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重新统治了大地,上升的明月带来了属于光明的惊喜,金黄色的荒漠像披上了一层薄纱,而灯火闪烁的月牙关,则是点缀其上的稀世明珠。
在人们疲劳安睡的午夜时分,万物悄悄的滋长着,各种生命在荒漠中、石缝里、水泉边活跃着,无数的砂粒在疾风的吹送下,开始了一段漫长而毫无目的的旅程。
一个神秘的黑影也在黑夜的掩护下,展开了他的行动,快速的穿梭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翻过七王府那并不算高的围墙,进入并没有特别戒备的府里。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他熟练的进入了明镜轩,小心且仔细的翻动里面的一切。
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收藏东西的地方,却因一无所获而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往明镜轩而来的脚步声让他的警觉心陡然提高,在审视房内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之后,选择了床幔低垂的床,迅速的往床下一钻。
才刚躲好,金希尔便推门而入,也不点灯只是背着手在书房内踱步,月光斜斜的从窗外射入,显得他的脸色更是沉重。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他才点亮了灯,坐在书案前翻动着一本书籍,跟着提起笔蘸了墨,仔细的在书上写起来,许久许久之后,他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困的将书往旁边一摆,吹灭了灯火离开了明镜轩。
随着脚步声远离,床下的神秘人探头一看,只觉头顶风声微动,有人从床上一跃而下。
原来在他进来之前,已有人先潜入了这间书房,跟他一样仔细的在此搜索一番。
两个人的目标都是相同的,那便是金希尔适才翻阅的那本书。
他们一进来时,就看到书案上摆着一本《全唐诗》,因此产生了错误的联想,以为那是一本不重要的书,加上它被放置的地方那么明显,一进门就能看到,因此不会对它多加注意。
太明显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金希尔高明的一点就是他不把东西藏起来,其他人努力寻找书房里的秘密文件,当然会无功而返。
如果他不要寅夜来此翻看那本书,或许他们还无法察觉到奥妙之处。
两名神秘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书案上的那本《全唐诗》便成了两人争夺的目标。
一阵交手之后,后来的神秘人不敌败下阵来,左胸挨了一掌,负伤而逃。
先到的神秘人微愣了一下,手里那柔软的触感还在,刚刚跟他交手的人……是女子。
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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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温姑娘迁进七王府?”边日向重复金希尔的话,表情难掩惊讶,“为什么?”
“因为有需要。”金希尔回答,“南四王的世子说要来给我拜寿,现在已经动身,别馆当然得空出来接待世子。”
“但是,也用不着把温姑娘迁出来呀。”别馆本来就是为了接待皇亲达官所建,虽然比不上京师里的豪华舒适,可也算建构精美而且各有独立院落,要同时容纳七八组不同身份的人进住,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有必要。”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走进一个身形稍矮满脸笑容的年轻男子,“世子风流倜傥,温姑娘青春貌美,同住别馆不免引人闲话。”
“姬不换。”边日向一笑,迎上前拥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欣喜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若说身为振威副尉的边日向是金希尔的右手,那么校尉姬不换便是他的左手,月牙关的安定和繁荣,有一大半的功劳是这两位副手的。
边日向负责百姓的请求、申诉,他甚至领百姓组成开垦民团,将月牙关变成富庶的农产地,种植小麦、大豆和各式耐热瓜果。
姬不换为人风趣,驻军的大小事全由他包办,他懂得在适当时机替士兵们要求增加薪俸,懂得如何笼络人心,也明白士兵们成守边疆的生活单调,因此提出的逢年过节的戏团和轮流休假,成了军中最大的福利。
