感只有何董事长能压得住他。“赵先生最近好像很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来吗?”
以前,赵汉 一个星期至少会到她家两、三次陪她父亲聊聊天,但自从他接了华东总经理的位子后,第一个月还算正常,但后来,一个礼拜平均只出现一次,这现象实在令人纳闷。虽然以他事业至上的个性免不了以公司为家,但也不至于忙到这个程度,那么是什么让他分心!不止她,连她父亲和宋姨都好奇极了。所以,送鸡汤只是个借口,事实上她可是身负重任,到这儿打听消息的。
“没有,先生都准时下班。”刘妈摇了摇头道。
“呃?准时?”她没听错吧,准时下班?赵汉 何时变得这么悠闲?那老天可要下红雨了。
“对,可是用过晚餐后,先生就回书房处理公务。”
“原来如此。”她就说他怎么可能准时下班,可是……为什么要把公事带回家?这不是他做事的习惯。
她看着刘妈闪避的眼神,她准备一直抱着锅子跟她谈话?
“刘妈,你……不请我进屋里坐坐吗?”她怀疑道。以前她都是连声请她进屋里喝杯茶。
“是,我以为何小姐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说着,头都低了下来。
“我今天不忙,而且我正好觉得口渴。”这么说,刘妈总不会再让她站在外头了吧?就算如此,也没关系,因为她已经径自往屋里头走,就算刘妈不欢迎她,但量她也不敢阻拦她。
进屋后,何蕙晶四处打量了会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刘妈那么紧张的跟前跟后?
“何小姐,你的茶快凉了。”
又来了,何蕙晶怀疑等她喝完这杯茶,她接下来该不会说天快黑了,她该回去了吧,虽然现在才三点多。
“记得一定要赵先生把鸡汤喝完。”没什么特别发现,她只好准备走人。这回刘妈倒是很殷勤的一路送她到门口。
“你慢……”刘妈松了口气准备送客。
“刘妈,我快饿死了,下午的点心呢?”刷地打开房门,唐靖文一张找碴的脸看着楼下。
这一叫,三人都愣住了,彼此你看我,我看你,还有刘妈一脸懊恼。
唉!就差那么一点。
“唐小姐,我送下客人,一会儿马上给你送上去。”转过身看着何小姐,却见她狡笑着。
“有点心吃吗?我也可以来一份吧?”
“当……当然。”愣了下,根本没有说不的勇气。何小姐可是老板恩人的女儿,她一个小小的煮饭欧巴桑哪敢得罪。
趁着刘妈回厨房张罗,何蕙晶笑脸盈盈的走上楼去。
这算不算金屋藏娇?她想,回去可有新闻好说了。
看到个白皙美人直盯着自己走来,唐靖文不解,她点心都还没吃呢,脸上应该没沾上芝麻之类的东西吧。
走向前,何蕙晶大方的伸出手,瞧她一脸疑惑,她笑着简单的将自己与赵汉 的关系说明一下。虽不知道这位唐小姐与赵汉 的关系,不过,从赵汉 那隐密保护的态度,可见她对他的意义非凡;并且绝对不是公事上的关系,否则,他何须如此小心连他们都瞒着?
看着何蕙晶的眼神,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研究,唐靖文不禁纳闷,难道她长得像史前人类,值得她一看再看,还是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她说她是赵汉 的大老板的女儿,那么她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有事找他不应该到公司去吗?喔!她知道了,一定是赵汉 混水摸鱼,跷班去了,所以大老板一怒之下派出大小姐追到家里来。嘿嘿,晚上回来可以糗他一顿了。
“赵汉 不在家,你要找他的话可以打他行动。虽然他这个人有时候心眼很坏,可是他工作还满认真的,每天都带公事回来加班,而且至少都要工作到凌晨一点否则绝不休息。”寒暄过后,唐靖文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来找赵汉 的,虽然觉得他老是仗势欺人,却仍忍不住替他美言几句。
“他确实是个尽责的人,所以我爸才会要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他送点补品。”何蕙晶笑道。现在她更确定他们两个人之间非比寻常。
“这样。”天底下有这么好的老板?
