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戏婚姻 第三章
作者:银雪
  “老大,别生气嘛,好歹我们平安无事的逃出来啦!”柳宿一边开车,一边由后视镜看向迳自望着窗外的聂小洁。

  “对啊,洁,你好歹也说句话,我都已经一个半小时没停过嘴了那!”对于聂小洁“闭关”式的抗议,邵蕾已经出尽奇招,但她仍是一句话都不说。

  “小洁,你该不会是在气我们刚才赞成你嫁给梵遥吧?”不等待聂小洁的回答,湘织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不过是想要气气梵萱而已。”

  “对啊!”邵蕾附和道:“小洁,你没看见梵萱刚才涨红着脸转过来瞪着我们的样子,好好笑喔!”

  “对呀,真是痛快极了,老大,要是你真的嫁给梵遥的话,我猜梵萱一定会气得吐血。”

  “宿!”湘织和邵蕾异口同声地喊道。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爸和我妈要离婚了。”聂小洁幽幽的开口,这也是她方才为何会加入她们恶作剧的原因行列。

  “嘎?”三人同时惊愕地看向她。

  “我想他们这次要我回去,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件事。”

  从小,她就感觉得出她的父母之间相敬如“冰”,要不是为了她,很可能早就协议离婚了。五年前,她被送到澳洲与阿姨同住,也在当地念完高中,但她仍是想回台湾。于是她从网路上联络到在日本的邵蕾,在法国的柳宿,以及在英国的湘织。

  没想到她们竟都说要陪她一起回台湾,这让当时的她很是感动。

  就这样,她们四人住在聂小洁父亲为她们安排的一楝位于台北市区的大厦里,请来了老师为她们补习一年,并约好一起填报位于花莲的东华大学。

  聂小洁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绪再度转为低迷。

  再过两天就是她满二十岁的生日,她有着强烈的预感,当她满二十岁的那天,也许就是她父母婚姻关系的终点。

  “老板,请节哀。”羽棠一进办公室,看见双手抱着头,状似痛苦地伏在办公桌上的梵遥,便以沉痛的语气说道。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昨天的婚礼并没有记者到场。否则大众情人梵遥在一天之中被两位新娘抛弃的消息,铁定会被刊在今天各大报的头版。”

  见梵遥仍是没有任何动静,羽棠更加确定梵遥心中的痛苦。

  “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巩月吟呢?”羽棠双手撑在梵遥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梵遥。“如今弄得她心碎离去,你自己生不如死的又是何苦?”

  梵遥抬起他挂着两道黑眼圈的脸,声音沙哑地道:“羽大副总经理,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是这么的狗屁不通?”该死!他的头好痛。

  羽棠无奈地撇着嘴摇头。“唉,失恋中的人都是这样,听不进任何话。”

  “谁失恋了?”

  “难道会是我不成!”

  “喔,该死的,谁告诉你我失恋的?”梵遥疲累的靠向椅背。

  “不用人告诉我,我自己有眼睛可以看呀!”羽棠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早就怀疑你的视力了,不,也许该被质疑的是你的智力。”梵遥揉揉隐隐作痛的额际,“我哪一点让你觉得我失恋?”

  羽棠不慌不忙的递了面镜子到梵遥面前。“这一点。”

  “喔,真该死!”梵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此刻惨不忍睹的样子。“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只不过是被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大美人给一掌劈昏了而已。”而且很显然的,他才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盥洗,否则就会看见自己吓人的尊容。

  梵遥支着头努力回想。

  当时巩月吟表明不愿意嫁给他,而那位美女不知道为什么气得转身就走,他直觉地冲上前想要留住她,没想到另一个云邦中的女孩却突然挥出一拳将他和她隔 开,然后又连续挥了数拳……他只能勉强闪过几拳,后 来的事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被那女孩给揍昏了?”  “完全正确。”而且人家只花了短短两分钟。

  “喔,对了,当时还有一个人也在你之后昏了过 去。”

  “巩月吟?”