“一段时间喽。”他笑道:“因为你这主子刻薄,一回来就要我到北原修筑上次因风灾倒塌的墙垣,真是件苦差事呀。”姬不换趁机抱怨。
他在数月前奉命将南四王送来的礼物送还,前些日子回来,顺便带回金元泰要来访的消息,才一回来又立刻领着工匠前去修墙,可真是累呀。
“去监工总比发落准王妃,该到哪里去做苦役来得轻松多了。”边日向苦笑,“你若回来得早一些,就不会错过盛况了。”
他嘿嘿一笑,“我要是早些回来,那就倒大霉。这个温姑娘是天生的衰神,遇到她准没好事发生。”还好先前遇见温澜时,只是匆匆一眼,她并未瞧见他。
“你认识?”他一挑眉,“衰神这点我同意。”她一来,原本平静的月牙关鸡飞狗跳,没人可以安宁。
据他所知,宗七王的荷包更是大失血,一次拿出一万多两的银子,对于清廉朴实的王爷来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怎么说呢?”姬不换咧嘴一笑,“她是我投笔从戎的原因。”
他老爹在温家当管家,他和温家姐妹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温澜又因为某个可笑的理由,千方百计想变成男人,软硬兼施的逼他传授她诀窍,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学他说话和动作,逼得他差点没疯掉。
于是跷家从军去,彻底摆脱那个小疯婆子。
姬不换觉得不需要解释这些往事,可是边日向的表情又是一副不懂的样子,于是他简单的说:“我爹是温家的管家,所以我从军前见过她几次。
“让她迁进七王府我觉得名正言顺。”他把话题拉回正事,“再怎么说,王爷仍得奉旨与她完婚,而我不认为这件事该拖。”
边日向立刻反驳道:“若王爷立刻与温姑娘拜堂,就是向皇上的妥协,南四王会把这件事当作王爷的表态,若秦三王不是皇上派人暗杀,而是南四王所为,那么王爷就有危险了。”
他听金希尔的话把这件事换个角度想,“秦三王的身亡,有没有可能是南四王为了出兵的一个借口呢?如果王爷接受皇上的暗示与之妥协,那么南四王不会为了将起兵的阻力减小,而痛下杀手吗?”
“有可能。”金希尔点点头,“只是我三哥并不是四哥所害。”
秦三王身亡,兵权落入皇上手里,而南四王并不是笨蛋,他不会做这种自己冒险别人得利的蠢事,况且秦三王一死,皇上自然也会警觉到诸王有可能以这个理由问罪起兵,而对诸王严加防范,这样一来南四王的优势便没了。
“要说秦三王身亡最有利的人是谁,谁就是凶手的话,那这件事一定得是王爷你干的不可。”姬不换嘻嘻一笑,“日向,你没想过吗?这中间能得到好处的,就是宗七王了。”
就连南四王都想到了,而派他的爱子前来试探,他不相信心思一向细密的边日向没有想到。
前些日子他到南王府去还礼,晚上睡不着到处乱晃,就顺便听了听南四王父子的密谈,当然,他怎么样也不会承认他是预谋偷听的。
边日向骇然道:“这……”宗七王下的手?这是绝无可能的一件事,任何人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是金希尔所为。
“的确,我该是头号嫌疑犯才对。”金希尔笑了笑,“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秦三王身亡,若我聪明的话会先收买都指挥使为我所用,借机引发皇上和南四王的冲突加剧,帮南四王制造一个问罪的借口兴兵,让他加快造反的速度。
“跟着再以讨伐叛逆的口号出兵与皇上夹击,最后回头打击刚登基的皇上,一路南下把自己送上正殿。”
边日向沉吟良久才开口,“问题是你真会这么做吗?”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姬不换严肃道:“若王爷此刻再不表态,在两边都提防的情况之下,最后会成为被牺牲的对象。王爷若想自保,一是迅速表态支持谁,二是伺机而动自立为王。”
“这么说,王爷决定与皇上并肩?”
“是的。”金希尔点点头,坚定的说:“先皇的遗诏清楚明白,诸王应辅佐少年皇帝,恪守为臣分际,驻守西塞地区,永保边关平静国家安宁。”
边日向默然不语,但从他的神色看来,他是完全反对金希尔此时表态的。
不清不楚的态度是目前混乱情势中最安全的自保方法。
“放心吧。”姬不换看他面有担忧之色,于是安慰,“王爷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不会成为别人狙杀的目标。”
“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机。”金希尔的笑容是自信的,“我还不会有危险。”
他还没有笨到在金元泰过来的时候,让自己的图谋曝光,只是在这个敏感时刻,南四王还肯让爱子到他这里来,到底是太有把握他一定会支持他,还是另有安排?