“你在做什么?”探头看着唐靖文房间,好奇她关在房里做什么。
“念书。”她扁着嘴道。
这正证明赵汉 有多坏心。她不过是借机请他带她到酒店开开眼界,他却认为她就是太无聊了才会出这馊主意,回到家除了把她凶了一顿外,并且不许她再提找工作的事。自知有愧,她当然依他。
可是坏的是这回换他出主意,并为她的未来规画了两条路让她选:要工作可以,首先得加强她的外语能力,德英法日义……十几种常用外语任她挑选学习;若不工作想回学校念书也行,他请了各科家教到家里来教她,总而言之,他就是认为她有待教育就对了。
所以,她现在的生活就是——白天补习大学考试科目,晚上坐在他对面K英文,不懂的随时问他,他还大发慈悲说这个月是适应期,等她决定了以后才算正式上课,可她已经快无聊死了。
“念书?你是赵大哥的……”这可让何蕙晶想不通了,头一次听到金屋藏娇,是藏起来念书的。
“债务人。”不好意思道,虽然他说她是他的恩人。
算算他在她身上可花了不少钱,光是给继母那笔五百万的“赎身费”,就够她用半辈子的时间来偿还,这还是指以她从前的收入,并且还要非常超人的不吃不喝不穿不用来计算。所以,她才会急于工作赚钱还他。
可是他说得也没错,以劳力来赚钱,再怎么努力所得毕竟有限,所以尽管她不喜欢坐在书桌前面,却仍听话的死黏着椅子,直到濒临抓狂,才起来宣泄一下。
“念书和债务人有什么关系?”何蕙晶的头脑更混乱了。
“我欠他钱,所以就念书来还他。别看我,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这是他自个儿要求的。”虽然他说这钱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根本不用还他,可是她总觉得受之有愧,心里早打定主意,只要有能力,她一定要还他这笔钱。
“对不起,我……”她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事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唐靖文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反应,不以为意的抽了张面纸给笑出眼泪的何蕙晶。
“你应该当面笑给他听才对,也许能让他清醒一点。”他要肯收她钱的话,她的心里会好过一点。所以,她反而希望何蕙晶能劝劝他。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欠他多少钱吗?”擦擦眼角,她吸口气问。
“这有两个版本,你想听他的还是我的!”
“连多少钱都有不同版本?那就两个都说吧,我好奇极了。”想不到赵汉 追女朋友的名堂还不少。
“他说我欠他八万六千元。”唐靖文无奈道。这笔钱是她觉得欠的最冤枉的,享受的是他耶,怎能算到她头上?虽然……始作俑者是她。
也怪自己为什么要骗赵汉 到酒店开眼界,结果两人从进去到出来,那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要八万六千元?!赵汉 说,除了酒钱、坐相费外,还包括他为了摆脱那些公关,情急之下用“钱”杀出条出路,给足了小费才得以脱身。
吓死人了!所以称那些好粉味者为火山孝子一点也不为过,到这种地方跟找个冒烟的火山跳下去有什么差别?以后就是用八人大轿抬她,她也不敢跨进酒店一步。
“八万六?不是很大的数字。”为了这区区金钱就整人,逼人家读书?实在不懂赵汉 在玩什么把戏。
“八万六是不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五百零八万六千元整。”款款道,忍不住为这天文数字叹口气。
“差这么多?而且为什么你这债务人的数字比他大?”何蕙晶不得不怀疑到底谁才是欠钱的人。
“我不知道,反正他说那五百万不算,有钱人的心态我一点也不了解,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疑惑的眼神道。既然她是大老板的女儿,从小在钱堆里长大,也许她能了解赵汉 的心里在想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对金钱如此看得开,有钱人都如此随心所欲吗?要换作她,掉了五百块她都要心疼半天,更别说五百万了。
“不管家境如何,我想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如此慷慨,除非那人别有打算。”
“我想也是!”她猛点头赞同,只在意到正常两个字。“现在想想,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他的表现就不怎么正常。”“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确实不正常,不过看情形,他的不正常只针对她,这才是关键所在。
“说来话长。”她叹道,准备好好一抒情怀。
从唐靖文到赵家后,已经有好久没有一个年纪相近又同性的人可以聊天,加上她不觉得她和赵汉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尽管刘妈一会儿送点心,一会儿添茶水,不停的暗示她该念书,而何小姐也该回家了,但这两个女孩就是没个儿理会她,像开同乐会般,吃喝畅谈。
交换情报的结果,最后被“出卖”的,当然就是惟一不在场的赵汉 。
下午,那平时极少主动打电话找赵汉 的叶庭旭竟然十万火急的逼着秘书立刻把电话转给他,一开口就是埋怨他不够意思。偏赵汉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不够意思的事,叶庭旭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竟是在一句句“真的没有”声中,带着怀疑挂断电话;而他,可是自始至终没弄懂过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确定他还记得他吗?