  “不,是神父!”想必他一定是受了相当大的刺 激。  “为什么我会睡在公司?”  。

  “我把巩月吟安排到你家住—晚,然后把睡得不省人事的你给拖到公司里睡。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毕竟他是被揍昏的,怕会有后遗症。

  “没有,我觉得睡得再好不过了!”梵遥咬牙切齿地道。天知道他现在头有多痛!看他强自忍耐的样子,羽棠不觉莞尔。“别死撑啦,想去追她回来就快去,我不会笑你的。”

  羽棠坚决地认为梵遥的—脸痛苦是源自于聂小洁昨日的拂袖而去。

  “你在鬼扯什么?”梵遥起身到盥洗室内,以手掌着水龙头捧水洗脸。

  羽棠跟到盥洗室门口。“你就别跟我装蒜了,我指的当然是聂小洁啊!”

  梵遥抬起湿渌渌的一张脸,“跟你说了我不认识她……”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倏地停住话,约莫过了两秒,梵遥继而露出一个饶富兴味的浅笑,“你说得对,我是该去找她。”

  “想通了就好。”羽棠宽慰的一笑,他的老板大人终于回复神智了。

  羽棠转身走回办公室内,并摊开他刚带进来的文件。

  “上次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我去查过了,但是屋主的资料被保密。我辗转透过关系才查到,那幢房子的产权正准备移转,但由何人移转给何人,这也不清楚。”

  羽棠看着刚由盥洗室走出来的梵遥,“登门造访的结果是:主人外出,不知道何时会回来。报告完毕!”

  梵遥坐回办公桌后,这回他看起来比刚才要显得神清气爽。“很好、继续保持追踪,我希望能赶上提诺先生九月初要拍摄的春装秀。”

  “收到。”羽棠快速将这件事记录在他的行程表中。“还有件事,我刚才在进你办公室前接到一通电话,提诺先生八月底会到台湾,度假兼指导一季春装的拍摄工作。”

  “提诺先生要来台湾?”这倒是稀奇。他们合作多年,提诺一直很满意他的成果,向来也放心将整季的设计交给他拍摄,为什么这一次却突然说要来台湾呢?“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接待他,至于提诺先生住宿方面的事就交给你负责,没问题吧?”

  “没问题”羽棠合上行程表,“最后一件事,十月二十日是你的二十八岁生日,你父亲要你回台北一趟。”

  “再说吧!”梵遥此刻不想谈这问题,反正距离那天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萱萱呢?”比起一大堆待办的公事,梵遥还有件事要先弄清楚。

  “送巩月吟回去了。”

  “她一回来就叫她马上来见我。” 事情正如聂小洁所料,她的双亲在貌合神离的相处了二十年之后离异。

  就在聂小洁二十岁的这天,家里来了一位律师,他们把一大笔财产过到她的名下,算是对她的补偿,从此之后,她便是个成人,可以过她独立的生活。但她若有意愿,父亲的贸易公司和母亲的时尚杂志都随时欢迎她承接;她记得律师是这么对她说的。

  真讽刺,她的二十岁生日,她记忆中唯一一次父母亲一起帮她过的生日,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这幢充满回忆的房子,现在是她的了,聂小洁再度回过头看了它一眼。她想,她很可能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但她也并不打算卖了它,就让它一直在这里帮她锁住她与父母之间共有的回忆好了。

  为了让聂小洁散散心,云邦离开了台北。

  在垦丁一处人烟罕至的海边,云邦住进了一间全新的度假小屋,这是聂小洁去年生日时,她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但她却从未来过。或许她是在气他那天没来帮她过生日吧!这是一间双层的精致独幢小屋,每一层楼各有一间雅致的双人套房,以内部的回旋梯相连接,举凡冰箱、电视、冷气等基本设备,每一间房皆应有尽有。

  柳宿由浴室里走了出来,双手正用披在肩上的浴巾不停地擦拭着她已然半干的长发。

  “小洁,该你洗了。”柳宿走到聂小洁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洗个澡会觉得心情愉快些。”

  聂小洁不发一言地将手里的遥控器递给柳宿,然后起身走向浴室。

  半个小时后,已换上睡衣的邵蕾和湘织也溜上楼,此时聂小洁正在用吹风机吹干她的长发。

  邵蕾兴奋地开口:“我们带了些食物。”