“你作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反对。”只要是对宗七王有利的任何事,他都会去做的。
金希尔一笑,拍拍边日向的肩,“我知道。”
“对了。”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说道:“我掉了一本《全唐诗》。姬不换,你再帮我弄一本来。”“没问题,只是七王府从没掉过东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一本书?”
“人一多起来,东西自然容易掉。”他的表情没有特别奇怪,只是淡淡的说:“昨晚这里可热闹了。”
“王爷是指……”边日向讶然,“昨晚有人潜进府里?”
“看样子王府的守卫要加强了。”姬不换也一脸惊讶,“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人进来。”
“不用。”金希尔作了个结论,“就让他们来,我没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说得也是,我猜那些探子不是南四王就是皇上派来的。”
“他们会上钩吗?”一个带着些许疑问的声音道。
“希望会。”另一个声音不大,却显得特别坚定。
“所有的密探都集中到月牙关来了。”第一个发声者声音有些笑意,“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面对这个能操控一切,又不动声色的厉害角色,只怕任何人都没有胜算。
姬不换从容的一笑,对于自己在这场夺位争霸战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感到异常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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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倒霉……”温澜病恹恹的窝在床上,蜷曲着身子,抱着棉被有气无力的说:“我到底是冲撞了什么衰神?”
闹肚子闹得她都快痛死了,今天一天跑茅厕的次数比她说话的次数还多。
好不容易吃了些安肠胃的药才止住了腹泻,可已弄得她浑身没力气,连下床都觉得脚软。
“一定是昨天的瓜果不干净。”秋月皱着眉说:“唉,真痛。”
还好她和素娥姐姐吃得少,只是跑了几次茅厕,虚弱了一些,没有温姑娘闹得厉害,想想也怪可怜的,她们还真是没口福呀。
“新鲜的、刚摘下的瓜果怎么会不干净?”素娥忍着腹中疼痛,百思不得其解。
温澜抱怨道:“那死猴子欺负人,就连这里的水果都大小眼。”她看百姓们吃得不亦乐乎,这才弄了几个来吃吃,而且还是她的玉手亲自摘下来的,谁知道却是噩梦的开始。
她给肚子痛折腾了半天,动都不想动,本来想出关去瞧瞧出名的流沙长什么样子,也先打消了。
“温姑娘。”一名侍女恭敬的立在门外,垂手行礼道:“宗七王求见。”
怪了,他可从没来过别馆,每次要干吗都是叫人来把她“拎”去,今天居然亲自来还“求见”?
这么有礼貌又守规矩,一定有鬼。
“我今天身体微恙,不见客,打发他走。”这死猴子不知道又想玩什么花样,说不定他是来突击检查,看她有没有乖乖穿回女装,然后借机打她一顿。
“温姑娘,宗七王亲自前来一定有要事,你不见他好吗?”素娥觉得有点不妥。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温澜撇撇嘴,“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来求见我也没有帮助。”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没关的房门外飘了进来,金希尔跟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随他前来的边日向和姬不换则立于门外,毕竟温澜是准王妃身份,没有传唤他们是不能随意进入她的闺房的。
“你跑来干吗?不是说了我身体微恙吗?”他把这当他家厨房吗?想到就来!她这副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鬼样子都给他瞧见了,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我听说你玉体违和,特来表达我的关心。”他一笑,“我已命人去请大夫了,稍后就会到。”看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圈下有着失眠的痕迹,说身体不适该不是骗人的。
“不需要,多谢你的鸡婆。”不过是拉肚子嘛,哪用得着给大夫瞧瞧?只是说出来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在场,门外还有两个探头探脑的臭男人,她哪能大剌剌的说自己玉体违和的原因,是贪吃坏了肚子。
“真的不需要?”她干吗这么着急的拒绝,倒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跟你说不用就不用。”她闷闷的嘀咕着,“你请大夫来也没用,我照样把他赶出去。”
看她一副很仇视大夫的模样,金希尔真的很好奇,两名随侍的宫女则是一脸古怪,却又欲言又止。
他知道年纪较长名叫素娥的宫女素来规矩,从不蒙骗主子,于是问:“素娥,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姑娘她……”她犹豫的看了温澜一眼,觉得金希尔的关心是好意,不需要隐瞒,因此老实告知,“并没有大碍,不过是因为昨晚吃坏了肚子,所以早上有些不适。”
“啊!”温澜大叫一声,怒道:“你笑你笑!你笑呀,我就是贪吃,怎么样!”