然后,下班前,何叔突然来了,先是问他晚上到不到他家坐坐,在他约定改天拜访后,倒也颇为谅解的同意。接着顾左右而言它的聊了半天,从他与他父亲在学时追求女朋友的经验,再提到他父母亲相识的经过,最后再加一句“一晃眼他也老大不小了”,然后就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听的赵汉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这么感性的话,好像不怎么适合在办公室这么严肃的地方谈。虽然他直觉何叔有话想说,但看他表情,好像认为有话要说的人是他,那直巴望他开口的眼神,让他选择当个板葫芦静观其变。
自然,他这一天是带着满腹的疑惑下班。只是还没踏进家门,赵汉 又发现连他的住处似乎也有点不对劲。因为,大老远,他那敏感的鼻子已经闻到那令人皱眉的味道,这味道……该不是什么大补汤的药味吧?他告诉过刘妈,只要能下口,对食物他没特别要求,惟一的禁忌是——他不爱吃补,所以别费心弄什么补药给他,难道刘妈忘了?赵汉 有点生气,不过想起唐靖文那瘦削的身子,或许是给她补身子用的,若是她,这倒是应该。
“你回来了!”一进门就受到唐靖文热烈的迎接,她今天怎么这般好礼!
“今天心情不错。”他记得自从要她用功念书后,每天下班回来,她都是一副刚从地狱游罢的哀怨表情。
“是啊,心情好极了。来,公事包我帮你拿上楼,你快去洗手,该吃晚饭了。”
她殷勤得让人感动,不过,礼多必诈,他赵汉 可不是不用脑筋的人。
跟着她上楼,他堵在门口道:“今天是不是不乖?没在家乖乖念书溜出去偷玩了,所以怕刘妈告状?”
“什么嘛,我像是那种人吗?”撇嘴道,认为他太看不起她了。
“那你是哪种人?”
“我啊,玩就玩嘛,大不了晚上熬夜补回来就是,大丈夫要敢作敢当。”拍拍他肩膀豪气道,差点没让赵汉 笑岔了气。
牵着她手下楼来,刘妈已经把晚餐都摆好了,等他们用餐。
“先生,下午……”刘妈逮着机会,忙要告诉他何小姐来访的事。
“没事了,刘妈你下去休息吧。现在是吃饭时间,不要打扰我们。”不给刘妈打报告的机会,就像下午她拦着不让她打电话给赵汉 一样,让他知道了,那还有啥好玩。
“什么事?怎不让刘妈说完?”他坐下问,看到刘妈带着同情的眼神离去。
“吃饭皇帝大,再重要的事也得等吃饱饭再说。”嘻嘻笑道。
吃了两口,她笑眯眯的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是补药的味道吧,你是该多吃点。”
“吃补对身体很好吗?”她咬着筷子问。
“当然,要不,也不会流传了几千年。”
“好!那就多吃点。”
起身盛了满满两大碗,分别放在两人桌前,瞬间赵汉 的脸色马上像那碗补药一样,乌漆抹黑。
“你吃就好了,这不是刘妈专门炖给你补身体的吗?”赵汉 苦笑着把那碗补药推向她。
“才不是,告诉你喔,这是我煮的十全大排骨汤,很好吃,你快尝尝!”她把碗又给推了回去,并且一脸享受的捧起自己那碗大大的喝了一口,舔了舔唇角,满意的看着他,看来是等着他也照做一次。
“我不习惯空腹吃补药,晚点再吃吧。”他一点也不想尝试。
“好啊,没关系,我等你。可是照我的经验显示,补药趁热吃味道较好,冷了的话……那味道光闻就觉反胃,简直难喝死了。”
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见他痛苦的皱眉,唐靖文忍不住偷笑。
何蕙晶说得果然没错,原来小小的一碗补品就让他受不了了。这么简单,实在太有趣了!唐靖文开心的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变化。
挣扎了半天,他仍鼓不起勇气。
“既然这样还是你趁热吃了,需要补的人是你,多吃点。”他又把碗推向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看,我煮了这么大一锅,一人一半,都可以补到流鼻血了。”
指给他看那煮汤用的十人份大锅,差点没把赵汉 吓出身冷汗。要真一人一半,他不只是流鼻血,连肝胆都可以吐出来给她。
“靖文,我……”
“你嫌我煮的不好吃?”她受伤的表情道,佯怒的努起嘴。
“不是,而是我不喜欢……”
“这是排骨汤,刘妈煮的你就吃,为什么我煮的你连碰都不碰一下?既然你这么嫌弃,那统统都不要吃,倒掉好了。”端回他面前那碗汤,她做势要倒掉,还没转身,赵汉 已经快速的拦下了。
“我吃,我没说不吃。”总不能为了他不爱吃补,让她也跟着沾都不沾,瞧她瘦的。看着她,他咬咬牙,暂时停止呼吸,一口灌下那碗汤,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头昏脑胀,满脑子药味。
“好吃吧?”探身向前开心极了。
点个头,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先就连扒了几口白饭配上一大匙的辣椒酱,这才压过那股怪味。
“你……你真的这么怕吃补药吗?只不过加了一点中药,有那么难吃吗?”终于,她再也克制不住的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赵汉 先是皱眉,纳闷不已,在刘妈似乎早有准备的从他身后递上杯刚泡好的浓茶后,更觉古怪。
“下午,何小姐送了锅鸡汤来,刚巧碰见下楼的唐小姐,两人还聊了会儿。我本想打电话告诉先生,可是小姐说你在上班不可以打扰你。”刘妈终于有机会开口,可惜为时已晚。
一脸惨遭挟持逼迫的刘妈,还有那恶作剧得逞的唐靖文,赵汉 终于明白今天这一整天所遇到的怪事是从何而来。
他板起脸道:“你明知道我讨厌吃这东西,还故意整我?”