  “宿,小洁,一起上屋顶看星星吧!”湘织决定将她预定今晚要看的书留到明天。

  柳宿转向聂小洁,看着聂小洁关掉手中的吹风机,她们三人的真心支持,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聂小洁一整天紧揪着的眉心在此刻终于舒展了开来,绽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就这样,四个女人直接上了屋顶。

  她们好似有聊不完的话题般,一直谈到天际泛白,群星隐退,才惊觉时间的飞逝。

  “天亮了。”湘织仰着头。

  “嗯。”看着略显阴暗的天空,聂小洁的胸口有一种窒郁的鼓涨感。

  那是一种填寨在心里的愁,难过得让她想大哭大吼一番。

  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仰着头体会着那股迫人的阴郁。

  “虽然打扫一下午的屋子,又讲了一晚上的话,但是现在的我却好想再去海边走走。”邵蕾看着微亮的天色映照下的海岸线,有种想下去踏踏水的冲动。 “走吧!”柳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哇,宿,你竟然会说成语耶!”邵蕾做出一脸崇拜和难得的表情,然后起身往楼梯跑去。

  “臭小蕾,你最好给我跑快一点,否则要是被我追上的话,我一定一脚把你踢下海。”柳宿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她们两个总是能自得其乐。”聂小洁羡慕地笑着起身。

  “你也可以啊,小洁。”湘织留下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便迳自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聂小洁。

  她……也可以吗?像柳宿那么洒脱,像邵蕾一样开怀大笑……

  “要我说……”邵蕾专注地凝视着自脚指缝中流走的白色浪花,突然开口道。 “我们最近最好先不要回花莲。”

  “为什么?”干嘛突然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柳宿没好气地应道。

  她气自己只要一看见邵蕾讨饶的脸就无法狠心对她下毒手,唉,真是逊毙了,简直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爷跟她柳宿开了这个大玩笑,给了邵蕾这样一副标致动人的脸蛋,却忘了给她相衬的性子,所以自己只好认栽!谁教自己向来就对美女没辙呢?伴随着一阵阵的海浪声,仿佛世界就这么沉寂下来,站在沙滩上的聂小洁眯起眼望着灰蒙蒙的海天交界,此刻的心却是激荡不已。

  “还不就是因为梵萱啊!她现在说不定已经领着大队人马,站在小洁那幢漂亮的别墅前等我们回去自投罗网呢!”  “那我就见一找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柳宿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用不着。”聂小洁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我在通讯录上留的是台北的地址,如果她真要找我,那么她现在应该在台北。”

  没想到还能有此一招,这倒是省事了不少。

  “对了,小洁。”邵蕾语带兴奋地回过头,“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那天你冲进教堂大喊反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柳宿和湘织也侦0过脸,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感觉吗……”聂小洁仰望着天空,“好玩吧!”

  她并没有说实话。事实上。她当时的感觉只能用不屑二个字来形容。她不齿所谓的婚姻,她想证明婚姻的虚假,证明一个局外人可以很轻易地就破坏一般人所谓的爱情!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如此想,当后来情况有些脱离她的掌控时,说真的,她当时整个脑袋只是混沌一片,只想快点离开现场。

  “那个男的——梵萱她哥,长得还真不赖耶!对不对,小洁?”他当时还向小洁求婚耶、呃,虽然说不是很正式,不过,好浪漫,第一次见面就在教堂结婚……

  “不过小蕾,你不觉得可疑吗?”柳宿直皱眉,“他的新娘哭成那样,还说已经另有心仪的对象了,而他自己也摆明新娘是谁都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男人,你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还有,这样的婚礼不是很奇怪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他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邵蕾揪着眉,“不过,人家帅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她转向小洁,“小洁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喔,拜托你,邵蕾小姐,你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下你那个性!”柳宿拍拍额头,大叹受不了。

  “人家只是好奇嘛!快说呀。小洁,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若换作是你,你想不想嫁给他?”聂小洁不答反问。

  “不想!”邵蕾回答得干脆。  嗯!柳宿点点头。看来邵蕾还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人家要等星宿和鬼宿!”