他铁定会嘲笑她,或是说些看似不痛不痒,其实很恶毒的话来损她。
“吃过肠胃散了吗?”金希尔把她的小心眼当耳边风,“还是看看大夫比较好。”
“服过药就好多了,温姑娘说她歇一会就没事,所以不用麻烦大夫过来。”素娥恭敬的说,她怎么看都觉得王爷是关心温姑娘,而不是像温姑娘说的“尽会欺负她”。
温澜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一脑子的难以理解,听起来他倒是关心她!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他吃错药?他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自己吧,他的状况比她还需要大夫。
“既然你不舒服,那就明天再搬过去吧。”说完金希尔转身想离去,“你多歇息,我先走了。”
“喂,慢着,你说话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她美目一横,凶道:“搬什么东西?”
“要请你移驾到七王府。”虽然身体不适,精神倒是很好,还有力气凶人,应该真是没有大碍。
“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干吗要移驾到七王府去?”她转念一想,突地大叫,“我知道了,你又要叫我去当丫头,别想!”
“我如果要叫你去当丫头,绝对不会亲自来请你移驾。”他不会浪费这些时间跟她瞎缠,直接命人把她持去就好了。
“我不是呆瓜,才不去。”她继续说:“没事叫我搬到七王府去,你有这么好心吗?我如果不提防着你一点,什么亏都可能吃到。”
金希尔耸耸肩,“那就算了。”说着便转身出去,经过姬不换身边时低声道:“你搞定她。”
“我话还没说完!喂,你给我回来……喂!”每次都这样,一点都不尊重别人,就算他很希望她搬到他府里去住,也应该诚恳一点多求求她几次呀!碰一个钉子就放弃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喂!金希尔……我话还没说完。”
“你小声一点,大伙都快聋了。”姬不换用手指掏掏耳朵,脸上的五官全因为她的吼叫声而皱在一起。
“你是谁,怎敢对温姑娘无礼。”素娥怒斥。
她知道他似乎是跟王爷一起来的,但王爷已经离开,他就应该一起离去,怎能进来房里胡言乱语呢?
“我是致果校尉姬不换。”他笑了笑,“温姑娘,你应该记得我吧?”
温澜认真的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把他赶出去。”
“慢着。”他双手往前一挡,让素娥和秋月停住了脚步,“我是姬不换,你当真不记得?”他才离开温府不过五年,她居然有本事把他给忘得彻底?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她的记性一向是出了名的烂,因此温家的人几乎已经把胡涂和四小姐画上等号了。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这名字倒挺熟的,什么鸡呀鸭的,难听死了。”
“小姐,你五岁摔进莲花池,是王爷救你起来的,对不对?”他试着勾起她的回忆,“六岁那年听说相思豆能许愿,将老爷满园的牡丹全挖起,改种相思树。
“七岁那年看了二十四孝,强逼小王子帮你卧冰求鲤,要我帮你哭出笋来,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想起来了,你不用继续说了。”难怪她觉得他的名字熟悉,原来是家里总管的儿子阿姬,还好她想得还算快,否则他要是把她每年的丰功伟业拿出来讲,素娥和秋月一定会笑话她的。
“想起来了吧,四小姐。”他高兴的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听到他喊她四小姐,温澜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拉住他往外拖,直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小花园,她才凶巴巴的说:“不许叫我四小姐……我知道了!是你!”她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一掌往他头上打,“是你说的!”
难怪金希尔会叫她温四姑娘,原来是这个多嘴的阿姬说的,她还一直奇怪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安慰自己是把温死姑娘听成温四姑娘。
现在一看到他,她就知道了,害得金希尔那么确定她不会跟皇上告状,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并不是温澜。
姬不换一脸冤枉的喊道:“什么?我挨打得很无辜耶,我到底做了什么?”