“不是啦,我是觉得人不应该偏食,再说吃补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为了矫正你这坏习惯,我可是特别精心调制这锅汤。它真的很好喝,是你自己心里排斥才觉得难喝,不信,我再喝一碗给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并且绝对“居心良善”,她忙又添了碗汤咕噜噜的灌下。
“好,既然这么好喝,那这锅汤全交给你负责,谁也不许帮你喝。”
“全部?不行啦,补过头会流鼻血……”虽然她不排斥吃补,但过与不及同样教人难以消受。
“我会交代刘妈买几瓶点滴在家里备用。”他硬着心肠说。
买点滴?免得她流血过多体液不足吗?他设想的可真周到,心肠可真好!唐靖文扁着嘴嘟哝。
“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你好。”唐靖文一脸哀怨。
“没有一点恶作剧成分?”瞧她委屈的,他也撑不住那张臭脸。
“有也不多啊,只有一小丁点儿。”总算坦白认罪。
“恩将仇报的小鬼。”点了点她俏鼻,终究还是饶过她。
“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偏食。”
“别提了,我身体好得很,该补的是你。别忘了,那锅汤还等着你。”
“好吧,那锅排骨汤是我的,那么那位何小姐送来的人参鸡汤可是指名要给你的喔。听说还是你的大老板特别请宋姨为你熬煮的,这个你总没有理由推辞了吧?”这可不能说是她陷害他。
唇角紧抿像忍着极大的痛苦,左思右想,何叔这番好意可让他为难。
“这样吧,你的排骨汤别喝了,鸡汤比较补,还是你……”
“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很坚定的摇着头,可开心了。
“看样子,我今天是腹背受敌,注定要任人宰割了。”很委屈的看着她,偏她可恶的直笑,这没良心的丫头。
等闹够了,她咬着筷子问:
“听那位何小姐的口气,她不但很了解你,而且对你极为关心,看来,老板的独生女对你很有意思喔,感觉怎么样呢?未来的驸马爷。”
无聊的眼神看着她,继那难以入口的补药后,她又给他出了道让他食不下咽的难题。他不知道她听到些什么,对八卦新闻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她呢?想像力丰富的她会怎么想?
“我和蕙晶的关系就好像兄妹一样,你别道听旁说。”
“是吗?那多可惜,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想想看,她可以让你少奋斗三十年呢!娶了她,你明天就可以办退休了。”她夸张的说,虽然他现在已经满有钱了,不过她还没听过有人嫌自已钱多的。“你希望我是这种为了钱出卖自己感情的人吗?”
看着他,想象他的面前摆着座金山,只要一进了这座山,保管一辈子吃喝玩乐都不愁,虽然山门口挂着“无诚勿入”的牌子,但除了自己,谁知道谁的心里安的是什么心?只要他昧着良心……
“不希望。”她坚定的摇头。
“这就对了。你放心,我对感情是很忠贞的,决不会见异思迁。”双眼直盯着她说,期待她能了解他对她的心意。坚定的眼神傻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从她越显酡红的脸庞看来,她终于有那么点儿感觉了。
因为,虽然她的想象力丰富,直觉敏锐,但惟独对他……总是会想岔了。不是把他当成不知廉耻的色狼,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大哥,从来就没当他是一个爱慕者。而这,可让他等待的好辛苦。
这一头,唐靖文却咬着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忠不忠贞关她什么事?她不懂,却不敢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