  “砰”的一声,柳宿当场摔得四脚朝天。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时,在海潮起落声中依稀带来了些许人声,云邦四人循声望去,依稀看见在清晨的薄雾中,约莫有二三十条人影在岸边活动着。

  “现在才五点不到耶!”柳宿不可思议地道。“竟然有人这么早就跑出来做团体活动?”

  “不是团体活动!”湘织眯着眼细瞧,有人在架设棚子和相机,似乎是要拍外景。

  唷,可真是勤劳呀!一大清早的。“不过那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回屋里去狠狠睡它个一整天吧!”柳宿打了个大呵欠。

  “呃——他们正朝这里走过来耶!”邵蕾道。

  而且还有一个男的走在大队人马前方,正笔直地朝着她们跑过来,目标似乎正是她们。

  “他该不会是来借厕所的吧?”

  “宿,你在说什么啦?好讨厌喔!”邵蕾——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就忍不住想笑。

  “未必是来找我们的。总之,我们先回去吧!”聂小洁率先往回走。

  “对不起,四位小姐请等一下,”就在她们正要进门的时候,那位赶在前头的男子叫住了她们。“请问,这附近是你们的私有地吗?不知道可不可以借我们取个景,因为摄影师不满意我们原先预定好的地方……”

  当四人回过头时,男子的气息忽地一窒,原本准备好要问的话瞬间哽在喉间。

  是她们!她们怎么会在垦丁?“我记得你,你是那个伴郎!”柳宿指着羽棠大喊。

  羽棠反射性地向后一缩,一副生怕会被柳宿的拳头扫到的样子。

  “你……你们好,我叫羽棠。”羽棠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温文得体。

  “这片沙滩不是我们的私有地,你们可以尽情拍摄。”聂小洁开口,依旧是冰冷的语气“还有,替我向他致哀,”说完,她转身进门。

  “我会的。”羽棠允诺,新娘子跑了,的确是满悲哀的。

  不过,天知道呢!羽棠望着合上的门扉,静默地笑着。或许梵遥会因此而找到另—个更适合他的新娘也说不定。

  “当新人甄试的评审好玩吗?”

  梵遥和梵萱前脚才跑进办公室,羽棠后脚就跟进来。

  “啊,你想吓死人哪?”梵萱自沙发上弹跳起来。

  有时候,她还真是怀疑羽棠是不是在这里安装了监视器,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她才刚坐下,他就立即出现。

  “有要紧事吗?”梵遥松了松领带。

  “嗯。”羽棠翻开手中的行事历。“位于花莲市郊的那幢欧式别墅已经确定可以出借了,联络人是总管家秦祥,借期是九月一日至十五日,我们可使用的范围是屋外全部和一楼的露天阳台:不必租金,使用期间屋主可能会回来,彼此的作息尽可能不互相干扰。”

  梵遥低头思考了半晌,“你着手处理吧!”

  “哇,太棒了,我就知道羽棠一定会有办法的。”

  梵萱可是雀跃不已,那幢白色的城堡,她老早就想进去看看了。

  “多谢夸奖。”羽棠含笑地点头,将行事历翻到下一页。“提诺先生八月三十一日下午两点会抵达花莲机场,饭店已经订好了。”

  “嗯,我会去接机。”

  “还有一件事,”羽棠合上手中的记事本。“前天,我遇到了,云邦那四个女孩。”看见梵遥微挑起一边的眉,他才又继续说下去。“就是在拍摄‘深萦’下一期服装杂志的时候。”

  “在垦丁?”梵萱记得那件Case敲定的拍摄地点是在垦丁。

  羽棠微微颔首,“不过,她们似乎只是去度假的。”

  “你们还谈了些什么?”梵萱急问。

  哼,那些可怕的女人,破坏了她为哥精心策划的婚礼,她—定要小心,杜绝她们接近她周遭的人。

  “没说什么。”羽棠疑惑地打量着一脸谨慎的梵萱,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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