“多嘴的人挨揍活该。”她愤愤的说:“你跟金希尔说我是老四,不是老三对不对?”说完,她又顺势赏了他一掌。
“这是事实,怎么能算我多嘴?”他摸摸疼痛的后脑勺,他会这么矮的原因,都是这个小姐在他成长过程中施加虐待害的。
“多嘴就是多嘴,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温澜骂道:“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不是三姐。”
“三小姐温柔娇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不是她,唉唷……”他又因为实话实说而多挨了一下。
“你跑到这里来干吗!”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五年前溜去从军,听说混得还不错,升官升得颇快,可是没想到他会是月牙关这里的驻军。
“保家卫国呀。”他说得很正义凛然,挺了挺胸脯,“你到这里才有问题。”
“没办法呀,我又不想去和番。”她叹了口气,一张小脸显得无精打彩的,“本来打算嫁给宗七王的,谁知道他变了一个样子,真是糟糕透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他哈哈大笑,“这么说三小姐替你去和番喽?”温澜从小就想嫁给金希尔,还因为他的一句戏言努力变身,这中间的辛苦过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因此当他知道皇上有意将身为太皇太妃的温家四妹之一,挑一个下嫁给宗七王时,他就不断的鼓吹、游说他选择温澜。
可惜的是金希尔以他不想找麻烦拒绝了,没想到麻烦还是自动找上门来。
温澜摇摇头,“三姐出家去了,二姐觉得和番刺激有趣,她顶着去了。”
自愿去和番?这还真像是二小姐的个性,只是可惜了娇滴滴的三小姐居然要常伴青灯古佛,真是遗憾哪。
不过不论怎么说,她们也算是各遂其愿,总比留在宫中逐渐老死来得强。
“果然你们是抗旨,私自交换,还真是大胆。”这也算是四个孪生姐妹的好处吧。
“我才没抗旨。”温澜理直气壮的说:“那天侍卫和宫女说请澜姑娘上轿,而我乖乖上轿有什么不对?谁抗旨啦?顶多是他们弄错了而已。”她说得一点都不心虚。爹爹有先见之明,将四姐妹取名为蓝、岚、兰、澜,用喊的听起来都一样呀,就算错了那也是他们自己没搞清楚。
“还好王爷不介意。”姬不换笑着摇头,“要是换了旁人,老早把你打包送回京城,要求换正主子来。”
“他不介意?”温澜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哼,“我可是介意死了,早知道那男人长大后这么容易走样的话,我干吗跟三姐死求活求的,死命的想替她嫁。”想想还是不划算,美少年变成粗鲁汉子叫她怎么接受?
“听起来你对宗王爷很不满喔。”姬不换忍不住窃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结果发现意中人变了样,一定很难受。”
“你闭嘴,都是你害的。”既然在这边当兵,干吗不早点写信通知她这个噩耗,让她及早“改邪归正”?现在她都习惯这个男孩子调调了,要改也改不过来了。
“怎么会是我害的?”他又喊起冤枉来了,“你老是以貌取人,总有一天会吃亏。况且王爷又没变丑,只是胡子遮住了脸。”
“是呀,是没变丑,只是像猴子而已。”明明是个王爷,也不好好打扮穿好一点,跟寻常百姓没两样上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份地位,尤其是那乱草似的胡子,叫她看了就不顺眼。
“你不信?”姬不换一副讶异的口吻,“我跟你打赌,王爷要是穿上了新衣,修饰整洁,依旧是翩翩美男子。”
“是呀、是呀。”温澜翻了翻白眼,语气是有些轻蔑的,“问题是他不会那么做。”
“你帮他呀。”他谄媚着献计,“刚好王爷要你搬到府里去,正好趁这个机会瞧清楚。”
“有点道理。”她一脸恍然大悟,“你还真聪明,我都没想到呢。”那家伙欺负她也太狠了一些,如果她有办法把他自豪的烂胡子剃光,一定会气得他七窍生烟。
姬不换还以为自己游说成功而沾沾自喜,完全没想到温澜计划的,可是另外一件事情。